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智化寺《不知名元官藏》簡述

  北京智化寺《不知名元官藏》簡述

  覺真

  1986年夏,北京智化寺文物保管所的工作人員,從如來殿佛臟中,清理出三卷元代藏經(jīng)。這一重要發(fā)現(xiàn),對了解元代“大藏經(jīng)”的刊刻情況,具有極其重要的價值。尤其對于厘定《弘法藏》,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近日,筆者有機會得見此藏原件,并查閱了一些相關(guān)資料,作出一些介紹和說明。

  這次發(fā)現(xiàn)的三卷元代藏經(jīng),分別是:《大寶積經(jīng)》、《陀羅尼集經(jīng)》和《大金色孔雀王咒經(jīng)》,三經(jīng)版式相同,均采用藏經(jīng)紙,卷軸裝。(見圖1)

  《大金色孔雀王咒經(jīng)》是保存較完好的一卷,現(xiàn)已經(jīng)重新托裱裝池。此卷高23厘米,外裹藍色粗紙書衣,上面以金字書有“大金色孔雀王咒經(jīng)”經(jīng)名,以及千字文順序“積”字號,裝潢異常精美。展開后,在經(jīng)首豎刻有書牌,格式內(nèi)容如下:(見圖2)

  皇帝愛育黎八力八達刊印三乘

  圣教經(jīng)律論三十三大藏上報

  列圣在天之靈仰追

  釋凡垂裕后昆次愿

  寶祚延長

  慈闈康樂眇躬是保兆民永賴一切有情咸臻善果

  大元延佑丙辰三月日

  書牌后為線刻釋尊說法圖:須彌座上,釋尊結(jié)跏趺坐,兩手作轉(zhuǎn)*輪印,阿難、迦葉與八大菩薩分列兩側(cè)聽法,神情專注,表相不同。整個畫面長44厘米、寬22厘米,刀法嫻熟、線條流暢而遒勁。(見圖3)

  此經(jīng)正文行氣疏朗,墨印清晰,字體采用秀麗的趙體,是典型的元代刻經(jīng)。版面高22.5厘米至23厘米不等,長48.5厘米,上下采用單烏絲欄,無行線。在版心接縫處還刻有經(jīng)名、紙張頁碼及千字文編號。正文共用紙十三張,每張二十三行,每行十四字,亦偶有十五字者,展開全長約6.1米。原藏經(jīng)紙已酥脆,經(jīng)重新裝裱后,略顯僵硬。(見圖4)

  其余二卷:《陀羅尼集經(jīng)》為“福”字號,卷首僅存殘片,版頁共三十張;《大寶集經(jīng)》是“鳥”字號,卷首已無,因年久受潮粘在一起,尚不能全部展開。據(jù)悉,北京市文物局已撥出?,對這兩卷殘藏予以修復。

  查《大金色孔雀王咒經(jīng)》失譯人名,全經(jīng)共一卷,智化寺發(fā)現(xiàn)的這卷保存完整;《陀羅尼集經(jīng)》(唐)阿地瞿多譯,全經(jīng)共十二卷,智化寺所存為第三卷;《大寶積經(jīng)》(唐)菩提流志等譯,全經(jīng)前后共一百二十卷,智化寺所存為其中第五卷。

  今觀智化寺發(fā)現(xiàn)的佛經(jīng),有三個不同的千字文序號,在書牌中使用了“刊印”一詞,并明確告知總數(shù)有“三十三大藏”,這就證明了此三卷佛經(jīng)不是零本,也不是采用其它舊有經(jīng)板來印造的,而是一套完整“官版大藏經(jīng)”中的一部分。由于其版式與《趙城藏》相同,于是有諸多人士認為,它很可能就是人們尋訪已久的《弘法藏》。

  所謂《弘法藏》,即弘法寺大藏經(jīng),相傳刻于元代初期的官版卷軸式藏經(jīng)。據(jù)記載,這部藏經(jīng)是在元世祖至元年間,將《趙城藏》的板片移至元大都,貯于弘法寺內(nèi),在此板片的基礎上后經(jīng)補雕而形成。由于此藏只見于文獻資料,目前尚無印本流傳。此藏的有無問題,學術(shù)界又各有所據(jù),遂形成兩種觀點:

  部分學者認為,根據(jù)《至元法寶勘同總錄》和《佛祖歷代通載》卷二十二等有關(guān)史料記載,在元世祖忽必烈時曾“特旨宣諭臣佐,大集帝師、總統(tǒng)、名行師德,命三藏義學沙門慶吉祥,以蕃漢本參對,楷定大藏圣教,名之曰《至元法寶勘同總錄》”。這次“楷定”,是根據(jù)《開元釋教錄》、《貞元錄》、《祥符法寶錄》、《景佑法寶錄》,再加之宋仁宗景佑四年(公元1037年)至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公元1285年)的新譯經(jīng)典,編輯成《弘法入藏錄》行世(見《至元錄》卷二)。由于有《弘法入藏錄》的存在,人們便有理由相信,《弘法藏》是依據(jù)此錄對《趙城金藏》改動、補雕的結(jié)果。改動后此藏已卓然而獨立,形成一部新的藏經(jīng),《至元錄》即其目錄。

