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華人佛教 > 禪宗 > 禪宗公案 >

禪與生活

\

  (一)從一則廣告的啟示看人心之迷醉

  現(xiàn)代商業(yè)社會形形色色的廣告目不暇接。從眾多的廣告中我們透視反思一下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原來一些廣告是在利用人性的弱點,人心的迷茫與沉溺來推銷其商品。廣告利用各種宣傳媒體不斷地刺激和烙印現(xiàn)代人的六根與六塵。根與塵相碰撞的結果是六識的產生,而這六識由于受到了第七識末那識“執(zhí)我”之影響,其劣根性是一切言語與行動莫不為自己打算,以我為本位。此執(zhí)我之念是六識心浪的根本無明,任其發(fā)展的結局是流轉生死,帶給人的煩惱痛苦將永無止息。廣告正是利用人“以我”為本位這一根本無明的弱點來催眠麻醉我們本已不十分清醒警覺的大腦,引誘你一步步朝它為你設置的陷井圈套里邁進。

  有這樣一則廣告非常有趣,也很說明問題:“當你佇立在一幢高級別墅的前面時,你是否想過,你對得起自己嗎?事實上經過多年的努力,你也應該擁有這樣一幢現(xiàn)代化別墅來獎賞你自己。人生得意,享受之時。朋友,一旦擁有,別無它求!”這則廣告推銷的是別墅,事實上許多廣告的宣傳都有類似的詞意在里面。比如:名貴手表、高檔服裝、高級轎車、名煙名酒等等的廣告宣傳,無疑都是在激勵引誘現(xiàn)代人去追求物質給感官帶來的享受,滿足自我日益膨脹的欲望。

  我認為現(xiàn)代人最清楚、最明顯的理想都是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使自己在社會上能夠安全,能夠一天比一天過得更“好”。什么是好的標準呢?簡而言之就是要吃好、住好、穿好、行好。這種有形的欲求會逐漸發(fā)展到追求自我成就。這樣的發(fā)展,大家都認為是合情合理的。因為追求成就是為社會創(chuàng)造財富,是有價值也是必須和應該的,也被社會所認同。但是我們卻在這里要看到那一層潛在的深層的危機:人的欲念,一旦蒙昧了本性導致無明不斷發(fā)生,是永遠滿足不了的:今天坐飛機,明天就想坐火箭,火箭又不如宇宙飛船坐著過癮……。商品社會的不斷繁榮,人們對物質的貪求已經不是“匱乏性的需要”而是變成“比較性的需要”,問題的嚴重性,結癥即在于此。

  這種需要不再是自發(fā)的,而是被社會共同價值所感染,認為大家都這樣,所以我也應該這樣。在這種互相攀比的需要里其實埋藏著人類內心深層的不安與痛苦。這種不安和恐懼已促使“比較性的需求”日益發(fā)展成為一種無端的占有欲、擁有欲。由于心靈的空虛匱乏、恐懼,財色、名利、權位、愛情,這些外在的副產品成為他炫耀的資本,他想依賴于這些東西來達到其心的安寧,而這些外在因緣是隨處可變的,一旦突變或消失,其心哪里還會安祥呢?即使現(xiàn)在暫時擁有,其實也是恐懼性的擁有,當擁有的這些一旦受到侵犯、傷害、挑戰(zhàn)的時候,極度的恐懼不安即刻涌上心頭,遣散不去。由此我們可以說,生命錯亂的總根源是妄念、欲望的存在。它又是人心迷茫與麻醉的根源,所能帶給我們現(xiàn)代人的只會是不安與恐懼?梢,解脫者,一定是依賴于某些永恒不變的東西來使自己達到真正的心安與自在。

  (二)人生的兩種認知坐標——非超越性與超越性的自我實現(xiàn)

  依美國著名心理學家馬斯洛自我實現(xiàn)學說和需要層次(參閱《動機與人格》),認為人的需要可分為“匱乏性需要”和“發(fā)展需要”兩大類,也即人的非超越性與超越性自我實現(xiàn),從低級需要到高級需要可分為五個層次,層層相同,有如一座五層塔,超越性自我實現(xiàn)居最頂層。

  我們把在匱乏性認知的世間生活,拚命追求自我成就、不斷地去擁有來滿足他的基本需要而充分發(fā)揮其聰明才智獲得成功,但極少考慮人存在的終極價值的人稱為非超越性自我實現(xiàn)者。這類人包括那些優(yōu)秀的政治家、藝術家、企業(yè)家、學術專家等等各行各業(yè)的能人。他們也有相當的智慧和膽識勇氣,否則追求自我成就就不會成功。由于個人的努力和開拓創(chuàng)造,他會擁有越來越多的錢財、名利、權位、學術、專業(yè)成就,這種追求成就也是被社會大眾所肯定與鼓勵的。但是在這種成功結局的背后不是超越而是他把自己慢慢地封閉在一大堆專業(yè)成就,封閉在光彩榮耀里而漸失對生命的警覺性,日益自我沉溺。表面看起來,他顯示給世人的是他在一個很安心、安穩(wěn),也有所得的地方生活著,而實質是,他是為了逃避不安與恐懼人為制造這樣一個避難所,不斷造一些虛幻的假相來說服自己,同時也向世人證明他現(xiàn)在生活得很安心,很自在!他心可欺,自心難騙。果真自己心里的不安與恐懼由于自我成就的實現(xiàn)而不復存了嗎?不是的。他所擁有的只是一種大的假安心。

