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桓三年，盡六年

【經(jīng)】三年,春,正月,公會(huì)齊侯于嬴。(經(jīng)之首時(shí)必書“王”,明此歷,天王之所班也。其或廢法違常,失不班歷,故不書“王”。嬴,齊邑,今泰山嬴縣�！鸾�(jīng)三年正月,從此盡十七年皆無“王”,唯十年有。二傳以為義�；蛴小巴酢弊终叻恰Ｙ�音盈。)

[疏]注“經(jīng)之”至“嬴縣”。

○正義曰:桓公元年、二年、十年、十八年,凡四年於春有王。九年春,無王,無月。其馀十三年,雖春有月,悉皆無王�！斗Y梁傳》曰:“桓無王,其曰王何也?謹(jǐn)始也。其曰無王何也?桓弟弒兄,臣弒君,天子不能定,諸侯不能救,百姓不能去,以為無王之道,遂可以至焉爾。元年有王,所以治桓也。二年有王,正與夷之卒也。十年有王,正終生之卒也�！笔�八年書王,范甯注云:“此年書王,以王法終治桓之事�！毕热宥嘤谩斗Y梁》之說。賈逵云:“不書王,弒君,易祊田,成宋亂,無王也�！痹�年治桓,二年治督,十年正曹伯,十八年終始治桓。杜以正是王正歷從王出,故以為王者班歷,史乃書王。明此歷,天王之所班也,其或廢法違常,失不班歷則諸侯之史不得書王言此十三年無王皆王不班歷故也。劉炫規(guī)過云:“然天王失不班歷,經(jīng)不書王,乃是國(guó)之大事,何得傳無異文?又昭二十三年以后,王室有子朝之亂,經(jīng)皆書王,豈是王室猶能班歷?又襄二十七年再失閏,杜云‘魯之司歷頓置兩閏\’。又哀十三年十二月螽,杜云‘季孫雖聞仲尼之言,而不正歷’。如杜所注,歷既天王所班,魯人何得擅改?又子朝奔楚,其年王室方定,王位猶且未定,諸侯不知所奉,復(fù)有何人尚能班歷?昭二十三年秋,乃書天王居于狄泉,則其春未有王矣。時(shí)未有王,歷無所出,何故其年亦書王也?若春秋之歷必是天王所班,則周之錯(cuò)失不關(guān)於魯。魯人雖或知之,無由輒得改正。襄二十七年傳稱‘司歷過,再失閏’者,是周司歷也?魯司歷也?而杜《釋例》云:魯之司歷‘始覺其謬,頓置兩閏,以應(yīng)天正’。若歷為王班,當(dāng)一論王命,寧敢專置閏月、改易歲年?哀十三年十二月螽,仲尼曰:‘火猶西流,司歷過也�！�杜於《釋例》又云:‘季孫雖聞此言,猶不即改。明年復(fù)螽,於是始悟。十四年春,乃置閏,欲以補(bǔ)正時(shí)歷�！�既言歷為王班,又稱魯人輒改,改之不憚於王,亦復(fù)何須王歷?杜之此言自相矛盾,以此立說,難得而通。又案《春秋》經(jīng)之闕文甚多,其事非一。亦如夫人有氏無姜,有姜無氏,及大雨霖、廧咎如潰之類也。此無王者,正是闕文耳�！苯駝h定,知此不書王,非是經(jīng)之闕文,必以為失不班歷者,杜之所據(jù),雖無明文,若必闕文,止應(yīng)一事兩事而已,不應(yīng)一公之內(nèi)十四年并闕王字。杜以《周禮》有“頒告朔于邦國(guó)都鄙”,以有成文,故為此說。但齊桓、晉文以前,翼戴天子,王室雖微,猶能班歷。至靈王、景王以后,王室卑微,歷或諸侯所為,亦遙稟天子正朔,所以有子朝之亂,經(jīng)仍稱王,不責(zé)人所不得也。猶如大夫之卒,公疾在外,雖不與小斂,亦同書日之限。然則司歷之過,魯史所改,據(jù)此而言,有何可責(zé)?劉君不尋此旨,橫生異同,以規(guī)杜過,恐非其義也。

夏,齊侯、衛(wèi)侯胥命于蒲。申約,言以相命而不歃血也。蒲,衛(wèi)地,在陳留長(zhǎng)垣縣西南�！鸺s,如字,又於妙反,歃,所洽反。垣音袁。

六月,公會(huì)杞侯于郕。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無傳。既,盡也。歷家之說,謂日光以望時(shí)遙奪月光,故月食。日月同會(huì),月奄日,故日食。食有上下者,行有高下,日光輪存而中食者,相奄密,故日光溢出。皆既者,正相當(dāng),而相奄間疏也。然圣人不言月食日,而以自食為文,闕於所不見。

[疏]注“既盡”至“不見”。

○正義曰:食既者,謂日光盡也,故云:“既,盡也”。月體無光,待日照而光生,半照即為弦,全照乃成望。望為日光所照,反得奪月光者,歷家之說,當(dāng)日之沖,有大如日者謂之闇虛。闇虛當(dāng)月,則月必滅光,故為月食。張衡《靈憲》曰:當(dāng)日之沖,光常不合,是謂闇虛。在星則星微,遇月則月食。是言日奪月光,故月食也。若是日奪月光,則應(yīng)每望常食,而望亦有不食者,由其道度異也。日月異道,有時(shí)而交,交則相犯,故日月遞食。交在望前,朔則日食,望則月食;交在望后,望則月食,后月朔則日食。交正在朔,則日食既前,后望不食;交正在望,則月食既前,后朔不食。大率一百七十三日有馀而道始一交,非交則不相侵犯,故朔望不常有食也。道不正交,則日斜照月,故月光更盛;道若正交,則日沖當(dāng)月,故月光即滅。譬如火斜照水,日斜照鏡,則水鏡之光旁照他物。若使鏡正當(dāng)日,水正當(dāng)火,則水鏡之光不能有照。日之奪月,亦猶是也。日月同會(huì),道度相交,月?lián)R日光,故日食;日奪月光,故月食。言月食是日光所沖,日食是月體所映,故日食常在朔,月食常在望也。“食有上下者,行有高下”,謂月在日南,從南入食,南下北高,則食起於下。月在日北,從北入食,則食發(fā)於高,是其行有高下,故食不同也。故《異義》云月高則其食虧於上,月下則其食虧於下也。日月之體,大小正同。相揜密者,二體相近,正映其形,故光得溢出而中食也。相揜疏者,二體相遠(yuǎn),月近而日遠(yuǎn),自人望之,則月之所映者廣,故日光不復(fù)能見而日食既也。日食者,實(shí)是月映之也。但日之所在則月體不見。圣人不言月來食日,而云有物食之,以自食為文,闕於所不見也。

公子翚如齊逆女。禮,君有故則使卿逆。

[疏]注“禮君”至“卿逆”。

○正義曰:天子尊,無與敵,不自親逆,使卿逆而上公臨之。諸侯則親逆,有故得使卿。八年“祭公逆王后于紀(jì)”,傳曰“禮也”。是當(dāng)使人,天子不親逆也。襄十五年傳曰:“官師從單靖公逆王后于齊,卿不行,非禮也�！笔侵�天子之禮,當(dāng)使卿逆而上公臨之也�！�禮記·哀公問》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對(duì)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圣之后,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此對(duì)哀公指言魯事,是諸侯正禮當(dāng)親逆也。莊二十四年“公如齊逆女”,丘明不為之傳,以其得禮故也。文四年“逆婦姜于齊”,傳曰:“卿不行,非禮也�！币郧洳恍袨榉嵌Y,知君有故得使卿逆也。

九月,齊侯送姜氏于讙。讙,魯?shù)亍��?jì)北蛇丘縣西有下讙亭。已去齊國(guó),故不言女;未至於魯,故不稱夫人�！鹱�,呼端反。蛇,以支反。公會(huì)齊侯于讙。無傳。夫人姜氏至自齊。無傳。告於廟也。不言翚以至者,齊侯送之,公受之於讙。

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鹩心�。無傳。五穀皆熟,書“有年”。

[疏]“有年”。

○正義曰:年訓(xùn)為稔。謂歲為年者,取其歲穀一熟之義。故禾稼既收,農(nóng)功畢入,以其歲豐於常,故史書“有年”於策。此書“有年”,宣十六年書“大有年”,《穀梁傳》曰:“五穀皆熟為有年”,“五穀大熟為大有年。”杜取《穀梁》為說,其義亦當(dāng)然也�！吨芏Y·疾醫(yī)》以五穀養(yǎng)病,鄭玄云“五穀,麻、黍、稷、麥、豆”,即《月令》五時(shí)所食穀也。賈云“桓惡而有年豐,異之也。”言有非其所宜有。案昭元年傳曰:“國(guó)無道而年穀和熟,天贊之也�！笔茄詺q豐為佐助之非,妖異之物也。君行既惡,澤不下流,遇有豐年,輒以為異。是則無道之世,唯宜有大饑,不宜有豐年,非上天佑民之本意也。且言有不宜有,傳無其說。《釋例》曰:“劉、賈、許因有年,大有年之經(jīng),有鴝鵒來巢,書所無之傳,以為經(jīng)諸言有,皆不宜有之辭也�！睋�(jù)經(jīng)螟螽不書有,傳發(fā)於魯之無鴝鵒,不以有字為例也。經(jīng)書十有一年、十有一月,不可謂不宜有此年,不宜有此月也。螟螽俱是非常之災(zāi),亦不可謂其宜有也。

【傳】三年春,曲沃武公伐翼,次于陘庭。韓萬御戎,梁弘為右。(武公,曲沃莊伯子也。韓萬,莊伯弟也。御戎,仆也。右,戎車之右。)

[疏]注“武公”至“之右”。

○正義曰:“武公,莊伯子”,“韓萬,莊伯弟”,《世本》、《世家》文也�！吨芏Y》:“戎仆掌馭戎車”,“戎右掌戎車之兵革使�！惫手�御為戎仆,右是戎車之右也。

逐翼侯于汾隰,汾隰,汾水邊。○汾,扶云反,汾水名。下濕曰隰。

[疏]注“汾隰,汾水邊”。

○正義曰:《釋例》曰:“汾水出大原故汾陽縣東南,至?xí)x陽縣西南,經(jīng)西河平陽至河?xùn)|汾陽縣入河�！薄稜栄�·釋地》云:“下濕曰隰。”知汾隰,汾水邊也。

