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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禪漫談

  佛教乃一注重實踐之宗教,講究實修實證,并非一味推究義理或盲目信仰可得。故云:“信若無解,信是無明,解若無行,解是邪見”。而在佛教修行坐禪乃其主要之實踐。戒定慧三無漏學(xué)中實以定為中心。持戒雖具無量不可思議功德,而其標的實為六根清凈,俾可疾得三昧。故經(jīng)云:“尸羅(戒)不清凈,三昧不現(xiàn)”前。其次,定能發(fā)慧。佛典浩如湮海,其中境界為超越世出世間法。非言語之可及,亦非推理之可得,惟有通過禪定乃可證知,故經(jīng)云:“無礙清凈慧,皆由禪定生”。“一切德行非禪不深,一切覺智,非禪不發(fā)”。茲再引下列經(jīng)論以證禪定乃修為之要門:禪門經(jīng)云:“求佛圣智,要即禪定,若無禪定,念想喧動,壞其善根”。小止觀云:“若得禪定,即能具足,發(fā)諸無漏智,一切神通道力,成等正覺”。故知超凡入圣,必假靜緣,坐脫立志,需憑定力,坐禪最為急務(wù)也。

  然亦有高僧大德反對坐禪者,唐之荷澤神會大師即極力抨擊坐禪,甚至斥之為黑鬼窟中坐。約其意以為坐禪沉空滯寂,不見自性。無漏性本自具足,無修無治,直下承擔(dān),當(dāng)體即是。誠然,此乃南宗禪頓悟成佛之精義。但沉空滯寂并非坐禪之正法,實乃禪病,此處不宜申論。然而法無頓漸,人有利頓,能夠“一聞言下大悟,頓見如來本性”者,古往今來,舍六祖慧能外能有幾人。歷代高僧大都由苦修實參而來,況吾等末法鈍根乎!且修行四病--作、止、任、減。坐禪不如法,因可流入作、止二病。但率性而行,隨諸法性,不斷生死,不求涅盤,又豈非流入任病乎?是以“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既有此法,便有對待,不可獨病坐禪也。故坐禪雖屬假法,但以幻修幻,吾人末法鈍根,不假此作為,方便重熏修,亦學(xué)無進路。是則妄何能除,真何能證,凡何能轉(zhuǎn),圣何能成。惟第一須要了解者,此乃以幻修幻,借作路徑,修有為法而不住著即修無為法也。

  圭峰宗實大師將禪定分類為下列五種:(1)外道禪,(2)凡夫禪,(3)小乘禪,(4)大乘禪,(5)最上乘禪亦即如來清凈禪。第(3)(4)(5)乃佛教本來之禪,其內(nèi)涵當(dāng)然以大小乘之教義而為分別,其哲理不作贅論。現(xiàn)惟推介三種實踐中之禪法,此皆殊勝法門,歷代高僧大德修行之皆得功用。(1)數(shù)息法門

  此乃經(jīng)說“五停心觀”及“二甘露門”之一。數(shù)息者,數(shù)自己之呼吸也。呼吸方法不須采用丹田呼吸,自然呼吸即可,只求細長松靜,但亦不須刻意調(diào)控。數(shù)呼吸時,數(shù)出不數(shù)入,數(shù)入不數(shù)出。即數(shù)呼氣不數(shù)吸氣,數(shù)吸氣不數(shù)呼氣。如是由一數(shù)至十,周而復(fù)始,循環(huán)不已。但切不可數(shù)至10之後11、12、13數(shù)下去。專心數(shù)息,排除雜念,記數(shù)分明,心依於息,息依於心,別無他緣。此即經(jīng)云:“制心一處,無事不辦”。倘若剎那念起,入於六塵境界,即當(dāng)將心攝來,住於正念,本法中所謂正念即數(shù)息也。

  (2)觀心法門

  先休心息處,六塵萬緣一概放下,善事惡事都不思量,過去未來一概不想。內(nèi)心直觀當(dāng)下念頭,往來起滅。勿隨順,亦不斷除。只靜靜看著。妄念起時,一看不知去向。旋又後起,仍是看著,妄念復(fù)滅,念若不起時仍如是看著。久久純熟,自然看到一念不生,即與般若相應(yīng)!栋l(fā)菩提心論》云:“妄心若起,知而勿隨,妄若息時,心源空寂,萬德斯具,妙用無窮”?粗募词“知而勿隨”。吾人心性為妄念所染,是無明心,無明心何所依,修真如而起,觀無明心即觀真如心,觀而得空,即是真如三昧。(3)圓覺法門

  若體知“凡所有相皆為虛妄”,身心、事、物與及諸佛世界,有若夢幻空花,亂起亂滅,如是知幻即離,心無所取,亦無住著,猶如虛空,妄念從何起!正恁麼時,一心湛寂,了了分明,恍如朗月孤懸,便是本來面目!冻斡^國師心要法門》云:“一念不生,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

  再舉馬鳴菩薩《大乘起信論》一段,并作參考,”端坐正意,不依氣息,不依形式,不依於空,不依地水火風(fēng),乃至不依見聞覺知,一切諸想隨念皆除,亦遣除想,以一切法本來無想,念念不生,念念不滅。久習(xí)淳熟,其心得住,此心住故,漸漸猛利,隨順得入真如三昧”。

  以上三法,大小乘禪乃最上乘禪皆備。對個人而言,法無優(yōu)劣,以適合自己,修之得入,即是良法。昔舍利弗教二弟子,一修數(shù)息觀,一修不凈觀,久修均無成效,後佛令互易法而修,不久俱得阿羅漢果。每人之因緣秉賦不同,可因自己性向喜愛先擇修一法,如覺得身心安穩(wěn)澄明,即知宜於此法。否則,可另修他法。然亦不須拘泥,可同時修二法或三法,愚下常於一坐中先修數(shù)或觀心,後修圓覺。

