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佛教問題探究

  一、中國佛教的主要問題——經(jīng)濟問題

  歷史上,中國佛教三武一宗的法難,幾乎可以說都是經(jīng)濟問題引發(fā)的。封建時代,寺院有三大事情,就相當于拿到了皇糧:第一,賜紫;实劢o寺院賜一個紫色的袈裟;第二,題寺名,敕建某某寺。北京這樣的寺院很多,如敕建大覺寺等;第三、頒藏;始屹n一部大藏經(jīng)給這個寺院。還有一個,和尚本人被皇帝賜個封號。有了這四個事情,這個寺院就什么也不用愁,政府養(yǎng)起來一樣。上有好者,下必從之,地方官們也來追奉,寺廟的地產(chǎn)越來越豐富。周邊的老百姓淪為無產(chǎn)階級,淪為佃戶佃農(nóng)。當引發(fā)了社會的直接的物質利益沖突的時候,必然要有爭斗。

  印度佛教的法難則截然不同,完全是因為教義的問題。公元十一世紀,伊斯蘭入侵,一手《可蘭經(jīng)》,一手拿著劍,佛教徒要么改信伊斯蘭,要么被殺頭,沒有商量。佛教一下子被毀了,所有的圣跡被鏟平,上面填了土,在上面建伊斯蘭公墓。印度的佛教圣跡被毀,是因為宗教戰(zhàn)爭。

  中國的都是因經(jīng)濟問題,那么,將來會不會引發(fā)?假如寺院囤錢過多,緊跟而來的是僧人的生活腐敗,一旦生活腐敗,比周邊老百姓的生活高好幾個級別,仇富心理會出現(xiàn)。和經(jīng)商辛辛苦苦賺來的不同,寺院更多的是不勞而獲,大家認為,寺院收入都是供養(yǎng)來的。這樣下去,以我個人狹隘的邏輯推理,很為佛教擔憂。

  盲目地建大佛,盲目地建大寺院,盲目地搞得金碧輝煌,而不在內(nèi)心上解決自己內(nèi)在的問題。佛教越來越不像樣子,越來越走偏,也越來越成為“富人進寺院,窮人進教堂”,這是必然的趨勢,F(xiàn)在鄉(xiāng)下老百姓很多寧可相信基督,相信福音,因為不需要錢,甚至人家給他錢。相反,在寺院,如果不供養(yǎng)師父不供養(yǎng)寺院,就不好意思似的,這個是問題。

  當然,只是極端個別的、處在繁華富庶地方的寺院是這樣的。貧窮的寺院還是大多數(shù),那里的僧人辛辛苦苦,有的連白菜豆腐也吃不上。但是,這些大多數(shù)不被社會認知和了解,大家認知的是那幾個。引發(fā)社會問題的是這幾個,而不是那些大多數(shù)。但是,一旦法難來了,那些大多數(shù)就會跟著倒霉。

  未來政府對宗教團體的經(jīng)濟這方面的監(jiān)管力度會加強,相關的立法也會跟著出臺。新華網(wǎng)上曾經(jīng)有一個消息,說中國的腐敗無所不在,講的是浙江某一個縣的佛教協(xié)會的事情,要拿十五萬元選一個副會長。腐敗確實是無所不在,連佛門清靜地都有腐敗了。就是因為這幾個經(jīng)濟富庶地區(qū)的寺廟的作為,和幾個法師的作為,導致這樣,會引發(fā)社會問題。而絕大多數(shù)知道因果,懂得這是集體財產(chǎn),要善用,不可以擅動和濫用。

  寺院應該發(fā)揮佛教的濟世淑世功能,慈悲濟世,成立各種基金會。中國目前各種法律還不現(xiàn)成,可以向很多地方學習,去非洲救助災民去……慈悲無條件、無國界、無信仰,這才是慈悲。不一定非要給佛教徒,這是個化解的辦法。漢傳佛教最大的問題就在這里。

  二、佛教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和與之不相應的現(xiàn)狀

  政府定位一個宗教的時候,他不在乎教義是否完美,在乎能否更好地為政府服務,讓老百姓安居樂業(yè)、安分守己,這是他第一衡量宗教是否被政府所鼓勵所扶持的標準,而不是你的教義怎么樣。

  實際上,從前年的《千手觀音》在央視晚會上獲得特等獎,社會就已經(jīng)給佛教釋放出善意。因為天主教和基督教有侵華的背景,和有不光彩的歷史——鴉片戰(zhàn)爭,鴉片和槍炮和圣經(jīng)一起來到中國。伊斯蘭教也一樣,總是要搞東突疆獨。雍正皇帝都差點徹底放棄那個地方。那些回教徒不怕死,因為它的教義規(guī)定死是圣戰(zhàn),所以他把死當作積功累德,回到真主的最有效的方式。不停地爭戰(zhàn),三十年一大戰(zhàn),十年一小戰(zhàn)。所以,伊斯蘭教不可能成為被扶持的宗教。道家也挺衰落的,它是非暴力的、崇尚和平的教派。

