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案語錄(禪海蠡測)
佛法東來,自禪宗興盛,語錄之作,于是大行。語錄者,乃往昔禪師,就其平生說法開示,門弟子記輯而成編者也。自六祖有《壇經(jīng)》以后,諸方記錄,漸成巨帙。五代宋元以后,禪宗叢林制度,已成習(xí)慣,凡知名禪師,大多出任方丈。為方丈者,依諸禪制,必有書記一席之設(shè)。書記者,如古之記室文案,今之幕府秘書,而其責(zé)任,又如專制時代帝室之史官,若左史記言,右史記行。禪林書記,記述禪師之言行,并此記述,輯成語錄。宋元以后,語錄大行,并影響于儒家矣。后世法道衰敝,一般大德,或為求譽,或門弟子為光耀師名,雖了無見地,亦皆杜門編造語錄,或出資雇文人學(xué)士撰造,以事流布。凡此之徒,不知凡幾?甚矣!名聞恭敬利養(yǎng)心之難除也!或有謂儒家語錄,非自禪門偷襲,實早肇于先圣。主此說者,大有人在,孰是孰非,屬于考證學(xué)范圍,論之無益。總之,佛儒二家之有語錄,息息相關(guān),暗通聲氣。亦猶如宋儒學(xué)禪,歸而言理,轉(zhuǎn)復(fù)誹誣佛說。明燒棧道,暗渡陳倉,入主出奴,古今一例耳。
古禪師語錄,遺留傳刻者,類皆精心之作。而有清高隱逸之流,畢生無語傳世,寂寞山林,默然緘口者,此尤為語錄中之最高尚者。復(fù)有其人,聲名不彰,湮沒無聞,雖有述作,散佚未收者,當(dāng)亦不少。而古禪德中,間有語錄傳世,雖其詞藻紛披,令人悅目,但其見地,確未透徹者,亦屬不鮮。此中揀擇,大須眼明。嘗謂讀古人書,須在頂門上另具只眼,庶不致盡被雙睛瞞過。此則無論世間出世間,治學(xué)之道,皆同一揆焉。
例如洪覺范,以一代禪德,名垂千秋,著作甚多,有《法華合論》等作行世,其文章都麗,眾所崇仰。孰知其見地猶滯化境,后之學(xué)者,從其說入,豈不永為世誤!故知讀書實難,著書更難,誤人千古,罪過不淺。忝居淺學(xué),不敢褒貶諸方,且引明時永覺和尚之評,以為證明:
洪覺范書,有六種,達(dá)觀老人深喜而刻行之。余所喜者,文字禪而已。此老文字,的是名家,僧中稀有。若論佛法,則醇疵相半。世人愛其文字,并重其佛法,非余所敢知也。當(dāng)其時,覺范才名大著,任意貶叱諸方。諸方多憚之。唯靈源深知其未悟,嘗有書誡之曰:聞在南中,時究《楞嚴(yán)》,特加箋釋,非不肖所望;蓋文字之學(xué),不能洞當(dāng)人之性源,徒為后學(xué)障先佛之智眼。病在依他作解,塞自悟門。資口舌則可勝淺聞,廓神機則難極妙證。故于行解,多致參差,而日用見聞,尤增隱昧也。余喜覺范慧識英利,足以鑒此,倘損之又損,他時相見,定別有妙處矣。靈源此書,大為覺范藥石,然其痼疾弗瘳,亦且奈之何哉!
