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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人的佛禪情結(jié)

  我國古代有很多愛好廣泛的高級知識分子,他們除了雅好詩詞歌賦和琴棋書畫、高山流水和香草美酒之外,還酷愛佛學(xué),如唐代的王維、章仇兼瓊、杜鴻漸、李商隱,宋代的歐陽修、蘇東坡三父子、黃庭堅、文同、張商英,明代的袁宏道、張岱、王犀登,清華的顧炎武、王念孫、袁枚、康有為、梁啟超,民國的章太炎、楊度、蘇曼殊、李叔同等,都對佛學(xué)具有相當(dāng)深厚的研究。蘇曼殊、李叔同還削發(fā)出家,皈依佛門;歐陽修則自稱為“六一居士”,蘇軾叫“東坡居士”,表示自己是居家修佛之士。

  歐陽修原來是不信佛教的,甚至像韓愈那樣,對佛教持排斥態(tài)度,寫了《本論》,提出“佛法為中國患千余歲,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言論相當(dāng)偏激。他之轉(zhuǎn)而信佛是在九江為官的時候,認(rèn)識了住持于廬山的四川高僧園通居納禪師,他“與之論道,師出于百家而折中于佛法,修肅然首肯,平時排佛之心頓消。”“修初疑禪語為虛誕,今日見此老機(jī)緣,所得所造,非悟明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他感到佛教“深不可測”,每有不解之處,便向禪師討教,這時恰好朝廷遇到一件難事,是朝鮮國王派遣使者到天朝詢問曹操所注的《孫子兵法》,其中有三個疑點不得其解,宋仁宗遍問朝中文武大臣,都是不甚了了,便下詔于九江的歐陽修,叫他解答,可是他也回答不出,問之于園通居納禪師,禪師說:“可用‘兵者,機(jī)密之事也,不可以示人’答之”。歐陽修恍然大悟,連忙密奏仁宗,巧妙地解決了這一

  難題,從此而更加信奉佛教,晚年還自號“六一居士”。

  宋朝的另一位大文豪黃庭堅最初也是不信佛教而關(guān)注于道教,自號”山谷道人”。他信上佛教是在宦游岳陽君山的時候偶然看到一個香火冷清的小廟,廟中有個胖和尚正在大口大口地啃狗肉,黃庭堅說:“出家之人,何得偷食葷腥?”和尚說:“不是偷吃,是正吃。人有32顆牙齒,其中有12顆是槽牙,就是專門生來吃肉的”。黃庭堅說:“原來你是個專門吃肉的肉和尚。”和尚說:“我又不是老虎,怎么會專門吃肉呢?只有老虎的牙齒才全部都是槽牙,只吃葷不吃素。人就不同,除了槽牙,還有20顆門齒,是生來咀嚼米麥?zhǔn)卟说?所以貧僧是兩素一葷,完全合乎天意。”聽了這番高論,黃庭堅哈哈大笑,感到妙不可言。他見桌案上放著一本《金剛經(jīng)》,便問:“你讀過這體經(jīng)書嗎?”和尚說:“正在誦讀”他說:“一本《金剛經(jīng)》,有多少句‘阿彌陀佛’?”和尚冷笑兩聲,反問道:“看你的樣子像個讀書人,讀過《論語》吧?”黃庭堅說:“然也!”和尚厲聲問道:“一部《論語》,有多少句‘子曰?’”問得黃庭堅張口結(jié)舌,連稱”失敬、失敬!”從此悟得禪機(jī),學(xué)風(fēng)大變,自稱“菩提坊里病維摩”,寫了很多“禪詩”,還創(chuàng)立了一種“禪書”。他是著名的書法家,善于行草,楷書亦自成一家。所謂“禪書”,是以顏體為基本架構(gòu),輔以《蘭亭》筆意,將中宮緊縮,橫、豎、撇伸展延長,筆觸向四維擴(kuò)張呈幅射狀,呈現(xiàn)出一種劍拔弩張而又奇奧遒煉的奔騰之勢,被書法界視為神品。資中文廟內(nèi)有一組碑刻,是黃庭堅書寫的《幽蘭賦》,即為“禪書”的代表之作。

  文人居士名氣最大、造就最大、影響最大的是蘇軾。他早就篤信佛教,因而自號“東坡居士”。他對佛教研究有很深的造詣,自持才高,到處“挑戰(zhàn)”。他聽說湖北玉泉寺承皓法師“機(jī)不可測”,便脫下官服,微服造訪,可是承皓大師一見到他就問“尊官貴姓?”他傲慢地說:“姓秤,是稱你這個老和尚的秤。”承皓大師知道來

  者不善,便大喝一聲“好!”然后說道:“你稱一稱,這一聲有多少重量?”說得蘇東坡啞口無言,只好認(rèn)輸。他因為反對王安石變法,貶謫到黃州,州內(nèi)金山寺有個佛印和尚,高行大德,在佛門聲譽極隆。蘇東坡前去拜訪,佛印說:“你從何處而來?我這里沒有你坐的地方。”蘇東坡說:“我要借你的四大作禪床。”佛印說:“可以。但是我有兩句閑話要向你請教,若答對了,我就照你說的辦;若答對不善,就請把你腰間的玉帶解下為,我用來鎮(zhèn)守山門。”蘇東坡大咧咧的說:“請講!”佛印說:“四大本空,五蘊非有,你在哪里坐?”蘇東坡說的“四大”,是地大、水大、火大、風(fēng)大;佛印的“五蘊”,則是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佛家認(rèn)為這是虛無飄渺的東西,而“四大”也是如此,所以說得蘇東坡啞口無言,佛印就叫小和尚“快快把他的玉帶取下來!”蘇東坡只好就范,但從此以后經(jīng)常向佛印討教,并將……

  蘇東坡在黃州住了四年,后來宦海沉浮,多次貶黜,四處飄泊。二十年后他從儋州遷至廉州,路過金山寺,佛印已不在人世,但寺內(nèi)掛了一幅畫像,畫的是他。他百感交集,便在畫上題了幾句“禪語”:“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事業(yè),黃州惠州瓊州。”用超然的態(tài)度總結(jié)了他那悲壯而絢麗的“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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