卷八

○張魏公二事

高宗視師金陵,張魏公為守,楊和王領(lǐng)殿前司。有卒夜出,與兵馬都監(jiān)喧競,卒訴之,公判云:“都監(jiān)夜巡,職也,禁兵酉點后不許出營,法也,牒宿衛(wèi)司照條行�！睏畈坏靡褦刂�。

又嘗詣學(xué),士有投牒者,視之,則爭博進(jìn)也。即判云:“士子爭財于學(xué)校,教化不明,太守罪也。當(dāng)職先罰俸半月,牒學(xué)照規(guī)行�！苯坦俅缶�,引去。

○羅春伯政事

羅點春伯為浙西倉攝平江府。忽有故主訟其逐仆欠錢者,究問雖得實,而仆黠甚,反欲污其主,乃自陳嘗與主饋之姬通,既而物色,則無有也。于是遂令仆自供奸狀,甚詳,因判云:“仆既欠主人之錢,又且污染其婢。事之有無雖未可知,然其自供罪狀已明,合從奸罪定斷,徒配施行。所有女使,候主人有詞日根究�！甭�?wù)邿o不快之。

○峭

魏收有“逋峭難為”之語,人多不知其義。熙寧間,蘇子容丞相奉使契丹,道北京。時文潞公為留守,燕款從容,因扣逋峭之義。蘇公曰:“向聞之宋元憲云:‘事見《木經(jīng)》。\’蓋梁上小柱名,取其有折勢之義耳�！蹦司陀么耸伦髟姙橹x云:“自知伯起難逋峭,不及淳于善滑稽�！�

而齊、魏間以人有儀矩可喜者,則謂之庸峭�！都�韻》曰:“,屋不平也。,奔模反;,同都反。今造屈勢有曲折者,謂之峭云�！倍�字與前義亦近似。今京師指人之有風(fēng)指者,亦謂之波峭。雖轉(zhuǎn)為波,豈亦此義耶?

○許公言

安定郡王子濤,字仲山。在京師時,其兄子沖喜延道流方士。有許公言者,能以藥為黃金。其人皎然玉樹,有小爐,高不盈尺。以少藥物就掌中調(diào)之,納火中,須臾精金也。謂仲山曰:“如何?”仲山曰:“畢竟只是假。”許愕然,拊其背曰:“善自愛�！�

越數(shù)日,告子沖別,挽留不可。將出門,邀仲山耳語,首言:“君兄且死矣。君手有直紋,未可量,但早年亦困,宜順受之,壽可至六十九。人壽修短,視其操行。上帝所甚惡者貪,所甚靳者壽,人能不犯其所甚惡,未有不得其所靳者。君能不忘吾言,可至七十九,持之益謹(jǐn),更可至八十九,外此,非吾所知也�！敝偕絾柶湫泻沃�,曰:“中原將亂,吾入蜀耳�！�

未數(shù)月,子沖一夕無疾而亡。逾年,金入寇,仲山負(fù)其母以南,晝伏宵行,數(shù)阽于危,僅行脫。平生守許之戒不渝。晚而襲爵,年八十七乃終�？思叶嗣�,乃其曾孫也。

○士子訴試

王希呂仲衡知紹興郡,舉進(jìn)士。有為二試卷,異其名,皆中選。黜者不厭,嘩然訴之。王呼其首問曰:“爾生幾何年?凡幾試矣?”眾謂憐其潦倒,則皆以老于場屋對。王曰:“曾中選否?”曰:“正為累試皆不利也�！蓖鹾鲎魃�曰:爾曹累試不一得,彼一試而兩得,尚敢訴耶!”叱而出之。

○趙德莊誨后進(jìn)

趙忠定汝愚初登第,謁趙彥端德莊。德莊故余干令,因家焉。故與忠定父兄游,語之曰:“謹(jǐn)毋以一魁置胸中�！庇衷�:“士大夫多為富貴誘壞�！庇衷�:“今日于上前得一二語獎諭,明日于宰相處得一二語褒拂,往往喪其所守者多矣�！敝叶ü笆衷�:“謹(jǐn)受教�！鼻拜呌诤筮M(jìn)如此。