  其實不安與恐懼在人們心里的存在與活動,世人是相當清楚的。無奈人們常常是不愿去,也不敢去正視它、承認它、思索它。由于心靈的軟弱與自我沉溺,他雖有智慧和勇氣追求自我成就,卻沒有智慧勇氣來真正地面對自己、解剖自己、征服自己。英雄征服了天下,但無法征服自己。心靈的殘缺使他自己或許根本還沒有察覺到他是生活在不安與恐懼中,因為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著希望,他認為他的智慧和才能及現(xiàn)狀足以使他相信自己還會更成功,更擁有。這種不斷追求的動力使他相信明天會比今天更好。對生活和生命沒有相當透視醒覺功能的人,是極難察覺到自己一直是生活在假安心的避難所里。這一殘酷的現(xiàn)實性,他不敢承認,他會在睡了一覺醒來以后又開始他新的追求。

  面對眾生的業(yè)力(也包括自己)如同“大江東去喚不回”的現(xiàn)實情況,一念忽起的感傷與悲憫常常油然而生。西哲有云:一個作家和一位傳道者是一致的——關懷著永恒,走著孤寂的路。每思及自己的親人、同學、同事終日碌碌,疲于奔命的生活情景時,常常也只能為他們的命運揮灑一掬清淚。漫漫長夜,又有誰是知音能聽見我內心無聲的吶喊呢!

  幾年來做為修行人,我并不曾稍停禪修的體驗,自覺自己每天都有大小不同的省悟,也更覺自己淺薄和渺小卑微。曾有一段時間不知深淺地想去嘗試弘揚禪法,無奈自己根本還沒有喚起頑石點頭的本事和無礙辯才,其實只是有心無力。我所能給人的,別人似乎并不需要,而別人現(xiàn)在所想要的卻是我沒有的。即使這樣,那種想把畢業(yè)精力用于弘揚禪法的理念依然存在,只是不再浪漫地奢想短期可成了。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認識呢?解脫與心安,常樂我凈,使真常不滅的自我永遠安享清凈無染的極樂,是人類心靈的最高峰,但絕大部分的人距此太遙遠了。他們不知如何追求,同時自己也根本無意去追求。即使是知識分子、藝術家、政治家也鮮少例外。

  我們把達到人類心靈的最高峰,使自我實現(xiàn)需要居最頂層的人稱為超越性的自我實現(xiàn)者。用佛法的觀點也即是自我實現(xiàn)達到明心見性,自性成佛。在蕓蕓人群中,這種人不到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尤其在佛法處于末法時代的現(xiàn)代社會。我有時又想到用如此超越性的自我實現(xiàn)者(超越了匱乏性的基本需要)的標準要求非超越自我實現(xiàn)者,是不是有點太苛求于人了呢?但轉念一想,全人類終極欲望的歸宿一定是對無上菩提的求證。因為人類要想達到最終的解脫和心安,由必然王國而達自由王國,通向永恒幸;蛟鳂O樂、無住涅槃之路最終只能是象釋迦牟尼那樣誓證無上菩提,這條路最容易也最難,舍此別無殊途。

  我們再也不能逃避心靈的恐懼與不安,心整日在向我們痛苦地呻吟,你我豈能充耳不聞,迷茫與麻醉?要善待自己、真正地對得起自己,只有無所逃避與轉移地回過頭來直接面對不安和恐怖。屠刀放下,當下就是解脫者。

  (三)我們所擁有的一切究竟是什么?

  我想只有把這個問題徹底地弄清楚,才能真正地看破,放下而得大自在。我們擁有什么?在解脫者看來,你所擁有的一切只是一把殺你的屠刀而已。它把我們的心殺戮得支離破碎。整日處于焦慮、不安、恐懼中。使我們的生命發(fā)生錯亂。在前文第二部分已經說到了妄念、欲望的存在是不安、恐懼的真正根源。由于我們的妄念和欲望斷不了,所以活得那么不自在、不安祥,那么的疲憊不堪,身心憔瘁。數十年,我們東奔西跑,東墻壁打倒西墻壁,真可謂一片狼籍。今天我們不再逃避,好好收拾歸來,靜心反省一下,我們擁有那么多的名和利,為什么還有不安呢?怎么總是找不到那種山明水碧的心態(tài)呢?只有如此反思,才是認識生命真相的開始。