(《永覺和尚囈言》)
又何以見其未能徹悟,茲更錄《指月錄·靈源清案》如下:
洪覺范與師(靈源清),為法門昆仲。嘗聞靈源論曰:今之學(xué)者,未脫生死,病在什么處?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為師者之罪耳!如漢高紿韓信而殺之,信雖曰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學(xué)者,言下脫生死,效在什么處?在偷心已死。然非學(xué)者自能爾,實為師者,鉗錘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見侯景,不動聲氣,而景之心已枯竭無余矣。諸方所說,非不美麗。要之,如趙昌畫花逼真,非真花也。
又,《指月錄·洪覺范案》:
洪覺范曰:靈源禪師謂余曰:道人保養(yǎng),如人病須服藥,藥之靈驗易見,要須忌口乃可。不然,服藥何益?生死是大病,佛祖言教是良藥。污染心是雜毒,不能忌之,生死之病無時而損也。余愛其言。
靈源叟與覺范二師,為法門昆弟。觀靈師之屢挫覺范,其時其人,見處已可知矣。又,大慧杲未悟以前,亦以文字禪名震諸方,走見覺范,師驚為奇特,自謂二十年用工,亦僅至此耳(事見機鋒轉(zhuǎn)語節(jié))。故大慧在當(dāng)時,疑禪宗之為學(xué),皆脫空妄語也。若非經(jīng)圓悟勤之鍛煉,幾失禪宗一碩果矣。
復(fù)如明末之漢月藏(三峰藏),未出家前,自謂已悟。披緇以后,從密云悟處得法,未臻玄奧,即以文字禪名滿天下。于是漢月一支,就是這個○○之禪,流布極廣。密云無奈,著《辟妄》一書以斥之。而漢月弟子,皆擅長翰墨,又著《辟妄救》一書以匡扶師說。密云乃一篤行禪師,文字不勝,亦不欲多辯。迨雍正出而大辟漢月一系,屢下詔書,敕令漢月宗徒,改歸臨濟正統(tǒng),否則,皆令還俗。并燒毀漢月著作(見《雍正御制語錄序》等),清理宗門,為密云悟吐氣不少。時至現(xiàn)代,學(xué)術(shù)之禁大開,漢月宗系,有湛愚老人所著之《心燈錄》者,流布刊行至廣,禪者亦多奉為寶典。心燈暗淡,宗眼不明,誤己誤人,莫此為甚!
名利二途,賢者難免,身居世間,孰能免此?如堅志逃名,必已遁跡無聞矣。如隱山和尚,偶被洞山與密師伯尋見,即燒庵避去。述偈曰:
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閑。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guān)。一池荷葉衣無數(shù),滿地松花食有余。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屋入深居。
又如南岳懷志庵主,初預(yù)講席十二年,宿學(xué)爭下之。后得法于真凈。凈曰:子所造雖逸格,惜緣不勝耳!
師識其意,拜賜而行。諸方挽之出世,師不應(yīng)。庵居于衡岳石頭,二十年不與世接。有偈曰:
萬機休罷付癡憨,蹤跡時容野鹿參。不脫麻衣拳作枕,幾生夢在綠蘿庵。
嘗謂富貴利祿,皆為人爵,名乃天爵,妄求招禍。曾以身試,然后知后世禪者,有偶于工用見地上,稍得入處,或抄襲前賢遺著,或杜撰學(xué)名,或為自作,或請人代為著書名世,何其好名之甚耶!雖然,此事古已有之。如宋人鄭昂跋《景德傳燈錄》曰:
《景德傳燈錄》,本為湖州鐵觀音院僧拱辰所撰。書成,將游京師投進,途中與一僧同舟,因出示之。一夕,其僧負(fù)之而走。及至都,則道原者已進而被賞矣。此事與郭象竊向秀《莊子注》同。拱辰謂:吾之意欲明佛祖之道耳。夫既已行矣,在彼在此同。吾其為名利乎?絕不復(fù)言。拱辰之用心如此,與吾孔子人亡弓,人得之之意同,其取與必?zé)o容私。
由獨家語錄而匯輯成為公案之書者:如《正法眼藏》、《景德傳燈錄》、《人天眼目》(此書錯謬處甚多)、《五燈會元》、《指月錄》等。而尤以《指月錄》一書,成于明代,乃居士瞿汝稷所選輯。自后凡僧俗學(xué)禪者,莫不人手一編,侈談公案,以相敲擊。所謂:“斗大茅棚,亦皆供奉。腰包衲子,無不肩攜。”甚之,公案成為講經(jīng)說法者之點綴品,多志前言往行,穿插公案愈多者,即善講之名愈大。公案之用,末流至此,亦禪門不幸中之幸矣。
瞿汝稷初成此書,僧眾中謂其不然者,大有人在。亦與時下所謂佛法,僅屬于出家人事,居士不當(dāng)荷擔(dān)大法者正同。云門僧宏禮為瞿著之?dāng)⒃?
