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華人佛教 > 禪宗 > 禪宗文化 >

“牛頭禪”的興起與傳播

“牛頭禪”的興起與傳播

  牛頭禪是指禪宗四祖道信旁出弟子法融禪師在潤州(今南京一帶)牛頭山興起的禪宗派別。牛頭禪以法融禪師為初祖。牛頭禪雖然不屬于禪宗的正宗派別,但是在禪宗史上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牛頭禪曾以其傳統(tǒng)的南方般若學的禪法特色,迅速發(fā)展起來,甚至形成了與當時的“東山法門”分庭抗禮的局面,后因曹溪南宗禪的盛行,才逐漸被消融、淹沒。下面我們就對牛頭禪的興起及傳播過程展開論述,希望禪子能夠對牛頭禪有個全面的了解。

  牛頭禪的創(chuàng)始人是法融禪師(594―657)。禪師俗姓韋,潤州延陵(江蘇丹陽)人。十九歲便學通經史,并開始閱讀《般若經》,對般若真空之旨有所悟人。于是產生了出家的念頭,后隱居于茅山,依三論宗學者明法師落發(fā),并從他學習般若三論和禪定,以及《華嚴》、《大品》、《大集》、《維摩》和《法華》等經數(shù)年。大明寂后,漫游各地,從鹽官(今浙江海寧縣)邃法師、永嘉曠法師等聽講各種經論,深有造詣;但覺全憑知解不能證人實際,因而復人山凝心宴坐,過了二十年習定的生活。

  貞觀十年(636),法融到牛頭山(今南京市中華門外)幽棲寺北巖下的一個石室中專習禪定。日夕參究,數(shù)年之間,同住的法侶就有一百多人。據(jù)《五燈會元》記載:唐貞觀中,四祖遙觀氣象,知彼山有奇異之人,乃躬自尋訪。道信來到幽棲寺,問道:“此間有有道之人么?”一位僧人反問道:“出家人哪個不是有道之人?”四祖又問:“你是個有道之人么?”對方無言以對。另一位僧人告訴道信:“此去山中十里許,有一懶散的禪師其號法融,因見人不起也不合掌,被稱為‘懶融’,也許他是個有道之人。”四祖聽了,立即策杖人山,來到石室跟前,只見‘懶融’正在神情自若目不他顧地打坐。便問:“你在做什么?”法融說:“觀心。”四祖問:“觀是何人?心是何物?”

  法融被問得無言以對,立即站起來非常客氣地問:“大德高棲何所?”四祖說:“貧僧沒有固定居所。”法融又問:“你認識道信禪師否?”四祖反問道:“何以問他?”法融說:“我仰慕這位大德很久,希望能有機會前往禮拜參訪。”四祖說:“貧僧便是道信。”法融非常驚喜地問:“因何降此?”四祖說:“特來相訪。”法融指了指屋后,說:“別有小庵請進門一敘。”道信來到小庵前,發(fā)現(xiàn)四周盡是虎狼,便舉手掩面作害怕狀。法融道:“猶有這個在。”意思是,沒想到你這位大名鼎鼎的祖師,還有恐怖之心在。四祖反問道:“這個是什么?”沒等對方回答,道信便在石頭上寫了個“佛”字讓法融坐。法融不敢上坐。四祖點撥道:“你也還有這個?”意思是說,你學佛那么久,怎么有畏佛之心在?法融模仿四祖剛才的口氣反問道:“何者是佛?何物為心?”;

  道信不慌不忙地說:“離心無別有佛,離佛無別有心,念佛即是念心,求心即是求佛。”道信認為,要修成一顆銅墻鐵壁般的佛心,只需隨心自在就好。心,不用特意去觀它,也不要去壓抑它。”法融頻頻點頭道:“如果內心起了情境,那該怎么辦呢?這“境’不分好與壞、美與丑,如果心存美丑、好壞,就是內心不凈。只靠天天打坐是成不了佛的。面對不同情境,你心無掛礙根本不去管它,那么你將修成品瑩剔透的佛心。”法融聽后茅塞頓開。

  道信與法融一見如故,性合神解。法融的禪學思想得到道信的點撥、印證后則有了一個質的飛躍。法融當即拜道信為師,道信二話沒說便欣然受之。道信知道自己剩余的日子不多了,因此他將禪宗的方便法門傳給法融后,便返回了黃梅雙峰山。臨別時他對法融說:“吾受璨大師頓教法門,今付于汝。汝今諦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后當有五人達者,紹汝玄化。(見《五燈會元·牛頭山法融禪師》)”

  法融接法之后便在牛頭山創(chuàng)宗,世稱“牛頭禪”。法融因當年在佛窟寺精讀“七藏經書”,是一位精研般若而又博涉道書的學者,因受道學的影響,法融所創(chuàng)的牛頭禪也體現(xiàn)了“老莊化”、“玄學化”的特色。所以牛頭禪的形成與發(fā)展,對佛教的中國化進程,起了重要的促進作用。

