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舌罰啞

　　巧舌罰啞

　　王孝廉金英言:江寧一書生,宿故家廢園中。月夜,有艷女窺窗。心知非鬼即狐,愛其姣麗,亦不畏怖。招使入室,即宛轉(zhuǎn)相就。然始終無一語,問亦不答,惟含笑流盼而已。

　　如是月余,莫喻其故。一日,執(zhí)而固問之。乃取筆作字曰:“妾前明某翰林侍姬,不幸夭逝。因平生巧于讒構(gòu),使一門骨肉如水火。冥司見譴,罰為喑鬼,已沉淪二百余年。君能為書《金剛經(jīng)》十部,得仗佛力,超拔苦海,則世世銜感矣。”書生如其所乞。寫竣之日,詣書生再拜,仍取筆作字曰:“借金經(jīng)懺悔,已脫離鬼趣,然前生罪重,僅能帶業(yè)往生,尚須三世作啞婦,方能語也。”

　　【譯文】

　　舉人王金英說:江寧有位書生,住宿在某官宦人家的廢花園里。在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有位年青漂亮的女子從窗外往里榆看。書生心想,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窗外的女子,非鬼即狐。但見她容貌美麗,心生愛慕,也就不害怕了,便開門請她進(jìn)來。那女子雖然忸怩羞澀,依然婉轉(zhuǎn)相就。但始終不發(fā)一言。書生向她問話也不回答,只是含笑顧盼,脈脈含情而已。

　　這么相處過了一個多月,書生始終不知道她的身世。有一天,書生拉著她再三盤詰,她就拿過筆來寫道:“我本是明朝某翰林的侍姬,不幸短命而死。只因生前巧言令色,善于挑拔離間,搬弄是非,攪得一家骨肉反目為仇、情同水火。死后遭陰司譴責(zé),罰我變成啞巴鬼。一直沉淪在鬼趣,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二百多年了。你如果真的憐愛我,請為我抄寫《金剛經(jīng)》十部,我便可依仗佛力,超脫苦海。我將生生世世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書生慨然答應(yīng)她的要求,并立即抄寫。

　　十部《金剛經(jīng)》寫圓滿的那天夜晚,女鬼又翩翩而來,她恭恭敬敬地向書生拜了又拜,然后取筆寫道:“憑借《金剛經(jīng)》的法力,我得以懺悔前生之過,現(xiàn)已脫離鬼趣。但因我前生罪孽深重,只能帶著宿業(yè)去轉(zhuǎn)生,還必須做三世的啞女,才能說話。”寫罷,作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