當(dāng)時老宿有異議,謂俗漢之書,學(xué)者不當(dāng)經(jīng)目。先師哂之曰:此殆如以峨嵋之月,只落錦江,不經(jīng)吳會也。孰知法流勢末,禪門寥落,而世人尚知有禪宗者,端賴此書護法,其功非淺?滴蹰g,儒者聶先樂,復(fù)繼瞿
汝稷之后,編《續(xù)指月錄》一書,雖較瞿著稍次,而其“竭三十年血力,手胼足胝,而為此書。”且續(xù)瞿錄“南宋隆興以后三十八世之宗派,上下五百年之慧燈。”(見原書余懷序)其功豈淺鮮哉!聶著雖成,復(fù)受時賢儒士之非議。人我是非之諍,古今一轍,可嘆也已。
公案者,亦如儒家所稱學(xué)案。非徒為講述典故記事之學(xué),實為前賢力學(xué)心得之?dāng)⑹?使后世學(xué)者,得以觀 摩奮發(fā),印證心得也。然讀公案,亦如語錄,真?zhèn)位ルs,深淺難量,未可以刊在遺書,盡是大悟也。復(fù)以禪門古德言句,多用語體,與諸經(jīng)教,不無出入。烏舄之言,馬焉之說,亦隨處可見。當(dāng)抉擇互印,方可通會。否則,離經(jīng)之誤,洵非允當(dāng)。且諸師常用本鄉(xiāng)土音說法,讀其遺言,當(dāng)先求了解其為何處人?在何處說?取其方言之旨,則可通矣。凡此諸事,皆讀古德公案之先決條件也。茲試論之。
嚴(yán)澂嘗序瞿汝稷《指月錄》,稱公案為如兵符,使后世學(xué)者,如用兵之征于印符,誠為善譬。今復(fù)節(jié)錄余懷之序《續(xù)指月錄》,以廣明其義:
魏公子無忌矯竊兵符,椎殺晉鄙,奪其兵救趙。李光弼為大將,御史崔眾犯軍法,勒兵欲斬之。適中丞之命至,光弼曰:為御史則斬御史,為中丞則斬中丞。竟斬之,而后以聞。有如此膽力,方可以辯綱宗之絕續(xù)也。韓信在漢,為治粟都尉。道亡,蕭何追之,言之漢王,拜為大將,一軍皆驚。韓琦駐延安,有刺客入帳行刺,琦起坐問曰:誰遣汝來,攜吾首去?有如此識度,方可定綱宗之品位也。苻堅率兵百萬,次于淮淝。謝玄入請,謝安了無懼容,曰:已別有旨。及玄破堅,安亦無喜色。曰:小兒輩遂已破賊。澶淵之役,寇準(zhǔn)勸真宗渡河,真宗使人覘準(zhǔn)何為,方閉門縱僮仆飲博歡呼。契丹懼而請盟。有如此襟器,方可分綱宗之語句也。嗚呼!豈不難哉!近世魔外盛行,宗風(fēng)衰落,盲棒瞎喝,予圣自雄。究其所學(xué),下者目不識丁,高者不過攜《指月錄》一部而已! 以此誑人,實以自誑,以此欺人,實以自欺。惟誑與欺,不可以為人,而可以學(xué)道乎?不可以學(xué)道,而可以踞法王座,秉金剛劍,稱西來之嫡子,提如來之正印乎?故吾嘗以謂習(xí)儒者,不讀“四庫”、“七略”之書,不睹“經(jīng)史典籍”之大全,止以“通鑒”、“集要”、“史斷”、“史鈔”為博古,遂自命曰通儒;猶之習(xí)禪者,不讀一大藏教契經(jīng),不睹經(jīng)論撰述之大全,止以《指月錄》一部為談柄,遂自命曰善知識,偕自誑自欺者也。故使從上綱宗,源遠(yuǎn)流長,如水歸壑者,固瞿子之功;使盲棒瞎喝,一知半解,如螢竊火者,亦瞿子之過也。……夫聶子固儒者也,乃不辭呵斥,不顧詬罵,犯眾怒,嬰大難,手胼足胝而為此書,譬程嬰公孫杵臼之立孤,南霽云雷萬春之捍賊,但欲使隆興以后三十八世之宗派,上下五百年之慧燈,了然明白,即遭明眼之呵斥,諸方之詬厲,亦怡然受之矣。
