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乘阿含部小乘單譯經(jīng)大乘單譯經(jīng)大乘律小乘律 大乘論小乘論宋元續(xù)入藏諸論 西土圣賢撰集此土著述
第十二卷 大智度論
第十二卷 大智度論
釋初品中檀波羅蜜法施之余
問曰:云何名檀波羅蜜?
答曰:檀義如上說。波羅(此言彼岸)蜜(此言到),是名渡布施河,得到彼岸。
問曰:云何名不到彼岸?
答曰:譬如渡河未到而還,名為不到彼岸。如舍利弗于六十劫中行菩薩道,欲渡布施河。時有乞人來乞其眼,舍利弗言:“眼無所住,何以索之?若須我身及財物者,當(dāng)以相與!”答言:“不須汝身及以財物,唯欲得眼。若汝實行檀者,以眼見與!”爾時,舍利弗出一眼與之。乞者得眼,于舍利弗前嗅之嫌臭,唾而棄地,又以腳蹋。舍利弗思惟言:“如此弊人等,難可度也!眼實無用而強索之,既得而棄,又以腳蹋,何弊之甚!如此人輩,不可度也。不如自調(diào),早脫生死�！彼嘉┦且�,于菩薩道退,回向小乘,是名不到彼岸。若能直進不退,成辦佛道,名到彼岸。
復(fù)次,于事成辦,亦名到彼岸(天竺俗法,凡造事成辦,皆言到彼岸)。
復(fù)次,此岸名慳貪,檀名河中,彼岸名佛道。
復(fù)次,有無見名此岸,破有無見智慧名彼岸,勤修布施是名河中。
復(fù)次,檀有二種:一者、魔檀,二者、佛檀。若為結(jié)使賊所奪,憂惱怖畏,是為魔檀,名曰此岸。若有清凈布施,無結(jié)使賊,無所怖畏,得至佛道,是為佛檀,名曰到彼岸,是為波羅蜜。如佛說毒蛇喻經(jīng)中:有人得罪于王,王令掌護一篋,篋中有四毒蛇。王敕罪人,令看視養(yǎng)育。此人思惟:“四蛇難近,近則害人,一猶叵養(yǎng),而況于四?”便棄篋而走,王令五人拔刀追之。復(fù)有一人,口言附順,心欲中傷,而語之言:“養(yǎng)之以理,此亦無苦!”其人覺之,馳走逃命,至一空聚。有一善人,方便語之:“此聚雖空,是賊所止處。汝今住此,必為賊害,慎勿住也!”于是復(fù)去,至一大河,河之彼岸,即是異國。其國安樂,坦然清凈,無諸患難。于是集眾草木,縛以為栰,進以手足,竭力求渡,既到彼岸,安樂無患。王者魔王,篋者人身,四毒蛇者四大,五拔刀賊者五陰,一人口善心惡者是染著,空聚是六情,賊是六塵,一人愍而語之是為善師,大河是愛,栰是八正道,手足勤渡是精進,此岸是世間,彼岸是涅槃,度者漏盡阿羅漢。菩薩法中亦如是,若施有三礙:我與,彼受,所施者財。是為墮魔境界,未離眾難。如菩薩布施,三種清凈無礙,為諸佛所贊,是名到彼岸。此六波羅蜜,能令人度慳貪等煩惱染著大海,到于彼岸,以是故名波羅蜜。
問曰:阿羅漢、辟支佛亦能到彼岸,何以不名波羅蜜?
答曰:阿羅漢、辟支佛渡彼岸,與佛渡彼岸,名同而實異。彼以生死為此岸,涅槃為彼岸,而不能度檀之彼岸。所以者何?不能以一切物、一切時、一切種布施;設(shè)能布施,亦無大心,或以無記心,或有漏善心,或無漏心施,無大悲心,不能為一切眾生施。菩薩施者,知布施不生不滅,無漏無為,如涅槃相,為一切眾生故施,是名檀波羅蜜。
復(fù)次,有人言:“一切物、一切種內(nèi)外物,盡以布施,不求果報,如是布施,名檀波羅蜜�！�
復(fù)次,不可盡故,名檀波羅蜜。所以者何?知所施物畢竟空,如涅槃相,以是心施眾生,是故施報不可盡,名檀波羅蜜。如五通仙人,以好寶物,藏著石中。欲護此寶,磨金剛涂之,令不可破。菩薩布施亦復(fù)如是,以涅槃實相智慧磨涂布施,令不可盡。
復(fù)次,菩薩為一切眾生故布施,眾生數(shù)不可盡故,布施亦不可盡。
復(fù)次,菩薩為佛法布施,佛法無量無邊,布施亦無量無邊。以是故,阿羅漢、辟支佛,雖俱到彼岸,不名波羅蜜。
問曰:云何名具足滿?
