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十七 女仙十二

崔少玄 妙女 吳清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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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少玄

崔少玄者,唐汾州刺史崔恭之小女也。其母夢神人,衣綃衣。駕紅龍,持紫函,受于碧云之際,乃孕,十四月而生少玄。既生而異香襲人,端麗殊絕,紺發(fā)覆目,耳及頤,右手有文曰盧自列妻。”后十八年歸于盧陲,陲小字自列。歲余,陲從事閩中,道過建溪,遠(yuǎn)望武夷山,忽見碧云自東峰來,中有神人,翠冠緋裳,告陲曰:“玉華君在乎!”陲怪其言曰:“誰為玉華君?”曰:“君妻即玉華君也。”因是反告之。妻曰:“扶桑夫人、紫霄元君果來迎我!事已明矣,難復(fù)隱諱�！彼煺�衣出見神人。對語久之,然夫人之音,陲莫能辨,逡巡揖而退。陲拜而問之。曰:“少玄雖胎育之人,非陰騭所積。昔居無欲天,為玉皇左侍書,謚曰玉華君,主下界三十六洞學(xué)道之流。每至秋分日,即持簿書來訪志道之士。嘗貶落,所犯為與同宮四人,退居靜室,嗟嘆其事,恍惚如有欲想。太上責(zé)之,謫居人世,為君之妻,二十三年矣。又遇紫霄元君已前至此,今不復(fù)近附于君矣�！敝灵}中,日獨居靜室。陲既駭異,不敢輒踐其間。往往有女真,或二或四。衣長綃衣,作古鬟髻,周身光明,燭耀如晝,來詣其室,升堂連榻,笑語通夕。陲至而看之,亦皆天人語言,不可明辨。試問之,曰:“神仙秘密,難復(fù)漏泄,沉累至重,不可不隱�！壁锸仄溲哉],亦常隱諱。洎陲罷府,恭又解印綬,得家于洛陽。陲以妻之誓,不敢陳泄于恭。后二年,謂陲曰:“少玄之父,壽算止于二月十七日。某雖神仙中人,生于人世,為有撫養(yǎng)之恩,若不救之,枉其報矣�！蹦苏埰涓冈�:“大人之命,將極于二月十七日。少玄受劬勞之恩,不可不護(hù)�！彼彀l(fā)絳箱,取扶桑大帝金書《黃庭》、《內(nèi)景》之書,致于其父曰:“大人之壽,常數(shù)極矣,若非此書,不可救免。今將授父,可讀萬遍,以延一紀(jì)。”乃令恭沐浴南向而跪,少玄當(dāng)幾,授以功章,寫于青紙,封以素函,奏之上帝。又召南斗注生真君,附奏上帝。須臾,有三朱衣人自空而來,跪少玄前,進(jìn)脯羞,吸酒三爵,手持功章而去。恭大異之,私訊于陲,陲諱之。經(jīng)月余,遵命陲語曰:“玉清真?zhèn)H,將雪予于太上,今復(fù)召為玉皇左侍書玉華君,主化元精氣,施布仙品。將欲反神,還于無形,復(fù)侍玉皇,歸彼玉清。君莫泄是言,遺予父母之念,又以救父之事,泄露神仙之術(shù),不可久留。人世之情,畢于此矣。”陲跪其前,嗚呼流涕曰:“下界蟻虱,黷污仙上,永淪穢濁,不得升舉。乞賜指喻,以救沉痼,久永不忘其恩。”少玄曰:“予留詩一首以遺子。予上界天人之書,皆云龍之篆,下界見之,或損或益,亦無會者,予當(dāng)執(zhí)管記之。”其詞曰:“得之一元,匪受自天。太老之真,無上之仙。光含影藏,形于自然。真安匪求,神之久留。淑美其真,體性剛?cè)帷５は霰烫?