○朱墨史

紹圣中,蔡卞重修《神宗實錄》,用朱黃刪改。每一卷成,輒納之禁中。蓋將盡泯其跡,而使新錄獨傳。所謂朱墨本者,世不可得而復(fù)見矣。

及梁師成用事,自謂蘇氏遺體,頗招延元?諸家子孫若范溫、秦湛之徒。師成在禁中見其書,為諸人道之。諸人幸其書之出,因曰:“此亦不可不錄也�！睅煶扇缙溲�。及敗沒入,有得其書,攜以渡江,遂傳于世。

○蘇大璋

三山蘇大璋?之,治《易》有聲。戊午鄉(xiāng)舉,夢為第十一人,數(shù)為人言之,以為必如夢告。既試,將揭榜,同經(jīng)人訴于郡,謂其自許之確如此,必將與試官有成約,萬一果然,乞究治之。及申號至第十一名,果《易》也。帥攜此狀入院,遍示考官,謂:“設(shè)如此言,諸公將何以自解?不若以待補(bǔ)首卷易之�！北娊砸詾槿�。既拆號,則自待補(bǔ)為正解者,大璋也;由正解而易為待補(bǔ)者,乃投牒之人也。次年,蘇遂冠南宮。此與王俊民事相類。

○徐漢玉

永嘉徐宣字漢玉。治周成子獄,無所枉,自知必得罪,束擔(dān)俟命。忽夢神人驅(qū)之使去,答曰:“吾分宜去,不待驅(qū)逐,但未知當(dāng)往何所?”神曰:“汝得嚴(yán)州�！庇X與家人言:“夢真妄耳。吾得罪必南遷,安得在畿乎?”已而謫道州,又徙象州。行至來賓縣,得《圖經(jīng)》視之,唐嚴(yán)州也。嘆曰:“吾其不返乎?”果終焉。

○韓忄造造奇卜

紹興末,有韓忄造者,賣卜于臨安之三橋,多奇中。庚辰春,曾侍郎仲躬、呂太史伯恭至其肆,則先一人在焉。問其姓,宗子也。次第談命,首言趙可至郡守,卻多貴子,不達(dá)者亦卿郎。次及曾,則曰:“命甚佳,有家世,有文學(xué),有政事,亦有官職。只欠一事,終身無科第�！贝沃羺�,問:“何干至此?”呂曰:“赴試�！痹�:“去年不合發(fā)解,今安得省試?”曰:“赴詞科�！痹�:“卻是詞科人,但不在今年詞科,別有人矣。后三年,兩試皆得之,且不失甲科�！睆�(fù)扣其何所至。沉吟久之曰:“名滿天下,可惜無福�！币讯�其言皆驗。趙名善待,仕至岳州守。其子汝述為尚書,適、逵、遇皆卿監(jiān)郎。曾仲躬名逮吉,父、文清公之子,能世其家。舉進(jìn)士不第,至從官以沒。呂太史,隆興癸未諒陰榜南宮第七人,又中宏詞科,為儒宗。不幸得末疾,甫四十六歲而終。術(shù)之神驗如此。

○以賦罷相

阜陵在位,上庠月書前列試卷,時經(jīng)御覽。辛丑大旱,七月私試;《閔雨有志乎民賦》�？齽⒋笞u(yù),第六韻云:“雨?固自于天,感召豈無所主。儻燮調(diào)得人,則斯可有節(jié),而聚斂無度,則亦能不雨。此或未明閔之何補(bǔ)?不見商霖未作,相傳說于高宗;漢旱欲蘇,烹弘羊于孝武�！蔽磶�,趙溫叔罷相。

○小兒瘡痘

小兒瘡痘,固是危事,然要不可擾之。嘗見趙賓?曰:“或多以酒面等物發(fā)之,非也,或以消毒飲升麻湯等解之,亦非也。大要在固臟氣之外,任其自然耳。惟本事方、捻金散最佳�！庇株悇δ蟿偽淘�:“痘瘡切不可多服升麻湯,只須以四君子湯加黃芪一味為穩(wěn)耳�！倍�說皆有理,然或有變證,則不得不資于藥。

