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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鑒禪師

  宣鑒禪師

  德山棒!

  在宗門中是最最鋒利的一根「魔」棒,遠勝護法伽藍的金剛杵;為甚么要說是一根魔棒?且看他在一次小參時,如何使出他的棒法來,他說:

  「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

  當時有一僧人走出來向他禮拜,他舉起棒子就打;其僧不服,抗議著說:

  「我不曾向和尚問話,為甚么要打我?」

  「汝是甚么處人?」

  「新羅人!」

  「未跨船舷,好與三十棒!」

  他的作風(fēng)就是如此,不管何人,「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為,此臨濟義玄禪師還特別與以勘驗一番。玄禪師叫學(xué)僧洛浦,告訴他去問鑒禪師為甚么「道得也三十棒?」并交代著說:

  「如果他舉起棒子打你,你就伸手抓住棒子送一送,看他怎么辦?」

  當時,洛浦依言往問,鑒禪師舉手棒就打;洛浦接住棒子送一送,鑒禪師沒有表示甚么便回方丈室去了。洛浦回到臨濟,向玄禪師把情形說了一遍;玄禪師聞,言意味深長的說:

  「我一直就懷疑著他!

  停了停,接著又說:

  「雖然這么說,可是,你還認識德山嗎?」

  洛浦聽了,正想開口,不料玄禪師舉棒就打。

  故事發(fā)展到此,行者大德識取了么?畢竟德山棒是「魔?」是「道?」而臨濟的一棒又如何?野僧透點消息!

  「波波相接,水浪同境!」

  宣鑒禪師在這之前,當他二十歲出家,依年受具足弁以后,他曾精究律部,對性相諸經(jīng)己貫通了旨趣;尤其是金剛經(jīng),更是頗有心得,當時大家叫他周(俗姓)金剛。

  他一直以為自己三學(xué)具足,不免傲視天下,嘗大言不愧的對同學(xué)們說:

  「一毛吞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不動,學(xué)與無學(xué),惟我知焉!」

  后來,聽說南方的禪風(fēng)頗盛,不禁怒氣沖天的罵道:

  「出家僧尼,千劫學(xué)佛威儀,萬劫學(xué)佛細行,尚且不得成佛;南方魔子,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當搗其巢穴,滅其種類,以報佛恩!」

  就這樣,挑著他的青龍疏鈔離開了四川。

  在路上,一天到了澧陽,見一老婆婆在路邊賣餅;因此,他把擔(dān)子放下休息,想買些餅當點心。老婆婆見了,指著他的擔(dān)子說:

  「這是甚么文字?」

  「青龍疏鈔!」

  「講甚么經(jīng)的?」

  「金剛經(jīng)!

  「老婆子有一問題,你要是答得來就施與點心,要是答不出來就請到別處去!」

  停了一會,接著說:

  「金剛經(jīng)上說,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不知道你是要點那一個心?」

  狂傲的他,這回可難住了,被問得無言以對;只好挨著饑餓,往訪龍?zhí)丁?/p>

  到了龍,有一天晚上,他站在潭禪師身邊,潭禪問他:

  「夜深了,何不回寮房休歇?」

  他依言向潭禪師道了晚安,便走出方丈室;剛離去隨即返回,說道:

  「外面太黑!」

  潭禪師便點亮了一根臘燭給他,他也伸手去接;可是,潭禪師卻一口氣把燭光熄滅。這么一來,卻使他如夢初醒,頓地恍然大悟,趕忙頂禮拜謝;潭禪師見了,進一步詢問他:

  「你發(fā)現(xiàn)了甚么?」

  「從今以后,再也不敢懷疑天下老和尚的舌頭啦!」

  當時他真的覺悟了,往日視同生命的青龍疏鈔,竟然毫不吝惜的堆在法堂上,用火付之一炬,并說道:

  「窮諸玄辯,若一毫置于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于巨壑!」

  自然,一個得「禪悟」的人,必定有他思想中獨特見地,或者是發(fā)明;

  像宣鑒禪師的思想中,便充了超凡的氣慨,他說:

  「無事于心,于己無事,則虛而靈空而妙;若毛端許言之本末者,皆為自欺,何以故?毫厘系念,三涂業(yè)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圣凡名號,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終而無益!

  他認為禪和行者戚該自在活潑,不可限于形式,也不可自心局陷;他認為多少談禪說道,開口教學(xué)成佛作祖的方家,事實上不過是「魔魅者」,美其名為后學(xué)開眼目,內(nèi)里卻自救也不得,所以他亮不客氣的指出:

  「多少人開口便我是修行人,打硬(按硬好漢之意)作模作樣,洽似得道人的面孔;莫取次用心,萬劫千生,輪回三界,皆為有心,何以故?心生則種種法生,若能一念不生,則永脫生死,不被生死纏縳,要行即行,要坐即坐,更有甚么好事辦?」

  同時,他更詳盡的指出:

  「但莫著聲色名言句義,境致機關(guān),道理善惡,凡圣取舍,攀緣染凈,明暗有無諸念;可中與么得!方是個無事人!佛亦不如你!祖亦不如你!」

  又說:

  「多少野狐精魅,若人請教祖師西來意,便打禪床作境,豎拂子云:好晴好雨好燈籠。巧述言詞,強生節(jié)目,有玄路鳥道展手;若取如是說:如將寶器貯于不凈,將人糞作栴檀香!

  這正是多少尋言覓句,通床上打混的「猢猻客」,也是傳玄授妙,仰首唾天的「大老倌」;尤其是時下「禪荒」的世紀,多少聲勢顯赫,排埸威武的「左道傍門」,幾乎無不是「跨虎捉螞蟻」的「田舍奴」;行者大德!識取自性才是兒郎,切莫蒙瞎耳目,任人道東說西,于言句中辨別是非,探討清濁,說甚么佛語祖意,其實句言已是罪過;何況爭機斗鋒的,豈不是揭瘡流血,自找苦惱么!

  大德!天底下無有不拉屎放尿的,卻有沒有愿自坦心跡的;要不,大小妻妾,名聞利養(yǎng),如何能得資生?地獄畜生,形哀體苦,又如何能受輪回?再說:

  宗下的禪疑,禪思,禪悟三段(筆者暫定名)修法,如無如許問題,又覺自何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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