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深密經(jīng)

【解深密經(jīng) (Sandhi-nirmocana-vyūha-sūtra)】印度瑜伽行派和中國法相宗的基本經(jīng)典之一。唐玄奘譯。5卷。相傳此經(jīng)有梵文廣本十萬頌,漢譯為其略本,一千五百頌。異譯本有3種:①南朝宋求那跋陀羅譯《相續(xù)解脫經(jīng)》1卷;②北魏菩提流支譯《深密解脫經(jīng)》5卷;③南朝陳真諦譯《解節(jié)經(jīng)》1卷。...[詳情]

玄奘譯《解深密經(jīng)》之唯識思想

\

  玄奘譯《解深密經(jīng)》之唯識思想

  徐紹強

  序言:《解深密經(jīng)》與玄奘之翻譯

  《解深密經(jīng)》從境、行、果三個方面論述了瑜伽行派的佛學理論,組織嚴謹,議論精辟,向有“經(jīng)中之論”之稱,是瑜伽行學派所依據(jù)的根本經(jīng)典之一。玄奘譯《瑜伽師地論》卷75至卷78全文引用了該經(jīng)除序晶之外的其余七品,《攝大乘論》、《成唯識論》等也一再引用該經(jīng),F(xiàn)代一些學者因而把它看作是現(xiàn)存唯識系最為古老的經(jīng)典。日本的深浦正文先生推斷,本經(jīng)是在龍樹之后、無著之前形成的,和與瑜伽唯識思想關系較深的《楞伽經(jīng)》等同時出現(xiàn),時間大體相當于佛滅后八百年代。

  玄奘法師于貞觀二十年(646年)五月至貞觀二十二年(648年)五月集中翻譯《瑜伽師地論》期間,在貞觀二十一年(647年)五月十八~七月十三日之間,譯出了《解深密經(jīng)》八品、五卷。

  一、“唯識”概念與唯識思想

  在現(xiàn)存大乘佛教經(jīng)典中,最早集中提出“唯識”這一概念的,是《解深密經(jīng)》。該經(jīng)的《分別瑜伽品》在論述禪定的境界時說,毗缽舍那各種三昧中所出現(xiàn)的表象,與毗缽舍那所緣取的主體之心沒有什么不同。為什么?因為三昧中所出現(xiàn)的表象只是主體的心識。主體意識所緣取的對象,只是識本身的變現(xiàn)。

  “慈氏菩薩復白佛言:世尊!諸毗缽舍那三摩地所行影像,彼與此心當言有異、當言無異?佛告慈氏菩薩曰:善男子!當言無異。何以故?由彼影像唯是識故。……識所緣,唯是識所現(xiàn)故。”

  “識”是如何變現(xiàn)它的認識對象的呢?《解深密經(jīng)》指出,認識對象是在主體發(fā)起認識作用的那一剎間產(chǎn)生的。所以,有學者稱《解深密經(jīng)》唯識思想的特點是“即心所現(xiàn)”。

  “我說識所緣,唯識所現(xiàn)故,……此(毗缽舍那三昧,引者注)中無有少法,能見少法,然即此心如是生時,即有如是影像顯現(xiàn)。”

  在提出唯識”概念的同時,《解深密經(jīng)》還對唯識的具體內(nèi)容進行了初步揭示:首先,關于識的種類,它在《心意識相品》中說到,除了小乘佛教已經(jīng)論及的前五識和第六意識之外,還有一獨立的識體確定地存在著;這一獨立的識體叫作一切種子心識,也可稱作阿陀那識、阿賴耶識、心。其次,關于不同種類的識的特點,《解深密經(jīng)》指出,前五識和第六意識組成的六識是間斷存在的,在六識之外獨立存在的阿賴耶識則具有相續(xù)存在性;阿賴耶識是潛藏在六道眾生的個體生命之中并與個體生命的安危相應,所以叫作阿賴耶識;阿賴耶識又具有伴隨并執(zhí)持個體生命的作用,所以也稱為阿陀那識;又由于六道眾生就其本源來說是無數(shù)阿賴耶識分別在一定條件推動下的結果,所以它也稱一切種子心識;還由于阿賴耶識有積聚、儲存經(jīng)驗認識并再生表象的作用,所以也叫心,用“阿陀那識”表示阿賴耶識具有伴隨并執(zhí)持個體生命的作用,是該經(jīng)對阿賴耶識所作的一個切實的補充。因為阿賴耶識所說明的識體作用是收藏,是消極的被動的:阿陀那的執(zhí)持作用,就使得同一識體具有了能動的意思,第三,關于阿賴耶識的作用,《解深密經(jīng)》雖然還沒有明確以之作為第八,但已肯定地將它看作一個獨立的識體,如暴流一樣相續(xù)不斷地存在于六識所在的個體生命之中,并且認為,它能接受言說戲論的熏習,是造作包括個體生命在內(nèi)的一切事物的動因、保有一切經(jīng)驗的原理、輪回的主體、縛解的聯(lián)系者:提出了“因心所生”的唯識思想!督馍蠲芙(jīng)》卷一《心意識相晶》:

  “吾當為汝說心意識秘密之義。廣慧,當知,于六趣生死……中最初一切種子心識成熟,展轉和合、增長、廣大,依二執(zhí)受:一者、有色諸根及所依執(zhí)受,二者、相名分別、言說戲論習氣執(zhí)受。有色界中具二執(zhí)受,無色界中不具二種。廣慧,此識亦名阿陀那識。何以故?由此識于身隨逐執(zhí)持故。亦名阿賴耶識。何以故?由此識于身攝受藏隱同安危義故,亦名為心。何以故?由此識,色、聲、香、味、觸等積集增長(積集經(jīng)驗認識并再生表象)故。廣慧,阿陀那識為依止、為建立故,六識身轉。”

  (《佛說解節(jié)經(jīng)》)相應譯文:“我為汝說心意識深密之義,廣慧,于諸六道生死之中……初有一切種子心生,和合不同差別增長,廣所成就,依二種取。何等二種?一者謂依色心根取,二者依于不分別相,言論戲論熏集而取。廣慧,色界中依二種取生,無色界中非二種取生。廣慧,彼識名阿陀那識。何以故?以彼阿陀那識取此(身)相應身故。廣慧,亦名阿梨耶識。何以故?以彼身中住著故,一體相應故。廣慧,亦名為心。何以故?以彼心為色、聲、香、味、觸、法增長故。廣慧,依彼阿陀那識,能生六種識”

  既然一切都因“心”、“識”的變現(xiàn)而出現(xiàn),那么從存在的究極意義上說,只有主體的精神作用是真實的存在,由主體精神變現(xiàn)并與之相對的事物現(xiàn)象的存在則是虛假不實的。由此,《解深密經(jīng),分別瑜伽品》對凡無執(zhí)著認識對象為真實存在的觀點提出了批評,認為那是凡夫對于心中表象的顛倒了的認識,是沒有把握一切皆由識變現(xiàn)的真實本質(zhì)。

  “諸愚夫由顛倒覺,于諸影像不能如實知唯是識,作顛倒解。”

  《解深密經(jīng)》還把種子的概念與阿賴耶識聯(lián)系了起來,指出在阿賴耶識伴隨并執(zhí)持個體生命存在的極為細小相狀中,作為一切事物現(xiàn)象起因的種子像匆匆流淌不息的江河一樣相續(xù)不斷地運動發(fā)展著。該經(jīng)第一卷未有一個偈頌稱:

  “阿陀那識甚深細,一切種子如瀑流。我于凡夫不開演,恐彼分別執(zhí)為我。”

  從上面引用的這一偈頌中,我們可以看出,《解深密經(jīng)》已經(jīng)觸及到了后來被稱為第七識的末那識的主要特征:凡夫會以為阿賴耶識就是個體生命的本質(zhì)“我”。

  二、三自性與三無自性

  為了指導凡夫巧妙地理解和把握唯識思想,《解深密經(jīng)》在《一切法相品》中提出了“三相”即“三自性”的概念。認為通過遍計所執(zhí)相、依他起相和圓成實相三相,可以清晰準確地對一切事物現(xiàn)象的存在本質(zhì)加以把握。遍計所執(zhí)相,是說一切事物現(xiàn)象因被給予了虛假的名稱概念,所以才出現(xiàn)了彼此之間的差別,并且這種差別又通過語言被表達出來。依他起相,是說一切事物現(xiàn)象的存在各有其條件,條件存在事物現(xiàn)象就存在,條件具備了事物現(xiàn)象就能產(chǎn)生;《解深密經(jīng)》在此處解釋依他相時還運用了業(yè)感緣起論來對事物現(xiàn)象的存在加以說明,指出世間萬物及人生痛苦的根源在于人們的愚昧無知。如果破除了無明,把握到一切事物現(xiàn)象的真實本質(zhì)都同樣是真如空性,并以此為準繩,控制自己發(fā)生認識的注意力,不使錯誤謬妄的思維現(xiàn)象產(chǎn)生,就可逐漸獲得最高的菩提智慧,這就是圓成實相。

  “諸法相略有三種。何等為三?一者遍計所執(zhí)相,二者依他起相,三者圓成實相。云何諸法遍計所執(zhí)相?謂一切法假名安立自性差別,乃至為令隨起言說。云何諸法依他起相?謂一切法緣生自性,則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謂無明緣行,乃至招集純大苦蘊。云何諸法圓成實相?謂一切法平等真如。于此真如,諸菩薩眾勇猛精進因緣故,如理作意,無倒思維;為因緣故,乃能通達,于此通達,漸漸修習,乃至無上正等菩提,方證圓滿。”