癸酉歲,兒女皆發(fā)痘瘡。同僚括蒼陳坡,老儒也。因言:“向分教三山日,其孫方三歲。發(fā)熱七日,瘡出而倒靨色黑,唇口冰冷,危證也。遍試諸藥皆不效,因乞靈于城隍神,以卜生死。道經(jīng)一士門,士怪其侵晨倉皇,因遮扣之,遂告以故。士曰:‘恰有藥可起此疾,奇甚�！币驗榻�(jīng)營少許,俾服之,移時,即紅潤如常。后求其方,甚秘惜之。及代歸,方以見贐。其法用狗蠅(狗身上能飛者)七枚擂細(xì),和醅酒少許調(diào)服。蠅夏月極多,易得,冬月,則藏于狗耳中,不可不知也。”

既而次女瘡后,余毒上攻,遂成內(nèi)障,目不辨人,極可憂。遍試諸藥,半月不驗。后得老醫(yī)一方,用蛇蛻一具,凈洗,焙令燥。又天花粉(即瓜萎根)等分細(xì)末之,以羊子肝破開,入藥在內(nèi),麻皮縛定,用米泔水熟煮,切食之,凡旬余而愈。其后程甥亦用此取效,真奇劑也。

○曹西士上竿詩

趙南仲以誅李全之功見忌于趙清臣,史揆每左右之,遂留于朝。其后恢復(fù)事起,遂分委以邊圉。赴鎮(zhèn)之日,朝紳置酒以餞。適有呈緣竿伎者,曹西士賦詩云:“又被鑼聲送上竿,這番難似舊時難。勸君著腳須教穩(wěn),多少傍人冷眼看�！蔽磶�,師果不競。

○昌化章氏

昌化章氏,昆弟二人,皆未有子。其兄先抱育族人一子,未幾,其妻得子。其弟言:“兄既有子,盍以所抱子與我?”兄告其妻,妻猶在蓐曰:“不然。未有子而抱之,甫得子而棄之,人其謂我何?且新生那可保也�！钡苷埐灰�,嫂曰:“不得已,寧以吾新生與之�！钡艹醪桓耶�(dāng),嫂卒與之。已而,二子皆成立。長曰?,字景韓,季曰詡,字景虞。擁之子樵、??,詡之孫鑄、鑒,皆相繼登第,遂為名族。孝友睦姻之報如此。婦人有識,尤可尚也。

○吳季謙改秩

吳季謙愈,初為鄂州邑尉,常獲劫盜。訊之,則昔年有某郡ヘ者,江行遇盜,殺之。其妻有色,盜脅之曰:“汝能從我乎?”妻曰:“汝能從我,則我亦從汝,否則殺我�！北I問故,曰:“吾事夫若干年,今至此已矣,無可言者。僅有一兒才數(shù)月,吾欲浮之江中,幸而有育之者,庶其有遺種,吾然后從汝無悔�！北I許之,乃以黑漆團(tuán)合盛此兒,藉以文褓,且置銀二片其旁,使隨流去。如是十余年。一日,盜至鄂,艤舟。挾其家至某寺設(shè)供。至一僧房,庋間黑合在焉,妻一見識之,驚絕幾倒。因曰:“吾疾作,姑小憩于此,毋撓我�！背碎g密問僧:“何從得此合?”僧言:“某年月日得于水濱,有嬰兒及白金在焉。吾收育之,為求乳食。今在此,年長矣�！焙粢曋�,酷肖其父。乃為僧言始末,且言:“在某所,能為我聞之有司,密捕之可以為功受賞,吾冤亦釋矣�！鄙疄閳笪�,一掩獲之,遂取其子以歸。季謙用是改秩。

○作邑啟事

龔圣任言,林德崇父,嘗為劇縣有聲。其與監(jiān)司啟有云:“鳴琴堂上,將貽不治事之譏;投巫水中,必得擅殺人之罪�！睍r以為名言。

劉潛夫宰建陽,亦有一聯(lián)云:“每嗟民力,至叔世而張弓;欲竭吏能,恐圣門之鳴鼓�！闭Z意尤勝,信乎治邑之難也。

○齋不茹葷必變食

《莊子·人間世》云:“仲尼曰:‘齋,吾語若�！�顏回曰:‘回之家貧,唯不飲酒不茹葷者數(shù)月矣。若此,則可以為齋乎?’曰:‘祭祀之齋,非心齋也�！�”鄭玄注曰:“葷,辛菜也�！卑础墩f文》:“葷,臭菜也�！卞|曰:“通謂蕓、苔、椿、韭、蒜、蔥、阿魏之屬,氣不潔也�！�

《荀子·哀公篇》:“孔子曰:‘夫端衣玄裳,冕而乘輅者,志不在于食葷�！�”注云:“葷菜,蔥、韭之屬�！薄�論語》:“齋必變食�！薄�周禮·膳夫》:“王齋,日三舉�！编嵶⒃�:“齋必變食也�！薄妒琛吩�:“齋必變食,故加牲體至三太牢�！�(牛、羊、豕具為一牢。)

胡明仲論梁武曰:“祭祀之齋,居必遷坐,必變服,必變食,食為盛饌。一其心志,潔其氣體,以與神明交,未嘗不飲酒,不茹葷也�！�

晦庵釋“齋必變食”亦取《莊子》,而黃氏亦兼取之。朱又謂“葷是五辛”,又曰:“今致齋有酒,非也�！比弧抖Y》中乃有“飲不至醉”之說,何邪?

○二李省詩

蜀中類試,相傳主司多私意與士人相約為暗號,中朝亦或有之,而蜀以為常。李壁季章、宴季永,同登庚戌科,己酉赴類省試。二公皆以文名一時,而律賦非所長。鄉(xiāng)人侯某者以能賦稱,因資之以潤色。既書卷,不以詩示侯,侯疑其必有謂。將出門,侯故少留,李遂先出,而侯踵其后。至納卷所,扣吏以二李卷子,欲借一觀,以小金牌與之。吏取以示,則詩之景聯(lián)皆曰:“日射紅鸞扇,風(fēng)清白獸樽�！焙罴从诩壕砀挠弥�。既而皆中選。二李謝主司,主司問:“此二句,惟以授于昆仲,何為又以與人?”李恍然不知所以。他日,微有所聞,終身與侯不協(xié)。

○宗子請給

王介甫為相,裁減宗室恩數(shù),宗子相率訴馬前,公諭之曰:“祖宗親盡,亦須祧遷,何況賢輩�！鼻G公行一切不恤之政,獨于此事,未為不然。

熙寧詔裁宗室授官法及恩例,東坡亦以為然,曰:“此實陛下至明至斷,所以深計遠(yuǎn)慮,割愛為民。”其后無戚疏少長,皆仰食縣官。西南兩宗無賴者,至縱其婢使與閭巷通,生子則認(rèn)為己子而利其請給,此自古所無之弊例也。

○鄭安晚前讖

鄭丞相清之,在太學(xué)十五年,殊困滯無聊。乙亥歲,甫升舍選,而以無名闕,未及奏名,遂仍赴丁丑省試。臨期,又避知舉袁和叔親試別頭,愈覺不意。及試,《青紫明主恩》詩押明字。短晷逼暮,思索良艱。漫檢韻中,有穎字可用,遂用為末句云:“他年蒙渥澤,方玉帶圍穎。”歸為同舍道之,皆大笑曰:“綠衫尚未能得著,乃思量系玉帶乎?”已而中選,攀附驟貴,官至極品,竟此賜,遂成吉讖。以此知世之叨竊富貴,皆非偶然也。

○趙僉判花字樣

趙時杖為平江僉幕,其訓(xùn)名不雅。凡書判決杖,吏輩皆用紙貼之,此亦可笑。其押字,作一大口字,而申其下一畫。陳子爽愷作守,初到見之,書其側(cè)云:“僉判押字大空空,請改之,庶幾務(wù)實。仍請別押一樣來�！甭�?wù)邿o不大笑。正可與李晉仁喏樣為對也。

○一府三守

放翁《筆記》言:慶歷初,夏竦判永興軍,陳執(zhí)中、范雍,并為知軍。一府三守,不知職守如何分?既非長貳,文移書牒之類必有程式。官屬胥吏,何所稟承?國史不載,莫可考也。然諫官御史不以為非,三公亦不辭,豈在當(dāng)時,亦便于事邪?今按竦先以都部署兼經(jīng)略招討使,判永興軍。既而執(zhí)中為同都部署經(jīng)略使知軍,而詔竦判如故。未幾,竦屯?州,執(zhí)中屯涇州。蓋兩人議邊事不合,故分任之。未幾,又以范雍知軍。竦、執(zhí)中既分出按邊,而領(lǐng)府事猶故。于是一府三守,公吏奔趨往來想不勝其擾,自昔未嘗有也。然則史未嘗不載,而于事安得為便乎?

