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的發(fā)明充盈著禪悅之樂

　　馬祖道一在江西創(chuàng)建的泐潭山道場，有“選佛場”的美譽。在北宋元符元年，漢中有一禪僧意忠，千里迢迢尋師訪道，來到泐潭山選佛參禪。他干巴瘦小，邋里邋遢，而且不識文字，不會念經(jīng)，不懂規(guī)矩。這樣的僧人，在廟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混日子而已。當時，泐潭山云集了數(shù)百禪僧，每日所需米面五六百斤，需要七八個人踏碓舂米，推碾磨面。一天，碾坊一位苦行僧累病了。方丈就讓意忠來頂他的缺――反正他是一個愚鈍人，也不會做什么佛事，就去賣苦力吧。

　　呆頭呆腦的意忠來到米面作坊后，經(jīng)常對著石碾石磨和作坊外面的一條溪流愣神，也不知道他那腦子在想些什么。幾天之后，他憨憨地對那幾個苦行僧說：“兄弟們長年累月服苦役供養(yǎng)大眾，實在辛苦了。從明日起，你們就好好歇歇吧，不用來干活了。”

　　什么？難道你一個人能把七八個人的活兒都干了不成？這個傻乎乎的家伙腦袋實在不靈光，連一些起碼的常識也不懂。作坊的苦行僧為了看他笑話，第二天真的沒去干活。然而，寺院香積廚的米面并未因此中斷。他們以為意忠暗地里請了幫手，就躲在作坊外觀察了一整天�？墒牵�除了意忠本人，并未看到其他幫手出入。難道意忠會變戲法？可戲法并不能將帶殼的稻谷變成白花花的大米。同參們悄悄來到作坊跟前，只看到里面碾子滾、磨子轉(zhuǎn)，同時，吹稻糠的風(fēng)輪，篩面篩子也在響個不停，好像有許多人在同時忙乎。可是，作坊里明明只有意忠一個人啊！難道他能役使鬼神？

　　大伙走進作坊，雖沒見到鬼神，卻比白日見鬼還要吃驚。原來，意忠發(fā)明了一種水打磨――利用水流的落差產(chǎn)生動力，推動石碾、石磨、風(fēng)輪轉(zhuǎn)動，以水利代替了人工。

　　大乘佛教主張利益眾生，所以菩薩有“五明學(xué)術(shù)”：語文學(xué)的聲明、工藝學(xué)的工巧明、醫(yī)藥學(xué)的醫(yī)方明、倫理學(xué)的因明、宗教學(xué)的內(nèi)明。發(fā)明制造水磨屬于“工巧明”。由此看來，精通工巧明的意忠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其道行深不可測。

　　后來，有位叫湛堂文準的禪僧寫了篇《水磨記》。此僧童貞出家，未上過學(xué)，進佛門后，只跟師父學(xué)了些識文斷句寫文章的功夫。他的《水磨記》寫得很精彩到位，現(xiàn)摘錄一段，與大家分享：

　　“……故有以破麥也，即為其硙;欲變米也，即為其碾;欲取面也，即為其羅;欲去糠也，即為其扇，總有關(guān)捩。消息既通，皆不撥而自轉(zhuǎn)。以其水也，一波才動，前波后波波波應(yīng)而無盡。以其硙也，一輪才舉，大輪小輪輪輪運而無窮。由是上下相應(yīng)，高低共作。其妙用也，出乎自然，故不假人力之所能為，而奇絕可觀。玄之又玄，然后左旋右轉(zhuǎn)，豎去橫來，更相擊觸出大法音，皆演苦空無常無我諸波羅蜜。而聞?wù)呗勂湫模�見者見其性，以至嗅嘗知覺盡獲法喜禪悅之樂。又何即以米面諸所需物，供香積廚而為二膳，飽禪者輩往來選佛者歟！”

　　更讓人驚奇的是，湛堂文準的文記妙語連珠，在說明水磨工作原理的同時，還將深奧的佛法闡釋得明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