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六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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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者塔院

  天臺山的歷史,由來已久。三教在此地都留下了烙印,陳隋之際,有個法名智颙的出家人來到此山,開創(chuàng)了中國佛教的第一個宗派——天臺宗

  據(jù)說,他當時在山中禪修,震動天魔。臨終時,弟子打聽他的果位。他透露自己志期鐵輪,惜領眾過

  早,只證得五品位。

  根據(jù)天臺的判位思想,五品位尚未斷除煩惱,僅僅伏住而已。雖然后人贊嘆大師乃東土小釋迦,可是那不過是稱譽而已。自己對自己的評價有時比較真實,尤其是出家人。

  老師既然如此,弟子們就不必說了。之后,天臺的子弟們再也沒有出現(xiàn)超過祖師的人物。這點不如凈土宗,傳說祖師不是阿彌陀佛就是大勢至菩薩的化身。

  隋煬帝,中國歷史上一位有名的昏君。不過,他與智颙卻因緣殊勝,智者的名字也出自他的口中。

  智者的一生,經歷了入山——出山——再入山——再出山幾個循環(huán)。

  大蘇山的求學生涯,他回憶起昔日靈山一會,儼然未散。后期,臺宗“一念三千”的思想也在此萌芽。

  弘法金陵,與當時各大學派辯論交流,住錫瓦官、九旬談妙,智者走到了佛學中心與前沿,樹立了臺宗一脈的教理。

  行將崩潰的王朝,透露出使人窒息的空氣,最后的掙扎掩蓋不了它的無力。

  “僧人只合住山谷,國土宴中甚不宜。”智者想到了入山修禪。

  “山是前生住,林從此日開。”

  一夜夢中,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一座大山,面對大海,他非常歡喜。醒了之后,向人打聽,有人說起可能是浙江沿海的天臺山。

  離開金陵,六朝脂粉地。陳后主一再挽留,智者似乎早已看到他的氣數(shù)將盡,毫不猶豫的走入大山。

  幾年后,當智者在山中禪修的時候,后祖與二個美人在同泰寺的胭脂井欄上留下了千古不滅的恥辱。

  597年,晉王楊廣譴使入山迎請,智者勉強出山,行至石城,病重無法前進。不久入寂,弟子們尊其遺愿,將其送回安葬在臺山。

  后人于塔院上構建藍若,稱塔頭寺,或真覺寺。

  我們來到塔院的時候,四周出奇的寂靜。塔院很是清幽,四周有幾片竹林,我們是當天的唯一訪客。寺院的老當家很熱勤,主動邀請我們在那里就餐。

  我們來之前的幾個月,天臺佛學院剛從這里移至山下的萬年寺。少了幾十個生龍活虎的年輕僧人,塔院里也缺乏了熱鬧,增添了更多的寧靜。

  萬年寺離公路很遠,不象塔院,出門不遠就有交通車。休息天,小和尚們經常請假進城轉轉。看外面的紅男綠女和新奇世界,世間的男女也看他們當作耍戲。

  智者的塔就在殿堂的中央,進去禮拜的時候,突然產生個疑問,大師為何會選擇把自己的身后留在此地,是不是放心不下他的子孫。

  或許,他沒法預料到,一千多年后,他的子孫們在忙些什么。

  或許,他壓根兒就沒想過。

華頂望月

  宗師告訴我們,他們當家今天開車下山辦事,順便把我們捎上去。

  當家年齡不大,相貌堂堂,說話有點派頭,宗師和我們說過他的故事。他未出家前做過教師,曾經跟隨兩個氣功師練過一陣子。那兩個人是對夫妻,對他很關心,超出一般。他靜坐練功的時候,出現(xiàn)幾次異象,眼前總是有兩條很大的蟒蛇。他去問夫妻二人,對方回答那是他們二人的前世。有一次,外出碰到一群孩子,準備用石頭傷害他們的時候,被當家的前世制止了。所以,這世他們要來報答他。再后來,當家來到天臺出家,依舊喜歡打坐,在華頂寺里,特意建了一個小禪堂。

  當家?guī)煂ξ覀兒芸蜌,關照客堂給安排到二樓上客房住下。

  剛把行李放好,幾個人坐在床上聊著,門口出現(xiàn)一個面孔熟悉的出家人——小莫。剛準備開口,一想不對,出家了,應該叫宗明師。

  宗明是湖南人,前一年也到蘇州報考研究所。后來急著要出家,于是在考前幾天到了天臺。算起來,他可是我們那群備考居士中最早落發(fā)的。他說話直截了當,出離心很強。 盡管出家了,母親經常在電話里勸他回去。他說打死我也不回頭。