驂絓而止,驂,騑馬�！痱�,七南反。絓,戶卦反。騑,芳非反。

[疏]注“驂,騑馬”。

○正義曰:《說文》云“騑,驂,旁馬”。是騑、驂為一也。初駕馬者,以二馬夾轅而已,又駕一馬,以兩服為參,故謂之驂。又駕一馬,乃謂之駟。故《說文》云:“驂。駕三馬也,駟,一乘也。”兩服為主,以漸參之,兩旁二馬遂名為驂。故總舉一乘則謂之駟,指其騑馬則謂之驂�！对姟贩Q“兩驂如舞”,二馬皆稱驂�！抖Y記》稱“說驂而賻之”。一馬亦稱驂,是本其初參,遂以為名也。驂馬在衡外挽靷,每絓於木,由頸不當(dāng)衡故也。名騑者,以駟馬有騑騑之容。故《少儀》云“騑騑翼翼”是也。

夜獲之,及欒共叔。共叔,桓叔之傅,欒賓之子也,身傅翼侯。父子各殉所奉之主,故并見獲而死�！鸸惨艄�,注同。殉,似俊反。

“會(huì)于嬴”,成昏于齊也。公不由媒介,自與齊侯會(huì)而成昏,非禮也。○介音界。

[疏]注“公不”至“禮也”。

○正義曰:此成昏謂聘文姜也�！对姟坟蒴敾腹�不能禁制文姜,云:“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毖曰腹�以媒得文姜。此云不由媒者,公親會(huì)齊侯,必?zé)o媒也�！对姟放e正法以剌上,傳據(jù)實(shí)事以解經(jīng),故不同耳。

“夏,齊侯、衛(wèi)侯胥命于蒲”,不盟也。

“公會(huì)杞侯于郕”,杞求成也。二年入祀,故今來求成。

“秋,公子翚如齊逆女”,修先君之好,故曰“公子”�；瓒Y雖奉時(shí)君之命,其言必稱先君以為禮辭。故公子翚逆女,傳稱修先君之好;公子遂逆女,傳稱尊君命。互舉其義�！鸷�,呼報(bào)反,注同。

[疏]注“昏禮”至“其義”。

○正義曰:公子遂逆女,傳言尊君命,是奉時(shí)君之命也。此言“脩先君之好”,是稱先君為辭也。翚、遂俱是逆女,傳文各言其一,是互舉其義�！痘瓒Y》納采辭曰:“某有先人之禮使某也,請(qǐng)納采�！逼浼{徵辭曰:“某有先人之禮使某也,請(qǐng)納徵�！笔悄屑肄o也。主人醴賓辭曰:“子為事故至於某之室,某有先人之禮,請(qǐng)醴從者�！笔桥�家辭也。彼士禮也,故稱先人。若諸侯,則稱先君。以此知其言必稱先君以為禮辭。

“齊侯送姜氏”,非禮也。凡公女嫁于敵國(guó),姊妹,則上卿送之,以禮於先君;公子,則下卿送之。於大國(guó),雖公子,亦上卿送之。於天子,則諸卿皆行,公不自送。於小國(guó),則上大夫送之�！稹褒R侯送姜氏”,本或作“送姜氏于讙”。公子則下卿送。公子,公女。

[疏]“凡公”至“送之”。

○正義曰:昏以相敵為耦,先以敵國(guó)為文,然后於大國(guó)小國(guó)辨其所異。姊妹於敵國(guó),猶上卿送之,於大國(guó)則上卿必矣。且姊妹禮於先君,不以所嫁輕重,雖則小國(guó),亦使上卿送也�！办缎�國(guó),則上大夫送之”,文承“公子”之下,謂送公子,非送姊妹也�！吨芏Y》序官唯有中大夫,無上大夫也�！抖Y記·王制》曰:“諸侯之上大夫卿。”鄭玄云“上大夫曰卿”,則上大夫即卿也,又無上大夫矣。而此云上大夫者,諸侯之制,三卿、五大夫。五人之中,又復(fù)分為上下。成三年傳曰:“次國(guó)之上卿當(dāng)大國(guó)之中,中當(dāng)其下,下當(dāng)其上大夫。小國(guó)之上卿當(dāng)大國(guó)之下卿,中當(dāng)其上大夫,下當(dāng)其下大夫�！笔欠执蠓�?yàn)樯舷乱病?/p>

冬,齊仲年來聘,致夫人也。古者女出嫁,又使大夫隨加聘問,存謙敬,序殷勤也。在魯而出,則曰致女;在他國(guó)而來,則總曰聘。故傳以致夫人釋之。

[疏]注“古者”至“釋之”。

○正義曰:經(jīng)書“來聘”,傳言“致夫人”,是行聘禮而致之也。故知使大夫隨加聘問,得所以存謙敬,序殷勤也。其意言不堪事宗廟,則欲以之歸也。成九年,“季孫行父如宋致女”,與此事同而文異,故辨之,云“在魯而出,則曰致女,在他國(guó)而來,則總曰聘”。是詳內(nèi)略外之文。傳嫌其不同,故以“致夫人”釋之。

芮伯萬之母芮姜惡芮伯之多寵人也,故逐之,出居于魏。為明年秦侵芮張本。芮國(guó)在馮翊臨晉縣。魏國(guó),河?xùn)|河北縣�！疖�,如銳反,國(guó)名。惡,烏路反。翊音翼。

[疏]注“為明”至“北縣”。

○正義曰:《地理志》云“馮翊臨晉縣芮鄉(xiāng),故芮國(guó)也。河?xùn)|郡河北縣,《詩》魏國(guó)也”�！妒辣尽�:芮、魏皆姬姓。《尚書·顧命》:成王將崩,有芮伯為卿士。名謚不見。魏之初封,不知何人?閔元年晉獻(xiàn)公滅魏,芮則不知誰滅之。

【經(jīng)】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冬獵曰狩,行三驅(qū)之禮,得田狩之時(shí),故傳曰:“書時(shí),禮也。周之春,夏之冬也。田狩從夏時(shí),郎非國(guó)內(nèi)之狩地,故書地。○狩,手又反。夏,戶雅反,下同。)

[疏]注“冬獵”至“書地”。正義曰:“冬獵曰狩”,《爾雅·釋天》文也�！兑�·比卦·九五》“王用三驅(qū),失前禽”,鄭玄云“王者習(xí)兵於蒐狩,驅(qū)禽而射之三,則已法軍禮也。失前禽者,謂禽在前來者,不逆而射之,旁去又不射,唯背走者,順而射之,不中則已。是其所以失之。用兵之法亦如之。降者不殺,奔者不御,皆為敵不敵,己加以仁恩養(yǎng)威之道”。是說三驅(qū)之事也。狩獵之禮,唯有三驅(qū)。故知行三驅(qū)之正禮,得田獵之常時(shí)。故傳曰:“書時(shí),禮也�！鄙破涞脮r(shí)明禮,皆無違矣。周之春正月建子,即是夏之仲冬也�！吨芏Y·大司馬》:“中冬教大閱,遂以狩田”,是田狩從夏時(shí)也�！夺尷�》曰:“三王異正朔,而夏數(shù)為得天。雖在周代,於言時(shí)舉事,皆據(jù)夏正。故公以春狩,而傳曰:‘書時(shí),禮也�！�”隱五年“公矢魚于棠”,傳曰“言遠(yuǎn)地也”。僖二十八年,“天王狩于河陽”,傳曰“言非其地也”。舉地名者,皆言其非地。故知此郎,非國(guó)內(nèi)之狩地,故書地也。若國(guó)內(nèi)狩地,大野是也。哀十四年傳曰“西狩於大野”,經(jīng)不書大野,明其得常地,故不書耳。由此而言,則狩于禚,蒐于紅,及比蒲昌間,皆非常地,故書地也。田狩之地須有常者,古者民多地狹,唯在山澤之間乃有不殖之地,故天子、諸侯必於其封內(nèi)擇隙地而為之。僖三十三年傳曰:“鄭之有原圃,猶秦之有具囿也�！笔瞧渲T國(guó)各有常狩之處,違其常處則犯害居民。故書地以譏之。

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宰,官;渠,氏;伯糾,名也。王官之宰,當(dāng)以才授位,而伯糾攝父之職,出聘列國(guó),故書名以譏之。國(guó)史之記,必書年以集此公之事,書首時(shí)以成此年之歲,故《春秋》有空時(shí)而無事者。今不書秋冬首月,史闕文。他皆放此。○糾,居黝反。

[疏]注“宰官”至“放此”。

○正義曰:《周禮·天官》有大宰、小宰、宰夫,知宰是官也。傳言“父在,故名”。知伯糾是名,自然渠為氏矣�！吨芏Y》:大宰,卿;小宰,中大夫;宰夫,下大夫。未知伯糾是何宰也。貶之乃書名,間於法當(dāng)書字。但中、下大夫例皆書字,則此宰高下猶未可量。故注直言王官之宰,不指小宰、宰夫,慎疑故也�！对姟贩Q“濟(jì)濟(jì)多士”,書戒無曠庶官,為政有三,擇人為急。王官之宰,當(dāng)以才授位,今其父居官而使子攝職,是王者輕侮爵位,遭人則可故書名以譏之。糾之出聘,事由於王;而貶糾者,王不應(yīng)授糾,糾不應(yīng)受使,二者俱有其過,貶糾亦所以責(zé)王,如宰咺之比也�！洞呵铩肪幠曛畷�,四時(shí)畢具,乃得為年。此無秋、冬,知是史闕文也。舊史先闕,故仲尼因之�！陡嚯痢泛涡菀詾椤蹲笫稀吩浊�伯糾“父在,故名”,仍叔之子何以不名?又仍叔之子,以為“父在,稱子”,伯糾父在,何以不稱子?鄭箴之云:“仍叔之子者,譏其幼弱,故略言子,不名之。至於伯糾能堪聘事私覿,又不失子道,故名且字也�！编嵤纤�箴與杜同。云伯糾名且字非杜義。

【傳】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書時(shí),禮也。(郎非狩地,故書時(shí)合禮。)

[疏]注“郎非”至“合禮”。

○正義曰:春秋之世,狩獵多矣!見於經(jīng)者無數(shù)事焉,良由得時(shí)得地則常事不書故也。以獲麟在於大野,得地則不書其地,知地、時(shí)并得,則例皆不書。此書“公狩于郎”,必是有所譏剌。所剌之意,在於失常地也。但傳於棠與河陽,已云“言非其地”,則非地之責(zé)於理巳見;而此狩得時(shí),恐并時(shí)亦剌,駮出合禮,而非禮自明。故注申其意,言郎非狩地,唯時(shí)合禮。以時(shí)合禮,地非禮也�！豆�羊傳》曰:“常事不書,此何以書?譏,何譏爾?遠(yuǎn)也�！薄豆�羊》說諸侯游戲不得過郊,故有遠(yuǎn)近之言。左氏無此義。要言遠(yuǎn)者,亦是譏其失常地也。

