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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能與神秀:南北禪宗之爭

慧能與神秀:南北禪宗之爭

  當(dāng)年五祖弘忍門下,可謂人才濟濟,堪為人師者,有“十大弟子”之說。據(jù)《楞伽師資記》引用玄賾《楞伽人法志》的記載說:弘忍圓寂之前二日,親語玄賾曰:“吾一生教人無數(shù),好者并亡;后傳吾道者,只可十耳。”這十個人,據(jù)說就是上座神秀、韶州(廣東新興)慧能、資州(四川資陽)智詵、白松山劉主簿、華州惠藏、隨州玄約、嵩山老安、潞州法如、揚州高麗僧智德和越州(浙江紹興)義方。這些弟子分頭弘化,以長江沿岸的大別山為中心,將禪宗東山法門擴充到北至長安,西至劍南,東至越州,南至廣州的全國各地,一時大江南北,禪風(fēng)高揚。

  而在此十人中,最突出和影響最大的當(dāng)數(shù)慧能和神秀。兩人雖然是同一師承,但所傳禪法卻不盡相同。慧能在南方,其禪法宗《般若》為頓門;神秀在北方,其禪法宗《楞伽》為漸門,世稱“南能北秀”或“南頓北漸”。后來南禪北移,其方法更為簡便,使神秀在北方的禪法逐漸失勢,南禪遂進(jìn)而形成一統(tǒng)的天下。

  慧能(638—713),嶺南新州人。三歲喪父,由母親撫養(yǎng)成人。家境貧寒,只能靠上山打柴和幫人做零活維持生計。一日,慧能上街賣柴,有人買了他的柴,叫他把柴送到旅店。在旅店門口,慧能聽到有人誦《金剛經(jīng)》,似有所悟,久久不肯離去。當(dāng)他得知五祖弘忍禪師在蘄州黃梅馮茂山傳法時,就產(chǎn)生了北上求法的念頭。他33歲時,取道韶州曹溪(今韶關(guān))北上求法,一路風(fēng)塵仆仆,直奔黃梅五祖道場而來。弘忍初次見到他,便問:“你從哪兒來?”

  慧能答:“從嶺南來。”

  弘忍問:“你到這里想干什么?”

  慧能答:“不求別事,只求作佛。”

  弘忍說:“你這個獦獠,又是嶺南人,怎么能夠成佛呢?”

  慧能答:“人雖然有南北之分,佛性卻沒有南北之別。我這個獦獠,形象上雖然與和尚不同,但佛性又有什么差別?!”

  五祖聽了,知道慧能上根利智,非同常人,對這個“賣柴娃”頗為贊賞,遂安排他到碓坊舂米。

  舂米是一樁苦差事,慧能生得矮小,體重不夠,為了踏碓,他不得不在腰間拴上一塊石頭增加重量,晝夜不停,勤勤懇懇地干了八個月。

  一日,弘忍把大眾召集到一起,說:“生死事大,無常迅速。我已經(jīng)老了,當(dāng)選一名接法人,以確保祖師的法脈不斷。佛法不可思議,貴在實證,你們千萬不要以為記住了我所說的法語,就算了事。你們各自根據(jù)自己的修行體會,寫一首偈子給我看看,如果有人契悟了佛意,我就把法衣傳付給他,立他為六祖。”

  當(dāng)時,五祖門下,以神秀上座最為出色。他是教授師,兼通內(nèi)外之學(xué),經(jīng)常為大眾講經(jīng)說法,并且得到了五祖的器重和眾人的敬仰。他作了一首偈子,趁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寫在廊壁上: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次日清晨,弘忍看見此偈,知是神秀所作。這首偈子雖然沒有明心見性,但依此修行,還是可以獲大利益,免墮惡道。故弘忍還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對這首偈子大加贊嘆,并且要求大眾焚香讀誦此偈,依偈而修。但私下里,五祖還是告訴神秀:“你這首偈子,還沒有明心見性,見地還不到位,還在門外。如此見解,欲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無上菩提須于當(dāng)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中覓取。”并吩咐他再作一偈。