○六么羽調(diào)

《演繁露》云:唐有新翻羽調(diào)綠腰。白樂天詩集自注云:‘即六么也。\’今世亦有六么,而其曲有高平、仙呂調(diào),又不與羽調(diào)相協(xié),不知是唐遺聲否?按今六么中,呂調(diào)亦有之,非特高平、仙呂也�！短贫Y樂志》:俗樂二十八調(diào),中呂、高平、仙呂在七羽之?dāng)?shù)。蓋中呂、夾鐘,羽也;高平、林鐘,羽也;仙呂、夷則,羽也。安得謂之不與羽調(diào)相協(xié)?蓋未之考爾。

○香炬錦茵

秦會之當(dāng)國,四方饋遺日至。方滋德帥廣東,為蠟炬以眾香實其中,遣駛卒持詣相府,厚遺主藏吏,期必達(dá),吏使俟命。一日,宴客,吏曰:“燭盡。適廣東方經(jīng)略送燭一掩,未敢啟�！蹦巳《�用之。俄而異香滿坐,察之,則自燭中出也。亟命藏其余枚,數(shù)之,適得四十九。呼駛問故,則曰:“經(jīng)略專造此燭供獻(xiàn),僅五十條,既成,恐不嘉,試熱其一,不敢以他燭充數(shù)。”秦大喜,以為奉己之專也,待方益厚。

鄭仲為蜀宣撫,格天閣畢工,鄭書適至,遺錦地衣一鋪。秦命鋪閣上,廣袤無尺寸差,秦默然不樂,鄭竟失志,至于得罪。二公為計同,一以見疑,一以見厚,固有幸不幸,要不若居正之無悔吝也。

○登聞鼓

《筆談》言洛京留臺有舊案,言國初取索鹵簿法仗,報言:“本京鹵簿,因清泰間末帝將帶逃走,不知所在�！比藗饕詾樾�。

今登聞鼓院,初供職吏,具須知單狀,稱:“本院元管鼓一面,在東京宣德門外,被太學(xué)生陳東等擊碎,不曾搬取前來。”正與此相類,皆可資捧腹也。

○義絕合離

莆田有楊氏,訟其子與婦不孝。官為逮問,則婦之翁為人毆死,楊亦預(yù)焉。坐獄未竟,而值覃霈,得不坐。然婦仍在楊氏家。有司以大辟既已該宥,不復(fù)問其余,小民無知,亦安之不以為怪也。其后,父又訟其子及婦。軍判官姚?缶以為“雖有仇隙,既仍為婦,則當(dāng)盡婦禮”,欲并科罪。陳伯玉振孫時以ヘ攝郡,獨謂:“父子天合,夫婦人合;人合者,恩義有虧則已矣。在法,休離皆許還合,而獨于義絕不許者,蓋謂此類。況兩下相殺,又義絕之尤大者乎!初間,楊罪既脫,合勒其婦休離,有司既失之矣。若楊婦盡禮于舅姑,則為反親事仇,稍有不至,則舅姑反得以不孝罪之矣。當(dāng)離不離,則是違法。在律,違律為婚,既不成婚,即有相犯,并同凡人。今其婦合比附此條,不合收坐。”時皆服其得法之意焉。

按《筆談》所載,壽州有人殺妻之父母兄弟數(shù)口。州司以不道,緣坐其妻子。刑曹駁之曰:“毆妻之父母,即為義絕,況身謀殺,不應(yīng)復(fù)坐�！贝伺c前事正相類。凡泥法而不明于理,不可以言法也。

○熊子復(fù)

熊克字子復(fù),博學(xué)有文。王季海守富沙日,漕使開宴,命子復(fù)撰樂語,季海讀之稱善。詢司謁者曰:“誰為之?”答曰:“新任某州熊教授也�！弊源松跻娗跋�。別后,子復(fù)一向官湖湘間,不相聞?wù)邘锥�十年。及改秩作邑滿,造朝謁光范。季海時為元樞,詢子復(fù)曰:“近亦有著述乎?”子復(fù)以兩編獻(xiàn)。廣日,后殿奏事畢,阜陵從容曰:“卿見近日有作四六者乎?”時學(xué)士院闕官,上不訪之趙丞相而訪之季海,于是以陸務(wù)觀等數(shù)人對。上云:“朕自知之,今欲得在下僚未知名者爾。”季海遂及子復(fù)姓名。上云:“此人有近作可進(jìn)來�！奔竞Ｍ艘运�獻(xiàn)繳入。翌日,上謂季海曰:“熊克之文,朕嘗觀之,可喜。”蓋欲置之三館兼翰苑也。季海奏云:“如此恐太驟,不如且除院轄,徐召試。使克文聲著于士大夫間,則人無間言�！备妨耆恢�,遂除提轄文思院。