夏,周宰渠伯糾來聘。父在,故名。

秋,秦師侵芮,敗焉,小之也。秦以芮小,輕之,故為芮所敗。

冬,王師、秦師圍魏,執(zhí)芮伯以歸。三年,芮伯出居魏,芮更立君。秦為芮所敗,故以芮伯歸,將欲納之。

【經(jīng)】五年,春,正月,甲戌,已丑,陳侯鮑卒。(未同盟而書名者,來赴以名故也。甲戌,前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已丑,此年正月六日。陳亂,故再赴。赴雖曰異,而皆以正月起文,故但書正月。慎疑審事,故從、赴兩書。○鮑,步飽反。)

[疏]注“未同”至“兩書”。

○正義曰:僖二十三年傳例曰:“赴以名,則亦書之�！睓z經(jīng)、傳,魯未與陳盟而書鮑名,知其來赴以名故也。隱八年“蔡侯考父卒”,注云:“蓋春秋前與惠公盟,故赴以名�！卑浮�史記·年表》,隱之元年是陳桓公之二十三年,則桓公亦得與惠公盟。而云未同盟者,以蔡侯之卒去惠尚近,故疑與惠公盟。此去惠公年月己遠(yuǎn),且自隱公以來陳、魯未嘗交好,於惠公之世亦似無盟,故以未同盟解之也。以《長(zhǎng)歷》推之,知甲戌、己丑別月,而赴者并言正月,故兩書其日而共言正月。若其各以月赴,亦應(yīng)兩書其月。但此異年之事,設(shè)令兩以月赴,則當(dāng)以四年云十二月甲戌陳侯鮑卒;五年正月己丑陳侯鮑卒。

夏,齊侯、鄭伯如紀(jì)。外相朝皆言如。齊欲滅紀(jì),紀(jì)人懼而來告,故書。

[疏]注“外相”至“故書”。

○正義曰:傳言朝,經(jīng)言如。知如即朝也。下文“州公如曹”與此相類,故云“外相朝皆言如”也。魯出朝聘,例言如,獨(dú)言外朝者,經(jīng)有“公朝王所”,以不盡云公如,故獨(dú)云外也。朝聘而謂之如者,《爾雅·釋詁》云:“如,往也”。朝者,兩君相見,揖讓兩楹之間。聘者,使卿通問鄰國(guó),執(zhí)圭以致君命,據(jù)行禮而為言也。魯之君臣出適他國(guó),始行即書於策,未知成禮與否。經(jīng)每有在涂乃復(fù),是禮未必成,故直云如。言其往彼國(guó)耳,不果必成朝聘也。公朝王所,則朝訖乃書,故指朝言之。此齊、鄭朝紀(jì),亦應(yīng)朝訖乃告。但略外,故言如耳。外相朝例不書,而此獨(dú)書者,傳言“欲以襲紀(jì),紀(jì)人知之”。明其懼而告魯,故書也。

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仍叔,天子之大夫,稱仍叔之子,本於父字,幼弱之辭也。譏使童子出聘。

[疏]注“仍叔”至“出聘”。

○正義曰:天子大夫例皆書字,仍氏叔字,知是天子大夫也�！豆�羊》、《穀梁》皆以仍叔之子為父老代父從政,左氏直云弱也。言其幼弱,不言父在,則是代父嗣位,非父在也。伯糾身未居官,攝行父事,故稱名以貶之。此子雖己嗣位,而未堪從政,故系父以譏之。譏王使童子出聘也。蘇氏用《公羊》、《穀梁》之義,以為父老來聘,非父沒。義或當(dāng)然。

葬陳桓公。無傳。

城祝丘。無傳。齊、鄭將襲紀(jì)故。

秋,蔡人、衛(wèi)人、陳人從王伐鄭。王自為伐鄭之主,君臣之辭也。王師敗不書,不以告�！饛�,如字,又才用反。

大雩。傳例曰:書,不時(shí)也。失龍見之時(shí)�！瘀б粲�,祭名。見,賢遍反。

螽。無傳。蚣蝑之屬為災(zāi),故書。○螽音終。蚣,相容反。蝑,相魚反。

[疏]注“蚣蝑”至“故書”。

○正義曰:《釋蟲》云:“蜇螽,蜙蝑�！睏钚邸斗窖浴吩�:“舂黍謂之蚣蝑。”陸機(jī)《毛詩疏》云:“幽州人謂之舂箕。舂箕即舂黍,蝗類也。長(zhǎng)而青,股鳴者。或謂似蝗而小,班黑,其股狀如玳瑁叉,五月中,以兩股相切作聲,聞十?dāng)?shù)步。”《爾雅》又有蟿螽、土螽。樊尤云皆蜙蝑之屬。然則螽之種類多,故言屬以包之。傳稱“凡物不為災(zāi),不書”。知此為災(zāi),故書。

冬,州公如曹。不書奔,以朝出也。為下實(shí)來書也。曹國(guó),今濟(jì)陰定陶縣�！鹛�,同勞反。

[疏]“州公如曹”。

○正義曰:《周禮》: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一百里。隱五年《公羊傳》曰:“天子三公稱公,王者之后稱公,其馀大國(guó)稱侯,小國(guó)稱伯、子、男�！比粍t三公之外,爵稱公者,唯二王之后杞與宋耳。此“州公”及僖五年“晉人執(zhí)虞公”并是。小國(guó)而得稱公者,鄭玄《王制》注以為殷地三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武王克殷,雖制五等之爵,而因殷三等之地。及周公制禮,大國(guó)五百里,小國(guó)百里。所因殷之諸侯亦以功黜陟之。其不滿者,皆益之地為百里焉。是以周世有爵尊而國(guó)小,爵卑而國(guó)大者。言爵尊國(guó)小,蓋指此州公、虞公也。案虞是克商始封,非為殷之馀國(guó)。鄭玄之言不可通於此矣。杜之所解,亦無明言。唯《世族譜》云:“虞,姬姓。武王克商,封虞仲之庶孫以為虞仲之后,處中國(guó)為西吳,后世謂之虞公。”服虔云春秋前,以黜陟之法進(jìn)爵為公,未知孰是?或可嘗為三公之官,若虢公之屬,故稱公也。以其無文,故備言之。劉炫難服云:周法,二王之后乃得稱公。雖復(fù)周公、大公之勛,齊桓、晉文之霸,位止通侯,未升上等。州有何功,得遷公爵?若其爵得稱公,土亦應(yīng)廣,安得爵為上公,地仍小國(guó)?若地被兼,黜爵,亦宜減,安得地既削小,爵尚尊崇?此則理之不通也。

○注“不書”至“陶縣”。

○正義曰:如者,朝也。以朝出國(guó),不得書奔,外朝不書,以因來向魯,故書其本也�！妒辣尽�:州國(guó)姜姓,曹國(guó)伯爵。《譜》云:“曹,姬姓,文王子叔振鐸之后也。武王封之陶丘,今濟(jì)陰定陶縣是也�；腹�三十五年,魯隱公之元年也。伯陽立十五年,魯哀公之八年,而宋滅曹�！薄兜乩碇尽吩�:濟(jì)陰郡定陶縣�！薄对姟凡車�(guó)是也。

【傳】“五年,春,正月,甲戌,已丑,陳侯鮑卒”。再赴也。於是陳亂,文公子佗殺太子免而代之。(佗,桓公弟五父也。稱文公子,明佗非桓公母弟也。免,桓公大子�！鹳�,大河反。免音問。父音甫。公疾病而亂作,國(guó)人分散,故再赴。)

[疏]“公疾病”。

○正義曰:鄭玄《論語》注云:“病謂疾益困也�！�

夏,齊侯、鄭伯朝于紀(jì),欲以襲之。紀(jì)人知之。

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奪,不使知王政�！鹨u音習(xí)。

[疏]注“奪,不使知王政”。

○正義曰:隱三年傳稱“王貳于虢”,謂欲分政於虢,不復(fù)專任鄭伯也。及平王崩,周人將畀虢公政,即周鄭交惡,未得與之。八年傳曰:“虢公忌父始作卿士于周�！膘妒鞘寂c之政,共鄭伯分王政矣。九年傳曰:“鄭伯為王左卿士�！比粍t虢公為右卿士,與鄭伯夾輔王也。此言王奪鄭伯政,全奪與虢,不使鄭伯復(fù)知王政,故鄭伯積恨,不復(fù)朝王。

秋,王以諸侯伐鄭,鄭伯御之。王為中軍;虢公林父將右軍,蔡人、衛(wèi)人屬焉;虢公林父,王卿士。○將,音子匠反,下及注“大將”同。周公黑肩將左軍,陳人屬焉。黑肩,周桓公也。鄭子元請(qǐng)為左拒,以當(dāng)蔡人、衛(wèi)人;子元,鄭公子。拒,方陳�！鹁�,俱甫反,下同。陳,直覲反,下文“之陳”反,注同。為右拒,以當(dāng)陳人,曰:“陳亂,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顧之,必亂。蔡、衛(wèi)不枝,固將先奔。不能相枝持也�！鹱�,尊忽反,下同。既而萃於王卒,可以集事。”從之。萃,聚也。集,成也�！疠�,似類反。曼伯為右拒,曼伯,檀伯�！鹇�音萬。

[疏]注“曼伯檀伯”。

○正義曰:十五年傳曰:“鄭伯因櫟人殺檀伯�！闭咽�一年傳曰:“鄭京、櫟實(shí)殺曼伯�！敝�一人也。

祭仲足為左拒,原繁、高渠彌以中軍奉公,為魚麗之陳。先偏后伍,伍承彌縫�！端抉R法》:車戰(zhàn)二十五乘為偏,以車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彌縫闕漏也。五人為伍,此蓋魚麗陳法�！瘥�,力之反,注同。縫,扶容反。乘,繩證反。

[疏]注“司馬”至“陳法”。

○正義曰:《史記》稱齊景公之時(shí),有田穰苴善用兵,景公尊之,位為大司馬。六國(guó)時(shí),齊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穰苴之法,乃使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而附穰苴其中,凡一百五十篇,號(hào)曰《司馬法》。“車戰(zhàn)二十五乘為偏”,是彼文也�！拔迦藶槲椤�,《周禮·司馬序官》文也。

戰(zhàn)于繻葛。繻葛,鄭地�！鹄]音須。命二拒曰:“旝動(dòng)而鼓!”旝,旃也,通帛為之,蓋今大將之麾也,執(zhí)以為號(hào)令�！饠�,古外反,又古活反,本亦作檜。建大木,置石其上,發(fā)機(jī)以磓敵。麾,許危反。

