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眼宗傳承
法眼宗的傳承,在南唐、南越至五代間,據(jù)《五燈會元》、《傳法正宗記》資料統(tǒng)計,其傳承約一八三人,據(jù)本書末附錄傳承圖統(tǒng)計,則有三百六十余人,法眼文益法嗣中,著名的有天臺德韶、清涼泰欽、百丈道恒、凈德智筠、永明道潛、永明延壽、靈隱清聳,報恩慧明、報慈行言、報恩法安、歸宗策真等。
(一)德韶得般若真宗
天臺山德韶國師(891-972),處州龍泉(今浙江龍泉)陳氏子。十七歲,依龍泉寺受業(yè),十八歲納戒于信州開元寺,后唐同光中游方,首詣投子見同禪師,次謁龍牙,屢問玄旨,竟不喻,再請垂誨,牙曰:“道者,汝以后自會去。”后于通玄峰澡浴次,忽省前語,遂具威儀,焚香遙望龍邪禮拜曰:“當時若向我說,今日決定罵也。”歷參五十四位善知識,皆法緣未契,最后于臨川謁法眼文益,文益一見,深器之。一日在回答“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的問題時,文益答“是曹源一滴水”,韶豁然開悟。文益稱贊他“向后當為國王所師,至祖道光大,吾不如也。”尋回本道,游天臺,參智顗禪師遺蹤。后止白沙,時忠懿王為王子,刺臺州,向師之名,延請問道。師謂曰:“他日為霸主,無忘佛恩。”后漢乾佑元年(948)王子嗣國位,遣使迎之,伸弟子之禮,并遵師之意,遣使住新羅國繕寫該國流傳的天臺智者之教籍回國,盛行于世,開寶五年(972)六月,卒于天臺般若寺。
德韶主張超越見聞言句,從腳下親參實悟。其上堂法語說:“大凡言句,應(yīng)須絕滲漏始得。”批語在言語中轉(zhuǎn)圈圈的人,“依草附木”,只能“與佛法天地懸隔”。“假若答話揀辨如懸河,只成得個顛倒知見,若只貴答話揀辨,有什么難,但恐無益于人,翻成慊語。”他指明學(xué)人為什么“說道理極多”,疑心不息,聞古圣方便,特地不會?“只為多虛少實。上座不如從腳跟下一時覲破,看是什么道理?……所以古人道:見聞不脫,如水里月,無事珍重!”他之所以強調(diào)超越見聞、言語,在于以般若智慧求得證悟。
關(guān)于般若智慧,德韶在般若寺開堂說法有十分深刻的論述。有僧問:“承古有言:若人見般若,即被般若縛。若人不見般若,亦被般若縛。既見般若,為什么卻被縛?”德韶曰:“若見般若,不名般若;不見般若,亦不名般若。且作么生說見與不見?所以古人道:若欠一法,不成法身;若剩一法,不成法身;若有一法,不成法身;若無一法,不成法身。此是般若之真宗也。”般若智慧是不立一法,又不破一法,有法皆立,無法不破。也就是說,般若與法身是不一不二,不離不成的。任何執(zhí)著于名言法身都不能得其真諦。所以,德韶又說:“夫一切問答,如針鋒相投,無纖毫參差。無事不通,理無不備。良由一切言語,一切三昧,橫豎深淺,隱顯去來,是諸佛實相門。只據(jù)如今一時驗取。珍重!”這確是得般若真諦之論,亦是禪宗發(fā)展達到日益成熟的一個里程碑。自道信、弘忍以《般若》與《楞伽》融通以來,禪宗在以般若智慧指導(dǎo)禪修上,曾出現(xiàn)一些偏差。南北頓漸之爭,一方面固然對禪學(xué)的發(fā)展有促進作用(以頓悟為究竟),另一方面,徒眾之間,以門派之見,如山水火,則不能說是好事。偏執(zhí)于一端,排斥異已,當屬偏差,流弊甚多。德韶以不欠、不剩、不有、不無,辯證地處理法身與般若的關(guān)系。確實在理論上,實踐上對于禪宗素質(zhì)的提高,對于叢林的理論建設(shè)提供了比較正確的答案。這是應(yīng)當予以重視的。