答曰:如先說,菩薩能一切布施,內(nèi)外大小,多少粗細,著不著,用不用,如是等種種物,一切能舍,心無所惜,等與一切眾生,不作是觀:“大人應(yīng)與,小人不應(yīng)與。出家人應(yīng)與,不出家人不應(yīng)與。人應(yīng)與,禽獸不應(yīng)與�！庇谝磺斜娚降刃氖�,施不求報,又得施實相,是名具足滿。亦不觀時,無晝無夜,無冬無夏,無吉無衰,一切時常等施;心無悔惜,乃至頭目髓腦,施而無吝,是為具足滿。
復(fù)次,有人言:“菩薩從初發(fā)心,乃至菩提樹下三十四心,于是中間,名為布施具足滿。”
復(fù)次,七住菩薩得一切諸法實相智慧,是時,莊嚴佛土,教化眾生,供養(yǎng)諸佛,得大神通。能分一身作無數(shù)身,一一身皆雨七寶、華香、幡蓋,化作大燈如須彌山,供養(yǎng)十方佛及菩薩僧;復(fù)以妙音贊頌佛德,禮拜供養(yǎng),恭敬將迎。
復(fù)次,是菩薩于一切十方無量餓鬼國中,雨種種飲食、衣被,令其充滿;得滿足已,皆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復(fù)至畜生道中,令其自善,無相害意,除其畏怖,隨其所須,各令充足;得滿足已,皆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于地獄無量苦中,能令地獄火滅湯冷,罪息心善,除其饑渴,得生天上人中;以此因緣故,皆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若十方人,貧窮者給之以財,富貴者施以異味異色,令其歡喜;以此因緣故,皆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若至欲天中,令其除卻天上欲樂,施以妙寶法樂,令其歡喜;以此因緣故,皆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若至色天中,除其樂著,以菩薩禪法而娛樂之;以此因緣故,皆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如是乃至十住,是名檀波羅蜜具足滿。
復(fù)次,菩薩有二種身:一者、結(jié)業(yè)生身,二者、法身。是二種身中,檀波羅蜜滿,是名具足檀波羅蜜。
問曰:云何名結(jié)業(yè)生身檀波羅蜜滿?
答曰:未得法身,結(jié)使未盡,能以一切寶物、頭目髓腦、國財、妻子,內(nèi)外所有,盡以布施,心不動轉(zhuǎn)。如須提犁拏太子(秦言好愛),以其二子布施婆羅門,次以妻施,其心不轉(zhuǎn)。
又如薩婆達王(秦言一切施),為敵國所滅,身竄窮林。見有遠國婆羅門來,欲從己乞。自以國破家亡,一身藏竄,愍其辛苦,故從遠來而無所得,語婆羅門言:“我是薩婆達王,新王募人,求我甚重�！奔磿r自縛以身施之,送與新王,大得財物。亦如月光太子,出行游觀。癩人見之要車,白言:“我身重病,辛苦懊惱。太子嬉游,獨自歡耶?大慈愍念,愿見救療!”太子聞之,以問諸醫(yī),醫(yī)言:“當(dāng)須從生長大無瞋之人血髓,涂而飲之,如是可愈�！碧幽钛�:“設(shè)有此人,貪生惜壽,何可得耶?自除我身,無可得處�！奔疵雇恿_,令除身肉。破骨出髓以涂病人,以血飲之。如是等種種,身及妻子,施而無吝,如棄草木。觀所施物,知從緣有,推求其實,都無所得,一切清凈,如涅槃相,乃至得無生法忍,是為結(jié)業(yè)生身行檀波羅蜜滿。
云何法身菩薩行檀波羅蜜滿?菩薩末后肉身得無生法忍,舍肉身得法身。于十方六道中,變身應(yīng)適以化眾生,種種珍寶、衣服、飲食,給施一切。又以頭目髓腦、國財、妻子,內(nèi)外所有,盡以布施。譬如釋迦文佛,曾為六牙白象。獵者伺便,以毒箭射之。諸象競至,欲來蹈殺獵者。白象以身捍之,擁護其人,愍之如子,喻遣群象。徐問獵人:“何故射我?”答曰:“我須汝牙!”即時以六牙內(nèi)石孔中,血肉俱出,以鼻舉牙,授與獵者。雖曰象身,用心如是,當(dāng)知此象非畜生行報。阿羅漢法中,都無此心,當(dāng)知此為法身菩薩。有時閻浮提人,不知禮敬耆舊有德,以言化之,未可得度。是時菩薩自變其身,作迦頻阇羅鳥。是鳥有二親友:一者、大象,二者、獼猴。共在必缽羅樹下住,自相問言:“我等不知誰應(yīng)為大?”象言:“我昔見此樹在我腹下,今大如是。以此推之,我應(yīng)為長!”猴言:“我曾蹲地,手挽樹頭。以此推之,我應(yīng)為長!”鳥言:“我于必缽羅林中,食此樹果,子隨糞出,此樹得生。以是推之,我應(yīng)最大!”象復(fù)說言:“先生宿舊,禮應(yīng)供養(yǎng)!”即時大象背負獼猴,鳥在猴上,周游而行。一切禽獸見而問之:“何以如此?”答曰:“以此恭敬供養(yǎng)長老!”禽獸受化,皆行禮敬,不侵民田,不害物命。眾人疑怪,一切禽獸不復(fù)為害。獵師入林,見象負獼猴、復(fù)戴鳥,行敬化物,物皆修善。傳告國人,人各慶曰:“時將太平,鳥獸而仁!”人亦效之,皆行禮敬。自古及今,化流萬世,當(dāng)知是為法身菩薩。
復(fù)次,法身菩薩,一時之頃,化作無央數(shù)身,供養(yǎng)十方諸佛;一時能化無量財寶,給足眾生;能隨一切上中下聲,一時之頃,普為說法;乃至坐佛樹下。如是等種種,名為法身菩薩行檀波羅蜜滿。
復(fù)次,檀有三種:一者、物施,二者、供養(yǎng)恭敬施,三者、法施。云何物施?珍寶、衣食,頭目髓腦,如是等一切內(nèi)外所有,盡以布施,是名物施。恭敬施者,信心清凈,恭敬禮拜,將送迎逆,贊繞供養(yǎng),如是等種種,名為恭敬施。法施者,為道德故,語言論議,誦讀講說,除疑問答,授人五戒,如是等種種,為佛道故施,是名法施。是三種施滿,是名檀波羅蜜滿。
復(fù)次,三事因緣生檀:一者、信心清凈,二者、財物,三者、福田。心有三種:若憐愍,若恭敬,若憐愍恭敬。施貧窮下賤及諸畜生,是為憐愍施;施佛及諸法身菩薩等,是為恭敬施;施諸老病貧乏阿羅漢、辟支佛,是為恭敬憐愍施。施物清凈,非盜非劫,以時而施,不求名譽,不求利養(yǎng)�；驎r從心大得福德,或從福田大得功德,或從妙物大得功德。第一從心,如四等心,念佛三昧,以身施虎,如是名從心大得功德。福田有二種:一者、憐愍福田,二者、恭敬福田。憐愍福田,能生憐愍心;恭敬福田,能生恭敬心,如阿輸伽王(此言無憂)以土上佛。
復(fù)次,物施中,如一女人,酒醉沒心,以七寶纓絡(luò)布施迦葉佛塔,以福德故,生三十三天。如是種種,名為物施。
問曰:檀名舍財,何以言具足無所舍法?
