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卷 大寶積經(jīng)

第一百一十九卷 大寶積經(jīng)

唐三藏法師菩提流志奉詔譯

勝鬘夫人會第四十八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園。

時,憍薩羅波斯匿王及末利夫人,初證法已,共相謂言:“我女勝鬘,慈晤聰愍,多聞智慧,若見如來,于甚深法速能解了無諸疑惑。我今應(yīng)當(dāng)令善諭者發(fā)其誠信。”作是議已,王及夫人即便作書,稱揚如來真實功德。時,遣一使名真提羅,奉持王書詣無斗城,授勝鬘夫人。時,勝鬘夫人發(fā)書尋繹,頂受忻慶生希有心,向真提羅而說偈言:

“我聞如來聲,世間頗難遇,

斯言若真實,當(dāng)賜汝衣服。

若彼佛世尊,為利世間現(xiàn),

必應(yīng)見哀愍,令我睹真相�！�

言念須臾頃,佛于虛空中,

現(xiàn)不思議身,普放大光明,

勝鬘及眷屬,皆悉來集會,

合掌瞻仰禮,稱贊大導(dǎo)師:

“如來妙色身,世間無與等,

無比不思議,是故今敬禮。

如來色無盡,智慧亦復(fù)然,

一切法常住,是故我歸依。

善調(diào)心過惡,及與身四種,

到不思議地,故我今敬禮。

知諸爾焰法,智身無掛礙,

于法無忘失,故我今敬禮。

稽首過稱量,稽首無倫等,

稽首法自在,稽首超思惟。

哀愍覆護我,令法種增長,

逮及最后身,常在如來前。

我所修福業(yè),此世及余生,

由斯善根力,愿佛恒攝受。”

時,勝鬘夫人說此偈已,及諸眷屬一切大眾,頂禮佛足。爾時,世尊即為勝鬘而說偈言:

“我昔為菩提,曾已開示汝,

今復(fù)值遇我,及來世亦然�！�

說此偈已,即于會中,授勝鬘夫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記:“汝今稱嘆如來殊勝功德,以此善根,當(dāng)于無量阿僧祇劫天人之中為自在王,諸所受用皆悉具足,所生之處常得遇我,現(xiàn)前稱嘆如今無異;復(fù)當(dāng)供養(yǎng)無量無數(shù)諸佛世尊,過二萬阿僧祇劫,當(dāng)?shù)米鞣?號曰普光如來應(yīng)正等覺。彼佛國土,無諸惡趣衰老病苦,亦無不善惡業(yè)道名。其中眾生形色端嚴,具五妙境純受快樂,蔽于他化自在諸天。彼諸眾生皆趣大乘,諸有如是學(xué)大乘者,悉來生彼�！睍r,勝鬘夫人得授記已,無量天人心懷踴躍,咸愿往生彼佛世界。是時,世尊皆與授記當(dāng)生彼國。

時,勝鬘夫人聞佛記已,于如來前合掌而立,發(fā)十弘誓,作如是言:“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于諸受戒不起犯心。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于諸師長不起慢心。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于諸眾生不起恚心。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于諸勝已及諸勝事不起妒心。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雖有少食不起慳心。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不自為己受畜財物,凡有所受為濟貧苦有情之類。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不求恩報行四攝事,無貪利心、無厭足心、無限礙心攝受眾生。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見諸眾生無有依怙,幽系疾惱種種危厄,終不舍離必愿安隱,以善饒益令免眾苦。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若見一切諸惡律儀,毀犯如來清凈禁戒,凡我所攝城邑聚落,應(yīng)調(diào)伏者而調(diào)伏之,應(yīng)攝受者而攝受之。何以故?以調(diào)伏攝受故,則正法久住;正法久住故,天人充滿惡道減少,能令如來法輪常轉(zhuǎn)。世尊,我從今日乃至菩提,攝受正法終不忘失。何以故?忘失正法則忘大乘,忘大乘者則忘波羅蜜,忘波羅蜜者則舍大乘。若諸菩薩,有于大乘不決定者,攝受正法則不堅固,便不堪任超凡夫境,則為大失。

