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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與詩

  一、僧詩之開始

  佛教傳入中國后一開始譯經(jīng)便受印度影響而善用韻文。當(dāng)年佛在西土,受印度早期宗教、哲學(xué)書藉影響,傳教時用韻文形式很多。印度在佛教興起之前的著名哲學(xué)經(jīng)典《奧義書》(Upanisad)就是以韻文排句形式出現(xiàn)的。佛陀時代或是為了方便布道。并便信眾易于上口,于是廣泛采用“偈”(Gāthā)——短句構(gòu)成整齊排列成章或協(xié)、或不協(xié)韻的一種文學(xué)形式。來傳經(jīng)布道。比如佛陀之《法身偈》、《無常偈》、《佛通戒偈》以及《如來梵》中的兩偈,和《金剛經(jīng)》的兩偈,都可以視為佛教早期善用類似詩的文體形式之例。

  佛教自漢代傳入中國,大行于魏晉。東土僧人始以“詩偈”形式著作、布道。在這里為什么說“詩偈”而不單用“偈”,此乃東土在晉代早已有詩,而“偈”一經(jīng)采用風(fēng)氣使然,自然要上口用韻,所以在魏晉之偈已是“詩偈”了,此正偈一入華便易和詩融之一因也。

  王夫之在《姜齋詩話》中說:“衲子詩源自東晉來”。不錯,僧人之詩應(yīng)當(dāng)肇始東晉?瞪疁Y為較早的作詩偈的僧人,《高僧傳》說他“本西域人,生于長安,貌雖梵人語實中國。”《廣弘明集》載其詩二首,(實為有記載僧詩人之第一)。后來有支遁(314—366)號道林,俗姓關(guān),陳留人。為晉初名僧,《世說》云:“才藻新奇,花爛映發(fā)”他能文能詩,今存詩18首。支遁之后有慧遠(yuǎn)(334—416)俗姓賈,雁門人。晉末名僧,久住廬山東林寺,著名詩作《廬山東林雜詩》流傳甚廣,慧遠(yuǎn)與當(dāng)時俗、僧、道共100多人組成廬山“白蓮社”,這不但是個佛教團體而且還是個文化團體,其中“東林十八賢”詩文唱和知名于當(dāng)時,影響至百代;圻h(yuǎn)之詩直接影響了謝靈運,其實是開中國“靈性”詩之先河。六朝的謝、陶植根于晉人其中當(dāng)然不能少詩僧慧遠(yuǎn)和白蓮社諸詩彥,以及竺僧度、竺法崇、竺曇林、釋道寶等僧家詩人了。(至于謝陶為代表的晉南北朝山水田園詩是直挹飛泉落英,而不是更多的僧人化,自有其學(xué)義與宗教之區(qū)別耳!)

  二、詩性強化的僧人詩

  隨著中國詩歌發(fā)展到隋唐之鼎盛,僧人詩也大大前進一步。從晉代經(jīng)過南北朝,到隋到初唐時期,僧人之詩雖然不少,但其質(zhì)量可以說是偈氣重而詩味少的初級階段,雖然也是闡發(fā)佛法、以開悟人心為目的,但其距離“禪詩”——以禪理入詩啟悟人心之詩,還差著一大段。所以,在以前我們稱之為“僧詩”僧詩再發(fā)展其優(yōu)秀者即可成為“禪詩”,而僧詩邁向禪詩之前,必然是在“詩”上有所突破,減少“偈”氣,由僧人說唱、勸喻的俗韻向詩的雅韻靠攏,其實詩歷來都是以典雅為崇高(聞一多有言詩“本質(zhì)是貴族的”)如上述,能詩之僧人在晉代不少,南北朝更多,但他們之作詩,一是本身要以韻語喻道,二是當(dāng)時社會風(fēng)氣只重僧人之談空,所以此時能詩之僧人并沒有冠以“詩僧”,而是和當(dāng)時文人一樣作詩而已。

  1、王梵志、寒山與拾得初期的詩僧及其詩作。

  到了隋唐之際,有王梵志、寒山與拾得等僧人承晉僧之風(fēng),以當(dāng)時風(fēng)行的詩的形式導(dǎo)俗入佛,并宣泄個人心中之憤疾。但因他們的地位和文化修養(yǎng)都不甚高(其中寒山文化修養(yǎng)較高)詩作得并不太好。然而,盡管詩作得不太好,因著身份特殊、教化世俗,詩流傳得卻很廣泛,所以中國“詩僧”的得名是由他們始。“詩僧”自此后二千年至今,成為中國詩壇的一支不可小窺的生力軍,而以他們?yōu)榇淼脑姸U之理幾乎成了中國詩論的最重要部份。(東鄰日本至今重寒山拾得之詩,崇敬有加,以致其國的俳句、漢詩因取法乎下而至今通俗多高雅少,特別是俳句,難登大雅之堂宜乎為俚辭也)。

