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藏最堅（出華手經(jīng)）

　　欲藏最堅（出華手經(jīng)）

　　【經(jīng)文】佛言：『人身中有七藏處，一謂風(fēng)藏，二生藏，三熟藏，四冷藏，五熱藏，六見藏，七欲藏，是諸藏中，欲藏最堅。依止涕唾痰陰膿血，筋骨皮肉，心肝五臟，腸胃屎尿�！粫r會中有一居士，名曰選擇，妻名妙色，面貌端嚴(yán)，姿容挺特。居士愛戀，煩惑熾盛，聞佛說此，即白佛言：『世尊，莫作是說，云何欲心起于屎尿，我妻端嚴(yán)，無諸臭穢。』佛乃化作婦人，端嚴(yán)姝潔，狀如妙色，正容徐步，來入眾中，居士問曰：『汝何故來？』答曰：『欲聽說法�！痪邮考礌繈D坐其衣上。佛復(fù)以神力令是化婦糞污其衣，使此居士不堪惡臭，以手掩鼻，顧問左右，誰為此者？跋難陀尊者不堪，語居士曰：『何故掩鼻而顧視我？』答曰：『甚大臭穢�！环饛�(fù)以神力，令跋難陀及諸眾會皆見此婦人污居士衣，時跋難陀語居士曰：『且觀汝妻所為臭穢。』居士答言：『我妻凈潔，身無諸穢，若有疑者，當(dāng)自觀察，我意謂汝為此穢耳�！话想y陀大怒，從座起言：『汝今應(yīng)名屎居士也，汝妻糞出衣上，汝為屎所涂，乃無羞恥，反欲謗人�！话想y陀又復(fù)唱言：『此屎居士，可遣出會�！患匆允譅苛畛霰娡狻＞邮空Z其妻曰：『我敬汝故，令汝坐我衣上，汝為大人，法應(yīng)爾耶？』妻即答言：『汝近屎囊，法自應(yīng)爾�！痪邮繝枙r即生厭心，欲去衣糞，無令更污身體，謂跋難陀：『當(dāng)以何方便得離此穢？』跋難陀言：『非但此糞污染汝身，更有諸衰，是汝應(yīng)得，若欲離者，當(dāng)遠(yuǎn)此婦，今汝乃以汝妻糞令此大眾頭痛悶亂。』居士答曰：『諸釋子等皆多慈悲，汝甚惡口，乃如是耶。』跋難陀言：『如汝今者，何可憐愍，汝今自觀為凈潔否，而欲謗我�！粫r居士謂其妻曰：『汝可還歸�！痪邮考惹财奕ィ�語跋難陀言：『我今明見女人諂曲，多諸過咎，不凈充滿，心生厭離，欲于佛法出家為道�！话想y陀言：『汝今形體臭穢如是，若以香涂經(jīng)歷年載，然后或可堪任出家�！痪邮看鹪唬骸何胰敉肯憬�(jīng)歷年歲，或身已無常，或佛滅度，壞我出家求道因緣。今若見聽，得出家者，我不復(fù)住城邑聚落僧房精舍，當(dāng)作阿蘭若，乞食衲衣，住于空閑處，誰聞我臭？』時佛聞言，呼之曰：『善來，汝今為沙門，修行梵行！』居士須發(fā)忽然自落，袈裟著身，執(zhí)恭應(yīng)器，如比丘像。佛為說法，苦集滅道，居士便遠(yuǎn)塵離垢，得法眼凈，成須陀洹。佛重為說法，乃至得阿那含。過于是夜，執(zhí)衣持缽，詣王舍城，次行乞食，遂到本舍，在門外立；其妻妙色自見其夫，剃頭法服，出家為道，即語之曰：『法應(yīng)舍我為沙門耶？』選擇答曰：『汝昨法應(yīng)于我衣上便棄不凈，污我身體耶？』妙色答曰：『汝為比丘，應(yīng)謗人耶？』我從父舍到汝家來，未見外門，況至竹園法會！』時有惡魔見之，語居士曰：『汝昨見者初非妙色，是化作如是，詐惑汝心，今可仍以五欲自娛，沙門瞿曇欺誑汝耳，汝今虛妄，非真比丘。瞿曇沙門常以術(shù)惑多人，令其出家，今之誑汝，亦復(fù)如是�！贿x擇比丘以證真法故，即覺是魔，便謂言：『惡人，汝亦變化，我亦變化，是妙色姊俱為變化，佛所說法皆空如化�！粻枙r妙色得聞此法，遠(yuǎn)塵離垢，得法眼凈，蠲除疑悔，不隨他語，于佛法中得無畏法。謂選擇言：『所為甚善，能于佛法樂修梵行，我亦于法出家為道。』