“世尊,現(xiàn)在、未來攝受正法諸菩薩等,具足無邊廣大利益,發(fā)斯弘誓。圣主世尊雖復(fù)證知,而諸有情善根微薄,或起疑網(wǎng),以十弘誓難成就故。彼或長夜習(xí)不善法受諸苦惱,為欲利益如斯眾生,今于佛前發(fā)誠實誓。世尊,我今發(fā)此十弘誓愿,若實不虛,于大眾上,當(dāng)雨天華,出天妙音�！�

勝鬘夫人于如來前作斯言已,時虛空中即雨天華,出天妙音,嘆言:“善哉!勝鬘夫人,如汝所說,真實無異�！�

爾時,眾會既睹斯瑞,無諸疑惑,生大歡喜,同聲唱言:“愿與勝鬘夫人所生之處同其愿行。”時,佛世尊悉記大眾如其所愿。

爾時,勝鬘夫人復(fù)于佛前發(fā)三弘愿,以茲愿力,利益無邊諸有情類:“第一愿者,以我善根,于一切生得正法智;第二愿者,若我所生得正智已,為諸眾生演說無倦;第三愿者,我為攝受護持正法,于所生身不惜軀命�！�

爾時,世尊聞斯愿已,告勝鬘言:“如一切色悉入空界,如是菩薩恒沙諸愿悉入茲愿。此三愿者真實廣大!”

爾時,勝鬘夫人復(fù)白佛言:“世尊,今當(dāng)承佛威神辯才之力,欲說大愿,幸垂聽許。”

佛言勝鬘:“恣汝所說�！�

勝鬘夫人言:“菩薩所有恒沙諸愿,一切皆入一大愿中。一大愿者,所謂攝受如來正法。如是攝受正法,真實廣大。”

佛言:“善哉!勝鬘,汝久修習(xí),智慧方便甚深微妙。有能解了汝所說義,彼于長夜植諸善本。如汝所說攝受正法,皆是過去、未來、現(xiàn)在諸佛,已說、今說、當(dāng)說。我得無上正等菩提,亦復(fù)常以種種相說攝受正法。如是稱揚攝受正法,所有功德無有邊際,如來智慧亦無邊際。何以故?是攝受正法有大功德,有大利益�！�

時,勝鬘夫人復(fù)白佛言:“世尊,我當(dāng)承佛威神之力,更復(fù)演說攝受正法廣大之義�！�

佛言:“聽汝所說�！�

勝鬘夫人言:“攝受正法廣大義者,為得無量一切佛法,乃至能攝八萬行蘊。譬如劫初,興諸色云,雨眾寶雨;如是攝受正法善根之云,能雨無量福報之雨。世尊,又如劫初,大水之中能生三千大千界藏及四百億種種類洲;如是攝受正法,出生大乘無量界藏,并諸菩薩神通之力,種種法門,一切世間及出世間安樂具足,一切天人所未曾有。

“又如大地荷四重擔(dān)。何等為四?一者、大海,二者、諸山,三者、草木,四者、眾生。如是攝受正法諸善男子及善女人,堪能荷負四種重任逾彼大地。何等為四?謂離善友,無聞非法諸有情類,以人天善根而成熟之,求聲聞?wù)呤诼暵劤?求獨覺者授獨覺乘,求大乘者授以大乘,是名攝受正法諸善男子及善女人,堪能荷負四種重任逾彼大地。世尊,如是攝受正法善男子、善女人等,建立大地,堪能荷負四種重任,普為眾生作不請友,大悲利益哀愍有情為世法母。

“又如大地,是四種寶所生之處。何等為四?一者、無價,二者、上價,三者、中價,四者、下價。如是攝受正法善男子、善女人,建立大地,有情遇已獲四大寶,一切寶中最為殊勝。何等為四?謂諸有情遇斯善友,或有獲得人天善根,有證聲聞及辟支佛,或無上乘善根功德,是名攝受正法善男子、善女人,建立大地,有情遇已,便能獲得四種大寶。世尊,出大寶者,名為真實攝受正法。世尊,言攝受正法者,謂無異正法,無異攝受正法,正法即是攝受正法。