  沒說幾句話,他起身告辭,據(jù)說要去禪堂坐香,有空再來找我們。

  宗師的剃度師不住在華頂。離華頂約二、三里天柱峰方向有幾間茅蓬,他師傅一個人住在那里。我們和宗師一起去見老師傅,一路上,宗師精神抖擻。向我們介紹起他最初見師傅的情景。那時,他跑到天臺來出家,在國清寺住了幾天,覺得太熱鬧,別人就介紹他到華頂出家。找到老師傅,老人看看他,說了句:“你不是開玩笑吧!”沒想到,宗師還動真的了。

  到茅棚的時候,天已不早,老師傅在房間里。宗師用浙江方言叫他的時候,我們都聽不懂。隨便坐在門口的小院子里,宗師向老人介紹起我們來。老人說話的時候,有時更象在自言自語,我們聽不懂,好在有宗師做翻譯。

  聽說,老人在這里住了十幾年,門前有塊菜地,里面的菜都是老人自己動手培植的。從外觀看上去,個個很新鮮,綠油油的,純粹的天然,無污染綠色食品。

  山居生活簡單、淳樸,沒有都市佛教的熱鬧,老人很知足。

  宗師也經常嚷著,等畢業(yè)后就回來住在老人隔壁,體驗山林的靜默。

  我們沒有多呆,老人愛靜,怕我們的多話打攪老人的清修。

  回到華頂,月亮已經出來。

  據(jù)說,當年智者在華頂附近結茅禪修,周圍留下很多傳說。

  子夜時分,站在華頂?shù)幕乩韧熘宸较,一輪明月掛在山崗上,分外靈明。

  假如,能碰上個詩人,興許又會多出幾首小詩。

石梁飛瀑

  當家很慈悲,關照宗師帶我們在天臺各道場看看,特別是石梁。

  第二天清早,下殿過堂后,我們跟著宗師上路。一路步行,從華頂出發(fā),沿公路行五六里,岔至小路,宗師提醒大家注意腳上別帶上天臺特產——旱螞蝗。據(jù)說,在山里行走的人,絕大多數(shù)腳上,褲管上會附上幾只。等到發(fā)現(xiàn)的時候,早已吸了半飽。公路上,隨處可見一攤一攤血跡,那是它們的尸首。宗師又說起了傳說,“天臺山最初沒有螞蝗,智者大師來此地結茅后,有魔女來干擾他的修行。無賴大師刀槍不入,所以被降伏。不過,后來不甘心,變成螞蝗來折磨住山的行者。”

  把魔女變成螞蝗,描述為吸血蟲,古今中外類似的故事不少。禪師為了保護自己的小徒弟,把女人比做老虎。早幾年,還曾經隨著一首歌到處傳唱。五臺山西臺頂有個老和尚,收了十幾個小徒弟。旅游旺季,隨團來寺游覽的女香客不少。老和尚只要一發(fā)現(xiàn),趕緊把徒弟往禪堂里趕,可謂用心良苦。

  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路小心,我用襪子包住褲子,不給“魔女”一點機會。手上提根棍子,邊走邊撥,生怕一念不覺,“老虎”上身。同行的各位,一邊走一邊也在談論同樣的話題。突然,前面?zhèn)鱽硪粋聲音,發(fā)現(xiàn)了一只,趕快把它除掉。高度警覺中,我們順利通過了危險區(qū)。

  石梁景區(qū)的字樣出現(xiàn)在路邊的時候,我知道目的地要到了。

  據(jù)《西域志》記載:“天臺石梁橋方廣寺,五百羅漢之所住持,其靈異事跡往往稱著,如晉白道猷尊者、陳智者大師皆睹面相。”

  幸虧是光頭,進入大門的時候省去了門票。

  此地舊有三座寺院,自上之下分別為上方廣、中方廣和下方廣。文革中被收拾一空,只剩下一些殘垣斷壁。我們去的時候,中方廣還在修復。從中方廣的一間客廳向外看去,石梁就橫在眼前。那是一條天然的石頭,往下就是落差達幾十米的瀑布。不過,要欣賞瀑布的全景,必須下到下方廣。

  明時,一云水僧曾在石梁壁間留詩一首,“一條拄杖一腰包,不憚千山萬水遙。舉目未觀方廣寺,拖鞋先過石梁橋。亭前瀑布懸空瀉,屋后曇花帶雨飄。慚愧此生難再到,臨行又過兩三遭。”

  我們幾個沒留下只字片言,倒留下一些插曲。

  瀑布前的溪水中,做生意的小販不知從哪找來一匹白馬,供游人乘坐穿越小溪。有人慫恿文法師也試一試,文法師相貌莊嚴,坐在馬上一定象玄奘取經。

  文法師在大家的鼓勵和小販的幫助下坐到馬上,可是任憑如何擺布,那馬就是紋絲不動。我們在下面建議,法師念段咒吧。

  文法師說,慚愧慚愧。比丘不惱害眾生。

  今天,總算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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