  法融創(chuàng)立牛頭禪之后,他本人以身作則,弘法度眾,接引學人。據(jù)《五燈會元》卷四載:“唐永徽中,徒眾乏糧,師往丹陽緣化。去山八十里,躬負米一石八斗,朝往暮還,供僧三百,二時不闕。”永徽三年(653),邑宰蕭元善請法融禪師于建初寺講《大般若經》,聽者云集。至滅靜品,大地為之震動。講罷歸山,博陵王問師曰:“境緣色發(fā)時,不言緣色起。云何得知緣,乃欲息其起?”師曰:“境色初發(fā)時,色境二性空。本無知緣者,心量與知同。照本發(fā)非發(fā),爾時起自息。抱暗生覺緣,心時緣不逐。至如未生前,色心非養(yǎng)育。從空本無念,想受言念生。起發(fā)未曾起,豈用佛教令?”問曰:“閉目不見色,境慮乃便多。色既不關心,境從何處發(fā)?”師曰:“閉目不見色,內心動慮多;米R假成用,起名終不過。知色不關心,心亦不關人,隨行有相轉,鳥去空中真。”問曰:“境發(fā)無處所,緣覺了知生。境謝覺還轉,覺乃變?yōu)榫场H粢孕囊沸,還為覺所覺。從之隨隨去,不離生滅際。”師曰:“色心前后中,實無緣起境。一念自凝忘,誰能計動靜?此知自無知,知知緣不會。當自檢本形,何須求域外?前境不變謝,后念不來今。求月執(zhí)玄影,討跡逐飛禽。欲知心本性,還如視夢里。譬之六月冰,處處皆相似。避空終不脫,求空復不成,借問鏡中像,心從何處生?”

  有弟子問曰:“恰恰用心時,若為安隱好?”師曰:“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曲譚名相勞,直說無繁重。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弟子又問曰:“智者引妙言,與心相會當。言與心路別,合則萬倍乖。”師曰:“方便說妙言,破病大乘道。非關本性譚,還從空化造。無念為真常,終當絕心路。離念性不動,生滅無乖誤。谷響既有聲,鏡像能回顧。”

  有弟子問曰:“行者體境有,因覺知境亡。前覺及后覺,并境有三心。”師曰:“境用非體覺,覺罷不應思。因覺知境亡,覺時境不起。前覺及后覺,并境有三遲。”問曰:“住定俱不轉,將為正三昧。諸業(yè)不能牽,不知細無明,徐徐躡其后。”師曰:“復聞別有人,虛執(zhí)起心量。三中事不成,不轉還虛妄。心為正受縛,為之凈業(yè)障。心塵萬分一,不了說無明。細細習因起,徐徐名相生。風來波浪轉,欲靜水還平。更欲前途說,恐畏后心驚。無念大獸吼,性空下霜雹。星散穢草摧,縱橫飛鳥落。五道定紛綸,四魔不前卻。既如猛火燎,還如利劍斫。”

  問曰:“賴覺知萬法,萬法本來然。若假照用心,只得照用心,不應心里事”師曰:“賴覺知萬法,萬法終無賴。若假照用心,應不在心外。”問曰:“隨隨無揀擇,明心不現(xiàn)前。復慮心合昧,在心用功行,智障復難除。”師曰:“有此不可有,尋此不可尋。無揀即真擇,得合出明心。慮者心冥昧,存心托功行?蓽S智障難,至佛方為病。”問曰:“折中消息間,實亦難安占。自非用行人,此難終難見。”師曰:“折中欲消息,消息非難易。先觀心處心,次推智中智。第三照推者,第四通無記。第五解脫名,第六等真?zhèn)。第七知法本,第八慈無為。第九遍空陰,第十云雨被。最盡彼無覺,無明生本智。鏡像現(xiàn)三業(yè),幻人化四衢。不住空邊盡,當照有中無。不出空有內,未將空有俱。號之名折中,折中非言說。安占無處安,用行何能決。”

  法融在牛頭山以如上這種禪機問對的方式接引了大批弟子,使法融禪學日漸興盛。法融的禪學思想代表了牛頭禪的主要內容。法融是一位教禪并重的禪師,幾十年修行“得自然智慧”是建立牛頭禪的關鍵所在。

  法融的著述,據(jù)《宋高僧傳》卷十《唐天臺山佛窟巖遺則傳》說,遺則曾為法融的文集作序,其書三卷現(xiàn)已失傳,F(xiàn)在所傳的只有存于《全唐文》卷九百零八和《景德傳燈錄》卷三十中的小L、銘》,共一百九十八句,每句四字!缎你憽分鲝垼“心性不生,何須知見;本無一法,誰論熏煉?”又說:“菩提本有,不須用守;煩惱本無,不須用除。”這種思想顯然成為后來南宗所倡導的頓悟說的先聲。此外,據(jù)宗密《圓覺經大疏鈔》卷十一及永明延壽《宗鏡錄》卷九十七所記,法融還有一種著作叫《絕觀論》。此論近代出土的卷子本有四本。這些大概都是唐貞元十年(794)前后的寫本,篇幅似乎不完全,《宗鏡錄》卷九十七引文未見于他本,但第九卷及七十七卷所引之文,敦煌本都有。