  另有一些學者認為,《弘法藏》僅是《趙城金藏》在元代的第二次增訂而已。依據(jù)是,至元二十六年(公元1289年)靈隱寺住持凈伏在《至元錄·序文》中說:“大元天子……萬幾暇馀討論教典,與帝師語,以西蕃大教目錄,對勘東土經(jīng)藏部帙之有無,卷軸之多寡。……遂乃開大藏金經(jīng),損者完之,無者書之!慈腓饕员闩,庶廣流傳”。從這一段話中可以證實,元世祖確實曾將金代遺留下來的《趙城藏》印本,有毀損者進行補寫,沒有編入的典藉書寫補入,并且還對《弘法入藏錄》中的經(jīng)典,進行了刻板流通,卻沒有提到雕造全部大藏經(jīng)的事,對《弘法藏》的存在提出質(zhì)疑。

  智化寺三卷《元官藏》的面世,對《弘法藏》的研究提供了可比的實物資料。佛教“大藏經(jīng)”卷帙浩繁,數(shù)量龐大,并非短時間內(nèi)能夠雕刻完成。從元世祖至元三十一年(公元1294年)到刊印此藏經(jīng)的元仁宗延佑丙辰(公元1316年),只有短短的二十二年,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是無法完成二部“大藏經(jīng)”的雕刻與刊印的。換而言之,如果有《弘法藏》的存在,元仁宗就沒有理由再重新雕刻刊印新的藏經(jīng)了。

  由于《趙城藏》與元代早期官刻版藏經(jīng)之間,有著很深的淵源關(guān)系,若想對智化寺所存佛經(jīng)作進一步的探究與判定,尚須與存世的《趙城金藏》進行對比研究,方可得出結(jié)論。據(jù)筆者比較發(fā)現(xiàn),二者有諸多不同之處:

  1、經(jīng)名不符:《趙城金藏》中《大金色孔雀王咒經(jīng)》和《陀羅尼集經(jīng)》經(jīng)名前,俱有“佛說”二字,而《元官藏》則無。

  2、千字文編號不同:在《趙城金藏》中“鳥”字號是《大寶積經(jīng)》卷五十一至卷六十,“積”字號是《瑜伽師地論》卷六十一至卷七十,“!弊痔柺恰惰べ煹卣摗肪砥呤恢辆戆耸;而《大寶積經(jīng)》卷五是“翔”字號,《佛說大金色孔雀王咒經(jīng)》是“男”字號,《佛說陀羅尼集經(jīng)》卷三是“效”字號,均與今發(fā)現(xiàn)的《元官藏》有別。

  3、扉畫不同:在山西趙城廣勝寺發(fā)現(xiàn)的《金藏》卷首扉畫,釋尊留有短須,八大菩薩現(xiàn)比丘相、無天冠,畫面上多出二位護法神像。此外,與《元官藏》相比,整個畫面的布局,也有所不同。(見圖5)

  4、題記不同:廣勝寺《金藏》中題記甚多,大多為捐印人姓名。而此三卷佛經(jīng),因系“官藏”,除卷首“書牌”外,版心、卷尾均未發(fā)現(xiàn)有題記。(見圖6)

  值得一提的是,此三卷《元官藏》與《至元法寶勘同總錄》中的千字文編號,也不盡相同。《至元錄》中《大金色孔雀王咒經(jīng)》是“惡”字號;《陀羅尼集經(jīng)》則編為“積”字號和“!弊痔,均比智化寺存本的千字文號靠前;只有《大寶積經(jīng)》卷五的“鳥”字號是相同的。

  通過上述所作的對比和查證,我們可以得出結(jié)論,在《趙城金藏》與《至元錄》均與之不符的情況下,這三卷《元官藏》,應出自于另外一部不知名號的“大藏經(jīng)”。據(jù)此,筆者認為:在充分肯定這三卷佛經(jīng)是元代官刻大藏經(jīng)的前提下,將其定名為《不知名元官藏》是比較切合實際的。

  補記:北京市文物局對《陀羅尼集經(jīng)》、《大寶集經(jīng)》兩個殘卷的修補工作已經(jīng)開始,采用桑蠶單絲網(wǎng)·PVB加固技術(shù)予以修復,其論證會將于本年度7月3日在智化寺舉行。

  注釋:

  (元)念常集《佛祖歷代通載》

  (元)慶吉祥等集《至元法寶勘同總錄》

  方廣锠著 《佛教百問·典籍篇》

  童 瑋 編 《二十二種大藏經(jīng)通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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