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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茶公案之《一字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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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這是中國唐代趙州和尚(778—897)的一個“無”字公案。有一天,一個僧人來到趙州和尚處,問趙州:“狗子有無佛性?”趙州答:“無!”于是,這個“無”便成了一個問題!涅槃經(jīng)》上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即成佛的本心、本性?哨w州和尚卻回答說狗無佛性。趙州回答的這個“無”絕非“有無”意義上的無,在超越“有無”的地方,有“無”的真意。

  在《無門關》第一則、《從容錄》第十八則中,都有這個公案的記載。對于禪宗修行人來說,這個“無”字公案是最初的公案,無論什么人都是極為難解的。這個公案不允許任何語言說明,唯有努力修行達到“無”字三昧才可明了,除此,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悟透。那是究竟意義上的空無,既不能用口來說,也不可在心里琢磨。通常,我們都有心、有分別心、有面對這個世界的分別妄想。為了放下那些分別,將那些妄想截斷,趙州和尚在此揮出了“無”字寶劍,以此斬去我們的分別。所以,達到“無”字三昧的究竟地,狗子也無,佛性也無,提問的僧人也無,回答問題的趙州也無,僧人頭頂?shù)奶煲矡o,趙州腳踩的地也無。在無的天地問無的問題,在無的世界說無的佛法。那其中,究竟意義上的“無”便無條件地顯現(xiàn)出來,“妙有”的靈活作用的珍貴也會隨之顯現(xiàn)。茶事也是如此。無的茶室、無的主人、無的客人、無的茶。這樣的境界里,禪茶的真正意義便會顯現(xiàn)。夢有寫著“夢”字的掛軸,還有將“夢”字寫得大大的,在旁邊寫上“應作如是觀”,也有不少添寫上有關“夢”的和歌。但是,這個“夢”字不是單純的睡眠中的那種夢。如果從廣義上來說,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我們的人生都是一場夢。即《金剛經(jīng)》中所說: 一切有為法 如露亦如電 如夢幻泡影 應作如是觀如此,將一切觀作夢,才知道什么是夢。

  在夢的世界看夢 夢是夢 看不見夢的夢 知是夢如果更進一步地說到這“夢”的真正意義,就是離開這世間中的是非善惡、迷悟得失,拋開損益、善惡、愛憎的對立世界,睜開那覺悟的慧眼,看這世界的本來模樣。白隱禪師(1685—1768)在《毒語心經(jīng)》中有“邯鄲枕上新尊貴,又入南柯納稅祖”的偈子。意思是說,蜀地的廬生在邯鄲看見五十年的榮華夢,廣陵的淳于夢于棼中來到了槐安國,成了南柯郡的郡守,雖然得到了一時的榮華,從夢中醒來再看,才知原本是個妄想。這偈子告誡我們快快從夢中醒來,看清自己的本來面目。

  喝這個“喝”字,出自臨濟宗祖師臨濟禪師(?—867)的“喝”字公案。臨濟禪師有“四喝”,即《臨濟錄》所記載的:“師問僧:‘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喝,如踞地金毛獅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做一喝用。汝作么生會?’僧擬議。師便喝。”總而言之,這四喝是臨濟禪師接濟學人的手段,臨濟秘藏的宗旨便充滿這四喝之中。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它的靈活作用是將修行者的分別妄想以及全部的理由都從根本上一刀兩斷地斬去。有時一喝,如雄獅獵物一般,貓著身子,就要飛騰而起的氣勢。有時一喝,如在黑夜中要尋找什么時,用竹竿探出一般。這第二喝和第三喝,不論面對的修行者是凡是圣,都是當頭一擊,是考出真?zhèn)蔚囊缓取S袝r一喝,不做一喝用。但這是無做之做,也可說是向上的楔子。雖然這一喝不能用語言加以說明,臨濟禪師還是向那僧問:“你如何理解這四喝?”被臨濟禪師這么一問,那僧猛地紅著臉無話可說了。臨濟禪師于是便一喝飛出。這一喝,該是四喝中的哪一喝呢?實參實究的應該集中在這一點上。無論如何,臨濟的宗旨是以機鋒深淺為主要著眼點,在于不讓對方有絲毫的疏忽大意。那是奉獻全部生命意義的問答。所以,充滿活機。但是,最后的向上一喝,如響在寧靜的林子,不能不說是“無做之做”。從“喝”的字義上來說,是用叱吒的聲音呵斥敵人般地向修行者大喝一聲,令其驚醒,不要猶豫徘徊,以示警告。這一聲喝破,最好理解為將至今的一切妄想分別一掃而光,進入真正真空無相的精神境界。