清人金圣嘆鉆研佛學(xué)至深,常以易理詮釋佛法。且留心禪宗,曾批判古德公案,顏曰:“圣人千案”,載于《唱經(jīng)堂匯稿》,稱為《圣嘆內(nèi)書》。見解尖新,出語奇特,而仍為慧業(yè)文人之文字禪,可與其批諸才子書同觀,終未入流也。唯其序“圣人千案”之語,頗多慧解,節(jié)錄以供把玩。如云:
考死囚者,取官與囚一一往復(fù)語,備書而刀刻之曰案。治篤疾之醫(yī),亦取病之第幾日,見何癥,投何藥,備書之曰案。案只是人家?guī)装钢畬?特以死囚篤疾,其事重大,非可以一人之見為定,又不可以后之人,且有他議,于是先作為出入移換之地,故不得書之于楮。而必以案者,明一成而不可更動也。近世不知何賢,取歷代圣人垂機接物之云為,凡若干章,輯而成書,名曰公案,是甚得用案字之法。譬諸死囚,則圣人與學(xué)人,只是兩造對質(zhì),理長則聽,其詞俱在,并無旁人上下一字,一聽后官依科判決。又譬諸篤疾,則學(xué)人是病,圣人是藥,如是病,如是藥,醫(yī)人胸中,本無奇特,病有千變,藥即隨之。因藥病愈,藥不任恩,執(zhí)藥病增,藥亦非怨?v彼服藥,遂反致死,是人自死,藥不死人。心不負(fù)人,面有何慚?其又冠以公云者,言此事大道為公,并非圣人之所獨得而私也。 己丑夏日,日長心閑,與道樹坐四依樓下,啜茶吃飯,更無別事。忽念蟲飛草長,俱復(fù)勞勞,我不耽空,胡為兀坐?因據(jù)其書次第看之,看老吏手下,無得生之囚,不勝快活?戳坚t(yī)手下,無誤用之藥,又不勝快活。同其事者,家兄長文友劉逸民,皆所謂不有博弈,賢于飽食群居者也。圣嘆書。
《續(xù)指月錄》記載頗雜,且宋元以后,禪門已臨衰途,可取者不甚多。若如《五燈會元》、《指月錄》所載,古之禪師,未徹者,亦大有人在,未可概以已悟視之也。黃檗曰:“阇黎,不見馬大師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場,得馬祖正法眼者,止兩三人。……但知學(xué)言語,念向皮袋里安著,到處稱我會禪,還替得生死么?輕忽老宿,入地獄如箭!”茲特簡數(shù)則,以資鑒別。如:
靈默禪師初謁馬祖,次謁石頭,便問: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石頭據(jù)坐,師便行。頭隨后召曰:阇黎。師回首。頭曰:從生至死,只是這個,回頭轉(zhuǎn)腦作么?師言下大悟。
按:若只是認(rèn)得這個就是,實不敢言已是徹悟。默禪師見處固大悟否?或是以后再臻玄奧,實不敢斷定。后世之誤于這個就是,所謂主公禪者多矣。
寶積禪師因于市肆行,見一客人買豬肉,語屠家曰:精底割一片來。屠家放下刀,叉手曰:長史! 那個不是精底?師于此有省。
按:此也是只認(rèn)得這個。
又一日,出門,見人舁喪。歌郎振鈴云:紅輪決定沉西去,未審魂靈往哪方?幕下孝子哭曰:哀!哀!師身心踴躍,歸舉似馬祖,祖印可之。往盤山寶積。
按:寶積到此方悟也。
趙州從諗禪師,參南泉,許其入室。他日,問泉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師曰:還可趣向也無?泉曰:擬向即乖。師曰:不擬爭知是道?泉曰: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dá)不疑之道,猶如太虛,廓然蕩豁,豈可強是非耶!師于言下悟理。