　　【譯語】釋迦牟尼佛住世說法時，一天說：『人身中有七處庫藏，一風(fēng)藏，二生藏，三熟藏，四冷藏，五熱藏，六見藏，七欲藏。這許多藏，欲藏最為堅固，建筑在涕唾痰癮膿血，筋骨皮肉，心肝五臟，及腸胃屎尿之上�！荒菚r法會聽眾中有一居士，名喚選擇，正是愛欲熾盛的人，原來他的夫人名喚妙色，面貌美麗，姿態(tài)曼妙，居士愛戀得無可不可！他的心理，很像現(xiàn)代青年，把幻妄的美色視為高潔神圣。聞佛此言，即啟白于佛道：『世尊，請勿如此說，何以見得欲心起于屎尿呢？就拿我的妻子來說，他十分端正美麗，一點(diǎn)也不臭穢，若有屎尿臭穢，我如何會愛他？』佛于是運(yùn)用神通，化出一個婦人，端正美麗，與妙色一般無二，姍姍的步入會中。居士見了，自然誤認(rèn)是自己的愛妻，便問：『你怎么來了？』答道：『因要聽法而來�！痪邮考礌繈D并坐，拉出衣襟來，叫婦人坐上，當(dāng)作坐墊。佛再用神力，令此婦人屙一泡屎，把居士的衣襟污染；居士雖然鼻聞惡臭，再也想不到是這位愛妻撒的爛污，只顧掩了鼻子，四面張望，問：『是誰放這些臭氣？』會中一位跋難陀尊者，正在聞得惡臭受不住，見居士望著自己，便發(fā)怒道：『為什么只管掩著鼻子望我？』居士道：『臭得很，你沒聞到么？』此時佛又用神力，使跋難陀及在會諸人皆分明看見這婦人屙屎在居士衣上，跋難陀向居士道：『且看你的妻子弄得這樣臭穢。』居士道：『我妻最為潔凈，身上一點(diǎn)沒有臭穢，你這樣疑心，何不自己觀察一下，我正怕是你弄出這臭穢耳�！话想y陀大怒跳起來道：『你該名為屎居士了，明明是你的妻屙屎在你衣上，你給屎涂了一身，反不知羞恥，欲謗他人�！话想y陀又聲言：『這個屎居士，該驅(qū)逐出會。』即動手牽此居士，令離眾出去。這時，居士也看見自己衣襟上愛妻屙的屎了，向妻說：『我是敬你，叫你坐在我衣上，你這么大的人了，還隨地屙屎么？』妻答道：『我本是個屎袋，你不知道么？誰叫你親近我。』居士望著衣襟上的糞，十分惡心，生怕涂到身上來，想設(shè)法除去，因問跋難陀：『怎樣想個法子，除此污穢�！话想y陀道：『不但這糞要涂污你，還有許多衰老現(xiàn)象要作成你哩，這些都是你所應(yīng)得，若要遠(yuǎn)離糞穢，須當(dāng)遠(yuǎn)離婦人，今天為了你的婦人撒臭屎，弄得人人頭痛悶亂。』居士被奚落得難堪，便答道：『這里諸位釋子皆很慈悲，獨(dú)你十分惡口，這是該當(dāng)?shù)拿�？』跋難陀道：『像你今天這樣，怎配受憐愍？你自己看，是潔凈不潔凈，還要說我。』那居士便向其妻道：『你便回家去吧�！