[疏]注“旝旃”至“號(hào)令”。

○正義曰:旝之為旃,事無所出,說者相傳為然。成二年傳:張侯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鼓,進(jìn)退從之。”是在軍之士,視將旗以進(jìn)退也。今命二拒,命旝動(dòng)而鼓,望旗之動(dòng),鼓以進(jìn)兵。明旝是可觀之物。又?jǐn)髯謴?旌旗之類,故知旝為旃也�！吨芏Y·司常》“通帛為”,故云通帛為之。謂通用一絳帛,無畫飾也。鄭玄云:“凡旌旗,有軍眾者畫異物,無者帛而已。”鄉(xiāng)遂大夫,或載,或載物,眾屬軍吏無所將。如鄭之意,則將不得建旃。而此軍得有旃者,僖二十八年傳曰:“城濮之戰(zhàn),晉中軍風(fēng)于澤,亡大旆之左旃�！笔侵獞�(zhàn)必有旃,故以旝為旃也。鄭氏之言,自謂治兵之時(shí)出軍所建,不廢戰(zhàn)陳之上猶自用旃指麾。今時(shí)為軍,猶以旌麾號(hào)令,故云“蓋今大將之麾,執(zhí)以為號(hào)令也”。賈逵以旝為發(fā)石,一曰飛石,引《范蠡兵法》作飛石之事以證之。《說文》亦云“建大木,置石其上,發(fā)其機(jī)以追敵”,與賈同也。案《范蠡兵法》雖有飛石之事,不言名為旝也。發(fā)石非旌旗之比�！墩f文》載之部,而以飛石解之,為不類矣。且三軍之眾,人多路遠(yuǎn),發(fā)石之動(dòng),何以可見!而使二拒準(zhǔn)之為擊鼓候也。注以旃說為長(zhǎng),故從之。

蔡、衛(wèi)、陳皆奔,王卒亂,鄭師合以攻之,王卒大敗。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軍。雖軍敗身傷,猶殿而不奔,故言能軍�！鹕�,食亦反。中,丁仲反。殿,多見反。祝聃請(qǐng)從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況敢陵天子乎?茍自救也,社稷無隕,多矣�！编嶌洞耸毡�自退�！痣E,于敏反。夜,鄭伯使祭足勞王,且問左右。祭足即祭仲之字,蓋名仲,字仲足也�！皠谕酢�,“問左右”,言鄭志在茍免,王討之非也�！饎�,力報(bào)反,注同。名仲字仲足,一本作名仲字足。

[疏]注“祭足”至“非也”。

○正義曰:隱元年傳稱“祭仲”,上云祭仲足。此云祭足。十一年傳云:“祭封人仲足�！贝巳穗m名字互見,而不知孰字孰名。《公羊》以仲為字。左氏先儒亦以為字。但《春秋》之例,諸侯之卿嘉之乃書字。十一年經(jīng)書祭仲,而事無可嘉。注意以仲為名,故云“名仲,字仲足”�！夺尷�》曰:“伯、仲、叔、季,固人字之常,然古今亦有以為名者,而《公羊》守株,專謂祭氏以仲為字。既謂之字,無辭以善之,因讬以行權(quán)。人臣而善其行權(quán)逐君,是亂人倫壞大教也。說《左氏》者,知其不可,更云鄭人嘉之,以字告,故書字。此為因有告命之例,欲以茍免,未是《春秋》之實(shí)也。宰渠伯糾、蕭叔大心皆以伯、叔為名,則仲亦名也。傳又曰祭仲足,或偏稱仲,或偏稱足,蓋名仲,字足也。”是辨其名仲之意也。凡傳所記事,必有意存焉。此丁寧說鄭,言其志在茍免。知其意言王討之非也。

仍叔之子,弱也。仍叔之子來聘,童子將命,無速反之心,久留在魯,故經(jīng)書夏聘,傳釋之於末秋。

[疏]注“仍叔”至“末秋”。

○正義曰:此子來聘,傳雖不言聘意,蓋為將伐鄭而遣告魯也。經(jīng)在伐鄭之上,傳在伐鄭之下,明其必有深意。故注者原之,以為“童子將命,無速反之心,久留在魯。故經(jīng)書夏聘,傳釋之於末秋”,譏其夏至而秋末反也。下句更言“秋,大雩”,則秋未為末。注云末秋者,上有“秋,王以諸侯伐鄭”,此仍叔之文在秋事之末,故云末秋也。下文更云秋者,自為欲顯天時(shí),更別言秋。

“秋,大雩”。書,不時(shí)也。十二公傳唯此年及襄二十六年有兩秋,此發(fā)雩祭之例,欲顯天時(shí)以相事,故重言秋,異於凡事。○重,直用反。

[疏]注“十二”至“凡事”。

○正義曰:上既言“秋,王以諸侯伐鄭”,而此復(fù)言秋,故解之方發(fā)雩祭之例,須辨雩祭之月,欲顯言天時(shí),以指怠慢之事。故重言秋,異於凡事,凡事則不須每事重舉時(shí)也。襄二十六年重言秋者,彼注自釋“中間有‘初\’,不言秋,則嫌楚客過在他年”。

凡祀,啟蟄而郊,言凡祀,通下三句天地宗廟之事也。啟蟄,夏正建寅之月,祀天南郊。○蟄,直立反。正音征。

[疏]注“言凡”至“南郊”。

○正義曰:下三句謂雩、嘗、烝也。雩是祭天,嘗、烝祭宗廟。此無祭地,而言祭地者,因天連言地耳。《周禮》天神曰祀,地祇曰祭,人鬼曰享。對(duì)則別為三名,散則總為一號(hào)。禮,諸侯不得祭天。魯以周公之故,得郊祀上帝,故雩亦祀帝。書傳皆不言魯?shù)眉赖?蓋不祭地也。魯不祭地,而注言天地者,以發(fā)凡言例,雖因魯史經(jīng)文,然凡之所論,總包天地及諸國(guó),則“凡公嫁女於天子,諸卿皆行”及“王曰小童”之例是也。此凡祀,亦總包天子及諸國(guó),則有祭地之文。故杜連言之�！夺尷�》云:“凡祀,舉郊雩烝嘗,則天神地祇人鬼之祭皆通,其他群祀不錄可知也。礿祠及地祗,經(jīng)無其事,故不備言,亦約文以相包也�！钡j祠之祭過則亦書,但無過時(shí)者,故經(jīng)不書耳�！断男≌�》曰“正月啟蟄”,其傳曰“言始發(fā)蟄也”。故漢氏之始以啟蟄為正月中,雨水為二月節(jié)。及大初以后,更改氣名,以雨水為正月中,驚蟄為二月節(jié),以迄于今,踵而不改。今歷正月雨水中,四月小滿中,八月秋分中,十月小雪中,注皆以此四句為建寅、建巳、建酉、建亥之月,則啟蟄當(dāng)雨水,龍見當(dāng)小滿,始?xì)��?dāng)秋分,閉蟄當(dāng)小雪。晉世之歷,亦以雨水為正月中。而《釋例》云:“歷法,正月節(jié)立春,啟蟄為中氣”者,因傳有啟蟄之文,故遠(yuǎn)取漢初氣名,欲令傳與歷合。其馀三者不可強(qiáng)同。其名雖則不同,其法理亦不異。故《釋例》云:“案歷法,有啟蟄、驚蟄,而無龍見、始?xì)�、閉蟄。比古人所名不同,然其法推不得有異。傳曰:‘火伏而后蟄者畢。\’此謂十月始蟄也,至十一月則遂閉之。猶二月之驚蟄,既啟之后,遂驚而走出,始蟄之后又自閉塞也。”是言啟蟄為正月中,閉蟄為十月中也。注以閉蟄為十月,而《釋例》云“十一月遂閉之”者,以正月半蟄蟲啟戶,二月初則驚而走出。十月半蟄蟲始閉,十一月初則遂閉之。傳稱四者皆舉中氣,言其至此中氣,則卜此祭,次月初氣仍是祭限,次月中氣乃為過時(shí)。既以閉蟄為建亥之月,又言十一月則遂閉之,欲見閉蟄以后、冬至以前皆得烝祭也。故《釋例》云:“孟獻(xiàn)子曰:‘啟蟄而郊,郊而后耕�！�耕謂春分也,言得啟蟄當(dāng)卜郊,不應(yīng)過春分也。”春分以前皆得郊,則冬至以前皆得烝也。《釋例》又曰:“僖公、襄公夏四月卜郊,但譏其非所宜卜,而不譏其四月不可郊也�！币越�卯之月猶可郊,知建子之月猶可烝也。正由節(jié)卻月前,未涉后月中氣故耳。傳本不舉月為限,而舉候以言者,《釋例》曰:“凡十二月而節(jié)氣有二十四,共通三百六十六日,分為四時(shí),間之以閏月,故節(jié)未必恒在其月初,而中氣亦不得恒在其月之半,是以傳舉天宿、氣節(jié)為文,而不以月為正也�！蓖凉ψ髡�,不必日月,故亦言“龍見而畢務(wù),戒事也�；鹨姸�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畢,此其大準(zhǔn)也。是言凡候天時(shí),皆不以月為其節(jié),有參差故也。若《周禮》不舉天象,故以月為正。《大司馬職》曰:“中夏,獻(xiàn)禽以享礿”,“中冬,獻(xiàn)禽以享烝�！毖运臅r(shí)之祭不得后仲月,非謂孟月不得烝也�！夺尷�》曰:“周禮祭宗廟以四仲。蓋言其下限也。”下限至於仲月,則上限起於孟月。烝起建亥之月,則嘗起建申之月。此言始?xì)⒍鴩L,謂建酉之月亦是下限也。若仲是下限,則周之正月得為烝祭。春秋之例,得常不書,而八年書正月烝者,《釋例》云:“經(jīng)書正月烝,得仲月之時(shí)也。其夏五月復(fù)烝,此為過烝。若但書夏五月烝,則唯可知其非時(shí),故先發(fā)正月之烝,而繼書五月烝,以示非時(shí),并明再烝瀆也。”然仲月雖不過時(shí),而月節(jié)有前有卻,若使節(jié)前月卻,即為非禮。此“秋,大雩”,是建午之月耳,而傳言“不時(shí)”,明涉其中節(jié),故譏之。《釋例》云:“龍星之體畢見,謂立夏之月,得此月,則當(dāng)卜祀,過涉次節(jié),則以過而書。故秋雩書不時(shí),此涉周之立秋節(jié)也。”言涉立秋節(jié)者,謂涉立秋之月中氣節(jié)也。過涉次節(jié),亦謂中節(jié),非初節(jié)也。若始涉初節(jié),則不譏之矣。如此傳注,必是建寅之月方始郊天,周之孟春未得郊也�！抖Y記·明堂位》曰:“魯君孟春乘大輅,載弧韣,以祀帝於郊。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太廟�！奔鞠�,周之六月,即孟春是周之正月矣。又《雜記》云:“孟獻(xiàn)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七月而禘,獻(xiàn)子為之。’”如彼《記》文,則魯郊以周之孟春,而傳言“啟蟄而郊”者,《禮記》后人所錄,其言或中或否,未必所言皆是正禮。襄七年傳孟獻(xiàn)子曰“啟蟄而郊”,《禮記》、《左傳》俱稱獻(xiàn)子,而《記》言“日至”,傳言“啟蟄”,一人兩說,必有謬者。若七月而禘,獻(xiàn)子為之時(shí)應(yīng)有七月禘矣。烝嘗過則書,禘過亦應(yīng)書。何以獻(xiàn)子之時(shí)不書七月禘也?是知獻(xiàn)子本無此言,不得云《禮記》是而《左傳》非也�！睹魈梦弧费哉�月郊者,蓋春秋之末,魯稍僣侈。見天子冬至祭天,便以正月祀帝�！队洝氛卟徊炱浔�,遂謂正月為常�！睹魈梦弧泛笫乐畷�,其末章云魯君臣“未嘗相弒也,禮樂刑法政俗未嘗相變也”。春秋之世,三君見弒,髽而吊,士有誄,俗變多矣!尚云無之,此言既誣,則郊亦難信。以此知《記》言孟春非正禮也。鄭玄注書,多用讖緯,言天神有六,地祗有二,天有天皇大帝,又有五方之帝;地有昆侖之山神,又有神州之神�！洞笏緲贰范�至祭於圜丘者,祭天皇大帝北辰之星也�！对铝睢匪臅r(shí)迎氣於四郊,所祭者祭五德之帝。大微宮中,五帝坐星也�！洞呵锞�·文耀鉤》云:大微宮有五帝坐星,蒼帝其名曰靈威仰,赤帝曰赤熛怒,黃帝曰含樞紐,白帝曰白招拒,黑帝曰汁光紀(jì)。五德之帝謂此也。其夏正郊天,祭其所感之帝焉。周人木德祭靈威仰也,曾無冬至之祭,唯祭靈威仰耳。唯鄭玄立此為義,而先儒悉不然,故王肅作《圣證論》引群書以證之。言郊則圜丘,圜丘即郊。天體唯一,安得有六天也。晉武帝,王肅之外孫也,泰始之初定,南北郊祭,一地一天,用王肅之義。杜君身處晉朝,共遵王說�！都�解》、《釋例》都不言有二天。然則杜意天子冬至所祭,魯人啟蟄而郊,猶是一天,但異時(shí)祭耳!此注直云祀天南郊,不言靈威仰,明與鄭異也。劉炫云:“夏正郊天,后稷配也。冬至祭天圜丘,以帝嚳配也�！�

龍見而雩,龍見,建巳之月。蒼龍,宿之體,昏見東方。萬物始盛,待雨而大,故祭天,遠(yuǎn)為百穀祈膏雨。○見,賢遍反,注同。宿音秀。為,于偽反。

[疏]注“龍見”至“膏雨”。

○正義曰:《天官》:東方之星盡為蒼龍之宿。見,謂合昏見也。雩之言遠(yuǎn)也,遠(yuǎn)為百穀祈膏雨。遠(yuǎn)者,豫為秋收,言意深遠(yuǎn)也。穀之種類多,故詩每言百穀,舉成數(shù)也。雨之潤(rùn)物,若脂膏然,故謂甘雨為膏雨。襄十九年傳曰“百穀之仰膏雨”是也。傳直言雩而經(jīng)書大雩者,賈逵云:言大別山川之雩。蓋以諸侯雩山川,魯?shù)闽�上�?故稱大。《月令》云:“大雩帝用盛樂�！笔泅У鄯Q大雩也。此龍見而雩,定在建巳之月,而《月令》記於仲夏章者,鄭玄云:“雩之正當(dāng)以四月。凡周之秋,五月之中而旱,亦脩雩祀而求雨。因著正雩於此月�！笔е�矣。杜君以為《月令》秦法,非是周典。穎子嚴(yán)以龍見即是五月�！夺尷�》曰:“《月令》之書出自呂不韋,其意欲為秦制,非古典也。穎氏因之以為龍見五月。五月之時(shí),龍星已過於見,此為強(qiáng)牽天宿以附會(huì)不韋之《月令》,非所據(jù)而據(jù),既以不安,且又自違�！蹲笫蟼鳌贩Q‘秋,大雩。書,不時(shí)’。此秋即穎氏之五月,而忘其不時(shí)之文,而欲以雩祭。”是言《月令》不得與傳合也。鄭玄《禮》注云:“雩之言吁也,言吁嗟哭泣以求雨也�！苯荐Ь闶瞧矸Y,何獨(dú)雩為吁嗟?旱而脩雩,言吁嗟可矣;四月常雩,於時(shí)未旱,何當(dāng)言吁嗟也?賈、服以雩為遠(yuǎn),故杜從之也。

始?xì)⒍鴩L,建酉之月,陰氣始?xì)?嘉穀始熟,故薦嘗於宗廟。

[疏]注“建酉”至“宗廟”。

○正義曰:嘗者,薦於宗廟,以嘗新為名,知必待嘉穀熟乃為之也�！对姟贩Q“八月其穫”,穫刈嘉穀在於八月。知始?xì)�為建酉之月陰氣始�(xì)⒁��！夺尷�》�?“《詩》‘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以證始?xì)�百草也。《月令》孟秋‘白露降季秋霜始降\’,然則七月有白露,八月露結(jié),九月乃成霜,時(shí)寒乃漸,歲事稍成。八月嘉穀熟,所薦之物備,故以建酉之月薦嘗於宗廟�！卑浮对铝睢访锨铩稗r(nóng)乃登穀,天子嘗新,先薦寢廟”,則似七月穀熟矣。七月當(dāng)嘗祭,而云建酉之月乃嘗祭者,以上下準(zhǔn)之,始?xì)�嘗祭實(shí)起於建申之月,今云建酉者,言其下限。然杜獨(dú)於嘗祭舉下限者,以秋物初熟,孝子之祭必待新物,故特舉下限而言之。哀十三年,子服景伯謂吳大宰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公,季辛而畢。”彼雖恐吳之辭,亦是八月嘗祭之驗(yàn)也。何則於時(shí)會(huì)吳在夏,公至在秋,景伯言然之時(shí),秋之初也?若嘗在建申,當(dāng)言九月,不應(yīng)遠(yuǎn)指十月。知十月是嘗祭之常期,周之十月是建酉之月也,建酉是下限耳。若節(jié)前月卻,孟秋物成,亦可以孟秋嘗祭。故《釋例》云“《周禮》四仲月,言其下限�！比艚ㄉ甑脟L,何以《釋例》又云始?xì)⒍鴩L,謂建酉之月,“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又以始?xì)⑽ńㄓ现�月�?以賈、服始?xì)?唯據(jù)孟秋,不通建酉之月,故《釋例》破賈、服而為此言也。先此則不可。十四年八月乙亥嘗,乃是建未之月,故注云“先其時(shí),亦過也”。

閉蟄而烝。建亥之月,昆蟲閉戶,萬物皆成,可薦者眾,故烝祭宗廟�！夺尷�》論之備矣。○閉,必計(jì)反,又必結(jié)反,《字林》方結(jié)反。烝,之承反。

[疏]注“建亥”至“備矣”。

○正義曰:傳稱“火伏而后蟄者畢”,《周禮》“季秋丙火”,則火以季秋入而孟冬伏,昆蟲以孟冬蟄,故知閉蟄是建亥之月也�！锻踔啤吩�:“昆蟲未蟄,不以火田�！编嵭�云:“昆,明也。明蟲者,得陽而生,得陰而藏�！标庩柤春疁匾�。《祭統(tǒng)》注云:“昆蟲,謂溫生寒死之蟲也”。是蟄蟲謂之昆蟲也�！对铝睢分俅涸�:“蟄蟲咸動(dòng),啟戶始出。”出言啟戶,故蟄言閉戶。《爾雅·釋詁》云:“烝,眾也�！敝�萬物皆成,可薦者眾。故名此祭為烝。

過則書。卜日有吉否,過次節(jié)則書,以譏慢也。

[疏]“卜日”至“慢也”。

○正義曰:祭必當(dāng)卜,卜有吉否。不吉?jiǎng)t當(dāng)改卜,次旬則不可期。以一日卜不過三,故限以一月,過涉次月之節(jié),則書之以譏其慢。

冬,淳于公如曹。度其國(guó)危,遂不復(fù)。淳于,州國(guó)所都,城陽淳于縣也。國(guó)有危難,不能自安,故出朝而遂不還�！鸲�,待洛反。復(fù)音服,后不音者皆同。難,乃旦反。

【經(jīng)】六年,春,正月,寔來。(寔,實(shí)也。不言州公者,承上五年冬經(jīng)“如曹”。間無異事,省文,從可知�！饘�,時(shí)力反。省,所景反。)

夏,四月,公會(huì)紀(jì)侯于成。成,魯?shù)?在泰山鉅平縣東南。

秋,八月,壬午,大閱。齊為大國(guó),以戎事徵諸侯之戍,嘉美鄭忽,而忽欲以有功為班,怒而訴齊。魯人懼之,故以非時(shí)簡(jiǎn)車馬。○閱音悅。

[疏]“大閱”。

○正義曰:“公狩于郎”、“公狩于禚”,皆書公,“大蒐”、“大閱”,不書公者,《周禮》雖四時(shí)教戰(zhàn),而遂以田獵。但蒐閱車馬,未必皆因田獵;田獵從禽,未必皆閱車馬。何則?怠慢之主,外作禽荒,豈待教戰(zhàn)方始獵也。公及齊人狩于禚,乃與鄰國(guó)共獵,必非自教民戰(zhàn)。以“矢魚于棠”,非教戰(zhàn)之事,主為游戲,而斥言公。則狩于郎、禚,亦主為游戲,故特書公也�！按笊L”、“大閱”,國(guó)之常禮,公身雖在,非為游戲,如此之類,例不書公。定十四年“大蒐于比蒲,邾子來會(huì)公”,公身在蒐,而經(jīng)不書公,知其法所不書。以其國(guó)家大事,非公私欲故也。且比蒲、昌間皆舉蒐地,此不言地者,蓋在國(guó)簡(jiǎn)閱,未必田獵。昭十八年,鄭人簡(jiǎn)兵大蒐在於城內(nèi),此亦當(dāng)在城內(nèi)。