答曰:檀有二種:一者、出世間,二者、不出世間。今說出世間檀無相,無相故無所舍,是故言具足無所舍法。
復(fù)次,財物不可得故,名為無所舍。是物未來、過去空,現(xiàn)在分別,無一定法,以是故言無所舍。
復(fù)次,行者舍財時,心念此施大有功德,倚是而生憍慢愛結(jié)等。以是故言無所舍,以無所舍故無憍慢,無憍慢故愛結(jié)等不生。
復(fù)次,施者有二種:一者、世間人,二者、出世間人。世間人能舍財,不能舍施;出世間人能舍財,能舍施。何以故?以財物、施心,俱不可得故。以是故言具足無所舍法。
復(fù)次,檀波羅蜜中,言財、施、受者,三事不可得。
問曰:三事和合,故名為檀。今言三事不可得,云何名檀波羅蜜具足滿?今有財、有施、有受者,云何三事不可得?如所施氈實有。何以故?氈有名,則有氈法;若無氈法,亦無氈名;以有名故,應(yīng)實有氈。
復(fù)次,氈有長、有短,粗、細、白、黑、黃、赤,有因有緣,有作有破,有果報,隨法生心。十尺為長,五尺為短;縷大為粗,縷小為細;隨染有色;有縷為因,織具為緣,是因緣和合故為氈。人成為作,人壞為破;御寒暑,蔽身體,名果報。人得之大喜,失之大憂。以之施故,得福助道;若盜若劫,戮之都市,死入地獄。如是等種種因緣故,知有此氈,是名氈法,云何言施物不可得?
答曰:汝言有名故有,是事不然。何以知之?名有二種:有實,有不實。不實名,如有一草名株利,株利(此言賊)草亦不盜不劫,實非賊而名為賊。又如兔角、龜毛,亦但有名而無實。氈雖不如兔角、龜毛無,然因緣會故有,因緣散故無;如林、如軍,是皆有名而無實。譬如木人,雖有人名,不應(yīng)求其人法。氈中雖有名,亦不應(yīng)求氈真實。氈能生人心念因緣,得之便喜,失之便憂,是為念因緣。心生有二因緣:有從實而生,有從不實而生。如夢中所見,如水中月,如夜見杌樹謂為人,如是名從不實中能令心生。是緣不定,不應(yīng)言心生有故便是有。若心生因緣故有,更不應(yīng)求實有。如眼見水中月,心生謂是月,若從心便是月者,則無復(fù)真月。
復(fù)次,有,三種:一者、相待有,二者、假名有,三者、法有。相待者,如長短、彼此等,實無長短,亦無彼此,以相待故有名。長因短有,短亦因長;彼亦因此,此亦因彼;若在物東,則以為西,在西則以為東;一物未異而有東、西之別,此皆有名而無實也。如是等,名為相待有,是中無實法,不如色、香、味、觸等。假名有者,如酪有色、香、味、觸,四事因緣合故,假名為酪。雖有,不同因緣法有;雖無,亦不如兔角、龜毛無;但以因緣合故,假名有酪;氈亦如是。復(fù)次,有極微色、香、味、觸,故有毛分,毛分因緣故有毛,毛因緣故有毳,毳因緣故有縷,縷因緣故有氈,氈因緣故有衣。若無極微色、香、味、觸因緣,亦無毛分,毛分無故亦無毛,毛無故亦無毳,毳無故亦無縷,縷無故亦無氈,氈無故亦無衣。
問曰:亦不必一切物皆從因緣和合故有,如微塵至細故無分,無分故無和合。氈粗故可破,微塵中無分,云何可破?
答曰:至微無實,強為之名。何以故?粗細相待,因粗故有細,是細復(fù)應(yīng)有細。
復(fù)次,若有極微色,則有十方分;若有十方分,是不名為極微;若無十方分,則不名為色。
復(fù)次,若有極微,則應(yīng)有虛空分齊;若有分者,則不名極微。
復(fù)次,若有極微,是中有色、香、味、觸作分;色、香、味、觸作分,是不名極微。以是推求,微塵則不可得。如經(jīng)言:色若粗若細,若內(nèi)若外,總而觀之,無常無我。不言有微塵,是名分破空。復(fù)有觀空:是氈隨心,如坐禪人觀氈或作地,或作水,或作火,或作風(fēng),或青,或黃,或白,或赤,或都空,如十一切入觀。如佛在耆阇崛山中,與比丘僧俱,入王舍城。道中見大木,佛于木上敷尼師壇坐,告諸比丘:“若比丘入禪,心得自在,能令大木作地,即成實地。何以故?是木中有地分故。如是水、火、風(fēng)、金、銀種種寶物即皆成實。何以故?是木中皆有其分。”
復(fù)次,如一美色,淫人見之以為凈妙,心生染著;不凈觀人視之,種種惡露,無一凈處;等婦見之,妒瞋增惡,目不欲見,以為不凈。淫人觀之為樂,妒人觀之為苦,凈行人觀之得道,無豫之人觀之,無所適莫,如見土木。若此美色實凈,四種人觀,皆應(yīng)見凈;若實不凈,四種人觀,皆應(yīng)不凈。以是故知,好丑在心,外無定也。觀空亦如是。
復(fù)次,是氈中有十八空相故,觀之便空,空故不可得。如是種種因緣財物空,決定不可得。
云何施人不可得?如氈因緣和合故有,分分推之,氈不可得;施者亦如是,四大圍虛空,名為身,是身識動作來往坐起,假名為人。分分求之,亦不可得。
復(fù)次,一切眾、界、入中,我不可得;我不可得故,施人不可得。何以故?我,有種種名字:人、天、男、女,施人、受人,受苦人、受樂人,畜生等;是但有名,而實法不可得。
問曰:若施者不可得,云何有菩薩行檀波羅蜜?