“世尊,無異波羅蜜,無異攝受正法,攝受正法即是波羅蜜多。何以故?攝受正法善男子、善女人,應(yīng)以施成熟者以施成熟,乃至舍身隨順彼意而成熟之,令彼有情安住正法,是名施波羅蜜。應(yīng)以戒成熟者,守護六根凈身語意乃至威儀,隨順彼意而成熟之,令彼有情安住正法,是名戒波羅蜜。應(yīng)以忍成熟者,若彼有情罵詈毀辱,誹謗擾亂,以無恚心及利益心最上忍力,乃至顏色亦不變異,隨順彼意而成熟之,令彼有情安住正法,是名忍波羅蜜。應(yīng)以精進而成熟者,于彼有情不起懈怠下劣之心,起大樂欲最上精進,于四威儀隨順彼意而成熟之,令彼有情安住正法,是名精進波羅蜜。應(yīng)以靜慮而成熟者,于彼有情以無散亂成就正念,曾所作事終不忘失,隨順彼意而成熟之,令彼有情安住正法,是名靜慮波羅蜜。應(yīng)以智慧而成熟者,彼諸有情為利益故,問諸法義以無倦心,而為演說一切諸論、一切明處乃至種種工巧之處,令得究竟隨順彼意而成熟之,令彼有情安住正法,是名智慧波羅蜜。是故,世尊,無異波羅蜜,無異攝受正法,攝受正法即是波羅蜜。”

時,勝鬘夫人復(fù)白佛言:“世尊,我今承佛威神辯才之力,復(fù)說大義。”

佛言:“云何大義?”

“世尊,攝受正法者,無異攝受正法;無異攝受正法者,攝受正法善男子、善女人,則是攝受正法。何以故?若攝受正法善男子、善女人為正法故舍身命財,如是人等以舍身故,證生死后際,遠離老病得不壞常,無有變易究竟寂靜,不可思議如來法身;以舍命故,證生死后際,永離于死得無邊常,成就不可思議諸善功德,安住一切佛法神變;以舍財故,證生死后際,超過有情,無盡無減果報圓滿,具不思議功德莊嚴,為諸有情尊重供養(yǎng)。世尊,舍身、命、財攝受正法善男子、善女人等,為諸如來之所授記。世尊,若善男子、善女人正法欲滅,有諸比丘、比丘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互相朋黨起諸諍訟,以不諂曲、不欺誑心,愛樂正法,攝受正法,入善朋中;入善朋者,必為諸佛之所授記。世尊,我見攝受正法有斯大力。如來以此為眼,為法根本,為引導(dǎo)法,為通達法�！�

爾時,世尊聞勝鬘夫人所說攝受正法有大威力,嘆言:“如是,如是。善哉!勝鬘,如汝所說,攝受正法大威德力。如大力士,微觸末摩生大苦痛,更增重病;如是,勝鬘,假令少分攝受正法,令魔波旬痛切愁惱、悲號嘆息,亦復(fù)如是。勝鬘,我常不見余一善法令魔愁惱,猶如少分攝受正法。勝鬘,譬如牛王形色端正,身量殊特蔽于諸牛;如是,勝鬘,修大乘者,設(shè)令少分攝受正法,即能蔽于聲聞、獨覺一切善法。勝鬘,又如須彌山王,高廣嚴麗蔽于眾山;如是,勝鬘,初趣大乘,以饒益心不顧身命攝受正法,便能超過顧其身命,久住大乘一切善根。是故,勝鬘,當(dāng)以攝受正法,開示教化一切有情。如是,勝鬘,攝受正法,獲大福利及大果報。勝鬘,我于無數(shù)阿僧祇劫,稱贊如是攝受正法所有功德不得邊際,是故攝受正法,成就如是無量功德�！�

佛告勝鬘:“汝今復(fù)應(yīng)演我所說攝受正法,一切諸佛共所愛樂。”