上圣之儔。百歲之后,空余墳丘。”陲載拜受其辭,晦其義理,跪請講貫,以為指明。少玄曰:“君之于道,猶未熟習(xí)。上仙之韻,昭明有時,至景申年中,遇瑯琊先生能達(dá)。其時與君開釋,方見天路。未間但當(dāng)保之�！毖援叾�卒。九日葬,舉棺如空。發(fā)櫬視之,留衣而蛻。處室十八,居閩三,歸洛二,在人間二十三年。后陲與恭皆保其詩,遇儒道適達(dá)者示之,竟不能會。至景申年中,九疑道士王方古,其先瑯琊人也。游華岳回,道次于陜郊,時陲亦客于其郡,因詩酒夜話,論及神仙之事,時會中皆貴道尚德,各征其異。殿中侍御史郭固、左拾遺齊推、右司馬韋宗卿、王建皆與崔恭有舊,因?qū)徤傩�之事于陲。陲出涕�?恨其妻所留之詩絕無會者。方古請其辭,吟詠須臾,即得其旨,嘆曰:“太無之化,金華大仙,亦有傳于后學(xué)哉!”時坐客聳聽其辭,句句解釋,流如貫珠,凡數(shù)千言,方盡其意。因命陲執(zhí)筆,盡書先生之辭,目曰《少玄玄珠心鏡》。好道之士,家多藏之。(出《少玄本傳》)

【譯文】

崔少玄,是唐代汾州刺史崔恭的小女兒。她的母親夢見神人,穿著絲綢衣服,駕著紅色的龍,拿著紫色的匣子,在碧云邊際把它交給了其母,其母就懷了孕,十四個月生下少玄。少玄出生后異香襲人,容顏端莊秀麗,世上所少有,天青色的頭發(fā)蓋住了眼睛,耳垂上的玉墜拂到雙頰,右手有字,寫的是“盧自列妻”。十八年后,少玄嫁給了盧陲,盧陲小字叫自列。結(jié)婚一年多,盧陲到閩中任從事,途中經(jīng)過建溪,遠(yuǎn)望武夷山。這時,忽然看到一片碧云從東邊山峰飄過來,云中有位神人,戴著翠綠色的帽子,穿著大紅色的衣服,向盧陲問:“玉華君來了嗎?”盧陲覺得這話問得奇怪,就反問道:“誰是玉華君?”神人說:“您的妻子就是玉華君。”后來盧陲回去告訴了妻子,他的妻子說:“扶桑夫人、紫霄元君果然來迎接我。事情已經(jīng)公開了,難再隱瞞�！庇谑钦�衣出去會見神人�；ハ嗾劻撕芫�,但都是天人的語音,盧陲沒有辦法辨清她們說些什么,呆了一會兒就作個揖退回去了。盧陲給他妻子下拜,詢問她,她說:“少玄雖然是通過娘胎養(yǎng)育的人,但并非父母陰德所積。從前,我位居無欲無為玉皇左侍書,稱號是玉華君,掌管下界三十六洞學(xué)道之流。每到秋分那天,就拿著簿書來尋訪有志學(xué)道的人。我曾經(jīng)被貶降,犯的過失是與同宮的四個人,在退居靜室時,對尋訪學(xué)道之人發(fā)感慨,恍惚間像是有什么欲念。太上老君責(zé)罰我,把我貶居人間作您的妻子。二十三年過去了,又遇到紫霄元君已前來這里,現(xiàn)在不能再對您親近依附了�！钡搅碎}中時,少玄每天獨自在靜室居住。盧陲感到驚奇,也不敢輕易地跨入她的房間。常常有女真人到來,有時兩位,有時四位,穿著長長的生絲細(xì)綢衣服,梳著古式鬟髻,全身閃著光芒,照耀如同白晝,到少玄靜室拜訪。她們登堂入室,床榻相連,通宵說說笑笑。盧陲去看看,她們都說些天人的語言,不能聽明白。試著問少玄,少玄說:“神仙的秘密,難再泄露,沉累太重,不可不隱�！北R陲謹(jǐn)守妻子的告誡,也常常隱諱其事。等到盧陲罷官,其父崔恭又解下官綬,得以在洛陽安家。盧陲因為妻子的誓言,也不敢向崔恭陳說泄露其事。二年后,少玄對盧陲說:“少玄的父親,壽數(shù)在二月十七日終止。