  從這些著述來看,最初的牛頭禪與達摩一系的楞伽禪有很大的不同。從達摩的“壁觀安心”到道信的“念佛安心”,楞伽禪是注重觀心、守心的,這也顯出楞伽禪“以佛語心為宗”的特色。法融主張“菩提本有,不需用守;煩惱本無,不須用除”,所以禪者向他參學“云何安心時”,他回答“汝不需立心,亦不需強安,可謂安矣”。這與道信、弘忍的“守一”、“守心”方便是根本對立的立場。牛頭禪的人道要門是“一切莫顧,安心無處;無處安心,虛名自露”,“欲得凈心,無心用功”,這無方便的人道方便就是牛頭禪的特色。牛頭禪還有“道無所不遍”、“無情成佛”的說法,這本是慧能一系神會、懷海等駁斥的對象,到了“五家分燈”時,曹洞宗的洞山良價則拈起“無情說法”的公案而悟人,這也說明牛頭禪和楞伽禪從對立走向融合了。

  不少禪宗研究學者認為:如果說東山法門的“佛語心為宗”、“即心是佛”是從有情出發(fā),以心性為本,立場是人生論的;那么牛頭禪的“慮空為道本”、,無心合道”、‘無情成佛“則是從一切本源出發(fā),以自然為本,立場是宇宙論的。兩家的融合,便有我們今天所見的禪風禪骨、有情與無情合一,心性與本性合一,人生與宇宙合一,佛學與玄學合一……從這個意義上,說牛頭禪是禪宗的精神源頭之一,絕不為過,這已被禪宗研究者所公認。

  牛頭禪的特色在于排遣多言,而著眼于空寂。所以從《宗鏡錄》卷九十七所引法融《絕觀論》的文句看來,法融認為六根所緣的并悉是心,而心性又是空寂的。他說從境起解是智的作用,而自身心性是智的境界。他從心的照用和靜止的狀態(tài)說明心的舒卷,“舒則彌游法界,卷則定跡難尋“。這和他的《心銘》”目前無物,無物宛然“的說法是一脈相通的。至于他的禪風,重在無心絕觀,或絕觀忘守。這和道信禪法以坐禪觀心守一為主的,不很相同。

  牛頭禪自法融之后,又傳了智巖,慧方、法持、智威、慧中,他們與法融一起并稱“牛頭六祖”。牛頭禪的形成對曹溪南宗禪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法融傳法給弟子智巖,智巖弱冠之年智勇過人,身長七尺六寸。隋大業(yè)中為郎將,常以弓掛一濾水囊,隨行所至汲用。累從大將征討,頻立戰(zhàn)功。唐武德中,年四十,遂乞出家。人舒州皖公山,從寶月禪師為弟子。后一日宴坐,睹異僧身長丈余,神姿爽拔,詞氣清朗。謂師曰:“卿八十出家,宜加精進。”言訖不見,智巖嘗在谷中人定,山水暴漲,師怡然不動,其水自退。有獵者遇之,因改過修善。復有昔同從軍者二人,聞師隱遁,乃共人山尋之。既見,因謂師曰:“郎將狂邪,何謂住此?”師曰:“我狂欲醒,君狂正發(fā)。夫嗜色淫聲,貪榮冒寵,流轉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悟,嘆息而去。師后謁融禪師發(fā)明大事。融謂師曰:“吾受信大師真訣,所得都亡。設有一法勝過捏盤,吾說亦如夢幻。夫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墮而覆地,汝今已過此見,吾復何云?山門化導,當付之于汝。”師稟命為第二世。后以正法付方禪師。師住白馬、棲玄兩寺。又遷石頭城。于儀鳳二年正月十日示滅,顏色不變,屈伸如生。

  智巖之后的慧方、法持,智威、慧中等弟子,都是沿襲法融禪師的牛頭禪思想,到了智威、慧中時代,牛頭禪已經開始興盛強大起來,形成了與神秀所傳承的“東山法門”分庭抗禮的局面。

  牛頭禪在慧中之下有維則,則下有云居智威。又智威門下有玄素,素下有道欽。欽開徑山,受唐代宗之供養(yǎng),賜號國一。欽門有鳥窠道林,因與白居易問答而馳名牛頭門風,振盛于唐。牛頭禪把南方佛教注重義學玄談轉向重視禪法,樹立了南方佛教的新風氣,也為南方佛教的發(fā)展找到了支柱。但它畢竟是地方性的禪系,到了“言禪皆本曹溪”時,牛頭禪就一蹶不振,遞傳數(shù)代而絕。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