勝鬘白言:“善哉!世尊,攝受正法者則名大乘。何以故?大乘者,出生一切聲聞、獨覺,世、出世間所有善法。如阿耨達池出八大河;如是大乘,出生一切聲聞、獨覺,世、出世間所有善法。世尊,又如一切種子草木叢林,皆依大地而得生長;如是一切聲聞、獨覺,世、出世間所有善法,皆依大乘而得生長。是故,世尊,住于大乘攝受大乘,即住攝受聲聞、獨覺,世、出世間所有善法。如佛世尊所說六處,謂正法住、正法滅、別解脫、毗奈耶、正出家、受具足,為大乘故說此六處。所以者何?正法住者為大乘說,大乘住者即正法住,正法滅者為大乘說,大乘滅者即正法滅。別解脫、毗奈耶,此之二法,義一名異,毗奈耶者即大乘學(xué)。所以者何?為佛出家而受具足,是故大乘戒蘊是毗奈耶,是正出家,是受具足。

“世尊,阿羅漢者,無有出家及受具足。何以故?阿羅漢,不為如來出家受具足故。阿羅漢,有怖畏想歸依如來。何以故?阿羅漢,于一切行住怖畏想,如人執(zhí)劍欲來害己。是故,阿羅漢,不證出離究竟安樂。世尊,依不求依,如諸眾生無有歸依彼彼恐怖,為安隱故求于歸依。世尊,如是阿羅漢,有恐怖故歸依如來,是故阿羅漢及辟支佛,生法有余,梵行未立,所作未辦,當(dāng)有所斷未究竟故,去涅槃遠。何以故?唯有如來應(yīng)正等覺,證得涅槃,成就無量不可思議一切功德,所應(yīng)斷者皆悉已斷,究竟清凈,為諸有情之所瞻仰,超過二乘、菩薩境界。阿羅漢等則不如是,言得涅槃佛之方便,是故阿羅漢等去涅槃遠。

“世尊,說阿羅漢及辟支佛,觀察解脫四智究竟得蘇息者,皆是如來隨他意語、不了義說。何以故?有二種死。何等為二?一者、分段,二者、變易。分段死者,謂相續(xù)有情;變易死者,謂阿羅漢及辟支佛、自在菩薩,隨意生身乃至菩提。二種死中,以分段死說阿羅漢及辟支佛,生于我生已盡之智;由能證得有余果故,生于梵行已立之智;一切愚夫所不能作,七種學(xué)人未能成辦,相續(xù)煩惱究竟斷故,生于所作已辦之智。世尊,說生不受后有智者,謂阿羅漢及辟支佛,不能斷于一切煩惱,不了一切受生之智。何以故?是阿羅漢及辟支佛,有余煩惱不斷盡故,不能了知一切受生。煩惱有二,謂住地?zé)��?及起煩惱。住地有四。何等為四?謂見一處住地、欲愛住地、色愛住地、有愛住地。世尊,此四住地,能生一切遍起煩惱;起煩惱者,剎那剎那與心相應(yīng)。世尊,無明住地,無始時來心不相應(yīng)。世尊,四住地力,能作遍起煩惱所依,比無明地,算數(shù)譬喻所不能及。世尊,如是無明住地,于有愛住地,其力最大。譬如魔王色力威德及眾眷屬,蔽于他化自在諸天;如是無明住地蔽四住地,過恒沙數(shù)煩惱所依,亦令四種煩惱久住,聲聞、獨覺智不能斷,唯有如來智所能斷。世尊,如是,如是,無明住地其力最大。世尊,如取為緣有漏業(yè)因而生三有,如是無明住地為緣無漏業(yè)因能生阿羅漢及辟支佛、大力菩薩隨意生身。此之三地隨意生身及無漏業(yè),皆以無明住地為所依處,彼雖有緣亦能為緣。世尊,是故三種隨意生身及無漏業(yè),皆以無明住地為緣,同于有愛。世尊,有愛住地,不與無明住地業(yè)同,無明住地異四住地,異四住地唯佛能斷。何以故?阿羅漢、辟支佛斷四住地,于漏盡力不得自在,不能現(xiàn)證。何以故?世尊,言漏盡之增語。是故阿羅漢、辟支佛,及最后有諸菩薩等,為無明地所覆蔽故,于彼彼法不知不見;以不知見,于彼彼法應(yīng)斷不斷,應(yīng)盡不盡;于彼彼法不斷不盡故,得有余解脫非一切解脫,得有余清凈非一切清凈,得有余功德非一切功德。世尊,以得有余解脫非一切解脫,乃至有余功德非一切功德故,知有余苦,斷有余集,證有余滅,修有余道�！�

爾時,勝鬘夫人復(fù)白佛言:“世尊,若復(fù)知有余苦,斷有余集,證有余滅,修有余道,是名少分滅度,證少分涅槃向涅槃界。若知一切苦,斷一切集,證一切滅,修一切道,彼于無常敗壞世間,得證常寂清涼涅槃。世尊,彼于無護無依世間,為護為依。何以故?于諸法中見高下者不證涅槃,智平等者、解脫等者、清凈等者,乃證涅槃。是故涅槃名等一味。云何一味?謂解脫味。

“世尊,若無明地不斷不盡,不得涅槃一味等味。何以故?無明住地不斷不盡故,過恒沙等一切過法,應(yīng)斷不斷,應(yīng)盡不盡;過恒沙等一切過法不斷不盡故,過恒沙等諸功德法不了不證。是故無明住地,與于一切所應(yīng)斷法諸隨煩惱為生處故,從于彼生障心煩惱、障止煩惱、障觀煩惱、障靜慮煩惱,如是乃至障三摩缽底。加行智果證力無畏,所有過恒沙等一切煩惱,如來菩提、佛金剛智之所能斷。諸起煩惱,一切皆依無明住地,無明住地為因緣故。

“世尊,此起煩惱,剎那剎那與心相應(yīng)。世尊,無明住地從無始來心不相應(yīng)。世尊,若復(fù)過恒河沙如來菩提、佛金剛智所應(yīng)斷法,一切皆是無明住地依持建立。譬如一切種子叢林,皆依大地之所生長;若地壞者,彼亦隨壞。如是過恒沙等如來菩提、佛金剛智所應(yīng)斷法,一切皆依無明住地之所生長;若彼無明住地斷者,過恒沙等如來菩提、佛金剛智所應(yīng)斷法,皆亦隨斷。如是過恒沙等所應(yīng)斷法,一切煩惱及起煩惱,皆已斷故,便能證得過恒沙等不可思議諸佛之法,于一切法而能證得無礙神通,得諸智見,離一切過,得諸功德為大法王,于法自在,證一切法自在之地,正師子吼: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受后有。是故,世尊,以師子吼,依于了義一向記說。

“世尊,不受后有智有二種。何謂為二?一者、謂諸如來以調(diào)御力,摧伏四魔超諸世間,一切有情之所瞻仰,證不思議清凈法身,于所知地得法自在,最勝無上更無所作,不見更有所證之地,具足十力,登于最勝無畏之地,于一切法無礙觀察,正師子吼,不受后有。二者、謂阿羅漢及辟支佛,得度無量生死怖畏,受解脫樂,作如是念:‘我今已離生死怖畏,不受諸苦。’

“世尊,阿羅漢、辟支佛,如是觀察謂不受后有,不證第一蘇息涅槃。彼等于未證地不遇法故,能自解了:‘我今證得有余依地,決定當(dāng)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何以故?聲聞、獨覺皆入大乘,而大乘者即是佛乘,是故三乘即是一乘,證一乘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即是涅槃,言涅槃?wù)呒词侨鐏砬鍍舴ㄉ?證法身者即是一乘,無異如來,無異法身,言如來者即是法身,證究竟法身者即究竟一乘,究竟一乘者即離相續(xù)。何以故?世尊,如來住時無有限量,等于后際。如來能以無限大悲、無限誓愿,利益世間。作是說者,是名善說。若復(fù)說言如來是常、是無盡法、一切世間究竟依者,亦名善說。是故能于無護世間、無依世間,與等后際,作無盡歸依、常住歸依、究竟歸依者,謂如來應(yīng)正等覺。法者,是一乘道;僧者,是三乘眾——此二歸依非究竟依,名少分依。何以故?說一乘道證究竟法身,于后更無說一乘道,三乘眾者有恐怖故,歸依如來求出修學(xué);有所作故,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二依非究竟依,是有限依。若諸有情,如來調(diào)伏歸依如來,得法津潤,由信樂心,歸依于法及比丘僧——是二歸依,由法津潤信入歸依。如來者,非法津潤信入歸依。言如來者是真實依,此二歸依以真實義,即名究竟歸依如來。何以故?如來不異此二歸依,是故如來即三歸依。何以故?說一乘道,如來最勝具四無畏,正師子吼。若諸如來,隨彼所欲而以方便,說于二乘即是大乘。以第一義無有二乘,二乘者同入一乘,一乘者即勝義乘。