德韶吸取了道家自然無為思想,繼承了僧肇“般若無知”的思辨和慧能歸依自身三寶的思想,對佛法一切現(xiàn)成,修行即無所造作,徹悟本有之性作了卓越的闡述和發(fā)揮。他上堂法語說:“佛法現(xiàn)成,一切具足。豈不見道圓同太虛,無欠無余。若如是也,且誰欠誰乘,誰是誰非,誰是會者,誰是不會者?……若會得,自然見聞覺知路絕,一切諸法現(xiàn)前。何故如此?為法身無相,觸目皆形,般若無知,對緣而照。一時徹底會取好。諸上座,出家兒合作么生?此是本有之理,未為分外,識心達本源,故名為沙門。”他還對百千神通妙用,不出般若海中作了論述:
“百千三昧門,百千神通門,百千妙用門,盡不出得般若海中。何以故?不于無住本建立諸法。所以道:生滅去來,邪正動靜,千變?nèi)f化,是諸佛大定門,無過于此。”
德韶通過般若智慧,徹悟本源,即是在言語道斷、心行處滅而證悟。他上堂說:“吾有一言,天上人間,若人不會,滿目青山。且作么生是一言底道理?古人語須是曉達始得。若是將言而名。于言未有個會處,良由究盡諸法根蒂,始會一言,不是一言半句思量解會,喚作一言。若會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始到古人境界,亦不是閉目藏睛,暗中無所見,喚作言語道斷,且莫賺會,佛法不是這個道理。要會么?假饒經(jīng)塵沙劫說,亦未曾有半句到諸上座,經(jīng)塵沙劫不說,亦不曾欠少半句。應(yīng)須徹底會去始得。若如是斟酌名方,空勞心力,并無用處。與諸上座共相證明,后學(xué)初心,速須究取。”對于佛法道理,須通過證悟而通曉,不是一言半句去思維、審慮,了不是閉目藏睛無所見所能知曉的,這種境界十分玄妙,若能達到,就如同到了天上人間,若達不到,則依然滿目青山。
德韶作為一個深受國主敬重的禪師,既有宗教家循循善誘的品格,又有依附于當政的統(tǒng)治者、并與之協(xié)調(diào)的能力。他著力發(fā)揮佛教“報四恩”的思想,說:“靈山付囑分明,諸上座一時驗取。若驗得更無別理,只是如今,譬如太虛,日明至暗,山河大地,一切有為世界,悉皆明現(xiàn)。乃至無為,亦復(fù)如是。世尊付囑,迄至于今,并無絲毫差別,更付阿誰?所以祖師道:心自本來心,本心非有法,有法有本心,非心非本法。此是靈山付囑榜樣。諸上座徹底會取好,莫虛度時光。國王恩難報,諸佛恩難報,父母師長恩難報,十方施主恩難報。況建置如是次第,佛法興隆,若非國王恩力,焉得如此,若要報恩,應(yīng)須明徹道眼,入般若性海始得。”他上堂屢祝佛法久住,增益人天壽命,國王安樂,也確實反映了五代末社會動亂形勢下人心思定,人心思治的要求與愿望。
德韶之弟子甚眾,達五十八人之多,其最著名者,有永明延壽、報恩紹安、普門希辯、五云志逢等。
(二)清涼泰欽理事圓融
清涼泰欽燈禪師(910-974),魏府(河北大名)人。生而知道,入法眼之室,海眾歸之。初住洪州雙林院,開堂日,僧問:”如何是雙林境?“師曰:“畫也畫不成。”又問:“一佛出世,震動乾坤。和尚出世,震動何方?”師曰:“什么處見震動?”次住上藍護國院,后又住金陵龍光院清涼大道場。于清涼近一紀(十二年),上堂曰:“本欲居山藏拙,養(yǎng)病過時,奈緣先師有未了底公案,出來與他了卻。”僧問:“如何是先師未了底公案?”師便打。僧曰:“祖禰未了,殃及兒孫。”曰:“過在什么處?”師曰:“過在我殃及你。”主張“不見一法即如來,方得名為觀自在。”開寶七年(974)六月示疾。二十四日安坐而終。
