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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的驚世之論: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莊子的驚世之論: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夫川竭而谷虛,丘夷而淵實。圣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圣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圣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

——《莊子·外篇·胠篋》

  河水枯竭了,谷底洼地才能真正顯示出它的虛空容量(或者是說,河水枯竭了,也就沖刷不成新的溪谷了);把山丘夷平,深淵也就充實起來了,至少是不顯深洼了。圣人死光了,向圣人挑戰(zhàn)較勁的大盜也就不需要起事鬧事了。沒有挑戰(zhàn)者、造反者、對立面,天下不就太平和順無故事無事故了嗎?只要圣人不死,大盜就會不斷產生。所以說,誰要是尊崇圣人,提倡圣道,誰就是實際上在那里推崇盜跖,在那里創(chuàng)造有利于盜跖出現(xiàn)的環(huán)境呢。

  這一段講得絕妙而又深刻,與老子喜歡講“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一樣的道理。任何推崇、提倡、表彰、評比,老莊認為都好比把一個香餑餑擺在那里,然后號召天下人去爭奪,去占有這個地形或這面旗幟、這枚金質大獎章;于是去偽飾包裝,去排除對手,去爭名排名次,爭獎勵獎金,至少也是去忽悠作秀。干脆沒有香餑餑,干脆沒有好壞香臭,沒有圣賢與不肖、圣人與大盜的區(qū)別,圣人不去教訓你、約束你、包裝你,你也用不著另類、逆向、挑戰(zhàn)、叛逆。沒有仁義,又何有殘暴之念?沒有選美,又何必有丑八怪的絕望與變態(tài)?沒有禮樂等規(guī)矩形式,又何有各種挑剔、責備、抱怨?沒有先進分子、積極分子,哪兒來的落后直到反動分子?

  這里的“圣人不死,大盜不止”之言,非常極端也非常驚世駭俗。我想這里指的是:一、圣人是有影響力的,圣人的一套理念掌握了群眾,變成了力量,變成了旗幟,于是變成了紛爭的緣由,變成了假公濟私的招牌,使得對于真理的探討變成強權的較量。英國前首相布萊爾在英國國會作證時說,對于“九一一”事件的反應,必須強有力、清晰、不可抗拒,就是一例。二、原來只有竊物竊財者,有了圣人就有了竊旗幟竊理念竊解釋權者,叫做欺世盜名者,欺世盜名者竊的是國。三、圣人之論有其可取處,但也往往會有一廂情愿處,有薄弱處。這些弱處被糊涂人、偏執(zhí)人、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能夠使圣人之道變成害人之道,如西方哲學家所言,墮入地獄的陷阱,是由升入天堂的愿望修筑而成的。四、你說你圣人,我說我圣人,天下豈不大亂?五、圣人之說使百姓陷于盲目期待,不相信自身卻相信圣人、斗士或者大師。六、圣人高高在上,精英意識特強,肯定自命什么“思想者”,其實說不定脫離實際、脫離群眾、脫離常識。肯定還有七、八、九……慢慢琢磨去吧。

  這些說法都有一定根據,任何過分與超出了理性限度的提倡、推崇,都會產生弄虛作假。例如舉孝廉時期有過種種不近人情的偽孝廉,例如“文革”中的講用,更是不倫不類,大大地靠不住。

  我們還可以舉一個最切近的例子,各種文學獎金,在引起羨慕的同時,也引發(fā)了批評非議。大獎大爭議,小獎小爭議。真正的好書,例如《圣經》,例如《莊子》,例如《紅樓夢》,例如《神曲》,與哪個獎有關呢?凡人發(fā)獎,必有凡俗意味。怪人定獎,必有怪誕情趣。國王發(fā)獎,必有君主陛下之風。領導批獎,則有官員味。中低檔智商者營獎,最多也只是關注中低檔書籍中相對好一點者,而不可能獎勵真正的杰作。但是反過來說,讓文學冷冷清清就一定好?也不一定。冷冷清清寫作的人多如牛毛,真正寫得好的絕無僅有,發(fā)發(fā)獎,熱鬧一下,于萬民害少利多,至少有利于提倡寫字識字讀書,至少勝過黃賭毒貪瀆犯罪。

  所以說,如果掌權者、老板們、名人們、有影響者們全然撒手撤勁,嘛事不干,其結果呢,好人出不來了,壞人照出不誤,也并非不可能。一個花園,如果取消一切園丁的勞動與管理,當年的赫胥黎在《天演論》中就講過這種情況,其結果不但是花園的荒蕪,更可能是惡草的蔓延與名貴好花的滅絕。奇怪,與老莊的設想相反,許多美好的花卉,例如郁金香與百合花,需要大量勞動加以栽培、扶助、管理,一任自然的結果只能是衰敗、荒蕪、惡化、滅亡,而各種惡劣植物,卻常常具有超強的繁衍生存能力。動物也是這樣,蒼蠅比熊貓好活得多。好人是需要教育輔導的,壞蛋卻容易自然產生。老莊的道理有其片面性與不可操作性,很遺憾,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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