答曰:因緣和合故有名字,如屋、如車,實法不可得。
問曰:云何我不可得?
答曰:如上我聞一時中已說,今當(dāng)更說。佛說六識:眼識及眼識相應(yīng)法,共緣色,不緣屋舍、城郭種種諸名。耳、鼻、舌、身識,亦如是。意識及意識相應(yīng)法,知眼、知色、知眼識,乃至知意、知法、知意識。是識所緣法,皆空無我,生滅故,不自在故。無為法中亦不計我,苦樂不受故。是中若強有我法,應(yīng)當(dāng)有第七識識我;而今不爾,以是故知無我。
問曰:何以說無我?一切人各各自身中生計我,不于他身中生我;若自身中無我,而妄見為我者,他身無我,亦應(yīng)于他身而妄見為我。
復(fù)次,若內(nèi)無我,色識念念生滅,云何分別知是色青、黃、赤、白?
復(fù)次,若無我,今現(xiàn)在人識,新新生滅,身命斷時亦盡,諸行罪福,誰隨誰受?誰受苦樂?誰解脫者?如是種種因緣故知有我。
答曰:此俱有難!若于他身生計我者,復(fù)當(dāng)言何以不自身中生計我?
復(fù)次,五眾因緣生故空無我,從無明因緣生二十身見,是我見,自于五陰相續(xù)生。以從此五眾緣生故,即計此五眾為我,不在他身,以其習(xí)故。
復(fù)次,若有神者,可有彼我,汝神有無未了,而問彼我!其猶人問兔角,答似馬角。馬角若實有,可以證兔角,馬角猶尚未了,而欲以證兔角。
復(fù)次,自于身生我故,便自謂有神。汝言神遍,亦應(yīng)計他身為我。以是故,不應(yīng)言自身中生計我心,于他身不生,故知有神。
復(fù)次,有人于他物中我心生,如外道坐禪人,用地一切入觀時,見地則是我,我則是地,水、火、風(fēng)、空,亦如是。顛倒故,于他身中亦計我。
復(fù)次,有時于他身生我。如有一人,受使遠行,獨宿空舍。夜中有鬼擔(dān)一死人來著其前,復(fù)有一鬼逐來,瞋罵前鬼:“是死人是我物,汝何以擔(dān)來?”先鬼言:“是我物,我自持來�！焙蠊硌�:“是死人實我擔(dān)來!”二鬼各捉一手爭之。前鬼言:“此中有人可問。”后鬼即問:“是死人誰擔(dān)來?”是人思惟:“此二鬼力大,若實語亦當(dāng)死,若妄語亦當(dāng)死,俱不免死,何為妄語?”言:“前鬼擔(dān)來。”后鬼大瞋,捉人手拔出著地,前鬼取死人一臂附之即著。如是兩臂、兩腳、頭、脅,舉身皆易。于是二鬼共食所易人身,拭口而去。其人思惟:“我父母生身,眼見二鬼食盡,今我此身盡是他肉。我今定有身耶?為無身耶?若以為有,盡是他身;若以為無,今現(xiàn)有身�！比缡撬嘉�,其心迷悶,譬如狂人。明朝尋路而去,到前國土,見有佛塔眾僧,不論余事,但問己身為有為無?諸比丘問:“汝是何人?”答言:“我亦不自知是人非人?”即為眾僧廣說上事。諸比丘言:“此人自知無我,易可得度�！倍Z之言:“汝身從本已來,恒自無我,非適今也。但以四大和合故,計為我身,如汝本身,與今無異。”諸比丘度之為道,斷諸煩惱,即得阿羅漢。是為有時他身亦計為我。不可以有彼此故,謂有神。
復(fù)次,是神實性,決定不可得。若常相、非常相,自在相、不自在相,作相、不作相,色相、非色相,如是等種種皆不可得。若有相則有法,無相則無法,神今無相,則知無神。若神是常,不應(yīng)有殺罪。何以故?身可殺,非常故;神不可殺,常故。
問曰:神雖常故不可殺,但殺身則有殺罪。
答曰:若殺身有殺罪者,毗尼中言:自殺無殺罪,罪福從惱他、益他生,非自供養(yǎng)身、自殺身故有罪有福。以是故毗尼中言:自殺身無殺罪,有愚癡、貪欲、瞋恚之咎。若神常者,不應(yīng)死,不應(yīng)生。何以故?汝等法神常,一切遍滿五道中,云何有死生?死名此處失,生名彼處出。以是故,不得言神常。若神常者,亦應(yīng)不受苦樂。何以故?苦來則憂,樂至則喜,若為憂喜所變者,則非常也,若常應(yīng)如虛空,雨不能濕,熱不能干,亦無今世、后世,不應(yīng)有后世生、今世死。若神常者,則常有我見,不應(yīng)得涅槃。若神常者,則無起無滅,不應(yīng)有忘失;以其無神,識無常故,有忘有失,是故神非常也!如是等種種因緣,可知神非常相。若神無常相者,亦無罪無福。若身無常,神亦無常,二事俱滅,則墮斷滅邊。墮斷滅,則無到后世受罪福者。若斷滅,則得涅槃不須斷結(jié),亦不用后世罪福因緣。如是等種種因緣,可知神非無常。若神自在相、作相者,則應(yīng)隨所欲得皆得;今所欲更不得,非所欲更得。若神自在,亦不應(yīng)有作惡行,墮畜生惡道中。
復(fù)次,一切眾生皆不樂苦,誰當(dāng)好樂而更得苦?以是故,知神不自在,亦不自作。又如人畏罪故,自強行善;若自在者,何以畏罪而自強修福?又諸眾生不得如意,常為煩惱愛縛所牽。如是等種種因緣,知神不自在,不自作。若神不自在、不自作者,是為無神相,汝言我者,即是識,更無異事。
復(fù)次,若不作者,云何閻羅王問罪人:“誰使汝作此罪者?”罪人答言:“是我自作�！币允枪�,知非不自作。若神色相者,是事不然。何以故?一切色無常故。
問曰:人云何言色是我相?
