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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究話頭的看話禪

  文字禪歷來把公案視為正面文章加以理解、發(fā)揮,而臨濟宗人大慧宗杲(1089~1163)則認為,公案并不能反映祖師禪法的真面貌,從公案上不能真正體會出真消息。于是他轉(zhuǎn)而主張采用另一種方法來運用公案,即從公案中提出某些語句作為題目來參究,以掃蕩一切思量、知解,力求獲得真正的禪悟。

  宗杲創(chuàng)立的禪法,被稱為“看話禪”,也稱“看話頭”。“看”,本指無聲的注視,此指參看,參見,參究。“話”,話頭的略稱。就話頭來說,話指公案,頭是要領的意思。話頭也即題目。通常話頭是選自公案古則中的某些語句作為焦點來勉力參究。所謂看話禪就是從公案古則中拿出一則無意味語,讓人不要就意識思維方面去穿鑿,而是就此話頭大發(fā)疑情,專心參究。

  看話禪特別強調(diào)活句(活語)和死句(死語)的區(qū)別。強調(diào)要參活句,不參死句。洞山守初禪師說:“語中有語,名為死句;語中無語,名為活句。”德山緣密禪師也說:“但參活句,莫參死句。活句下薦得,永劫無滯。‘一塵一佛國,一葉一釋迦’,是死句;‘揚眉瞬目,舉指豎指’,是死句;‘山河大地,更無誵’,是死句。”禪宗把語言、動作、境界等都稱為“句”。這段話的意思是說,有解可參的,即通常有意路可通的語言、動作、境界是死句;反之,無解可參的,即超越語言、義理分別的奇詭語言、動作、境界,是活句。這其中是強調(diào):對于文字語言一定要活學活用,要透過語言參究出真精神,而不能拘執(zhí),滯于其中。

  看話禪還宣揚必須經(jīng)過“斷”和“疑”才能達到“悟”境。所謂“斷”,就是必須將心中的一切知識、觀念,通通放下,甚至連世俗精神活動的主體“心”也一并休歇,然后以虛豁空寂的胸懷去參究話頭。在宗杲看來,人們的思維卜度、知解成見,是以主體與客體的分離為前提的,這不僅不能達到真理性的認識,而且是參究真理的障礙。所謂“疑”就是疑問,疑情?丛挾U禪師認為,信和疑是互補的,信有十分,疑有十分,疑有十分,悟有十分,也就是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參話頭的功夫,貴在起疑情。禪師們所謂的疑情是在禪修過程中出現(xiàn)的疑問,是激發(fā)禪修者意志的契機。疑情首先是對無常的外界事物生起疑問,然后再把疑問投射到自己的生命上來,對自我的生命樣態(tài)生起疑團,如:生命從何而來?死至何處?這個能追問的是個什么人?念佛是誰?如此疑情頓發(fā),疑來疑去,疑到山窮水盡,無處可疑了,就會豁然疑團迸散,心花朗發(fā),大悟現(xiàn)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宗杲特別熱衷于趙州從諗“狗子無佛性”這一話頭!洞蠡燮沼X禪師語錄》卷十九云:“趙州狗子無佛性話,喜怒靜鬧處,亦須提撕,第一不得用意等悟。若用意等悟,則自謂我即今迷。執(zhí)迷待悟,縱經(jīng)塵劫,亦不能得悟。但舉話頭時,略抖擻精神,看是個什么道理。”同書卷二一又云:“常以生不知來處,死不知去處,二事貼在鼻孔尖上,茶里飯里,靜處鬧處,念念孜孜,常似欠卻人百萬貫錢債,無所從出,心胸煩悶,回避無門,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當恁么時,善惡路頭,相次絕也。覺得如此時正好著力,只就這里看個話頭。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云:無?磿r不用摶量,不用注解,不用要得分曉,不用向開口處承當,不用向舉起處作道理,不用墮在空寂處,不用將心等悟,不用向宗師說處領略,不用掉在無事甲里。但行住坐臥,時時提撕:狗子還有佛性也無?無!提撕得熟,口議心思不及,方寸里七上八下,如咬生鐵橛,沒滋味時,切莫退志,得如此時,卻是個好底消息。” “提撕”即參究。這里是要求以狗子無佛性為話頭,在行住坐臥日常行事中,時時提撕,以破除對有無的執(zhí)著。也就是說,說狗子有佛性,或狗子無佛性,都是落在相對相上,都不符合超越相對存在的佛性,不符合絕對的真理,都是偏執(zhí)。若能不落相對有無的格局,也就符合禪的智慧,就會提升精神境界,自由自在。

  看話禪反對從文字言句中求理解,認為參究話頭就會自發(fā)地產(chǎn)生聰明智慧,這是對文字禪的矯枉過正,也是一種帶有神秘主義的、非理性主義的傾向。看話禪形成后,參究趙州無、云門顧、柏樹子、麻三斤、須彌山、平常心是道等等公案,成為佛門禪風,歷經(jīng)元、明、清,以至今天,仍流行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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