  社會已經(jīng)對佛教釋放出很多善意,但是,我們的做法,佛教徒自身的做法,跟不上,還停留在那種燒香拜佛的、予取予求的迷信階段,融不進社會主流文化。只在那里影響弱勢群體——下崗的人、吃不上飯的人、退休的人……來你的廟里燒香拜佛。政治精英、工商精英……不能影響他們,不能把善良、智慧的東西教給他們,這個社會、這個民族,就不可能接受這個,因為往來的都是弱勢群體,你也會被打入弱勢里面去。外部環(huán)境給了佛教空間,但是,佛教自身沒有拿出應有的回應。

  三、當代中國佛教問題反思及出路探尋

  1、佛教的尷尬處境。寺院的管理者本身,乃至政府對它的定位,就是一個經(jīng)濟實體,但是,沒有政治地位、社會地位。任何一個小公司,既使是一個人開的公司,也是一個納稅單位。寺院沒有,住了三千人,它也不是什么單位。沒有社會地位,只是經(jīng)濟地位,是一個不尷不尬的處境,在現(xiàn)代社會更是如此。

  我的親身經(jīng)歷很多,信徒們把你當成神,一旦出去了,人家把你當成什么呢,不在寺院呆著。我一個師弟施工時腳受傷了,我拉他到河北省三院去,流著血,那個主治大夫說:“你不在廟里念經(jīng)干嗎來了?”我說:“醫(yī)生,他在流血。”他還在那里說,我就跟他生氣拍桌子:“救死扶傷,是醫(yī)生的職責。他是僧人,可是他在流血!”社會的認知是那樣的:他首先不認為僧人是個人,流血就流血了。所以挺尷尬。如果來反思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2、僧團人才流失問題。這個問題很沉重,擺在眼前的現(xiàn)實問題。每年受戒的僧人很多,正規(guī)科班出身的社會大學畢業(yè)乃至碩士、博士出家的都有。但是因為僧團的保守和固步自封,因為僧團的不合潮流的生活作息方式,使這些人重新離開僧團。而這些人,一旦離開僧團,對僧人、對佛教樸素的感情都沒有了,基本成為反對佛教的主流。所以,佛教的危機蠻大的。

  3、山頭主義。漢傳佛教山頭主義很厲害。全世界的基督徒一本《圣經(jīng)》,一個上帝;全世界的伊斯蘭教徒一本《可蘭經(jīng)》,一個真主。佛教呢?臺灣彈丸之地,佛教分了六大山頭,大陸更多了,互不買帳。同樣一個禪,分了五家七宗,有的教法剛猛,有的教法冷峻,有的教法直接,有的教法綿密……各不相同。

  中國佛教協(xié)會,是一個非常松散的組織,不像日本和韓國佛教那樣——本山制度,金字塔似的管理,任何屬于本門本派的,一旦他出了問題,一宣布,永遠就被逐出了僧門。中國沒有,地方太大了。

  4、佛教問題受社會問題影響。一個僧人在一個寺院犯了事,到另外一個寺院還可以當家,這是大環(huán)境所決定的,外在環(huán)境,社會環(huán)境都如此。一個官員在一個地方犯事了,到另外一個地方照樣做官。這就是佛教的緣起,所以,佛教離不開社會,是活生生的社會化的產(chǎn)物,按資排輩等等,這都是現(xiàn)實問題。

  5、對危機的認識。但是,認識到這些危機的人不多,因為,經(jīng)歷過文革的老一輩僧人,他們認為的佛教的復興,就是寺院越多越好,和尚越多越好,吃素念佛的人越多越好。但是,吃素念佛的人不一定越多越好。吃素的人多,最多節(jié)約社會的成本;念佛的人多只是引起一個良好的生活習慣,就像不賭博了來念佛,如此而已;剃頭的人多,只是這份職業(yè)的從業(yè)人員更多。所以,佛教如果沒有大師級的人物出現(xiàn),很難振興。

  6、我的思考與做法。我個人的思考,和我的努力的嘗試的做法,非常簡單,兩句話:只解決普遍存在的人類心靈困惑問題,不解決宗教信仰問題。

  做我感興趣的事情,用我愿意的方法,喝茶的方法,聊天的方法,和大家做朋友的方法,互動的方法,把我所了解的告訴大家。其它建立信仰的事,我不參與,不過問,不關心。有幾個人在做,勢單力孤,挺艱難的,但也看到了生命力所在。到哪里去,和別人交流,越不強調建立任何宗教信仰,結果往往是,講座完了,多數(shù)人成為佛教徒了。

  任何一個宗教要為政治服務,無論誰來執(zhí)政,四個字,大家都會擁護的,叫做安居樂業(yè)。老百姓安居樂業(yè),誰執(zhí)政,什么政體無所謂。貧窮的資本主義國家很多,富裕的社會主義國家也有,所以政體不重要。誰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是水能載舟。在這種狀態(tài)下,所謂為統(tǒng)治階級服務,也是為老百姓服務。統(tǒng)治,是為老百姓統(tǒng)治,更好地管理而已,等于說,還是要解決每個人的問題。物質再發(fā)達,日進斗金,如果身心不寧,也會坐臥不安。只解決人類普遍存在的心靈問題,不強調不關心宗教信仰問題,信仰問題隨便它,讓它自生自滅。這是我的思考和我的做法,也在努力地這樣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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