按:人但知趙州八十猶行腳,動輒為參禪人做話柄。孰知趙州悟入,只是理上得其知解,非頓悟證入之門也。“理雖頓悟,事資漸修。”行解相應(yīng),必須用數(shù)十年苦工方得實地。八十歲猶得腳,只為煉此一著子耳。
溈山參百丈,侍立次,丈問:誰?師曰:某甲。丈曰:汝撥爐中有火否?師撥之,曰:無火。丈躬起,深撥得少火,舉以示之曰:汝道無,這個聻(jian,鬼死后之稱),師由是發(fā)悟,禮謝,陳其所解。丈曰:此乃暫時歧路耳。經(jīng)云:欲識佛性義,當(dāng)觀時節(jié)因緣,時節(jié)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外得。故祖師云: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只是無虛妄凡圣等心,本來心法,元自備足,汝今既爾,善自護持。次日,同百丈入山作務(wù)。丈曰:將得火來么?師曰:將得來。丈曰:在甚么處?師拈一枝柴,吹兩次,度與百丈。丈曰:如蟲御木。
按:溈山初亦只認(rèn)得這個,以后漸入玄閫,方了大事。故百丈亦謂:如蟲御木,偶爾成文。若是之類,不勝例舉,大須著眼,未可一味亂讀亂肯也。如:
靈云因見桃花而悟道,有偈曰: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 自從一見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溈山覽偈,詰其所悟,與之符契。囑曰:從緣悟達(dá),永無退失,善自護持。
按:靈云所悟,非為解悟,實證悟也,然猶是前之一截耳。故溈山囑曰:善自護持,即保任長養(yǎng)之義也。
五臺山智通禪師,初在歸宗會下,忽一夜連叫曰:我大悟也!眾駭之。明日上堂,眾集,宗曰:昨大悟底僧出來! 師出曰:某甲。宗曰:汝見甚么道理,便言大悟?試說看。師曰:師姑原是女人做。宗異之。師便辭去。宗門送,與提笠子,師接得笠子戴頭上便行,更不回顧。后居五臺山法華寺。臨終有偈曰:舉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頭天外看,誰是我般人?
按:若斯大徹證悟者,往古及今,數(shù)不多見。然其大悟者何事,必須細(xì)揀,未可妄學(xué)也。
故知看讀公案,大需智力,未可徒記言行,以資談柄!段鍩簟贰吨冈隆分T書,搜集諸禪終生未徹者,確亦不少。豈容妄竊兵符,亂殺晉鄙乎!縱饒坐脫立亡于指顧之間,亦只許其修行得力;必論見地透徹,猶有事焉。即或舍利無數(shù),肉身不壞,亦只可稱法門式范,切莫被其瞞卻人天正眼也。今者,不惜眉毛拖地,略一檢點古人。雖是孟浪,實具深心,狂妄之過,果報自甘。觀今鑒古,希世之參禪者,勿以我狂而自落陷阱。眾生皆成佛,我愿追隨地藏菩薩于后。若知見不正,妄自為是,裝模作樣,以愛惡心為褒貶者,輕人適為自輕,何如努力修行,嚴(yán)守語戒之為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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