  一日,慧能正在碓坊舂米,聽到外邊有人在誦神秀之偈,便上前打聽,方得知此事。當(dāng)時,江州別駕(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副州長)張日用正好在旁,慧能說:“我也有一首偈子,請別駕為我寫上。”于是慧能念偈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張日用幫他寫在壁上,大眾看后,無不驚愕!弘忍擔(dān)心有人會對慧能不利,就把這首偈子抹掉了,還說:“亦未見性。”大家聽后,也就不以為意了。

  次日,弘忍私下來到碓坊,見慧能腰間系著石頭舂米,便說:“求道之人,為法忘軀,就應(yīng)當(dāng)像你這個樣子。”并問:“米舂熟了嗎?”慧能回答:“米熟久矣,猶欠篩在。” 弘忍便用拄杖在碓頭上敲了三下離開了。慧能是何等靈醒之人,馬上領(lǐng)會了弘忍的意思,于當(dāng)天晚上三更的時候,偷偷地來到丈室。弘忍用袈裟將慧能圍起來,給他講解《金剛經(jīng)》。當(dāng)講到“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的時候,慧能豁然大悟,一連說了五個“何期”,以表達(dá)自己悟道時的驚喜和見地:

  何期自性本自清凈!

  何期自性本不生滅!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無動搖!

  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弘忍知道慧能已經(jīng)大悟,便將頓教法門以及祖師衣缽傳付給他。

  在慧能之前,禪宗一直是單傳。自慧能以后,禪宗很快在大江南北盛傳開來,并形成了“一花五葉”的繁榮局面。在佛教史上,中土人士的著述被稱之為“經(jīng)”的,只有慧能禪師一人。

  神秀(606—706),陳留尉氏人(今河南尉氏縣),13歲出家,20歲在東都天宮寺受戒,是一位極博學(xué)的僧人。史書稱他:“游問江表,《老》《莊》玄旨,《書》《易》大義,三乘經(jīng)論,說通訓(xùn)詁,音參吳晉。”神秀50歲時到東山寺參禮弘忍,“服勤六年,不舍晝夜,大師嘆曰:‘東山之法,盡在秀矣。’命之洗足,引之并坐,于是涕辭而去,退藏于密。儀鳳中,始隸玉泉(寺),名在僧錄,寺東七里,地坦山雄,目之曰:‘此正楞伽孤峰,度門蘭若,蔭松藉草,吾將老焉。’云從龍,風(fēng)從虎,大道出,賢人睹。”(見張說《唐玉泉寺大通禪師碑》)直到弘忍入滅后,才到當(dāng)陽玉泉度門寺弘法,使該寺成為中原禪法重鎮(zhèn)。“岐陽之地,就者成都;華陰之山,學(xué)來如市;未云多也。”神秀雖然在玉泉寺出家,卻不住在寺內(nèi),而是在寺外十幾里的巖石上結(jié)草為庵,可見其修行精進(jìn)。后人記載神秀“年過九十,開室?guī)r居……兩京學(xué)徒,群方信士,不遠(yuǎn)千里,同赴五門,云集霧委,虛往實歸”。當(dāng)時的神秀,已經(jīng)名滿天下。

  神秀的禪法理論,集中體現(xiàn)在他的《觀心論》中。弘忍的“守本真心”,以妄心不起,真心不失為解脫。神秀繼承了這一理論,他從“一切善惡,皆由心發(fā)”出發(fā),強調(diào)觀心的重要性,認(rèn)為心既是“眾善之源”,也是“萬惡之主”,一切諸法,唯心所生,若能了心,萬法俱備。

  神秀認(rèn)為,心有“凈心”和“染心”兩種差別。若隨染造惡,則沉淪三界,受種種苦;若觀心修行,除染還凈,了悟本覺真心,即得解脫。根據(jù)這一理論,他進(jìn)而提出,觀心的根本要求就是攝心守凈,去惡離染。神秀把貪嗔癡三毒視為種種煩惱和邪惡的根本,把依六根而起的六識視為損真如體的“六賊”。求解脫者,就是除三毒,凈六根,以除一切苦,這也是修行的內(nèi)容和要達(dá)到的目標(biāo)。