我雖然是神仙中的人,但生在人世,因為有撫養(yǎng)之恩,如果不救他,就屈枉了我的報答之心了。”于是對她的父親說:“大人的生命將在二月十七日終止,少玄受到您辛勞養(yǎng)育的恩惠,不能不保護(hù)您�！本痛蜷_深紅色的箱子,拿出扶桑大帝金書《黃庭》、《內(nèi)景》之書,送給她的父親,說:“大人的壽命,正常的壽數(shù)已到終極了,如果沒有這本書,不能救您免死。今天我將它交給您,可以讀一萬遍,用來延長十二年的壽命�！庇谑亲尨薰с逶≈�后面朝南跪著,少玄對著幾案,授以功章,寫在青紙上,用素函封固,向上帝奏報。又召來南斗注生真君,讓他附奏上帝。不一會兒,有三個穿大紅衣服的人從空中降下來,跪在少玄面前,進(jìn)獻(xiàn)精美的食品,喝了三杯酒,手拿功章而去。崔恭覺得這事太奇異了,就偷偷地向盧陲詢問,盧陲不告訴他。經(jīng)過一個多月,少玄把盧陲叫來告訴他說:“玉清宮中我的那些真人伙伴,將在太上老君處替我洗雪�，F(xiàn)在再召我去作玉皇左侍書玉華君,主管化元精氣,并施布仙品。我將要返回為神,還于無形,再去侍奉玉皇,回到玉清。您不要泄露我這些話,給我父母留下遺念。又因為救父之事,泄露了神仙之術(shù),所以不能久留了。人世的情誼,從此結(jié)束了。”盧陲跪在她的面前,感愧地流著眼淚說:“我只不過是下界的蟻虱一類小人物,褻瀆玷污了上仙,將永遠(yuǎn)沉淪于濁穢之世,不能飛舉升天。我請您明白地賜教,來救我經(jīng)久難愈之病,我永久不忘您的大恩�！鄙傩�說:“我留詩一首,把它留贈給您。我們上界天人的文字,都是云龍篆字,下界的人見到它,或損或益,也沒有領(lǐng)會它的,我當(dāng)拿筆把它記錄下來�！彼�留下的詞句是:“得之一元,匪受自天。太上之真,無上之仙。光含影藏,形于自然。真安匪求,神之久留。淑美其真,體性剛?cè)帷５は霰烫?上圣之儔。百歲之后,空余墳丘�！北R陲拜了又拜,接過了她的題辭,但不明白詞句的內(nèi)容,就跪下請求她講解貫通,來為他指明。少玄說:“您對于道還沒有熟習(xí),上仙的詩句,昭明須有一定時間。到了景申年間,遇到瑯琊先生,他能通曉其意,那時給您解開疑團(tuán),才能見到天路。沒明白之前這段時間,您只應(yīng)保藏它�！痹捳f完,少玄就死了。過了九日安葬時,抬起棺材好象是空棺,就打開棺材察看,才發(fā)現(xiàn)少玄只留下衣服,象蟬蛻皮那樣走了。少玄在娘家住了十八年,在閩中住了三年,回到洛陽二年,在人間二十三年。后來,盧陲和崔恭都保藏她留下的詩,遇到儒家道家估計應(yīng)當(dāng)通曉的人就拿給他們看,但一直沒人明白。到了景申年間,有個九疑道士叫王方古,他的祖先是瑯琊人。他游華山回來,途中在陜郡停留,當(dāng)時盧陲也在陜郡路過,因為談詩飲酒晚上聊天,談?wù)摰缴裣傻氖�。�?dāng)時聚會中的人都重道崇德,各自搜求那些奇異的事。殿中侍御史郭固、左拾遺齊推、右司馬韋宗卿、王建都與崔恭有舊交,就向盧陲細(xì)問少玄的事情。盧陲掉下了眼淚,為他的妻子所留的詩根本沒人明白而感到憾恨。王方古請他把那詩句拿出來,吟詠了一會兒,就懂得了那首詩的意思。他嘆息說:“太無之化,金華大仙,也有傳給后學(xué)的嗎?”這時座中之客都敬聽其辭,王方古一句一句地解釋,流暢得像穿珠一般,一共說了幾千言,才盡解其意。