泰欽禪師繼承法眼圓融教禪和活用《華嚴》的思想,主張:“百骸一的,一物百骸。”理事圓融;對于江南國主也相交甚深,時與相論玄旨,宣揚報四恩思想。
其傳法弟子有云居道齊,道齊傳云居契環(huán),靈隱文勝、瑞巖義海、廣慧志全、大梅居熙、南明惟宿等11人,文勝、義海又傳延珊等3人。
(三)清聳以非取非舍釋般若
靈隱清聳(?-948),俗姓蔡,福州福清人。初參法眼,不喻旨。后因閱《華嚴》感悟,承眼印可,回止明州四明山卓庵。忠懿王命于臨安兩處開法。后居靈隱上寺,署了悟禪師。上堂法語主張“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滅,若能如是解,諸佛,F(xiàn)前。……見如今直下承當,頓豁本心,皎然無一物可作見聞。若離心別求解脫者,古人喚作迷波討源,卒難曉悟。”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亙古亙今。”曰:“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青山綠水。”曰:“見后如何?”師答:“綠水青山。”問:“如何是摩訶般若?”師問:“雪落茫茫……非取非舍。若人不會,風寒雪下。”他以“非取非舍”釋般若大義,言簡意賅,頗得要領(lǐng),與德韶“不欠、不剩、不有、不無”的“般若真宗”的異曲同工之妙。
清聳的傳法弟子功臣道慈、羅漢愿昭、報恩師智,瀔寧可先、光寺道端、保清遇寧、支提辨隆、瑞龍希圓、國泰德文等9人。
(四)道恒不離三句口訣
百丈道恒(916-991)禪師,出家于洪州百丈夫智院,參清涼文益得法,留充侍者,復(fù)司函牘。僧問:“如何是百丈境?”師曰:“何似云居?”問:“如何是百丈為人一句?”師曰:“若到諸方,總須問過。”乃曰:“實是無事,諸人各各是佛,更有何疑,得到這里?古人道,十方同聚會,個個學(xué)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且作么生是心空?不是那里閉目冷坐是心空,此正是意識想解。上座要會心空么,便且識心,便見心空。所以道,過去已過去,未來更莫笄兀然無事坐,何曾有人喚。……三世體空,且不是木頭也。所以古人道,心空見法王。還見法王么?也只是老病僧,又莫道渠自伐好。珍重!”上堂法語說:“古人云:參他不如自參。所以道森羅萬象,是善財之宗師;業(yè)惑塵勞,乃普賢之境界。若恁么參,得與善財同參。若不肯與么參,卻歸堂向火,參取勝熱婆羅門。珍重!”他以“吃茶、珍重、歇”為三句口訣,要學(xué)人但且識心,但見心空,把“森羅萬象”之“事”與善財宗師之“理”、業(yè)惑塵勞之“世間”與普賢境界之“出世間”圓融起來,發(fā)揚了文益禪教結(jié)合、活用《華嚴》之禪風。
其傳承弟子有棲賢澄湜、萬壽德興、云門永等3人。澄湜后傳興教惟等3人。
(五)報恩慧明折群彥
報恩慧明禪師(895-975)俗姓蔣,幼歲出家,三學(xué)精煉,南游于閩越,莫契本心。后至臨川謁法眼,師資道合,尋回鄞水大梅山庵居。吳越郡內(nèi),禪學(xué)雖盛,而以玄沙正宗置之閫外,師欲整而導(dǎo)之。尋遷天臺山白少卓庵,整導(dǎo)禪學(xué)。后漢乾祐中,忠懿王延入府中問法,王命翠巖令參諸禪匠及城下名公定其勝負,群彥弭伏。王甚贊賞,延居杭州報恩寺,闡揚宗道,其嗣為保明道誠。