答曰:有人言:“神在心中,微細如芥子,清凈名為凈色身�！备腥搜匀琨�,有言如豆,有言半寸,有言一寸。初受身時,最在前受,譬如像骨;及其成身,如像已莊。有言:“大小隨人身,死壞時,此亦前出�！比绱耸�,皆不爾也!何以故?一切色,四大所造,因緣生故無常。若神是色,色無常,神亦無常。若無常者,如上所說。
問曰:身有二種:粗身及細身。粗身無常,細身是神,世世常去入五道中。
答曰:此細身不可得。若有細身,應(yīng)有處所可得,如五藏、四體一一處中求,皆不可得。
問曰:此細身微細,初死時已去,若活時則不可得求,汝云何能見?又此細身,非五情能見能知,唯有神通圣人,乃能得見。
答曰:若爾者,與無無異。如人死時,舍此生陰,入中陰中。是時,今世身滅,受中陰身,此無前后,滅時即生。譬如蠟印印泥,泥中受印,印即時壞,成壞一時,亦無前后。是時,受中陰中有,舍此中陰,受生陰有。汝言細身,即此中陰,中陰身無出無入。譬如燃燈,生滅相續(xù),不常不斷。佛言:“一切色眾,若過去、未來、現(xiàn)在,若內(nèi)、若外,若粗、若細,皆悉無常�！比晟裎⒓毶�,亦應(yīng)無常斷滅。如是等種種因緣,可知非色相。神非無色相,無色者,四眾及無為。四眾無常故,不自在故,屬因緣故,不應(yīng)是神。三無為中,不計有神,無所受故。如是等種種因緣,知神非無色相。如是天地間,若內(nèi)若外,三世十方,求神不可得。但十二入和合生六識,三事和合名觸,觸生受、想、思等心數(shù)法。是法中,無明力故身見生,身見生故謂有神。是身見,見苦諦,苦法智及苦比智則斷,斷時則不見有神。
汝先言,若內(nèi)無神,色識念念生滅,云何分別知色青、黃、赤、白?汝若有神,亦不能獨知,要依眼識故能知。若爾者,神無用也。眼識知色,色生滅,相似生,相似滅,然后心中有法生,名為念。是念相有為法,雖滅過去而能知。如圣人智慧力,能知未來世事。念念亦如是,能知過去法。若前眼識滅,生后眼識,后眼識轉(zhuǎn)利有力。色雖暫有不住,以念力利故能知。以是事故,雖念念生滅無常,能分別知色。
又汝言,今現(xiàn)在人識新新生滅,身命斷時亦盡,諸行罪福,誰隨誰受?誰受苦樂?誰解脫者?今當(dāng)答汝:今未得實道,是人諸煩惱覆心,作生因緣業(yè),死時次第相續(xù)五陰生,譬如一燈更燃一燈。又如谷子生,有三因緣:地、水、種子。后世身生,亦復(fù)如是。有身,有漏業(yè),有結(jié)使,三事故后身生。是中身、業(yè)因緣,不可斷,不可破,但諸結(jié)使可斷。結(jié)使斷時,雖有殘身、殘業(yè),可得解脫。如有谷子、有地,無水故不生。如是雖有身、有業(yè),無愛結(jié)水潤則不生。是名雖無神,亦名得解脫。無明故縛,智慧故解,則神無用。
復(fù)次,是名色和合,假名為人。是人為諸結(jié)所系,得無漏智慧爪,解此諸結(jié),是時,名人得解脫。如繩結(jié)、繩解,繩即是結(jié),結(jié)無異法,世界中說結(jié)繩、解繩。名色亦如是,名色二法和合,假名為人。是結(jié)使與名色不異,但名為名色結(jié)、名色解。受罪福亦如是,雖無一法為人空,名色故受罪福果,而人得名。譬如車載物,一一推之,竟無車實,然車受載物之名。人受罪福亦如是,名色受罪福,而人受其名。受苦樂亦如是。如是種種因緣,神不可得。神即是施者,受者亦如是。汝以神為人,以是故,施人不可得,受人不可得。如是種種因緣,是名財物、施人、受人不可得。
問曰:若諸佛但說如實法相于諸法,無所破、無所滅、無所生、無所作,何以故言三事破析不可得?