于是命盧陲執(zhí)筆,把王先生解釋的話全部寫下來,題目叫作《少玄玄珠心鏡》。好道之人,家里大都收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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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女

唐貞元元年五月,宣州旌德縣崔氏婢,名妙女,年可十三四。夕汲庭中,忽見一僧,以錫杖連擊三下,驚怖而倒,便言心痛。須臾迷亂,針灸莫能知。數(shù)日稍間,而吐痢不息。及瘥,不復(fù)食,食輒嘔吐,唯餌蜀葵花及鹽茶。既而清瘦爽徹,顏色鮮華,方說初迷亂之際,見一人引乘白霧,至一處,宮殿甚嚴(yán),悉如釋門西方部。其中天仙,多是妙女之族。言本是提頭賴吒天王小女,為泄天門間事,故謫墮人間,已兩生矣。賴吒王姓韋名寬,弟大,號上尊。夫人姓李,號善倫。東王公是其季父,名括,第八。妙女自稱小娘,言父與姻族同游世間尋索,今于此方得見。前所見僧打腰上,欲女吐瀉藏中穢惡俗氣,然后得升天。天上居處華盛,各有姻戚及奴婢,與人間不殊。所使奴名群角,婢名金霄、偏條(條字原闕,據(jù)明鈔本補)、鳳樓。其前生有一子,名遙,見并依然相識。昨來之日,于金橋上與兒別,賦詩,唯記兩句曰:“手攀橋柱立,滴淚天河滿。”時自吟詠,悲不自勝。如此五六日病臥,敘先世事。一旦,忽言上尊及阿母并諸天仙及仆隸等,悉來參謝,即托靈而言曰:“小女愚昧,落在人間,久蒙存恤,相媿無極。”其家初甚驚惶,良久乃相與問答,仙者悉憑之?dāng)⒀�。又�?“暫借小女子之宅,與世人言語�！逼渖献鹫Z,即是丈夫聲氣;善倫阿母語,即是婦人聲,各變其語。如此或來或往,日月漸久,談諧戲謔,一如平人。每來即香氣滿室,有時酒氣,有時蓮花香氣。后妙女本狀如故。忽一日,妙女吟唱。是時晴朗,空中忽有片云如席,徘徊其上。俄而云中有笙聲,聲調(diào)清鏘。舉家仰聽,感動精神。妙女呼大郎復(fù)唱,其聲轉(zhuǎn)厲。妙女謳歌,神色自若,音韻奇妙清暢不可言。又曲名《桑柳條》。又言阿母適在云中。如此竟日方散。旬時,忽言:“家中二人欲有腫疾,吾代其患之。”數(shù)日后,妙女果背上肋下,各染一腫,并大如杯,楚痛異常。經(jīng)日,其主母見此痛苦,令求免之,妙女遂冥冥如臥。忽語令添香,于鐘樓上呼天仙懺念,其聲清亮,悉與西方相應(yīng)。如此移時,醒悟腫消,須臾平復(fù)。后有一婢卒染病甚困,妙女曰:“我為爾白大郎請兵救�！迸�即如睡狀。須臾卻醒,言兵已到,急令灑掃,添香靜室,遂起支分兵馬,匹配幾人于某處檢校,幾人于病人身上束縛邪鬼。其婢即瘥如故,言見兵馬形像,如壁畫神王,頭上著胡帽子,悉金鈿也。其家小女子見,良久乃滅。大將軍姓許名光,小將曰陳萬。每呼之驅(qū)使,部位甚多,來往如風(fēng)雨聲。更旬時,忽言織女欲嫁,須往看之。又睡醒而說:“婚嫁禮一如人間。”言女名垂陵子,嫁薛氏,事多不備紀(jì)。其家常令妙女繡,忽言個要暫去,請婢鳳樓代繡,如此竟日,便作鳳樓姿容。精神時異,繡作巧妙,疾倍常時,而不與人言,時時俛首笑。久之言卻回,即復(fù)本態(tài),無鳳樓狀也。言大郎欲與僧伽和尚來看娘子,即掃室添香,煎茶待之。