  神秀把觀心和念佛聯(lián)系在一起,特別強調(diào)“口誦”和“心念”的不同,認(rèn)為“在口曰誦,在心曰念”。誦在口中,執(zhí)著音聲之相,是邪念;念在于心,念從心起,了知自心清凈,才是正念。只有“正念”才能達(dá)到妄想并除,常守本覺的觀心要求,最終實現(xiàn)解脫。

  神秀反對在修行活動中“修伽藍(lán),鑄形象,燒香,燃長明燈”等外在的形式主義的求佛之道,認(rèn)為“若不內(nèi)行,唯只外求”是不可能達(dá)到解脫的。在這點上,他與慧能是一致的。

  神秀在弘忍的眾多弟子中,是僅次于慧能的出類拔萃的人物。他不僅學(xué)問高深,還深得皇室寵幸。

  武則天在光宅元年(684)臨朝執(zhí)政,六年后改國號為周,自稱“神圣皇帝”。在中國這個根深蒂固的男權(quán)社會里,由一位女性來當(dāng)皇帝,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必須要找到充分的理論依據(jù),否則難以服眾。中國傳統(tǒng)觀念認(rèn)為“牝雞司晨”是不吉利的,而此時有人發(fā)現(xiàn),佛教《大云經(jīng)》中,曾講到一位凈光天女為彌勒佛轉(zhuǎn)世,將要成為女王,天下人為之崇拜歸順,有君權(quán)神授的神秘色彩,他們認(rèn)為這位凈光天女就暗喻武則天。武氏聞之,大喜過望,認(rèn)為這是神的旨意而大加宣傳。她當(dāng)上皇帝后,認(rèn)為佛教經(jīng)典為其登基提供了理論依據(jù),功不可沒,遂一改李唐皇室“道在前,佛在后”的傳統(tǒng),高揚佛法,抑制道教。為了深入推行以佛治國的思想,她遍請?zhí)煜赂呱綄m中奉養(yǎng),借以提高她在僧俗兩界的地位。

  正是在這種背景之下,神秀被請入洛陽宮中。武則天對神秀非常禮遇,入皇宮時,武則天親行跪禮。《唐玉泉寺大通禪師碑》云:“趺座覲君,肩輿上殿,屈萬乘而稽首,灑九重而宴居。傳圣道者不北面,有盛德者無臣禮。遂推為兩京法主,三帝國師,仰佛日之再中,慶優(yōu)曇之一現(xiàn)。”可見皇帝對他圣眷之隆。

  神秀人品光明磊落,心量廣大,雖然慧能后來居上,得了本該屬于他的六祖衣缽,但他并未對慧能有什么成見和嫉妒心,反而推崇備至。他后來榮升“兩京(長安、洛陽)法主,三帝國師”,成了武則天的座上賓,“親加跪禮……時時問道”,我們可以想象,如果在這時,他要在武則天耳邊“打點小報告”、“下點爛藥”,慧能還能活得成嗎?但是,神秀不僅沒有這么做,相反,他還一再向武則天推薦慧能,贊揚他比自己更有“道行”。這恐怕是常人難以做到的。武則天聽了神秀的推薦,專門派人去嶺南恭請慧能上京。雖然慧能托病婉辭,但還是可見神秀的一片好意。唐中宗李顯即位后,神秀再次向他推薦慧能,并誠摯地告訴中宗:只有慧能才是五祖弘忍密授法衣的嫡傳弟子,其頓悟?qū)W說已為天下僧眾所接受。由此可見,神秀起碼是一個襟懷坦白,正直無私,“對事不對人”的光明磊落的和尚。歷史應(yīng)該這樣評價他,才是公允的。

  神龍二年(706),年屆百歲的神秀示寂,長安城“送葬僧俗,數(shù)逾十萬”。朝廷追謚為“大通禪師”,并為他建三座大寺,以示紀(jì)念。當(dāng)時的宰相、唐代最具名望的散文家張說(667—730)為其撰寫了碑文,備極哀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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