答曰:如凡夫人見施人,見受人,見財物,是為顛倒妄見,生世間受樂,福盡轉(zhuǎn)還。是故佛欲令菩薩行實道,得實果報,實果報則是佛道。佛為破妄見故,言三事不可得,實無所破。何以故?諸法從本已來,畢竟空故。如是等種種無量因緣,不可得故,名為檀波羅蜜具足滿。
復(fù)次,若菩薩行檀波羅蜜,能生六波羅蜜,是時,名為檀波羅蜜具足滿。
云何布施生檀波羅蜜?檀有上、中、下:從下生中,從中生上。若以飲食粗物,軟心布施,是名為下;習(xí)施轉(zhuǎn)增,能以衣服寶物布施,是為從下生中;施心轉(zhuǎn)增,無所愛惜,能以頭目血肉、國財、妻子,盡用布施,是為從中生上。如釋迦牟尼佛初發(fā)心時,作大國王,名曰光明,求索佛道,少多布施。轉(zhuǎn)受后身作陶師,能以澡浴之具及石蜜漿,布施異釋迦牟尼佛及比丘僧。其后轉(zhuǎn)身作大長者女,以燈供養(yǎng)憍陳若佛。如是等種種,名為菩薩下布施。如釋迦文尼佛本身作長者子,以衣布施大音聲佛;佛滅度后,起九十塔。后更轉(zhuǎn)身作大國王,以七寶蓋供養(yǎng)師子佛。后復(fù)受身作大長者,供養(yǎng)妙因佛上好房舍及七寶妙華。如是等種種,名為菩薩中布施。如釋迦文尼佛本身作仙人,見憍陳若佛端正殊妙,便從高山上自投佛前,其身安隱,在一面立。又如眾生喜見菩薩,以身為燈,供養(yǎng)日月光德佛。如是等種種,不惜身命,供養(yǎng)諸佛,是為菩薩上布施。是名菩薩三種布施。若有初發(fā)佛心,布施眾生,亦復(fù)如是;初以飲食布施,施心轉(zhuǎn)增,能以身肉與之。先以種種好漿布施,后心轉(zhuǎn)增,能以身血與之。先以紙墨經(jīng)書布施,及以衣服、飲食、四種供養(yǎng),供養(yǎng)法師,后得法身,為無量眾生說種種法,而為法施。如是等種種,從檀波羅蜜中生檀波羅蜜。
云何菩薩布施生尸波羅蜜?菩薩思惟:“眾生不知布施,后世貧窮。以貧窮故,劫盜心生;以劫盜故,而有殺害。以貧窮故,不足于色;色不足故,而行邪淫。又以貧故,為人下賤;下賤畏怖,而生妄語。如是等貧窮因緣故,行十不善道。若行布施,生有財物;有財物故,不為非法。何以故?五欲充足,無所乏短故�！比缣崞胚_本生曾為一蛇,與一蝦蟆、一龜,在一池中,共結(jié)親友。其后池水竭盡,饑窮困乏,無所控告。時蛇遣龜以呼蝦蟆,蝦蟆說偈遣龜言:
“若遭貧窮失本心,不惟本義食為先。汝持我聲以語蛇,蝦蟆終不到汝邊!”
若修布施,后生有福,無所短乏,則能持戒,無此眾惡,是為布施能生尸羅波羅蜜。
復(fù)次,布施時,能令破戒諸結(jié)使薄,益持戒心,令得堅固,是為布施因緣增益于戒。
復(fù)次,菩薩布施,常于受者生慈悲心,不著于財,自物不惜,何況劫盜?慈悲受者,何有殺意?如是等能遮破戒,是為布施生戒。若能布施以破慳心,然后持戒、忍辱等,易可得行。如文殊師利,在昔過去久遠劫時,曾為比丘,入城乞食,得滿缽百味歡喜丸。城中一小兒,追而從乞,不即與之,乃至佛圖。手捉二丸而要之言:“汝若能自食一丸,以一丸施僧者,當(dāng)以施汝!”即相然可,以一歡喜丸布施眾僧,然后于文殊師利許受戒,發(fā)心作佛。如是布施,能令受戒發(fā)心作佛,是為布施生尸羅波羅蜜。
復(fù)次,布施之報,得四事供養(yǎng),好國善師,無所乏少,故能持戒。又布施之報,其心調(diào)柔,心調(diào)柔故,能生持戒,能生持戒故,從不善法中能自制心。如是種種因緣,從布施生尸羅波羅蜜。
云何布施生羼提波羅蜜?菩薩布施時,受者逆罵,若大求索,若不時索,或不應(yīng)索而索。是時,菩薩自思惟言:“我今布施,欲求佛道,亦無有人使我布施。我自為故,云何生瞋?”如是思惟已,而行忍辱,是名布施生羼提波羅蜜。
復(fù)次,菩薩布施時,若受者瞋惱,便自思惟:“我今布施內(nèi)外財物,難舍能舍,何況空聲而不能忍?若我不忍,所可布施則為不凈。譬如白象,入池澡浴,出已還復(fù)以土坌身;布施不忍,亦復(fù)如是�！比缡撬嘉┮�,行于忍辱。如是等種種布施因緣,生羼提波羅蜜。