須臾遂至,傳語問訊,妙女忽笑曰:“大郎何為與上人相撲?”此時舉家俱聞床上踏蹴聲甚厲,良久乃去。有時言向西方飲去,回遂吐酒,竟日醉臥。一夕,言將娘子一魂小娘子一魂游看去,使與善倫友言笑。是夕,娘子等并夢向一處,與眾人游樂。妙女至天明,便問小娘子夢中事,一一皆同。如此月余絕食。忽一日悲咽而言:“大郎阿母喚某歸�！鄙跗鄲怼？嘌�:“久在世間,戀慕娘子,不忍舍去�！比绱藬�(shù)日涕泣。又言:“不合與世人往來,汝意須住,如之奈何?”便向空中辭別,詞頗鄭重,從此漸無言語。告娘子曰:“某相戀不去,既在人間,還須飲食,但與某一紅衫子著,及瀉藥�！比缪耘c之,逐漸飲食。雖時說未來事,皆無應(yīng)。其有繁細(xì),不能具錄。其家紀(jì)事狀盡如此,不知其婢后復(fù)如何。(出《通幽記》)

【譯文】

唐代貞元元年五月,宣州旌德縣姓崔人家的婢女名叫妙女,年約十三四歲。晚上在院子里打水,忽然看到一個和尚,這個和尚用錫杖一連打了她三下。妙女驚恐而倒,就說心痛,不一會兒就昏迷過去了,針灸也沒有辦法使她產(chǎn)生知覺。過了幾天略強些,又上吐下瀉不止。等到病愈以后,妙女就不再吃飯了,吃了就嘔吐,只吃蜀葵花和鹽茶。不久她清瘦開朗,臉色鮮艷美麗,才說起剛昏迷的時候,看見一個人領(lǐng)著她乘著白霧到了一個地方,那里宮殿很整齊,完全像釋門西方部。其中的天仙,大多是妙女的族人。妙女說自己本來是提頭賴吒天王的小女兒,因為泄露了天門里的事,所以把她貶降到人間,已經(jīng)兩次投生了。賴吒王姓韋名寬,級別高,號稱上尊。夫人姓李號善倫。東王公是他的叔叔,名叫括,是老八。妙女自稱小娘,說她的父親與親族一同到人世周游來尋找她,如今在這里才把她找到。先前看到的那個和尚,打她的腰上是想讓妙女吐瀉腹中污穢的俗氣,然后能夠升天。天上的住處華麗繁盛,各有姻親和奴婢,與人間沒有什么不同。她所使用的奴仆名叫群角,婢女名叫金霄、偏條和鳳樓。她前世生有一個兒子,名叫遙,見到了互相依然認(rèn)識。昨天來的時候,在金橋上與兒子告別,賦了詩,只記得兩句:“手攀橋柱立,滴淚天河滿�！庇袝r她自己吟詠,悲傷得自己不能控制自己。這樣五六天她就病倒了,敘說前世的事。有一天,她忽然說上尊與她母親同諸天仙以及仆隸等人,全來參見感謝妙女的主人。就附妙女之體說:“小女愚昧,落在人間,蒙你們照顧,無限慚愧�！贝藜抑�人開始時很驚慌,過了很久,才跟他們回答。仙人們都依憑妙女之口敘說,又說:“暫借小女子之宅,與世人言語。”那位上尊的話語,就是男人的聲音氣概;善倫阿母說話,就是女人的聲音,他們的語音各有變化。如此或來或往,漸漸時間長了,仙人們和崔家的人融洽交談開玩笑,全像平常人一樣。仙人每次到來就香氣滿室,有時有酒氣,有時有蓮花香氣。后來妙女恢復(fù)本來的狀態(tài),和過去一樣,忽然有一天,妙女吟唱起來,這時天氣晴朗,空中忽然有像席子那么大的一片云彩,徘徊在她家上空。不一會兒,云中傳來了吹笙的聲音,聲調(diào)清晰而有節(jié)奏,崔家全家人都仰面傾聽,精神很憾慨。妙女呼喚大郎再唱,那歌聲變得更響亮了。妙女也唱歌,神色自若,音韻奇妙清晰流暢得無法說出。又一曲名叫《桑柳條》。又說她母親剛才在云中。如此一整天才散去。過了十來天,妙女忽然說:“崔氏家中兩個人將要有腫疾,我替他們患病�！