“世尊,聲聞、獨覺初證圣諦,非以一智斷諸住地,亦非一智證四遍知諸功德等,亦非以法能善了知此四法義。世尊,于出世智,無有四智漸至漸緣。世尊,出世間智無漸至法,如金剛喻。世尊,聲聞、獨覺,以于種種圣諦之智,斷諸住地,無有出世第一義智。唯有如來應(yīng)正遍知,非諸聲聞、獨覺境界,以不思議空性之智,能破一切諸煩惱[穀-禾+卵]。世尊,破煩惱[穀-禾+卵]究竟之智,是名出世第一義智。初圣諦智非究竟智,是于趣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智。世尊,真圣義者即非二乘。何以故?聲聞、獨覺,唯能成就少分功德,名之為圣。

“世尊,言圣諦者,非諸聲聞、獨覺之諦及彼功德。而此諦者,唯有如來應(yīng)正等覺初始了知,然后為彼無明[穀-禾+卵]藏世間眾生,開示演說,故名圣諦。世尊,此圣諦者,甚深微妙難見難了,不可分別,非思量境,一切世間所不能信,唯有如來應(yīng)正等覺之所能知。何以故?此說甚深如來之藏。如來藏者,是佛境界,非諸聲聞、獨覺所行。于如來藏說圣諦義,此如來藏甚深微妙,所說圣諦亦復(fù)深妙,難見難了,不可分別,非思量境,一切世間所不能信,唯有如來應(yīng)正等覺之所能知。若于無量煩惱所纏如來之藏,不疑惑者,于出一切煩惱之藏,如來法身亦無疑惑。

“世尊,若有于此如來之藏及佛法身,不可思議佛秘密境,心得究竟,于彼所說二圣諦義,能信能了,能生勝解。何等名為二圣諦義?所謂有作及以無作。作圣諦者,是不圓滿四圣諦義。何以故?由他護故,而不能得知一切苦、斷一切集、證一切滅、修一切道,是故不知有為、無為及于涅槃。世尊,無作諦者,是說圓滿四圣諦義。何以故?能自護故,知一切苦、斷一切集、證一切滅、修一切道。如是所說八圣諦義,如來但以四圣諦說。于此無作四圣諦義,唯有如來應(yīng)正等覺作事究竟,非阿羅漢及辟支佛力所能及。何以故?非諸勝劣下中上法能證涅槃。云何如來于無作諦得事究竟?謂諸如來應(yīng)正等覺,遍知諸苦,斷諸煩惱,及超煩惱所攝苦集,能證一切意生身蘊所有苦滅,及修一切苦滅之道。世尊,非壞法故,名為苦滅。何以故?言苦滅者,無始無作,無起無盡,常住不動,本性清凈,出煩惱[穀-禾+卵]。

“世尊,如來成就過于恒沙具解脫智不思議法,說名法身。世尊,如是法身不離煩惱,名如來藏。世尊,如來藏者,即是如來空性之智。如來藏者,一切聲聞、獨覺所未曾見,亦未曾得,唯佛了知及能作證。世尊,此如來藏空性之智,復(fù)有二種。何等為二?謂空如來藏,所謂離于不解脫智一切煩惱。世尊,不空如來藏,具過恒沙佛解脫智不思議法。世尊,此二空智諸大聲聞由信能入。世尊,如是一切聲聞、獨覺空性之智,于四倒境攀緣而轉(zhuǎn),是故一切聲聞、獨覺所未曾見,亦未曾證。一切苦滅,唯佛現(xiàn)證,壞諸煩惱,修苦滅道。