他日,趙丞相進(jìn)擬,上曰:“朕自有人。”趙問“何人”,上曰:“熊克。”又曰:“陛下何以知之?”曰:“朕嘗見其文字。”又問:“陛下何從得其文字,此必有近習(xí)為道地者。”上曰:“不然�！奔竞ｋm知由己所薦,以上既不言,亦不敢泄。而趙終疑之。未幾召試。故時,學(xué)士院發(fā)策,率先示大略,試者得為之備。趙乃以喻周子充云:“此非佳士也�！笨藢以煺埱箝g目,子充不答,及對策殊略,克大以為恨。故在玉堂,每當(dāng)子充制詔,輒無美辭,后竟出知臺州。

○鄭時中得官

鄭時中字復(fù)亨,三衢人。在上庠日,多游朝紳間。好大言,嘗語同舍曰:“前舉漕薦,乃術(shù)者曹谷先許,今復(fù)來矣�！庇泻檬抡呗勚�曰:“此必谷又許之。”乃與偕走其肆,則鄭實未嘗先往。曹沉吟久之,頻自搖首,推演再三,乃曰:“吾十年前,曾許此命來春必高選,今所見乃不然。雖然,宋春定得官,但非登科耳。今秋得舉,卻不必問�！编嵞嗽�:“吾家無延賞,來年不郊,非科舉何由得官?”谷曰:“某見得如此耳�！奔榷�程泰之大昌與鄭同薦,程第而鄭不利。時余松茂老為秦會之客,第三人及第。秦與謀代,余因薦鄭,秦亦悅其辯,設(shè)禮有加,鄭無以頌之。

嘗聞其季父行可名仲熊者,言舊在太學(xué),目擊靖康金人欲立張邦昌,秦為中司,特議立趙氏。金酋召赴軍前,秦遂遣妻王氏南歸。已登舟,王聞變,亟步以往。秦時猶未入北軍,因同入肆買齏面。人已盈坐,主人橫一卓溝上使坐,王憂懼不能舉箸,秦兼盡之,略無懼色。已,乃同至軍前被執(zhí)。鄭因于坐間舉此事,謂親得之行可。秦意正欲暴白此事,而人無知者,聞其言大喜。時行可猶仕州縣,即召用之,二年,同為執(zhí)政。是歲復(fù)亨亦得官,其神驗如此。

○詩詞祖述

隆興間,魏勝戰(zhàn)死淮陰,孝宗追惜之。一日,諭近臣曰:“人才須用而后見,使魏勝不因邊釁,何以見其才?如李廣在文帝時,是以不用,使生高帝時,必將大有功矣�！�

其后放翁贈劉改之曰:“李廣不生楚漢間,封侯萬戶宜其難�！鄙w用阜陵語也。改之大喜,以為善名我。

異時,劉潛夫作《沁園曲》云:“使李將軍遇高皇帝,萬戶侯何足道哉!”又祖放翁語也。

○嘲覓薦舉

直齋陳先生云:向為紹興教官日,有同官初至者,偶問其京削欠幾何?答云:“欠一二紙。”數(shù)月,聞有舉之者。會間,賀其成事,則又曰:“尚欠一、二紙。”又越月,復(fù)聞有舉者,扣之,則所答如前。余頗怪之。他日,與王深甫言之,深甫笑曰:“是何足怪?子不見臨安丐者之乞房錢乎?暮夜,號呼于衢路曰:‘吾今夕所欠十幾文耳。\’有憐之者,如數(shù)與之曰:‘汝可以歸臥矣。\’感謝而退。去之?dāng)?shù)十步,則其號呼如初焉。子不彼之怪,而此之怪,何哉?”因相與大笑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