○注“齊為”至“車馬”。

○正義曰:大閱之禮在於仲冬,今農(nóng)時(shí)閱兵,必有所為。傳不言其意,故注者原之,於時(shí)四鄰與魯無怨,又竟無征伐之處。諸侯戍齊,經(jīng)所不見,而傳說鄭忽怒事於大閱之上,及十年鄭與齊、衛(wèi)來戰(zhàn)于郎。知此大閱是懼鄭忽而畏齊人,故以非時(shí)簡(jiǎn)車馬也。

蔡人殺陳佗。佗立逾年不稱爵者,篡立,未會(huì)諸侯也。傳例在莊二十二年。

[疏]注“佗立”至“二年”。

○正義曰:殺陳佗,傳無文,不言無傳者,以傳說此事在莊二十二年,不是全無其事,故不言無傳。

九月,丁卯,子同生�；腹�子莊公也。十二公唯子同是適夫人之長(zhǎng)子,備用大子之禮,故史書之於策。不稱大子者,書始生也�！疬m,丁歷反,傳同。長(zhǎng),丁丈反。

[疏]注“桓公”至“生也”。

○正義曰:適妻長(zhǎng)子,於法當(dāng)為大子,故以大子之禮舉之。由舉以正禮,故史書於策。古人之立大子,其禮雖則無文,蓋亦待其長(zhǎng)大,特加禮命,如今之臨軒策拜。始生之時(shí),未得即為大子也,以其備用正禮,故書其生。未得命,故不言大子也。杜云“十二公唯子同是適夫人之長(zhǎng)子”,又云“文公、哀公其母并無明文,未知其母是適以否。蓋其父未為君之前已生,縱令是適,亦不書也”。《釋例》云:“據(jù)公衡之年,成公又非穆姜所生�！倍糯俗⒃啤白油�是適夫人之長(zhǎng)子,備用大子之禮,故史書之”。然則雖適夫人之長(zhǎng)子,不用大子之禮,亦不書也。

冬,紀(jì)侯來朝。

【傳】六年春,自曹來朝。書曰“寔來”,不復(fù)其國(guó)也。(亦承五年冬傳“淳于公如曹”也。言奔,則來行朝禮,言朝,則遂留不去,故變文言實(shí)來。)

楚武王侵隨,隨國(guó),今義陽隨縣。

[疏]注“隨國(guó)”至“隨縣”。

○正義曰:《世本》:“隨國(guó)姬姓。”不知始封為誰,隨以此年見傳。僖二十年經(jīng)書“楚人伐隨”,自是以后遂為楚之私屬,不與諸侯會(huì)同。至定四年,“吳入郢”,昭王奔隨,隨人免之,卒復(fù)楚國(guó)。楚人德之,使列諸侯。哀元年隨侯見經(jīng),其后不知為誰所滅。

使薳章求成焉,薳章,楚大夫�！鹚e,于委反。

軍於瑕以待之。瑕,隨地。○瑕,下加反。隨人使少師董成。少師,隨大夫。董,正也�！鹕�,詩照反,注及下同,后皆仿此。斗伯比言于楚子曰:“吾不得志於漢東也,我則使然。斗伯比,楚大夫,令尹子文之父。我張吾三軍而被吾甲兵,以武臨之,彼則懼而協(xié)來謀我,故難間也。漢東之國(guó),隨為大。隨張,必棄小國(guó)。張,自侈大也�！鸨�,皮寄反,下注“被甲”同。間,間廁之間。張,豬亮反,注同;一音如字。侈,昌氏反,又式氏反。小國(guó)離,楚之利也。少師侈,請(qǐng)羸師以張之�！辟�,弱也。○羸,劣追反,注及下同。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熊率且比,楚大夫。季梁,隨賢臣�！鹇室袈�。且,子余反。斗伯比曰:“以為后圖。少師得其君。”言季梁之諫不過一見從,隨侯卒當(dāng)以少師為計(jì),故云以為后圖。二年,蔡侯、鄭伯會(huì)于鄧,始懼楚。楚子自此遂盛,終於抗衡中國(guó),故傳備言其事以終始之�！鹂�,苦浪反。

[疏]“以為”至“其君”。

○正義曰:言此計(jì)今雖無益,以為在后圖謀也。言季梁之諫,不過一見從耳,少師得其君心,君將必用其計(jì)。若用少師,則此謀必合。故請(qǐng)示弱以希后日之利。

王毀軍而納少師。從伯比之謀。少師歸,請(qǐng)追楚師,隨侯將許之。信楚弱也。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羸,其誘我也。君何急焉?臣聞小之能敵大也,小道大淫。所謂道,忠於民而信於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辭,信也。正辭,不虛稱君美。今民餒而君逞欲,逞,快也�！痧H,奴罪反,餓也。祝史矯舉以祭,臣不知其可也�！痹p稱功德以欺鬼神。○矯,居兆反。

[疏]“天方授楚”。

○正義曰:楚之先君熊繹始封於楚,在蠻夷之間,食子男之地。至此君始彊盛,威服鄰國(guó),似有天助,故云“天方授楚”。○“臣聞”至“可也”。

○正義曰:臣聞小國(guó)之能敵大國(guó)也,必小國(guó)得道,大國(guó)淫辟,如是乃得為敵也。其意言隨未有道,而楚未為淫辟,隨不能敵楚也。既言隨未有道,更說有道之事。道猶道路,行不失正,名之曰道。施於人君,則治民、事神,使之得所,乃可稱為道矣。故云所謂道者,忠恕於民而誠(chéng)信於神也。此覆說忠信之義,於文,中心為忠,言中心愛物也;人言為信,謂言不虛妄也。在上位者,思利於民,欲民之安飽,是其忠也;祝官、史官正其言辭,不欺誑鬼神,是其信也。今隨國(guó)民皆饑餒而君快情欲,是不思利民,是不忠也;祝史詐稱功德以祭鬼神,是不正言辭,是不信也。無忠無信不可謂道,小而無道,何以敵大?君欲敵之,臣不知其可也。欲君之下楚也。

公曰:“吾牲牷肥腯,粢盛豐備,何則不信?”牲,牛、羊、豕也。牷,純色完全也。腯,亦肥也。黍稷曰粢,在器曰盛�！馉灰羧�。腯,徒忽反。

[疏]注“牲牛”至“曰盛”。

○正義曰:諸侯祭用大牢,祭以三牲為主。知牲為三牲,牛、羊、豕也�！吨芏Y·牧人》“掌共祭祀之牲牷,祭用純色”,故知牷謂純色完全,言毛體全具也�！肚�禮》曰:“豚曰腯肥”,肥腯共文,知腯亦肥也。重言肥腯者,古人自有複語耳。服虔云:“牛、羊曰肥,豕曰腯�！卑浮抖Y記》豚亦稱肥,非獨(dú)牛、羊也。粢是黍稷之別名,亦為諸穀之總號(hào)。祭之用米,黍稷為多,故云“黍稷曰粢”,粢是穀之體也。盛謂盛於器,故云在器曰盛。

對(duì)曰:“夫民,神之主也,言鬼神之情,依民而行。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於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民力之普存也,博,廣也。碩,大也。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謂其不疾瘯蠡也,謂其備腯咸有也;雖告神以博碩肥腯,其實(shí)皆當(dāng)兼此四謂,民力適完,則六畜既大而滋也,皮毛無疥癬,兼?zhèn)涠鵁o有所闕�！鹦�,吁又反,下皆同。蕃音煩,瘯;七木反;本又作蔟,同。蠡,力果反;《說文》作瘰,云,瘯瘰,皮肥也。疥音介。癬,息淺反;《說文》云,乾瘍。奉盛以告曰‘絜粢豐盛’,謂其三時(shí)不害而民和年豐也;三時(shí),春、夏、秋。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嘉,善也。栗,謹(jǐn)敬也。謂其上下皆有嘉德而無違心也。所謂馨香,無讒慝也。馨,香之遠(yuǎn)聞�！痦�,他得反。聞音問,又如字。故務(wù)其三時(shí),脩其五教,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親其九族,以致其禋祀,禋,絜敬也。九族謂外祖父、外祖母、從母子及妻父、妻母、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子之子、并已之同族,皆外親有服而異族者也。○九族,杜釋與孔安國(guó)、鄭玄不同。禋音因。於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動(dòng)則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民饑餒也�！痧囈麴�。君雖獨(dú)豐,其何福之有?君姑脩政,而親兄弟之國(guó),庶免於難�！彪S侯懼而修政,楚不敢伐。

[疏]“夫民”至“於難”。

○正義曰:鬼神之情,依人而行,故云“夫民,神之主也”。以民和乃神說,故圣王先成其民而后致力於神。言養(yǎng)民使成就,然后致孝享。由是告神之辭,各有成百姓之意。祭之所用,有牲,有食,有酒耳,圣人文飾辭義,為立嘉名以告神。季梁舉其告辭,解其告意,故奉牲以告神,曰“博碩肥腯”者,非謂所祭之牲廣大肥充而已,乃言民之畜產(chǎn)盡肥充。皆所以得博碩肥腯者,由四種之謂故又申說四種之事。四謂者,第一謂民力普遍安存,故致第二畜之碩大滋息。民力普存所以致之者,由民無勞役,養(yǎng)畜以時(shí),故六畜碩大,蕃多滋息。民力普存又致第三不有疾病疥癬。所以然者,由民力普存,身無�？�,故所養(yǎng)六畜飲食以理,埽刷依法,故皮毛身體無疥癬疾病。民力普存又致第四備腯咸有。所以然者,由民力普存,人皆逸樂,種種養(yǎng)畜,群牲備有也。奉盛以告神,曰“絜粢豐盛”者,非謂所祭之食絜凈豐多而已,乃言民之糧食盡豐多也。言豐絜者,謂其春、夏、秋三時(shí)農(nóng)之要節(jié),為政不害於民,得使盡力耕耘,自事生產(chǎn),故百姓和而年歲豐也。奉酒醴以告神,曰“嘉栗旨酒”者,非謂所祭之酒栗善味美而已,乃言百姓之情,上下皆善美也。言嘉旨者,謂其國(guó)內(nèi)上下,群臣及民皆有善德而無違上之心。若民心不和,則酒食腥穢。由上下皆善,故酒食馨香。非言酒食馨香,無腥膻臭穢,乃謂民德馨香,無讒諛邪惡也。所謂馨香,總上三者。由是王者將說神心,先和民志,故務(wù)其三時(shí),使農(nóng)無廢業(yè);脩其五教,使家道協(xié)和;親其九族,使內(nèi)外無怨。然后致其絜敬之祀於神明矣。於是民俗大和而神降之福。故動(dòng)則有成,戰(zhàn)無不克。今民各有心,或欲從主,或欲叛君,不得為無違上之心。而鬼神乏主,百姓饑餒,民力彫竭,不得為年歲豐也。民既不和,則神心不說,君雖獨(dú)豐,其何福之有?神所不福,民所不與,以此敵大,必喪其師。君且修政,撫其民人而親兄弟之國(guó)以為外援,如是則庶幾可以免於禍難也。告牲肥碩,言民畜多;告粢豐絜,言民食多;告酒嘉旨,不言民酒多而言民德善者,酒之與食俱以米粟為之。於盛已言年豐,故於酒變言嘉德,重明民和之意。