  在靜靜地反思覺悟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就是當我們意志薄弱和疲倦至極的剎那,那股莫名的不安和恐懼感顯得特別強烈。當已無力并無法記起我們前一秒鐘的成就時,我們的心還不恐慌嗎?人之業(yè)力使大家習慣于生活在“有所住”的世界里,要認為自己擁有的成就和榮耀是真實的,就必須靠記憶去努力攫取證明。只有如此地用這種方式來麻醉自己,說服自己,鼓勵自己明天會更好,才會認為自己生活在“有所住”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真實的。而當提醒自己的力量薄弱或近乎喪失時,不安的那股幽靈即刻浮現(xiàn)。由此看來,我們原來是生活在由記憶和妄念構成的世界里,我們的生命中原來所擁有的其實與只是一大堆的記憶,一大堆的妄念和念相而已,它們是造成人之心靈不安與恐懼的根源。

  當我們覺思到這一生命真相時,就應該在生活中發(fā)勇猛心,時時堅決根除妄念,不再隨妄想習氣境界轉。否則,要想脫離不安和恐懼是不可能的。對于永無休歇的六識心浪不予止息,相續(xù)不斷的意識,記憶就時刻在起作用,想要拔除生死之本,跳出茫茫苦海也是不可能的。

  古來,我佛度人無非就是斷除眾生妄念習氣。全部佛法、禪法之精髓歸結到一點即是斷除妄念。妄念止息,當下就能回復到究竟涅槃畢竟空之老家,明悟自心徹見本性,那里還會有那么多的掛礙和遺憾呢?正如《心經》云:“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要想做到心無所掛礙,斷妄心而無有所住又談何容易。古人說,“斷妄想如斷四十里流”,由此可見一斑。斷了妄想,就是般若。

  (四)想到了臨濟禪師的一句法語

  當我剛剛接觸到禪法的時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臨濟禪師說的如下法語:“山僧這里別無二法,我這里是逢羅漢殺羅漢,逢佛殺佛,逢祖殺祖。”大禪師怎么會一開腔就要殺這個、殺那個呢?怎么說得這么恐怖?到今天我才真正弄明白此語的真義。由此而感念他老人家原來是如此的慈悲無量。禪師把般若之威風亮出來,用般若之威德力橫掃一切,只是為了救渡眾生早日出離苦海。我們好好想一想,曠劫以來我們的六識業(yè)力,幽暗無明有多么的深重,臨濟他老人家若不如此生龍活虎般見什么吃什么,見什么斬什么,又怎么把你我頭腦中的無明妄念掃干凈、吃干凈呢?我們整日抱著一大堆妄想無明卻自得其樂,逐日沉溺而不知,擁有的那些只是一大堆早已腐臭的垃圾,自己都懶得去清掃。禪師本可一人離你遠遠的自住禪定,但慈悲的禪師并沒有這樣。他親自來做一個清道夫,幫你把那一堆堆臭垃圾一點點鏟除,除舊布新。想一想誰能做到這一點,除了大慈大悲的菩薩、祖師、禪師還有誰?禪師們早已安住涅槃之樂,但眾生尚未渡盡、禪師們仍有“欲心”,這一欲心就是要渡盡眾生,使我們都能從追求物質的欲望轉向追求實現(xiàn)自性全部潛能的欲望。但是對待這一切,我們又是怎樣回報的呢?

  “般若之威德,能動兩種人,無智者恐怖,有智者歡喜。”可悲的是我們太沒有智慧,對于禪師的慈悲之舉不是感激涕零而是嗔恨交加。他這樣一弄反而使我們更加恐怖驚慌。因為禪師的說話使我們更沒有抓拿了!我還想讀大學,我還想升官,我還想升工資,我還想分房子,我還想……禪師這樣一下,就搞得我們這樣沒有,那樣沒有,什么都沒有,沒有也沒有,心中沒有一點依傍,我們怎能不慌,怎能不恐呢?自然要怨恨了!禪師想給你的你并不想要,你想要的,禪師沒辦法給你。我們懷寶迷邦,流離失所,心病病到何種程度,我們?yōu)槭裁纯傄プ什么東西才舒服呢?盼到東又想盼西,總在盼呀盼,盼到手了都不曉得究竟要盼到什么東西到手自己才滿足!自己的心態(tài)自己都沒有辦法察覺,我們不是太可悲了嗎!

  有根器、有智慧的人,又是怎樣回報這一切的呢?當禪師把那顆明珠指給他看的時候,他是驚喜狂歡,因緣成熟,當下就敢“懸崖撒手”!敢把一切包袱掛礙統(tǒng)統(tǒng)放下。因為他見到了就能做到,做到放下,還有什么不能了呢?武漢歸元禪寺藏經閣有副對聯(lián)我常常記起,是這樣寫的:“慧生于覺,覺生于自在,生生還是無生:見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對照反省一下我們,連正確的見地都未有,更何況去做了。有的只是邪知邪見,在邪見下去做,做了怎么能放下!更不要談了解脫?雌啤⒎畔、自在,智者能在應無所住的那一剎那間而生其“心”,此心“無生”,當下息止一切妄念,但又活潑潑能生般若,明珠顯現(xiàn),一了百了,一得永得。從今以后,他將和祖師們一道把臂同行,并肩立于常樂我凈的妙峰上,智者不歡喜,又有誰歡喜。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