  為了進一步闡發(fā)三相說的緣起意蘊,《解深密經(jīng)》又在《無自性相品》提出了“三無自性”的范疇,并解決了三相與三無自性的關系問題,認為三無自性的無相、無性是以三自性的有相、有性為基礎的,有三相然后才能談到無相,因此光說無相是空泛的,按其實際三無自性就是三自性。具體地說,相無自性,是指一切事物所謂的“相”,都是遍計所執(zhí)的結果,是被安立的假名,所以都沒有真實的自相;生無自性,是指一切事物現(xiàn)象皆是依他而生,是一些因緣作用的結果,而不是自然而生的;勝義無自性,是指由條件產(chǎn)生的一切事物現(xiàn)象都沒有真實的本質(zhì)。

  “云何諸法相無自性性?謂諸法遍計所執(zhí)相。何以故?此由假名安立為相,非由自由相安立為相,是故說名相無自性性。云何諸法生無自性性?謂諸法依他起相。何以故此由依他緣力故有,非自然有,是故說名相無自性性。云何諸法生無自性性?謂諸法依他起相,何以故?此由依他緣力故有,非自然有,是故說名生無自性性。云何諸法勝義無自性?謂諸法由生無自性性故,說名無自性性,即緣生法,亦名勝義無自性性……復有諸法圓成實相,亦名勝義無自性性。何以故?一切諸法無我性名為勝義。”

  三、放棄世俗認識

  《解深密經(jīng)》在提出唯識的概念和三自性的認識論之后指出,人們對于世界萬物所作的分別認識,是造成煩惱、染污與輪回的根源,因而要求人們舍棄它,最好是連對事物現(xiàn)象的注意力都不要產(chǎn)生。

  “無量菩薩…其心平等,離諸分別及不分別種種分別…遠離一切聲聞、獨覺所有作意。”

  在《勝義諦晶》的第四部分,該經(jīng)還通過善現(xiàn)長老與佛陀之間的問答,強調(diào)了勝義諦就是對于世俗所分別的一切東西都達成同一的認識,并認為這可使主體舍離煩惱獲得清凈。

  《解深密經(jīng)》所以提出三自性的理論目的,也在于指導人們正確認識事物現(xiàn)象的緣起本質(zhì),從而放棄對于事物現(xiàn)象的分別,體認一切皆空,認為這樣就是斷滅了雜染,證得了清凈。

  “若諸菩薩能于諸法依他起相上,如實了知遍計所執(zhí)相,即能如實了知一切無相之法,若諸菩薩如實了知依他起相,即能如實了知一切雜染相法;若諸菩薩如實了知圓成實相,即能如實了知一切清凈相法,…若諸菩薩能于依他起相上,如實了知無相之法,即能斷滅雜染相法;若能斷滅雜染相法,即能證得清凈相法。”

  《解深密經(jīng)》如此強調(diào)放棄分別的重要性,是因為在它看來,人們對于外界事物的虛妄分別,能夠對主體的認識之心造成熏習,這就是人們所以具有煩惱、不斷生死流轉的根本原因。

  “彼諸有情于依他起自性及圓成實自性中,隨起言說如如,隨起言說如是;如是由言說熏習心故,由言說隨覺(醒態(tài))故,由言說隨眠故,于依他起自性及圓成實自性中執(zhí)著遍計所執(zhí)自性……由是(執(zhí)著的)因緣,生當來世依他起自性;由是因緣,或為煩惱雜染所染,或為業(yè)雜染所染……長時流轉,無有休息……”

  如果人們能對依他而起的一切事物現(xiàn)象及在它們之上安立的假名不起任何分別,就不會再熏習主體的認識能力,從而就可以離開煩惱,徹底斷滅繼續(xù)輪回的可能,獲得完全的解脫。

  “于依他起自性中,能不執(zhí)著遍計所執(zhí)自性相,由言說不熏習智故,由言說不隨覺智故,由言說離隨眠智故,能滅依他起相;于現(xiàn)法中智力所持,能永斷滅當來世因。由此因緣,能遍解脫……”

  如何做到舍棄分別呢?《解深密經(jīng)》指出,將聞所成慧、思所成慧和修所成慧加以結合(《分別瑜伽品》的開頭即說“菩薩法假安立及不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愿,為依為住,于大乘中修奢摩他、毗缽舍那”),用所聽到的佛的各種經(jīng)教及自己志求菩提的宏愿作準則和依托,通過修習奢摩他、毗缽舍那等大乘禪定,就可以經(jīng)過十地的循序漸進過程,逐步洞察一切名言名義的虛妄性,克服各種煩惱與隨眠,體認一切皆空,從而獲得解脫。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結論說,《解深密經(jīng)》在唯識思想史上的突出意義是它率先提出了唯識的概念,并以阿賴耶識為主體精神作用之根本,初步組織起了唯識思想。值得強調(diào)指出的是,《解深密經(jīng)》還沒有建立起唯識無境的觀點。該經(jīng)立論的主要立場,還是大乘空宗的:要人們通過對緣起性空的體認,放棄對于外界事物的分別與執(zhí)著。此外,該經(jīng)還提出了“凈識”的概念,并將其與佛的品格相聯(lián)系:“凈識為相,如來所都”;蘊含了凈識與決定生死流轉的阿賴耶識有所不同的思想,但還沒有明確說明凈識就是與阿賴耶識相對的出世種子。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