睅滋旌�,妙女果然在背上和肋下各患一腫塊,都像杯口那么大,痛楚異常。幾天過去了,她的女主人看她這般痛苦,讓她請求免除此疫。妙女就迷迷糊糊地躺著,忽然告訴讓人添香,在鐘樓上招呼天仙懺念,其聲音清晰響亮,完全與西方相應(yīng)。這樣過了一陣子,妙女清醒了,腫塊也消除了,不一會兒恢復(fù)到平時那樣。后來,有一個婢女突然得病很嚴(yán)重,妙女說:“我為你告大郎請求救兵。”妙女就像睡著了的樣子,不一會兒醒過來,說救兵已經(jīng)到了,趕快令人灑掃,添香靜室。就起身支派分配兵馬,分配幾個人到某處檢查,幾個人在病人身上捆綁邪鬼,那個婢女就病愈如故了。她說看到兵馬的形象,象壁畫上的神王,頭上戴著胡人的帽子,全都戴著金玉制成的花首飾。崔家的小女孩也見到了,很久才消失。大將軍姓許名光,小將叫陳萬,常喊他們供驅(qū)使,部屬很多,來往如風(fēng)雨的聲音。又過十多天的時候,妙女忽然說織女的女兒要出嫁了,必須去看看她。又睡下,醒來說:“天上的婚嫁禮儀全如人間一般�！泵钆�說女子名叫垂陵子,嫁給薛家,事情很多不能全部記下。崔家曾讓妙女繡花,她忽然說要暫時離去,請她的婢女鳳樓代替她刺繡。如此不過日,就現(xiàn)出鳳樓的姿容,精神也不同,而繡工巧妙,速度超過平時一倍,又不跟人言語,時時低著頭微笑。過了很久,妙女說她回來了,就恢復(fù)了本來的樣子,沒有鳳樓的姿態(tài)了。她說大郎要和僧伽和尚來看望娘子,就打掃屋子添上香,煎茶等著他們。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向主人傳語問訊。妙女忽然笑著說:“大郎為什么跟上人摔跤?”這時全家人都聽到床上踢踏的聲音很大,很久,他們才離去。妙女有時說到西方飲酒去,回來就吐酒,整天醉臥。有一天晚上,妙女說要領(lǐng)著娘子的一個魂和小娘子的一個魂游樂去,讓她們與善倫友好談笑。這天晚上,娘子等人一同做夢到一個地方,與眾人游樂。妙女到天亮?xí)r就問娘子夢中事,結(jié)果一件一件全相同。如此一個多月后,妙女絕食了。有一天,忽然悲傷嗚咽著說:“大郎、阿母喚我回去�！彼�很悲戚,苦苦說明在人間久了,留戀仰慕娘子,不忍離去。如此數(shù)日,她一直流淚哭泣。又說:“不該與世人來往,你的意思要我一定住下去,這事該怎么辦呢?”她就向空中辭別,言詞很鄭重。從此以后,妙女漸漸沒有言語了。她告訴娘子說:“我留戀你不離去,既然在人間,還得飲食,只請給我一件紅衫子穿,再給我瀉藥。”娘子按照她所說的給了她,妙女就逐漸能夠吃飯飲水,雖然有時說起未來的事,也都不靈驗了。其中有很多細(xì)節(jié),不能全部記錄了。崔家所紀(jì)此事的情形全都如此,不知那個婢女后來又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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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清妻