  吾人以有累之身,不得不涉世緣。倘於日常中不能保住凈心,則修心有所間斷,是則每日十二時中坐禪修為謹一二時而已。其余時間妄念攀緣,系縛塵境不得自在。故於日常應(yīng)事接物中,盡量做到無事於心,無心於事,雖萬事紛紜中而胸次泰然,八風(fēng)不動,是即無時不在“止”中也。然亦要不離“觀”法,例如四非常觀:“觀身不凈,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在此聲色名利場中,不離觀察自覺,身心不染,是謂之“行於非道,通達佛道”如是一切時中,常修定慧方便,與佛法相應(yīng),方是真正坐禪。

  坐禪欲以除病,如人服藥,不以藥為善也。倘病去而藥存,則其病與未除之病等!六祖壇經(jīng)》云:“人性本凈,起心著凈,即生凈妄,妄為處所,著者是妄,凈無形相,卻立凈相,即被凈縛”。是以坐禪攝心至澄明之境時,即應(yīng)忘卻坐禪。切不可作意,我得殊勝法門也,我今坐禪也,我今入靜也。應(yīng)知以幻修幻之意,無有憎愛取舍,每日只平平常常默然坐去,著相修行,即是惡法。

  復(fù)次,討論一下初修坐禪行者慢慣常提出之疑問:(1)如何是入定

  從來經(jīng)論中均無具體描述入定之境界。例如《六祖壇經(jīng)》之“外無相是禪,內(nèi)不亂是定”,亦只通於理之闡明,至於具體之感受若何,仍甚模糊。然則經(jīng)論何不作具體之描述?下愚以為其理有二:(a)人類之語言乃生活中事物經(jīng)驗之描述。如生活中無此事物或經(jīng)驗則應(yīng)之詞匯。而入定之境界乃人類生活經(jīng)驗之所無。故無言語可以表達,只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b)即使勉強比喻仿佛,例如朗月孤懸,則形究不切事小,妄立形相,誤導(dǎo)後學(xué)事大,致後學(xué)以此作為標準,妄事追求,易陷魔境,且著意追求入定,則永遠不能入定也。(2)坐禪之時間長短

  時人坐禪多斤斤計較時間長短。常以能久坐自炫,殊不知坐禪不在計較時間長短,在於如法不如法。倘坐不如法,雖久坐而無法利。若更苦撐苦挨,強力令住,往往產(chǎn)生弊病,甚或成狂,不可不慎。且有如上文所言,即使不在坐中修禪,歷緣對境仍須不離定慧方便,有何時問長短可言。故宜從容入坐,出定即起。絕對不可看輕,鐘計算時間,造成心理壓力,則為靜縛。(3)如何攝心

  初修坐禪行者,不是妄念紛飛,就是迷糊恍惚,似醒似睡。如何之精神狀態(tài)方為正確?茲抄錄永嘉玄覺大師之《禪宗集》一節(jié)以作準則:“寂寂破亂想,惺惺治無記。寂寂生無記,惺惺生亂想。寂寂雖能治亂想,而復(fù)還生無記。惺惺雖能治無記,而復(fù)還生亂想”。故曰:“惺惺寂寂是,無記寂寂非。寂寂惺惺是,亂想惺惺非。寂寂為助,惺惺為正”。(4)如何卻魔

  “魔”在各經(jīng)論中多有專題述及,可知并非尋常。此亦一般坐禪者心中之顧忌。而有心人更將之跨大渲染,至使初修者更談虎色變,甚至有因之而不敢修習(xí)坐禪者,其實魔境皆因色、受、想、行、識五蘊而有。若非上根頓悟,甚難避免。然此亦修行之歷程,每戰(zhàn)勝魔軍一次,則進境一步,是之謂修行。直至照見五蘊皆空,則成道不遠矣,何懼之有。魔境千奇百怪,不可盡述,但大致約可分為兩類:

  其一,於坐中現(xiàn)種種可怖形象,但此不足懼,因知是魔,心有警剔,容易卻除。但當(dāng)端心,正念堅固,不惜身命,莫懷憂懼,用正觀破之,即當(dāng)謝滅。

  其二,於坐中現(xiàn)種種勝善境界,甚或現(xiàn)諸佛菩薩等,此魔境甚易與“善根發(fā)相”相濫。使人愛著,陷溺邪網(wǎng)而不自覺。

  故於坐中不論現(xiàn)何勝善境界,均正心不愛不著,不愛不取!楞嚴經(jīng)》中之卻魔法為:“不作圣心,名善境界,若作圣解,即愛群邪”,不久魔境自滅。總言之,五蘊未盡,心有取舍欣厭,即為魔所惱!心經(jīng)》云:“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5)如何審知進境

  於修為中身心與定相應(yīng),空明清凈,澹然安樂,無有覆蓋,善心開發(fā),信敬增長,智鑒分明,煩惱銷薄,身心柔軟,出入自在,是為正禪。亦由是測知進境。“有說皆是妄,有法便成執(zhí)著”。拙文雖是漫談,亦屬如此。希讀者善信會指月之意,收默契之效,旅次澳門,無典藉隨身,引申經(jīng)論,無從檢校,若有錯漏,懇諒之!咀⑨尅渴_:梵語,翻譯為“戒”。八風(fēng):利、衰、毀、譽、稱、譏、苦、樂。無記:心中昏憒,無所紀錄。惺惺:清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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