○注“雖告”至“所闕”。

○正義曰:劉炫云:杜以博碩肥腯據(jù)牲體而言,季梁推此出理,嫌其不寔,故云其寔皆當(dāng)兼此四謂。又民力普存非畜之形貌,而季梁以之解情,又申之民力適完則得生養(yǎng)六畜,故六畜既大而滋息也。博碩言其形狀大,蕃滋言其生乳多。碩大蕃滋皆複語也。瘯蠡,畜之小病,故以為疥之疢也。不疾者,猶言不患此病也。

○注“嘉善”至“敬也”。

○正義曰:“嘉,善”,《釋詁》文也。杜訓(xùn)栗為謹(jǐn)敬,言善敬為酒。案《詩》“實(shí)穎實(shí)栗”,與田事相連,故栗為穗貌。此栗與嘉善旨酒相類,故栗為謹(jǐn)敬之心,即《論語》云:“使民戰(zhàn)栗”,與此相似。劉炫以栗為穗貌而規(guī)杜過,於理恐非。

○注“父義”至“子孝”。

○正義曰:父母於子并為慈,但父主教訓(xùn),母主撫養(yǎng)。撫養(yǎng)在於恩愛,故以慈為名。教訓(xùn)愛而加教,故以義為稱。義者,宜也。教之義方,使得其宜。弟之於兄亦宜為友,但兄弟相敬,乃有長(zhǎng)幼尊卑,故分出其弟,使之為共,言敬其兄而友愛。

○注“禋絜”至“族者”也。

○正義曰:《釋詁》云:“禋,敬也�！惫室缘殲榻e敬。隱十一年注云“絜齊以享,謂之禋”意亦與此同也。漢世儒者說九族有二,《異義》:“今《禮》戴、《尚書》歐陽說九族乃異姓有屬者,父族四:五屬之內(nèi)為一族,父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已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已之女子子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母族三:母之父姓為一族,母之母姓為一族,母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妻族二:妻之父姓為一族,妻之母姓為一族。《古尚書》說九族者,從高祖至玄孫凡九,皆同姓。謹(jǐn)案《禮》緦麻三月以上,恩之所及;禮,為妻父母有服。明在九族中,九族不得但施於同姓�！编嶑曉�:“玄之聞也,婦人歸宗,女子雖適人,字猶系姓,明不得與父兄為異族。其子則然。《婚禮》請(qǐng)期辭曰:‘唯是三族之不虞。\’欲及今三族未有不億度之事,而迎婦也。如此所云,三族不當(dāng)有異姓,異姓其服皆緦�！抖Y·雜記下》:緦麻之服不禁嫁女取婦。是為異姓不在族中明矣�！吨芏Y》小宗伯‘掌三族之別\’�！睹麊史�小記》說族之義曰:‘親親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以此言之,知高祖至玄孫,昭然察矣�！笔青崗摹豆派袝�》說,以九族為高祖至玄孫也。此注所云猶是《禮》戴、歐陽等說,以鄭玄駮云女子不得與父兄為異族,故簡(jiǎn)去其母,唯取其子,以服重者為先耳,其意亦不異也。不從古學(xué)與鄭說者,此言“親其九族”,《詩》剌“不親九族”,必以九族者疏遠(yuǎn),恩情已薄,故剌其不親而美其能親耳!高祖至父,己之所稟承也;子至玄孫,已之所生育也,人之於此,誰或不親而美其能親也!《詩》剌棄其九族,豈復(fù)上遺父母、下棄子孫哉!若言棄其九族謂棄其出高祖、出曾祖者,然則豈亦棄其出曾孫、出玄孫者乎?又鄭玄為昏必三十而娶,則人年九十始有曾孫,其高祖玄孫無相及之理,則是族終無九,安得九族而親之?三族、九族,族名雖同而三九數(shù)異。引三族以難九族為不相值矣!若緣三及九,則三、九不異。設(shè)使高祖喪,玄孫死,亦應(yīng)不得為昏禮,何不言九族之不虞也?以此知九族皆外親有服而異族者也。

夏,會(huì)于成,紀(jì)來諮謀齊難也。齊欲滅紀(jì),故來謀之�！痣y,乃旦反,下同。

北戎伐齊,齊使乞師于鄭。鄭大子忽帥師救齊。六月,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獻(xiàn)於齊。甲首,被甲者首�！饚�,所類反。少,詩照反。於是諸侯之大夫戍齊,齊人饋之餼,生曰餼�！痧�,其媿反,遺也。餼,許既反。牲腥曰餼。使魯為其班,后鄭。班,次也。魯親班齊饋,則亦使大夫戍齊矣,經(jīng)不書,蓋史闕文。

[疏]注“班次”至“闕文”。

○正義曰:劉炫云:在戍受饋而使魯為班,明魯人在矣。襄五年戍陳書經(jīng),此戍齊亦宜書,今不書經(jīng),疑史闕文。以史策本闕,仲尼不得書之。十年說此云“北戎病齊,諸侯救之”,或可魯亦往救,但傳無魯事之驗(yàn),魯必不救,不須解之。

鄭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師。郎師在十年。公之未昏於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大子忽。大子忽辭。人問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对姟吩�:‘自求多福。\’《詩·大雅·文王》。言求福由已,非由人也。○妻,七計(jì)反,下及注同。在我而已,大國(guó)何為?”君子曰:“善自為謀�！毖元�(dú)絜其身,謀不及國(guó)。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qǐng)妻之。欲以佗女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大子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民其謂我何?”言必見怪於民。遂辭諸鄭伯。假父之命以為辭,為十一年鄭忽出奔衛(wèi)傳。

“秋,大閱”,簡(jiǎn)車馬也。

“九月,丁卯,子同生”。以大子生之禮舉之:接以大牢,大牢,牛、羊、豕也。以禮接夫人,重適也。○接,如字。鄭注《禮記》作捷,讀此者亦或捷音。

[疏]注“大牢”至“適也”。正義曰:大牢,牢之大者,三牲牛、羊、豕具為大牢�！秲x禮》少牢饋食之禮以羊、豕為少牢,以牲多少稱大少也。《詩·公劉》曰:“執(zhí)豕于牢。”《周禮》:“充人掌系祭祀之牲牷。祀五帝,則系于牢,芻之三月�！笔抢握唣B(yǎng)牲之處,故因以為名。鄭玄《詩》箋云“系養(yǎng)曰牢”,是其義也�！抖Y記·內(nèi)則》曰:“國(guó)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大牢�！蔽脑凇叭�日負(fù)子”之上,則三日之內(nèi)接之矣。《記》云:“凡接子擇日。”鄭云“雖三日之內(nèi),必選其吉焉”。是三日之內(nèi)擇日接之,為子接母,故《記》稱“接子”。此傳“舉之”之下,即云“接以大牢”,亦以接子為文。其寔接母,故云“以禮接夫人,重適也”。鄭玄云:“接,讀為捷。捷,勝也,謂食其母,使補(bǔ)虛強(qiáng)氣也�！贝搜砸远Y接之,則與鄭異也。《內(nèi)則》又云接子“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國(guó)君世子大牢”。其非冢子則皆降等。

卜士負(fù)之,士妻食之,《禮》“世子生三日,卜士負(fù)之,射人以�；∏Q矢射天地四方”,卜士之妻為乳母�！鹗骋羲��；∫艉�。蓬,步工反。射天地,食亦反。

[疏]注“禮世”至“乳母”。

○正義曰:“四方”以上,皆《內(nèi)則》文也�！秲�(nèi)則》又云:“卜士之妻,大夫之妾,使食子�！笔�,謂乳也,故以乳母言之。鄭玄云:“�；∨钍�,本大古也,天地四方,男子所有事也�！笔科�、大夫之妾,謂時(shí)自有子者。定本直云“射四方”,無“天地”。案《禮》云“�；∨钍噶�”,今無“天地”,誤也。賈逵云:“桑者,木中之眾,蓬者,草中之亂,取其長(zhǎng)大統(tǒng)眾而治亂�！�

公與文姜、宗婦命之�！笆雷由�三月,君夫人沐浴於外寢,立於阼階,西鄉(xiāng)。世婦抱子升自西階,君命之,乃降”。蓋同宗之婦。○阼,才故反。

[疏]注“世子”至“之婦”。

○正義曰:“乃降”以上,皆《內(nèi)則》文也。鄭玄云:“子升自西階,則人君見世子於路寢也。見妾子就側(cè)室,凡子生皆就側(cè)室�！币云渖�於側(cè)室,見於路寢,故從外而升階也。襄二年葬齊姜,傳曰:“齊侯使諸姜宗婦來送葬�！敝T姜是同姓之女,知宗婦是同宗之婦也。公與夫人共命之,故使宗婦侍夫人。

公問名於申繻。對(duì)曰:“名有五,有信,有義,有象,有假,有類。申繻,魯大夫。○繻音須。以名生為信,若唐叔虞,魯公子友。以德命為義,若文王名昌,武王名發(fā)。

[疏]注“若文”至“名發(fā)”。

○正義曰:《周本紀(jì)》稱:大王見季歷“生昌,有圣瑞”,乃言曰:“我世當(dāng)有興者,其在昌乎!”則是大王見其有瑞,度其當(dāng)興,故名之曰昌,欲令昌盛周也。其度德命發(fā),則無以言之。服虔云謂若大王度德命文王曰昌,文王命武王曰發(fā),似其有舊說也。舊說以為文王見武王之生,以為必發(fā)兵誅暴,故名曰發(fā)。