话鸦�人妻支使開了，再向跋難陀道：『我現(xiàn)在明白女人是諂媚邪曲的，他們罪過很多，而且污穢得很，我不再喜愛，而心生厭離之念，想在佛法中出家修道了。』跋難陀仍作瞋恨聲道：『你的形體這樣臭穢，須用香油涂身，涂那么幾十年，或者纔可以出家�！痪邮康溃骸喝舸�涂過幾十年香，只怕我的身體已經(jīng)無常，或者佛已經(jīng)滅度，豈非錯過了出家求道因緣？如今倘聽許我出家，我便不住城市村落，也不住僧房精舍，我只造一間小小阿蘭若，乞食充饑，衲衣蔽體，這樣住在空閑處，即使身體當(dāng)真臭穢，也不致招人嫌恨�！话⑻m若是梵語，意即寂靜之處，大抵在寺廟近傍造一二間小屋，比丘所居住也。當(dāng)時佛聞選擇居士所言，即喚他道：『好，你來，你現(xiàn)在便成沙門，修行梵行了�！环鹫f了這話以后，居士的須發(fā)自然脫落，身上也自然變成披著袈裟，手執(zhí)鐵缽，登時變成一位比丘的形像。佛給他說苦集滅道四諦法，居士便遠(yuǎn)離塵垢，得法眼凈，成就小乘初果的須陀洹果。佛又給他說法，乃得第三果阿那含。須陀洹譯為入流，謂初入圣域，永出三涂生死也。阿那含譯言不還，謂不復(fù)還生欲界只生于色界無色界也。到明天，選擇比丘攝衣持缽，步入王舍城，實(shí)行乞食，依次乞到自己家中。其妻妙色見丈夫剃成光頭，披了僧衣，分明是出家學(xué)道了，便問道：『為什么理由，丟棄了我，去做沙門？』選擇答道：『你昨天為什么理由，于法會中，在我衣上屙泡臭屎，污我身體？』法會屙屎是變化人所為，妙色本人當(dāng)然一點(diǎn)也不知道，便道：『你做了比丘，怎可以誣妄人，我從父母家到你家后，大門都沒有出過，怎會到竹園法會去？』適有惡魔見此事，惡魔是專心破壞正法的，他向選擇道：『你昨天法會上所見的，并不是真妙色，乃是變化出來，冒充妙色，攪亂你心志的。你老實(shí)不客氣，仍用聲色香味觸五種情欲，尋些娛樂吧！那老沙門瞿曇原是哄騙你，你受了騙做比丘，所以是虛妄的。瞿曇沙門專用手段迷惑許多人，叫他們出家，如今哄你，也是這樣�！贿x擇比丘既已證得真法，現(xiàn)在，一面雖知法會中妙色是幻化，一面也知道這說話的是魔，因說道：『你這惡魔呀！你只知道昨天法會上的妙色是幻化，其實(shí)你也是幻化，我也是幻化。這妙色姊本身都是幻化，因?yàn)槎际侵T緣和合而生，都沒有自性，故我佛說一切法皆是空幻如變化也�！荒菚r妙色聽到這種說法，也遠(yuǎn)離塵垢，得法眼凈，掃除一切疑悔，不肯附和其他議論，一心于佛法中得無畏法，當(dāng)下向選擇道：『你的行為很對，因?yàn)槟苡诜鸱ㄖ袠沸掼笮�，我也要出家學(xué)道了�！�

　　【釋義】慚愧得很，生平研讀經(jīng)教甚少，此經(jīng)所說風(fēng)生等七藏處，不敢質(zhì)言是指何物。以臆測之，似是阿賴耶藏識之藏，現(xiàn)在姑作藏識說；經(jīng)意是否如此，敬懇深明教理的大德開示指正。

　　過去生中種種作為，種種好惡，其所熏染，皆涵藏于第八阿賴耶識中，謂之藏識。這藏識譬如植物的種子，遇到土壤及相當(dāng)氣候，便會出芽抽葉，開花結(jié)果。藏識之所熏習(xí)，亦由他種因緣，而引發(fā)為今生之性情及一切言動。人有不待勸教，自然向上者，亦有嚴(yán)父明師，諄諄啟迪，而終不免于墮落者，正因多生以來藏識之熏習(xí)不同，今生短時期中難以改變故也。儒教大賢，孟子之主性善，荀子之主性惡，他們所謂性，絕對不是佛門「明心見性」之性。明心見性之性，豈有所謂善惡，有善惡者，乃阿賴耶藏識耳。孟子希望人樂于向善，故說性善，以明向善之易；荀子恐怕人怠于學(xué)問，故說性惡，以示教學(xué)之急。兩位既皆是「有為」而言，自然都不曾說著阿賴耶識的真像；到是告子的「生之謂性」或人的「有性善有性不善」，比較出于客觀的觀察，有道著處。是以孟子詞鋒雖然铦利，對此二說竟不能駁倒也。

　　藏識既是種子，種子能生芽以至結(jié)果，果中之仁，又為次一世之種子。故過去生中之所熏染，發(fā)芽則為現(xiàn)在世之前六識，現(xiàn)世六識發(fā)為言動好惡，又熏染而為未來世之藏識。如此遞為因果，遂令輪回六道，不能自息。種子雖然可用人力改良�；蜃匀坏淖兎N，然其改變非常緩慢，決非一時期中所能脫胎換骨。佛門修持，也不過要「轉(zhuǎn)識成智」，因?yàn)橹T識之了別覺知，根本來自無明，根本皆是煩惱。把識轉(zhuǎn)成正智慧，即是把煩惱轉(zhuǎn)成菩提也�？墒谴朔N轉(zhuǎn)變，極度煩難，顯教修持，要經(jīng)三大阿僧祇劫，纔得成佛；這是何等「任重而道遠(yuǎn)」，若無萬分弘毅的愿力，未免望而卻步。故我佛慈悲，別開大乘捷徑，有凈土宗之帶業(yè)往生，禪宗之先求澈悟，真言宗之即身成佛，皆是縮短修持路程的無上妙法。而凈宗尤為簡易穩(wěn)當(dāng)，故近世大德多所弘揚(yáng)，學(xué)者一方面研習(xí)經(jīng)教，努力轉(zhuǎn)變多生習(xí)氣，一方面歸心凈土，自然易于成就。若謂一句彌陀之外，更不須其他修持，正恐生西不如此容易耳。

　　食色之欲，欲界眾生熏染最深，亦因此欲不除，故不能超出欲界。佛法未入震旦時，古人亦已見及，有道是「食色，性也」，又道是「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就中色欲尤甚于食，到二者不可得兼之時，多數(shù)人舍口腹而取美色。世有追求美色，寧舍生命者，未見舍生命以圖快朵頤者。故本經(jīng)之「欲藏最堅」，乃專指色欲而言。但欲藏雖堅，破之亦自有法，其法即是經(jīng)文之次四句：『依止涕唾痰陰膿血，筋骨皮肉，心肝五臟，腸胃屎尿�！黄埬苌钋凶鞔擞^想，即覺美色了無可愛。選擇居士一朝緣熟，從勘破欲藏以證道，佛所點(diǎn)化，亦不過四句中之「屎」字耳。

　　世稱跋難陀為惡比丘，佛滅度后，跋難陀生喜幸心，云從此不受種種拘束，其人如此，故于此法會中瞋恚獨(d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