慧明之整導(dǎo)禪學(xué)及效果如何,不詳,但他既以“玄沙正宗”為旗幟,當鄧是針對禪林之種種弊端而弘揚正信禪宗者。惜乎法嗣僅道誠一人。
(六)行言旨在舊處投師
報慈行言玄覺導(dǎo)師,泉州人,上堂“古人有言,譬如披沙識寶,沙礫若除,真金自現(xiàn),便喚作常住世間,具足僧寶。亦如一味之雨,一般之地,生長萬物,大小不同。甘辛在異,不可道地與雨有大小之名也。所以道,方即現(xiàn)方,圓即現(xiàn)圓。何以故爾?法無偏正,隨相應(yīng)現(xiàn),喚作對現(xiàn)色身,還見么?若不見也,莫閑坐地。”江南國主建報慈院,命師大闡宗猷。海會二千余眾,別署玄覺導(dǎo)師之號。還說:“林羅萬象,諸佛洪源,顯明則海印光澄,冥味則情迷自惑。茍非通心上士,逸格高人,則何以于諸塵中發(fā)揚妙極,卷舒物象?v奪森羅,示生非生,應(yīng)滅非滅。生滅洞已,乃曰真常。言假則影散千途,論真別一空絕跡。豈可以有無生滅而計之哉!”僧問:“遠遠投師,請垂一接。”師曰:“卻依舊處去。”他認為法無偏正,隨相應(yīng)現(xiàn),方即現(xiàn)方,圓即現(xiàn)圓。是以森羅萬像,盡諸佛洪源。主張于諸塵中發(fā)揚妙極,依舊處投師,不可以生滅計之。
其法嗣有北禪清皎、云居義能。
(七)契稠“佛法”即現(xiàn)成
崇壽契稠(958-992),泉州人,嗣法眼文益禪師。住撫州崇壽院。上常曰:“大眾欲知佛性義,當視時節(jié)因緣。……第一義現(xiàn)成,何勞更觀?憑么顯明得佛性常照,一切法常住。若見有法常住,猶未是法之真源,作么生是法之真源?上座不見古人道,一人發(fā)真歸源,十方虛空悉皆消殞。還有一法為意解么?古人有如是大事因緣,依而行之即是,何勞長勞多說。”這種佛法一切現(xiàn)成,不勞把捉之義是深刻的。
其法嗣有凈土惟素、資國圓進、云臺令岑、天童子凝。惟素傳凈土惟正。后不詳。
(八)法安旨曰“無法與人”
報恩法安禪師(?-967)太和人,為清涼文益法嗣。初住曹山崇壽院。學(xué)人云集。上堂說:“夫佛性亙古亙今,未嘗不現(xiàn)前。諸上座,一切時中,咸承此威光,須具大信根,荷擔得起始得。不見佛贊猛利底人堪為器用,亦不他向善,久修凈業(yè)者,要似他廣額兇屠,拋下操刀,便證阿羅漢果,直須憑么始得。所以長者道,如將梵位直援凡庸。”江南國主請居報恩,署號攝眾大師。上堂曰:“夫禪宗示要,法爾常規(guī),圓明顯露,亙古亙今。至于達摩西來,也只與諸人證明,亦無法可得與人。只道直下是,便教立地構(gòu)取。古人雖則道立地構(gòu)取,如今坐地還構(gòu)得也無。有疑請問。”開寶中示滅于本院。他主張法爾如是,無法可入,直下便是,其法嗣有歸宗慧誠、棲賢道堅。
(九)道欽主“向衣缽下坐地”
章義道欽禪師,太原人,清涼文益法嗣。初住廬山棲賢。上堂:“道遠乎哉,觸事而真。圣遠乎哉,體之則神。我尋常示汝,何不向衣缽下坐地,直下參取。須要上來,討個什么?既上來,我即事不獲已,便舉古德少許方便,抖擻些子龜毛兔角,解落向汝。諸上座欲得省要,僧堂里、三門下、寮舍里參取好。還有會處也未?若有會處,試說看。與上座證明。”后江南國主請居金陵鐘山章義道場,上堂:“總來這里立,作什么?善知識如河沙數(shù),常與汝為伴。行住坐臥,不相舍離。但長連床上穩(wěn)坐地,十方善知識自來參,上座何不信取,作得如許多難易……諸上座但于佛法中留心,無不得者,無事體道去。”向衣缽下坐地,直下參取,亦是一切現(xiàn)成,頓悟之意。
其法嗣不詳。
(十)匡逸“無失亦無得”
