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日子又靜悄悄地過去了。此時春天已過，夏天已到來。

　　雁兒叔叔又嘗試出現(xiàn)在窗前，邀小燕學(xué)飛，但小燕還是找種種理由推托。雁兒叔叔全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不忍點破，卻始終慈悲著小燕。但他知道，夏季已過了三分二，若不及時學(xué)會飛，秋冬時小燕就更難學(xué)了，而且在籠子里待愈久，身體愈僵化，年歲愈增，適應(yīng)與改化的能力就愈減。這一切他都對小燕分析了。

　　「小燕啊，叔叔是真的要你好的，你別冥頑不靈好不好？」雁兒叔叔苦口婆心地說。

　　「你說我冥頑不靈！你竟然說：本公主冥頑不靈！告訴你，自從小晶晶叫我『公主』以來，全家人都敬我為『公主』。你竟敢說，眾人崇敬的公主冥頑不靈！全部人都了解我，只有你不了解我，還說要教我、開發(fā)我的潛能！告訴你，本公主現(xiàn)在很快樂，很安全。你不要冥頑不靈地執(zhí)著表相、概念，飛與不飛有什么這么重要呢？一切都是空的，小晶晶的師父這么說，我也這么悟到。雁兒叔叔，你放下吧！」小燕理直氣壯，氣勢十足地反駁了雁兒叔叔，還以叔叔激勵她的用詞與方法回應(yīng)在雁兒的身上。

　　雁兒深明這不是什么空的悟境，卻也無限慈悲地接受小燕的反擊，不愿與小燕的氣勢相沖。他知道，小燕逐日逐月被慣壞的慢心，已讓她看不清自己與周遭的一切。他知道，小燕這么批判他，這么對待一個全然以善意護她的善友，會大大地破壞了自己受教的功德。他也知道，再這樣下去，縱使人類不關(guān)小燕于籠中，小燕的心已牢牢地將自己套住，甚至還會為自己錯認為的「新法」而自毒自誤。

　　但雁兒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為小燕祝福與祈禱，小燕的心是感受不到了，但雁兒叔叔還是默默地祝福著：但愿有一天小燕的善業(yè)會成熟，會讓小燕看清，如實地看清自己與生命的經(jīng)歷。

　　而小燕呢？她活在自己從小晶晶那里聽來，自以為是的空性中。她感到喜悅，憑那股喜悅而相信自己是對的。她看不到的是，自大的慢心與日俱增。

　　雁兒叔叔暫時也只能悲舍，因為還有許多剛逃出人類籠子的鳥兒等待他教導(dǎo)飛行。

　　夏盡秋臨，天氣更冷了。小晶晶已在夜晚給小燕公主開暖氣。小燕看著窗外苦苦學(xué)飛的鳥兒們，不禁又憐憫又鄙視。

　　「好可憐的家伙們，餐風(fēng)露宿，待冬天來時，看你們怎么樣？飛與不飛有什么這么重要呢？當(dāng)下悟到『空性』最可貴。我現(xiàn)在不是很快樂嗎？不是很自在嗎？」

　　雁兒叔叔已不再停留在她的窗前了。季節(jié)已變，他正與一大隊雁兒準備向南飛了。就在他離開前，他再次停留在小燕的窗前看小燕，心里是無限的慈悲。

　　「小燕，叔叔要走了，要向南飛了，你請好好保重�！�

　　「為什么要走呢？」

　　「這里天氣變冷，遠隔南方海洋的另一片土地正當(dāng)春夏交替，食物也多，溫度也適合，所以叔叔要帶領(lǐng)眾雁兒到那里去�！�

　　「哼！還說我失去『自然』，你們才『不自然』！天氣一變就得換地方住。像我，吃住無憂，快樂自在。哈！哈！我說快樂就是『自然』！你們?nèi)グ�！本公主才不要你們的『自由』與『自然』！」

　　「小燕��！你已看不到自己了。太危險了，你要當(dāng)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