云何布施生毗黎耶波羅蜜?菩薩布施時,常行精進。何以故?菩薩初發(fā)心時,功德未大,爾時欲行二施,充滿一切眾生之愿。以物不足故,勤求財法,以給足之。如釋迦文尼佛本身,作大醫(yī)王,療一切病,不求名利,為憐愍眾生故。病者甚多,力不周救,憂念一切而不從心,懊惱而死,即生忉利天上。自思惟言:“我今生天,但食福報,無所長益。”即自方便,自取滅身,舍此天壽,生娑伽陀龍王宮中為龍?zhí)�。其身長大,父母愛重,欲自取死,就金翅鳥王,鳥即取此龍子于舍摩利樹上吞之。父母號啕,啼哭懊惱。龍子既死,生閻浮提中為大國王太子,名曰能施。生而能言,問諸左右:“今此國中有何等物,盡皆持來以用布施!”眾人怖畏,皆舍之走。其母憐愛,獨自守之。語其母言:“我非羅剎,眾人何以故走?我本宿命常好布施,我為一切人之檀越�！蹦嘎勂溲�,以語眾人,眾人即還。母好養(yǎng)育,及年長大,自身所有,盡以施盡;至父王所,索物布施,父與其分,復(fù)以施盡。見閻浮提人貧窮辛苦,思惟給施而財物不足,便自啼泣,問諸人言:“作何方便,當(dāng)令一切滿足于財?”諸宿人言:“我等曾聞有如意寶珠,若得此珠,則能隨心所索,無不必得�！逼兴_聞是語已,白其父母:“欲入大海求龍王頭上如意寶珠�！备改笀笱�:“我唯有汝一兒耳!若入大海,眾難難度。一旦失汝,我等亦當(dāng)何用活為?不須去也!我今藏中猶亦有物,當(dāng)以給汝!”兒言:“藏中有限,我意無量。我欲以財充滿一切,令無乏短,愿見聽許,得遂本心,使閻浮提人一切充足!”父母知其志大,不敢制之,遂放令去。是時,五百賈客,以其福德大人,皆樂隨從;知其行日,集海道口。菩薩先聞娑伽陀龍王頭上有如意寶珠,問眾人言:“誰知水道,至彼龍宮?”有一盲人名陀舍,曾以七返入大海中,具知海道。菩薩即命共行。答言:“我年既老,兩目失明,曾雖數(shù)入,今不能去!”菩薩言:“我今此行,不自為身,普為一切求如意寶珠,欲給足眾生令身無乏;次以道法因緣而教化之。汝是智人,何得辭耶?我愿得成,豈非汝力!”陀舍聞其要言,欣然同懷,語菩薩言:“我今共汝俱入大海,我必不全。汝當(dāng)安我尸骸,著大海之中金沙洲上�！毙惺露技�,斷第七繩,船去如馳,到眾寶渚。眾賈競?cè)∑邔?各各已足,語菩薩言:“何以不取?”菩薩報言:“我所求者,如意寶珠。此有盡物,我不須也。汝等各當(dāng)知足知量,無令船重,不自免也!”是時,眾賈白菩薩言:“大德,為我咒愿,令得安隱!”于是辭去。陀舍是時語菩薩言:“別留艇舟,當(dāng)隨是別道而去。待風(fēng)七日,搏海南岸,至一險處,當(dāng)有絕崖,棗林枝皆覆水。大風(fēng)吹船,船當(dāng)摧覆!汝當(dāng)仰攀棗枝,可以自濟。我身無目,于此當(dāng)死。過此隘岸,當(dāng)有金沙洲,可以我身置此沙中,金沙清凈,是我愿也!”即如其言,風(fēng)至而去。既到絕岸,如陀舍語。菩薩仰攀棗枝,得以自免。置陀舍尸,安厝金地,于是獨去。如其先教,深水中浮七日,齊咽水中行七日,齊腰水中行七日,齊膝水中行七日,涂泥中行七日。見好蓮華,鮮潔柔軟,自思惟言:“此華軟脆,當(dāng)入虛空三昧自輕其身�！毙猩徣A上七日,見諸毒蛇,念言:“含毒之蟲,甚可畏也!”即入慈心三昧,行毒蛇頭上七日,蛇皆擎頭授與菩薩,令蹈上而過。過此難已,見有七重寶城,有七重塹,塹中皆滿毒蛇,有二大龍守門。龍見菩薩形容端正,相好嚴儀,能度眾難得來至此,念言:“此非凡夫,必是菩薩大功德人!”即聽令前,徑得入宮。龍王夫婦喪兒未久,猶故哀泣。見菩薩來,龍王婦有神通,知是其子,兩乳流出。命之令坐,而問之言:“汝是我子,舍我命終,生在何處?”菩薩亦自識宿命,知是父母,而答母言:“我生閻浮提上,為大國王太子。憐愍貧人,饑寒勤苦,不得自在,故來至此,欲求如意寶珠!”母言:“汝父頭上有此寶珠,以為首飾,難可得也!必當(dāng)將汝入諸寶藏,隨汝所欲,必欲與汝。汝當(dāng)報言:‘其余雜寶,我不須也,唯欲大王頭上寶珠;若見憐愍,愿以與我。’如此可得�！奔赐姼�,父大悲喜,欣慶無量,愍念其子,遠涉艱難,乃來至此,指示妙寶:“隨意與汝,須者取之�！逼兴_言:“我從遠來,愿見大王,求王頭上如意寶珠。若見憐愍,當(dāng)以與我;若不見與,不須余物!”龍王報言:“我唯有一珠,常為首飾,閻浮提人薄福下賤,不應(yīng)見也!”菩薩白言:“我以此故,遠涉艱難,冒死遠來,為閻浮提人薄福貧賤,欲以如意寶珠濟其所愿,然后以佛道因緣而教化之!”龍王與珠而要之言:“今以此珠與汝,汝既去世,當(dāng)以還我!”答言:“敬如王言!”菩薩得珠,飛騰虛空,如屈申臂頃,到閻浮提。人王父母見兒吉還,歡悅踴躍,抱而問言:“汝得何物?”答言:“得如意寶珠�！眴栄�:“今在何許?”白言:“在此衣角里中�！备改秆�:“何其太小?”白言:“在其神德,不在大也�！卑赘改秆�:“當(dāng)敕城中內(nèi)外,掃灑燒香,懸繒幡蓋,持齋受戒。明日清旦,以長木為表,以珠著上�！逼兴_是時自立誓愿:“若我當(dāng)成佛道,度脫一切者,珠當(dāng)如我意愿,出一切寶物,隨人所須,盡皆備有!”是時,陰云普遍,雨種種寶物,衣服、飲食、臥具、湯藥,人之所須,一切具足。至其命盡,常爾不絕。如是等,名為菩薩布施生精進波羅蜜。
