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腸羅漢第十七尊

佛圖澄尊者,本性白氏,為人狀貌魁梧,資性敏慧,且深于學問,弘雅有識。弘雅則非隘陋胸襟,有識則非粗疏學問。明解三藏之經(jīng),博覽六經(jīng)之旨,天文圖讖,綜涉無遺。其左脅耳旁有一肉孔,約大四寸,通徹腹內(nèi),時常以綿絮塞之。夜欲讀書,拔出其絮,一室光明如晝。遇朔望日,輒至水邊,引腹中腸胃滌之,滌畢,復納之腹內(nèi)。天生一人,將為如來弘教化,其付托異則其體亦異如此。有詩為證:

狀貌魁梧性慧靈,雅弘有識邁凡民。

乳房一孔光如晝,博覽三藏與六經(jīng)。

尊音志弘大業(yè),善持經(jīng)咒,又能作法役使鬼神,俱有靈驗。一日,用麻油浸胭脂,捩出脂水,涂抹掌心,雖千里外事,皆通明瑩徹,觀掌中有如對面,纖毫掩覆不得。一日,用鐵鈴懸檐角,風吹鈴響,似作人言,凡欲問自己禍福,只聽鈴言吉兇,則己之將來禍福,鑿鑿產(chǎn)驗有準。羈旅洛陽,名流海宇,故人欲問遠事,則求尊者脂掌,欲占吉兇,則聽尊者鈴音。有詩為證:

油脂抹掌瑩秋潭,萬里災(zāi)祥對面談。

檐角風鈴能作語,吉兇禍福數(shù)聲間。

永嘉四年,石勒屯兵葛陂,專事殺戮。尊者們赤子無辜,肝腦涂地,有傷天地之和,欲以太上好生之道化勒。于是,杖策詣軍門,謁大將黑略。黑略雖將重兵,瘡痍百姓,其實崇奉佛教,心甚慈祥。見尊者來謁,隆禮待之。帷幄中對士卒雖講談戰(zhàn)陣,對尊者又喜講談經(jīng)卷,遂以尊者道行薦聞石勒。石勒平昔聽信任者黑略,則聽其所薦舉音亦唯黑略,遂召尊者問曰:“佛道有何靈驗?有靈驗始足以啟人好慕,況佛為軍巾用,喜神速不厭鬼詐,活佛此來,諒必能濟我風雷,助我虎豹,一戰(zhàn)而殺入盈野,再戰(zhàn)而殺人盈城,敵人望風心寒膽戰(zhàn)方為有濟,不然,亦無用汝佛為矣�！弊鹫咴�:“此人一片好殺,氣象剛暴,言語粗鄙,難以理喻,易以術(shù)動�！辈淮鹨谎�,止呼給事左右取水一盆,置之階前,自己焚香咒之,頃刻,盆中青蓮郁起,光色動人。石勒從上座親見尊者有此靈驗,始傾心宗信佛法。尊音左右不高,始得因事進諫,凡應(yīng)被殘殺陰受其利益者,十有八九。于是中州之胡,感其好生之恩,皆愿奉佛,有詩為證:

策杖軍門謁勒胡,為渠殺戮失仁慈。

青蓮郁起呈靈驗,利益蒼生出死途。

建平四年四月一日,天靜無風,而塔上一鈴獨鳴。尊者愀然不樂,私謂眾人曰:“國家禍福,每有先機,特人不自察耳�！北娙藛栐�:“機何所憑?”尊者曰:“塔上之鈴無風自鳴,非先務(wù)而何?”眾人又問曰:“鈴鳴主何吉兇?”尊者曰:“鈴云國有大喪,其聲噍殺而非舒緩,喪事不出今年矣�！彼脑旅舷拟忴Q,七月孟秋,石勒果死。眾人見事靈驗有準,相謂曰:“鈴之鳴,鬼神之靈所為也,鬼神能泄其機于朕兆之間,禪師能燭其機于朕兆之間,禪師其如神乎?主上今日得保全首領(lǐng),皆活佛維持之力也,何可令其遠去�！笔�勒既死,太子弘襲位,未幾,廢,自立。亦傾心師事尊者,留奉鄴城寺中,凡征誅賞罰,必與咨決,謂其建明,議論大而利益多也。有詩為證:

某年四月塔頭鈴,天靜無風解自鳴。

國有大喪應(yīng)不遠,禪師先識果如神。

尊者又一日遣弟子某赍鈔往西域市香,甫行數(shù)日,尊者在法堂進香,忽聞檐前鵲噪數(shù)聲,尊者心地猛然吃了一驚,即謂眾弟子曰:“吾適在掌中見市香弟子被盜殺劫垂死�！北姷茏釉�:“為之奈何?”尊者曰:“吾已燒香咒神,乞遣神兵遙護救之�！北娙嗽�:“待神兵救護,恐事勢已去,莫能及矣�！弊鹫咴�:“可保安樂無虞也�！痹蕉�月,市香弟子還,將遭難事白尊者曰:“某月某日,弟子行至某處,陡然一伙強人數(shù)以百計,狀貌兇狂,器械整飭,來劫弟子市香之物。弟子以供佛之物,或可以止其殘暴之為,卒而賊心不可變,必砍得弟子之物。既欲得物,必劫傷弟子之命,弟于此時寧死不肯以市香之物輕與賊。強人惡我硬命,攜刀將見殺,忽聞空中一陣香氣飄下,氣中盡有天兵神將持刀殺來,殺得擄劫賊人十傷九死,東竄西逃,大相呼曰:“救兵已至,威猛驚人,盍舍之而去。”眾人曰:“吾師早已有言,被劫之事不誣,救護之言有準,吾師真神人也。”大相驚服。有詩為證:

市香西域遇強良,打擄金銀把命傷。

馥郁香中神將至,等閑殺得賊逃亡。

尊者嘗與石虎共坐中堂,商榷兵謀,并講談佛法。忽心驚謂虎曰:“幽州今日有火災(zāi),其光赫赫,其勢炎炎,貨物煨燼無馀,人民焦頭爛額,誠可憫哉!”虎曰:”法師當降無上甘霖,滅此一方紅艷�！弊鹫咴�:“下民有難,吾當救之。”對虎取酒望空中灑之,隨舉掌一視,笑謂虎曰:“火已解矣。一人有慶,兆民賴之,今日火滅之謂也�！本辞姹�相賀�；⒃�:“倏爾火起,倏爾火滅,非禪師無此明見,非禪師無此救援。來日按驗得真,虎當事先生如神明�！贝稳�,虎遣使往幽州按驗,后使回報云:“某月某日,幽州四處火起,其勢熾盛,撲滅不可得,人民對面悲號,不瞬息間,屋舍貨財頓成焦土。忽見西南方上有朵黑云飛來,驟降傾盆大雨,其火始滅,所下之雨,一片酒氣熏人。臣奉命按驗幽州,得于官民所談?wù)呷绱恕！被⒋篌@,嘆曰:“神哉!異哉!皆禪師住日之言,吾得聞于未驗之先者也。使于驗之,考其真實耳,今鑿鑿無妄,真神人也。筮龜不靈于此矣,吾當以神事之,不宜以人待之矣。”有詩為證:

對虎同談佛與兵,幽州不意火災(zāi)興。

西南灑雨為摧滅,深信禪師是神星。

石虎建武十四年,尊音在洛陽公署獨坐,弟子彬彬侍立左右,因發(fā)長嘆曰:“為人未了真,夢中夢,身外身,雖有幻質(zhì),空塵將焉用之�！睘樽髻试�:

圖形期自見,自見卻傷神。已是夢中夢,更逢身外身。

水花凝幻質(zhì),墨彩聚空塵�？皣@余兼爾,俱為未了人。

尊者見石氏殘虐不仁,氣數(shù)垂滅,因與眾門人談?wù)搰�家興廢。尊者曰:“興廢之機,數(shù)已預(yù)定,只難對人言,泄之恐罹大患。”弟子法祚問曰:“帝王自有真神,器非茍得,理固有然,第此邦之事,非關(guān)中華大統(tǒng),獨不可與明乎?古人以人為鑒,先日之談,后日符驗,老師對弟于闡之亦無不可。”尊者曰:“天機雖難輕泄,人事則有先知,國家之事,吾不及見,子當驗之。戊申禍亂將萌,己酉石氏當滅。變生而始去,非見幾之智,國滅而身與俱,非保身之道,吾未及亂,當先化矣�！笔悄晔�二月八日,尊者圓于鄴宮,春秋一百一十有七,時晉穆帝永和四年也。石氏之事,果如所談。弟子乃為建塔。有詩為證:

洛陽公署獨徘徊,因與諸徒論未來。

石氏滅亡機已定,戊申己酉聽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