“世尊,此四諦中,三諦無常,一諦是常。何以故?如是三諦入有為相,有為相者則是無常,言無常者是破壞法,破壞法者非諦、非常、非歸依處。是故三諦以第一義,非諦、非常、非歸依處。世尊,一苦滅諦離有為相,離有為相則性常住,性常住者非破壞法,非破壞者是諦、是常、是歸依處。世尊,是故苦滅圣諦以勝義故,是諦、是常、是歸依處。

“世尊,此苦滅諦是不思議,過諸有情心識境界,亦非一切聲聞、獨覺智所能及。譬如生盲不見眾色,七日嬰兒不見日輪;苦滅諦者亦復(fù)如是,非諸凡夫心識所緣,亦非一切聲聞、獨覺智之境界。凡夫識者,謂二邊見;一切聲聞、獨覺智者,名為凈智。言邊見者,于五取蘊執(zhí)著為我,生異分別。邊見有二。何者為二?所謂常見及以斷見。世尊,若復(fù)有見生死無常、涅槃是常,非斷常見,是名正見。何以故?諸計度者見身諸根,受者、思者,現(xiàn)法滅壞,于有相續(xù)不能了知,盲無慧目起于斷見;于心相續(xù)剎那滅壞,愚闇不了意識境界,起于常見。世尊,然彼彼義,過諸分別及下劣見,由諸愚夫妄生異想顛倒執(zhí)著,謂斷、謂常。世尊,顛倒有情于五取蘊,無常常想,苦為樂想,無我我想,不凈凈想。聲聞、獨覺所有凈智,于如來境及佛法身所未曾見�；蛴斜娚�信如來故,于如來所,起于常想、樂想、我想及于凈想,非顛倒見,即是正見。何以故?如來法身是常波羅蜜、樂波羅蜜、我波羅蜜、凈波羅蜜。若諸有情作如是見,是名正見。若正見者名真佛子,從佛口生,從正法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

“世尊,言凈智者,則是一切聲聞、獨覺智波羅蜜。此之凈智,于苦滅諦尚非境界,況苦滅諦是四入流智之所行?何以故?三乘初業(yè),不愚法者,能于彼義當(dāng)證當(dāng)了。世尊,為何義故說四入流?世尊,此四入流是世間法。世尊,能一入流,于諸入流為最為上,以第一義是為入流,是為歸依,是苦滅諦。

“世尊,生死者依如來藏;以如來藏故,說前際不可了知。世尊,有如來藏故得有生死,是名善說。世尊,生死者,諸受根滅無間相續(xù),未受根起名為生死。世尊,生死二法是如來藏,于世俗法名為生死。世尊,死者,諸受根滅;生者,諸受根起;如來藏者則不生不死,不升不墜,離有為相。世尊,如來藏者常恒不壞。是故,世尊,如來藏者,與不離解脫智藏,是依、是持、是為建立;亦與外離不解脫智諸有為法,依、持、建立。世尊,若無如來藏者,應(yīng)無厭苦樂求涅槃。何以故?于此六識及以所知如是七法,剎那不住不受眾苦,不堪厭離愿求涅槃。如來藏者,無有前際、無生無滅;法受諸苦,彼為厭苦愿求涅槃。

“世尊,如來藏者,非有我、人、眾生、壽者。如來藏者,身見有情,顛倒有情,空見有情,非所行境。世尊,如來藏者,是法界藏,是法身藏、出世間藏、性清凈藏,此本性凈。如來藏者,如我所解,縱為客塵煩惱所染,猶是不可思議如來境界。何以故?世尊,剎那剎那善不善心,客塵煩惱所不能染。何以故?煩惱不觸心,心不觸煩惱,云何不觸法而能得染心?世尊,由有煩惱,有隨染心,隨煩惱染,難解難了;唯佛世尊為眼、為智、為法根本、為尊、為導(dǎo)、為正法依,如實知見�！�

爾時,世尊嘆勝鬘夫人言:“善哉!善哉!如汝所說,性清凈心隨煩惱染,難可了知。復(fù)次,勝鬘,有二種法難可了知。何等為二?謂性清凈心難可了知,彼心為煩惱染亦難了知。如此二法,汝及成就大法菩薩乃能聽受,諸余聲聞由信能解。勝鬘,若我弟子增上信者,隨順法智,于此法中而得究竟。順法智者,觀根識境,觀察業(yè)報,觀羅漢眠,觀心自在愛樂禪樂,觀聲聞、獨覺圣神變通,由成就此五善巧觀。現(xiàn)在、未來聲聞弟子,因增上信隨順法智,善能解了性清凈心,煩惱所染而得究竟。勝鬘,是究竟者為大乘因。汝今當(dāng)知,信如來者,于甚深法不生誹謗�！�

爾時,勝鬘夫人白佛言:“世尊,復(fù)有余義能多利益。我當(dāng)承佛威神之力,演說斯事�！�

佛言:“善哉!今恣汝說。”

勝鬘夫人言:“有三種善男子、善女人,于甚深法離自毀傷,生多功德入大乘道。何等為三?若善男子、善女人等,能自成就甚深法智;或有成就隨順法智;或有于此甚深法中不能解了,仰推如來,唯佛所知,非我境界。除此三種善男子、善女人已,諸余有情于甚深法,隨己所取執(zhí)著妄說,違背正法,習(xí)諸外道,腐敗種子;設(shè)在余方,應(yīng)往除滅。彼腐敗者,一切天人應(yīng)共摧伏。”勝鬘夫人說是語已,與諸眷屬頂禮佛足。

時,佛世尊贊言:“善哉!勝鬘,于甚深法方便守護,降伏怨敵善能通達。汝已親近百千俱胝諸佛如來,能說此義�！�

爾時,世尊放勝光明普照大眾,身升虛空高七多羅量,以神通力足步虛空,還舍衛(wèi)城。

時,勝鬘夫人與諸眷屬,瞻仰世尊目不暫舍,過眼境已歡喜踴躍,遞共稱嘆如來功德,一心念佛還無斗城,勸友稱王建立大乘。城中女人七歲已上化以大乘,友稱大王亦以大乘化諸男子七歲已上,舉國人民無不學(xué)者。

爾時,世尊入逝多林,告尊者阿難及念天帝。時,天帝釋與諸眷屬,應(yīng)念而至住于佛前。

爾時,世尊告帝釋言:“憍尸迦,汝當(dāng)受持此經(jīng)演說開示,為三十三天得安樂故�！睆�(fù)告阿難:“汝亦受持,為諸四眾分別演說�！�

時,天帝釋白佛言:“世尊,當(dāng)何名斯經(jīng)?云何奉持?”

佛告天帝:“此經(jīng)成就無邊功德,一切聲聞、獨覺力不能及,況余有情?憍尸迦當(dāng)知,此經(jīng)甚深微妙,大功德聚。今當(dāng)為汝略說其名,諦聽!諦聽!善思念之。”

時,天帝釋及尊者阿難白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佛言:“此經(jīng)《贊嘆如來真實功德》,應(yīng)如是持;《說不思議十種弘誓》,應(yīng)如是持;《以一大愿攝一切愿》,應(yīng)如是持;《說不思議攝受正法》,應(yīng)如是持;《說入一乘》,應(yīng)如是持;《說無邊諦》,應(yīng)如是持;《說如來藏》,應(yīng)如是持;《說佛法身》,應(yīng)如是持;《說空性義隱覆真實》,應(yīng)如是持;《說一諦義》,應(yīng)如是持;《說常住不動寂靜一依》,應(yīng)如是持;《說顛倒真實》,應(yīng)如是持;《說自性清凈心煩惱隱覆》,應(yīng)如是持;《說如來真子》,應(yīng)如是持;《說勝鬘夫人正師子吼》,應(yīng)如是持。復(fù)次,憍尸迦,此經(jīng)所說斷一切疑,決定了義入一乘道。憍尸迦,今以所說勝鬘夫人師子吼經(jīng),付囑于汝,乃至法住,于十方界開示演說。”

天帝釋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時,天帝釋、尊者阿難,及諸大會天、人、阿修羅、揵闥婆等,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