  因此,茶人也是如此。從一進入茶室開始,就應該將世間的所有得失是非一掃而光,真正地做到無念無想,和茶事融為一體。這樣,便能夠知道這“喝”的意義了。關這是“云門關”這則公案中的“關”,出自《碧巖錄》第八則、《從容錄》第七十一則、《槐安國語》第二十五則。實際上,在公案中,這也是最后的牢關,大德寺的開山祖師大燈國師、妙心寺的開山祖師無相大師,都是非常費力突破的。《碧巖錄》載: “翠巖夏末示眾云:‘一夏以來,為兄弟說話?创鋷r眉毛在么?’保福云:‘作賊人心虛。’長慶云:‘生也。’

  云門云:‘關!’” 這是唐代雪峰義存禪師(822—908)的弟子翠巖、保福、長慶和云門四人,各自表達自己見識的公案。在這里,夏末是指禪宗所規(guī)定的九十天夏安居的終日。夏安居是在夏日九十天間,大家集中在一定的地方修行。在夏安居的最后一天,翠巖和尚說:“九十天以來,為大家做了各種各樣的說法。但是,應該說的本來之法卻沒說,說的盡是些沒有意思的法。為此,作為法罰,我的眉毛脫落了吧?怎么樣,我的眉毛還有嗎?”他這么一問,保福說:“作賊的家伙,說謊可要當心啊。”長慶說:“生了,生了!”最后,云門說:“關!”這個“關”是什么意思呢?查看有關“關”的公案,自古以來是指難關中的難關,F(xiàn)在,從字面上來看,意思是:“呀!呀!翠巖、保福、長慶,你們?nèi)俗隽烁鞣N各樣的說法,都是些怪談,狗屁不通。”于是,一個“關”字將他們都“啪”地鎖定了。來呀,能通過的通過去給我看。云門以這樣的氣勢擋在三個人的面前,如同一個“關”字。當然,這只是我的理解。這樣的情形,恐怕我也不被允許通過這道關門吧!那么,茶道也有一道關門吧!作為最后的牢關,這定是要超越又不被超越的難處。且說要茶師學習茶事,盡了自己的所知,所體驗過的和所學習過的都已變得無用。

  最后,只剩下在自身上用功,來面對這道“關”的時候了。在這里,要求人必須大死一番,要想搪塞過關是不被通過的。默這個“默”字出自《維摩經(jīng)》中的《入不二法門品》:“維摩一默,猶如雷吼。”怎樣才是入不二法門?有三十二位菩薩說了各種各樣進入絕對不二覺悟境地的法門。

  例如如何解決生滅問題,如何進入不生不滅的涅槃境地等。那都不過是大家依靠語言來表達不二法門而已。被稱為智慧的文殊菩薩則認為無言無語、無示無識為不二法門,那是用我們的語言所不能說明的。但是,文殊菩薩不過也是借助了語言來解釋這一不可言說的法門。最后,文殊菩薩反問維摩詰:“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維摩詰則默然無言,一句話也不說。文殊為此大為嘆服,稱道:“善哉!善哉!無有文字語言,是真入不二法門。”這就是維摩詰的“一默”。這個公案在《碧巖錄》的第八十四則中也有記載。從通俗的角度來看,雖然可以認為這一默是“沉默”的意思。但是,這一默中,卻表現(xiàn)著巨大的動的作用,這是這個公案最精彩的地方。語言的回答可以窮盡,而保持沉默則非淺顯義理。在沉默之中,反而充分地表達出了那深奧的意義。又如梁武帝請傅大士(497—569)講《金剛經(jīng)》。傅大士上坐之后,揮手于案上,什么也沒說,便下了座。這是《碧巖錄》第六十七則的一個公案。這也是依“默”的意義,充分結束了《金剛經(jīng)》的講義。

  還有,禪機中雖然有很多“如何是佛”的問題,回答卻是因人而異。圓悟禪師的回答:“口是禍門。”其實,不回答反而更好,歷代祖師因為對學人有著殷切之心,不惜毀譽地降入第二義門,在當時隨機應答。而第一義門便在“默”中。法本是不可言說的。對于不立文字的禪宗來說,一個“默”字最能夠表達其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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