云何菩薩布施生禪波羅蜜?菩薩布施時,能除慳貪;除慳貪已,因此布施而行一心,漸除五蓋;能除五蓋,是名為禪。
復(fù)次,心依布施,入于初禪,乃至滅定禪。云何為依?若施行禪人時,心自念言:“我以此人行禪定故,凈心供養(yǎng),我今何為自替于禪?”即自檢心,思惟行禪。若施貧人,念此宿命作諸不善,不求一心,不修福業(yè),今世貧窮。以是自勉修善,一心以入禪定。如說喜見轉(zhuǎn)輪圣王,八萬四千小王來朝,皆持七寶妙物來獻。王言:“我不須也,汝等各可自以修福!”諸王自念:“大王雖不肯取,我等亦復(fù)不宜自用。”即共造工,立七寶殿,植七寶行樹,作七寶浴池。于大殿中造八萬四千七寶樓,樓中皆有七寶床座,雜色被枕置床兩頭,懸繒幡蓋,香熏涂地。眾事備已,白大王言:“愿受法殿、寶樹、浴池!”王默然受之,而自念言:“我今不應(yīng)先處新殿以自娛樂,當(dāng)求善人、諸沙門、婆羅門等先入供養(yǎng),然后我當(dāng)處之!”即集善人先入寶殿,種種供養(yǎng),微妙具足。諸人出已,王入寶殿,登金樓,坐銀床,念布施,除五蓋,攝六情,卻六塵,受喜樂,入初禪。次登銀樓,坐金床,入二禪。次登毗琉璃樓,坐玻璃寶床,入三禪。次登玻璃寶樓,坐毗琉璃床,入四禪。獨坐思惟,終竟三月。玉女寶后,與八萬四千諸侍女俱,皆以白珠名寶纓絡(luò)其身,來白大王:“久違親覲,敢來問訊!”王告:“諸妹,汝等各當(dāng)端心,當(dāng)為我知識,勿為我怨!”玉女寶后垂淚而言:“大王,何為謂我為妹?必有異心,愿聞其意!云何見敕,當(dāng)為知識,勿為我怨?”王告之言:“汝若以我為世因緣,共行欲事以為歡樂,是為我怨。若能覺悟非常,知身如幻,修福行善,絕去欲情,是為知識�！敝T玉女言:“敬如王敕!”說此語已,各遣令還。諸女出已,王登金樓,坐銀床,行慈三昧。登銀樓,坐金床,行悲三昧。登毗琉璃樓,坐玻璃床,行喜三昧。登玻璃寶樓,坐毗琉璃床,行舍三昧。是為菩薩布施生禪波羅蜜。
云何菩薩布施生般若波羅蜜?菩薩布施時,知此布施必有果報而不疑惑,能破邪見無明,是為布施生般若。
復(fù)次,菩薩布施時,能分別知:不持戒人,若鞭打拷掠、閉系枉法,得財而作布施,生象、馬、牛中,雖受畜生形,負重鞭策,羈靽乘騎,而常得好屋好食,為人所重,以人供給。又知惡人多懷瞋恚,心曲不端而行布施,當(dāng)墮龍中,得七寶宮殿,妙食好色。又知憍人多慢、瞋心布施,墮金翅鳥中,常得自在,有如意寶珠以為纓絡(luò),種種所須,皆得自恣,無不如意,變化萬端,無事不辦。又知宰官之人,枉濫人民,不順治法而取財物,以用布施,墮鬼神中,作鳩槃荼鬼,能種種變化,五塵自娛。又知多瞋狠戾,嗜好酒肉之人而行布施,墮地行夜叉鬼中,常得種種歡樂、音樂、飲食。又知有人剛愎強梁而能布施,車馬代步,墮虛空夜叉中而有大力,所至如風(fēng)。又知有人妒心好諍,而能以好房舍、臥具、衣服、飲食布施,故生宮觀飛行夜叉中,有種種娛樂便身之物。如是種種,當(dāng)布施時能分別知,是為菩薩布施生般若。
復(fù)次,布施飲食,得力、色、命、樂、贍。若布施衣服,得生知慚愧,威德端正,身心安樂。若施房舍,則種種七寶宮觀,自然而有,五欲自娛;若施井池泉水種種好漿,所生則得無饑無渴,五欲備有。若施橋船及諸履屣,生有種種車馬具足。若施園林,則得豪尊,為一切依止,受身端正,心樂無憂。如是等種種人中,因緣布施所得。若人布施修作福德,不好有為作業(yè)生活,則得生四天王處;若人布施,加以供養(yǎng)父母,及諸伯叔兄姊,無瞋無恨,不好諍訟,又不喜見諍訟之人,得生忉利天上焰摩、兜率、化自在、他化自在。如是種種分別布施,是為菩薩布施生般若。若人布施,心不染著,厭患世間,求涅槃樂,是為阿羅漢、辟支佛布施。若人布施為佛道,為眾生故,是為菩薩布施。如是等種種布施中分別知,是為布施生般若波羅蜜。
復(fù)次,菩薩布施時,思惟三事實相,如上說。如是能知,是為布施生般若波羅蜜。
復(fù)次,一切智慧功德因緣,皆由布施。如千佛始發(fā)意時,種種財物布施諸佛,或以華香,或以衣服,或以楊枝布施而以發(fā)意。如是等種種布施,是為菩薩布施生般若波羅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