  王梵志,身世不明,傳說他是樹癭之產(chǎn),養(yǎng)于王姓以雙木“梵”為名。他的詩存世300多首,較為淺顯,且多偈頌之體。詩雖俗但個性甚強,喜笑怒罵詞鋒健利,開后來“跌宕駭俗格”——少有比興嘆詠之象,多著坦率樸直之跡。這種風(fēng)格也為后世所擬仿(大詩人王維就有二首擬梵志體的詩)。

  寒山與拾得:寒山僧生卒不詳,同時有拾得僧,他們同行止共往還。“寒山住寒山,拾得自拾得”,都是“瘋癲”型的異行僧人。寒山拾得特別是寒山雖然學(xué)習(xí)王梵志,但其詩作則勝王多多,特別是他的“癲”與“瘋”是閱盡人世炎涼、看破俗風(fēng)卑為而佯以“癲、瘋”來譏諷世俗——以俗克俗的假作真時真亦假。他之所以不同王梵志,是他利用這種品格再益以更多智慧與學(xué)識,從而在王梵志的樸實無華的俚俗上又增加了清麗遒美,唯此,寒山的詩成了“禪詩”的首途,比如:“閑游華頂上,日朗晝光輝。四顧晴空里,白云同鶴飛”。比如:“高高峰頂上,四顧極無邊。獨空無人知,孤月照寒泉。泉中且無月,月自在青天。吟此一曲歌,歌終不是禪。”都堪稱比較成熟的禪詩了!度圃姟肥蘸皆300多首。至于拾得,詩近寒山,又與寒山唇齒相依。唯詩的質(zhì)量與數(shù)量都不可與寒山同日語,《全唐詩》收拾得詩50多首。

  2、皎然、貫休與齊已——禪詩的產(chǎn)生。

  僧人之詩從寒山初近高雅到晚唐的皎然、貫休和齊已,才真正走上“僧詩”的正格(晉僧是詩人之詩,隋及初唐是“偈詩”,唯其僧人之作置之詩人之作中無媿色,而又別具僧象氣息這才是僧詩正格,至于佛門之偈,直到今天仍然是偈。當(dāng)然,蘇軾嘗提出“蔬筍氣”之不宜,要之,僧家風(fēng)自有一種當(dāng)行本色,此“僧家氣象”之謂也)。就是在這種“僧詩正格”的前提下,以禪喻詩的風(fēng)氣大開,自晚唐至宋末氣候形成,直接涵蓋中國詩風(fēng)二千年,此是后論!度圃姟份d詩僧115人,僧詩2800多首。

  釋皎然:俗姓謝,謝靈運十世孫;顒佑诖髿v、貞元時期。他不但能詩,而且有《詩式》、《詩評》、《詩議》等在文學(xué)理論史上有地位的詩論之作。特別是《詩式》為他以后“以禪喻詩” 的各大家張本,其在詩論上的地位不容忽視。嚴(yán)羽說皎然的詩“在唐諸僧之上”是有見識之論。他的名作如《尋陸鴻漸不遇》:“移家雖帶郭,野徑入桑麻。近種籬邊菊,秋來未著花?坶T無犬吠,欲去問西家。報到山中去,歸時每日斜”,再如《投知已》“若問令遇洞庭春,上有閑云可隱身。無限白云山要買,不知山價出何人”。詩味之濃,禪機之靈,儒佛無隔臘,已初到化境了。

  貫休和齊已:貫休字德隱,蘭溪人(832-912)!端胃呱畟鳌氛f他:“所長者歌吟,諷剌微隱,存于教化”,他的詩媲美皎然,但以峻拔險麗出之,雖不能勝皎然之清麗天成。影響亦不小,如《月夕》:“霜月夜徘徊,樓中羌笛催,曉風(fēng)吹不盡,江上落殘梅。”又如《古別離》:“離恨如旨酒,古今飲皆醉。只恐長江水,盡是兒女淚。伊余非此輩,送人空把臂,他日再相逢,清風(fēng)動天地。”

  齊已(863-937)名得生,益陽人,詩風(fēng)苦吟,儕身貫休之列但成就不如。影響亦差,其詩如《不睡》:“永夜不欲睡,虛堂閉復(fù)開。卻離燈影去,待得月光來,落葉逢巢住,飛螢值我迴。天明拂經(jīng)案,一柱白檀灰。”可窺一斑。

  至此,晚唐的皎然、貫休、齊已三詩僧之后,中國詩壇奇葩“禪詩”已然底定,同時也昭示了真正價值的禪詩不是“偈體”的僧作。再加上皎然的詩論之開風(fēng)氣,波瀾壯闊的禪詩之勢,二千年來為中國詩風(fēng)之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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