唐元和十二年,虢州湖城小里正吳清,妻楊氏,號監(jiān)真。居天仙鄉(xiāng)車谷村。因頭疼,乃不食。自春及夏,每靜坐入定,皆數(shù)日。村鄰等就看,三度見,得藥共二十一丸,以水下;玉液漿兩碗,令煎茶飲。四月十五日夜,更焚香端坐,忽不見。十七日,縣令自焚香祝請。其夜四更,牛驢驚,見墻上棘中衫子;逡巡,牛屋上見楊氏裸坐,衣服在前,肌肉極冷。扶至院,與村舍焚香聲磬,至辰時方醒。稱十四日午時,見仙鶴語云:“洗頭�！笔�五日沐浴,五更,有女冠二人并鶴(鶴原作龍,據(jù)明抄本改)駕五色云來,乃乘鶴去。到仙方臺,見道士云:“華山有同行伴五人,煎茶湯相待�！便曛菪諈�,名德真;同州姓張,名仙真;益州姓馬,名辨真;宋州姓王,名信真。又到海東山頭樹木多處,及吐番界山上,五人皆相隨。卻至仙方臺,見仙骨,有尊師云:“此楊家三代仙骨�！绷�禮拜。卻請歸云:“有父在年老�！彼爝�。有一女冠乘鶴送來。云:“得受仙詩一首,又詩四�！辈�書于后云:“道啟真心覺漸清,天教絕粒應(yīng)精誠。云外仙歌笙管合,花間風(fēng)引步虛聲�！逼涠�曰:“心清境靜聞妙香,憶昔期(心清等十字原闕,據(jù)黃本補)君隱處當(dāng)。一星蓮花山頭飯,黃精仙人掌上經(jīng)�！逼淙�曰:“飛鳥莫到人莫攀,一隱十年不下山。袖中短書誰為達(dá)?華山道士賣藥還�！逼渌脑�:“日落焚香坐醮(醮原作醒,據(jù)明抄本改)壇,庭花露濕漸更闌。凈水仙童調(diào)玉液,春霄羽客化金丹�！逼湮逶�:“攝念精思引彩霞,焚香虛室對煙花。道合云霄游紫府,湛然真境瑞皇家�！�(出《逸史》)

【譯文】

唐代元和十二年,虢州湖城小里正吳清的妻子楊氏號監(jiān)真,住在天仙鄉(xiāng)車谷村。因為頭疼,竟然不吃飯。從春到夏,每次靜坐入定都是幾天。村里鄰人等到她家去看,三次見到她,得藥共二十一丸,用水服下;玉液漿兩碗,讓他們煎茶喝。四月十五日夜,吳清妻又焚香端坐,忽然不見了。十七日,縣令親自焚香禱告請求,那天晚上四更時,牛驢受驚,只見墻上荊棘中有衫子。不一會兒,在牛屋上發(fā)現(xiàn)楊氏光著身子坐著,衣服放在前面,肌肉很冷。大家把她扶到院子里,在村舍燒香敲磬,到辰時她才醒過來。她說十四日午時看見仙鶴告訴她說:“洗頭�！笔�五日她就洗頭洗身子,五更的時候,有兩個女道士乘鶴駕著五彩云來,她就乘鶴一起去了。到了仙方臺,看見一個道士,道士說:“華山有五個同行的伙伴,煎好茶水等待你�！便曛莸男諈蚊�德真,同州的姓張名仙真,益州的姓馬名辨真,宋州的姓王名仙真。又到了海東山頭樹木多處,以及吐番界山上,五個人都跟著�；氐较煞脚_,見到仙骨,有個尊師說:“這是楊家三代仙骨。”讓他們行禮下拜。退下之后,楊氏就請求回家,她說:“有父健在,已年老�！本突貋砹�。有一個女道士送她回來。她又說:“我得到一首受仙詩,還有四首詩�！辈�把這五首詩都寫在后邊:“道啟真心覺漸清,天教絕粒應(yīng)精誠。云外仙歌笙管合,花間風(fēng)引步虛聲�！钡诙�首詩是:“心清境靜聞妙香,憶昔期君隱處當(dāng)。一星蓮花山頭飯,黃精仙人掌上經(jīng)�！钡谌�首詩是:“飛鳥莫到人莫攀,一隱十年不下山。袖中短書誰為達(dá)?華山道士賣藥還�！钡谒氖自娛�:“日落焚香坐醮壇,庭花露濕漸更闌。凈水仙童調(diào)玉液,春霄羽客化金丹�！钡谖迨资�:“攝念精思引彩霞,焚香虛室對煙花。道合云霄游紫府,湛然真境瑞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