以類命為象,若孔子首象尼丘。

[疏]注“若孔”至“尼丘”。

○正義曰:《孔子世家》云:叔梁紇與顏氏禱於尼丘,得孔子�？鬃由�而首上污頂,故因名曰丘,字仲尼,是其象尼丘也。

取於物為假,若伯魚生,人有饋之魚,因名之曰鯉。○鯉音里。

[疏]注“若伯”至“曰鯉”。

○正義曰:《家語·本姓篇》云:孔子年十九娶於宋并官氏,一歲而生伯魚。伯魚生,魯昭公以鯉魚賜孔子,孔子榮君之賜,因名子曰鯉,字伯魚。此注不言昭公賜而云人有饋之者,如《家語》,則伯魚之生,當(dāng)昭公九年。昭公庸君,孔子尚少,未必能尊重圣人,禮其生子。取其意而遺其人,疑其非昭公故。

取於父為類。若子同生,有與父同者。不以國(guó),國(guó)君之子,不自以本國(guó)為名也。

[疏]注“國(guó)君”至“名也”。

○正義曰:下云“以國(guó)則廢名”,以國(guó)不可易,須廢名不諱。若以他國(guó)為名,則不須自廢名也。且春秋之世,晉侯周、衛(wèi)侯鄭、陳侯吳、衛(wèi)侯晉之徒,皆以他國(guó)為名。以此知不以國(guó)者,謂國(guó)君之子不得自以本國(guó)為名。不以山川者,亦謂國(guó)內(nèi)之山川。下云“以山川則廢主”,謂廢主謂廢國(guó)內(nèi)之所主祭也。若他國(guó)山川則非其主,不須廢也。此雖因公之問而對(duì)以此法,《曲禮》亦云:“名子者,不以國(guó),不以日月,不以隱疾,不以山川。”則諸言不以者,臣民亦不得以也。此注以其言國(guó),故特云國(guó)君子耳,其實(shí)雖非國(guó)君之子亦不得以國(guó)為名。其言廢名、廢禮之徒,唯謂國(guó)君之子,若使臣民之名,國(guó)家不為之廢也。然則臣民之名,亦不以山川。而孔子魯人,尼丘,魯山,得以丘為名者,蓋以其有象,故特以類命。非常例也。

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隱疾,隱,痛;疾,患。辟不祥也。

[疏]注“隱痛”至“祥也”。正義曰:鄭玄云:“隱疾,衣中之疾也�！敝^若黑臀、黑肱矣。疾在外者,雖不得言,尚可指摘。此則無時(shí)可辟,俗語云:“隱疾難為醫(yī)�！卑浮吨苷Z》單襄公曰:“吾聞成公之生也,其母夢(mèng)神規(guī)其臀以黑,曰‘使有晉國(guó)\’,故命之曰‘黑臀\’�！贝伺c叔虞、季友復(fù)何以異?而云不得名也?且黑臀、黑肱本非疾病,以證隱疾,非其類也�！对姟贩Q“如有隱憂”,是隱為痛也。以痛疾為名,則不祥之甚,故以為辟不祥。

不以畜牲,畜牲,六畜。

[疏]注“畜牲,六畜”。

○正義曰:《爾雅·釋畜》於馬、牛、羊、豕、狗、雞之下,題曰六畜。故鄭眾、服虔皆以六畜為馬、牛、羊、豕、犬、雞�！吨芏Y》“牧人掌牧六牲”,鄭玄亦以馬、牛等六者為之。然則畜牲一物,養(yǎng)之則為畜,共用則為牲,故并以六畜解六牲。

不以器幣。幣,玉帛。

[疏]注“幣,玉帛”。

○正義曰:《周禮·小行人》:“合六幣,圭以馬,璋以皮,璧以帛,琮以錦,琥以繡,璜以黼�！比粍t“幣,玉帛”者,謂此圭、璋、璧、琮、帛、錦、繡、黼之屬也。以幣以幣為玉帛,則器者非徒玉器。服虔以為俎豆、罍彝、犧象之屬,皆不可以為名也。

周人以諱事神,名,終將諱之。君父之名,固非臣子所斥然;禮既卒哭,以木鐸徇曰:“舍故而諱新”,謂舍親盡之祖而諱新死者,故言“以諱事神,名,終將諱之”。自父至高祖,皆不敢斥言�！稹爸苋艘灾M事神,名”,絕句。眾家多以“名”字屬下句。鐸,待洛反。徇,似俊反,本又作殉,同。舍音舍,下同。

[疏]“周人”至“諱之”。

○正義曰:自殷以往,未有諱法。諱始於周,周人尊神之故,為之諱名,以此諱法,敬事明神,故言周人以諱事神。子生三月,為之立名,終久必將諱之,故須豫有所辟,為下諸廢張本也。終將諱之,謂死后乃諱之。

○注“君父”至“斥言”。

○正義曰:“君父之名,固非臣子所斥”,謂君父生存之時(shí),臣子不得指斥其名也�！抖Y》稱“父前子名,君前臣名”。鄭玄云:“對(duì)至尊,無大小皆相名�！笔菍�(duì)父,則弟可以名兄;對(duì)君,則子可以名父,非此則不可也。文十四年傳曰:“齊公子元不順懿公之為政也,終不曰‘公\’,曰‘夫已氏\’。”注云:“猶言某甲。”是斥君名也。彼以不順,故斥其名,知平常不斥君也。成十六年傳曰:“欒書將載晉侯,針曰:‘書退,國(guó)有大任,焉得專之。’”注云:“在君前,故子名其父�！北艘詫�(duì)君,故名其父。知平常不斥父也。雖不斥其名,猶未是為諱�！肚�禮》曰:“卒哭乃諱�！编嵭�云:“敬鬼神之名也。諱,辟也。生者,不相辟名。衛(wèi)侯名惡,大夫有石惡,君臣同名,《春秋》不非。”是其未為之諱,故得與君同名。但言及於君,則不斥君名耳。既言生已不斥,死復(fù)為之加諱,欲表為諱之節(jié),故言然以形之。禮既卒哭,以木鐸徇曰:“舍故而諱新。自寢門至於庫門�！苯浴抖Y記·檀弓》文也。既引其文,更解其意,謂舍親盡之祖而諱新死者也。親盡,謂高祖之父,服絕廟毀而親情盡也。卒哭之后,則以鬼神事之。故言以諱事神,又解終將諱之。所諱世數(shù),自父上至高祖皆不敢斥,言此謂天子諸侯禮也�！肚�禮》曰:“逮事父母,則諱王父母,不逮事父母,則不諱王父母�！编嵭�云“此謂庶人適士以上廟事祖,雖不逮事父母,猶諱祖”,以其立廟事之,無容不為之諱也。天子諸侯立親廟四,故高祖以下皆為諱,親盡乃舍之。既言以諱事神,則是神名必諱。文王名昌,武王名發(fā)�！对�·雍》,禘大祖,祭文王之廟也,其經(jīng)曰:“克昌厥后”。周公制《禮》,《醢人》有“昌本”之菹�！镀咴隆分�詩,周公所作,經(jīng)曰:“一之日觱發(fā)�！薄稛A民》詩曰:“四方爰發(fā)�！苯圆灰詾橹M而得言之者,古人諱者,臨時(shí)言語有所辟耳,至於制作經(jīng)典則直言不諱�！肚�禮》曰:“詩書不諱,臨文不諱�！笔菫樵姙闀�不辟諱也。由作詩不諱,故祭得歌之�！渡袝�·牧誓》云“今子發(fā)”,《武成》云“周王發(fā)”。武王稱名告眾,史官錄而不諱,知於法不當(dāng)諱也�！督鹂g》云“元孫某”,獨(dú)諱者,成王啟金縢之書,親自讀之,諱其父名,曰改為“某”。既讀之后,史官始錄,依王所讀,遂即云“某”�！段涑伞�、《牧誓》則宣諸眾人,宣訖則錄,故因而不改也。古者諱名不諱字,《禮》以王父字為氏,明其不得諱也。屈原云:“朕皇考曰伯庸�！笔遣恢M之驗(yàn)也。

故以國(guó)則廢名,國(guó)不可易,故廢名。

[疏]注“國(guó)不”至“廢名”。

○正義曰:國(guó)名受之天子,不可輒易。若以國(guó)為名,終卒之后則廢名不諱;若未卒之前,誤以本國(guó)為名,則改其所名。晉之先君唐叔封唐,燮父稱晉。若國(guó)不可易而晉得改者,蓋王命使改之。

以官則廢職,以山川則廢主,改其山川之名。

[疏]注“改其山川之名”。

○正義曰:廢主,謂廢其所主山川之名,不廢其所主之祭。知者,漢文帝諱恒,改北岳為常山,諱名不廢岳是也。劉炫云:廢主,謂廢其所主山川,不復(fù)更得其祀,故須改其山川之名。魯改二山,是其事也。

以畜牲則廢祀,名豬則廢豬,名羊則廢羊。以器幣則廢禮。晉以僖侯廢司徒,僖侯名司徒,廢為中軍。

[疏]“廢祀”、“廢禮”。

○正義曰:祀以牲為主,無牲則祀廢。器幣以行禮,器少則禮闕。祀雖用器,少一器而祀不廢,且諸禮皆用器幣,故以廢禮總之。

宋以武公廢司空,武公名司空,廢為司城。先君獻(xiàn)、武廢二山,二山,具、敖也。魯獻(xiàn)公名具,武公名敖,更以其鄉(xiāng)名山。○敖,五羔反。

[疏]注“二山”至“名山”。

○正義曰:《晉語》云:“范獻(xiàn)子聘於魯,問具、敖之山,魯人以其鄉(xiāng)對(duì)。”獻(xiàn)子曰:“不為具、敖乎?”對(duì)曰:“先君獻(xiàn)、武之諱也。”是其以鄉(xiāng)名山也。《禮》稱“舍故而諱新”,親盡不復(fù)更諱。計(jì)獻(xiàn)子聘魯在昭公之世,獻(xiàn)、武之諱久已舍矣,而尚以鄉(xiāng)對(duì)者,當(dāng)諱之時(shí)改其山號(hào),諱雖已舍,山不復(fù)名。故依本改名,以其鄉(xiāng)對(duì)。猶司徒、司空,雖歷世多而不復(fù)改名也。然獻(xiàn)子言之不為失禮,而云名其二諱以自尤者,《禮》:入國(guó)而問禁,入門而問諱。獻(xiàn)子入魯不問,故以之為慚耳。

是以大物不可以命�！惫�曰:“是其生也,與吾同物,命之曰同�！蔽�,類也。謂同日。

[疏]注“物,類也。謂同日”。

○正義曰:《魯世家》云:“桓公六年,夫人生子,與桓公同日,故名之曰同。”是知同物為同日也。言物,類者,辨此以為類命也。

冬,紀(jì)侯來朝,請(qǐng)王命以求成于齊。公告不能。紀(jì)微弱,不能自通於天子,欲因公以請(qǐng)王命,無寵於王,故告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