報恩匡逸禪師(?-958),明州人,清涼文益法嗣。初住潤州慈云院,后江南國主請居金陵報恩寺,署凝密禪師,上堂曰:“依而行之,即無累矣。還信么?如太陽赫奕皎然地,更莫思量,思量不及;設(shè)爾思得及,喚作分限智慧。不見先德云:人無心合道,道無心合人,人道既合,是名無事。人且自何而凡,自何而圣?于此若未會,可謂為迷情可覆,便去離不得。迷時即有窒礙,為對為待,種種不同,忽然惺去,亦無所得,譬如演若達多認影迷頭,豈不擔頭覓頭!然正迷之時,頭且不失。乃乎悟去,亦不為得。何以故?人迷謂之失,人悟謂之得。得失在于人,何關(guān)于動靜?”他主張莫思量,離動靜,迷時人不失,悟時也無所得。演若達多以鏡照面,見鏡中影像眉目清秀而喜,想返觀已頭之眉目而不可得,遂大怒,以為是妖摩作怪而狂走。那種妄取幻境為真性卻忘卻真性的做法,正是認影迷頭的迷悟的表現(xiàn)。
(十一)金陵文遂離言句
金陵文遂導(dǎo)師(915-990),杭州陸氏子,嘗究《首楞嚴》,甄會真妄緣起,本末精博,并加注釋,后謁法眼禪師,師令焚其注文,從此服膺法眼,始忘知解。初住吉州止觀院,遷長慶、清涼、報慈諸寺,金陵國主署雷音覺海大導(dǎo)師。上堂曰:“天人群生類,皆承此恩力,對根設(shè)教,便有如此如彼,流出無窮。若能依而奉行,有何不可。所以清涼先師道:佛是無事人。且如今覓個無事人也不可得。”可知文遂服膺文益,主張離言句,作個無事人。而不少人隨于是非之中,分彼此,究高低,如何能得清凈自在!
其法嗣有齊云慧、雙嶺祥、觀音真、龍沙茂、大寧獎等。
(十二)守仁“無汝著眼處”
羅漢守仁禪師(?-958),泉州人。初住本郡東安興教寺上方院,后遷漳州羅漢院。后遷漳州羅漢院。世稱羅漢仁。上堂:“只據(jù)如今,誰欠誰剩?然雖如此,猶是第二義門。上座若明達得去也,且是一是二,更須子細看。”僧眾晚參,師曰:“物物本來無處所,一輪明月印心池。”便歸方丈。后住報恩,上堂,僧問:“如何是報恩家風?”師曰:“無汝著眼處。”問僧:“什么處來?”曰:“福州來。”師曰:“跋涉如許多山嶺,阿那個是上座自己?”亦主張佛法一切現(xiàn)成,無余無欠,修行無著眼無,根本在認取自家本來面目。其徒有龍?zhí)稄臅浴?/p>
(十三)智筠“直下眼明始得”
凈德智筠達觀禪師(906-969),河中府(山西水濟)王氏子。初住廬山棲賢寺,上堂:“從上諸圣方便門不少,大抵只要諸仁者有個見處。然雖未見,且不參差一絲發(fā)許,諸仁者亦未嘗違背一絲發(fā)許。何以故?炟赫地顯露,如今便會取,更不費一毫氣力。還省要么?設(shè)道毗戶有師,法身有主,斯乃抑揚,對機施設(shè),諸仁者作么生會對底道理?若也會,且莫嫌他佛語,莫重祖師,直下是自己眼明始得。”李后主于金陵北苑創(chuàng)凈德道場,延師居之,署達觀禪師。上堂,“夫欲慕道,也須上上機器始得。造次中下,不易承當。何以故?佛法非心意識境界。……所以諸佛贊嘆,贊嘆不及比喻,比喻不及道。上座威光赫變,亙古亙今,幸有如是家風,何不紹續(xù)取,為什么自生卑劣,枉受辛勤,不能曉悟?只為如此,所以諸佛出興于世;只為如此,所以諸佛唱入涅盤;只為如此,所以祖師特地西來。”后屢辭歸故山,國主賜以五峰棲玄蘭若。
智筠似乎排斥“佛語”、“祖師”,強調(diào)自己眼明始得,其實是如同惠能“自歸依三寶”一樣,把佛、眾生、自性統(tǒng)一在一起的。他雖然強調(diào)上根利器始能頓悟。“造次中下不易承當”,但“不易”,并不是不可能。因此既倡當下即是,又對機施設(shè),方便接引眾人。這是可取的。
(十四)寶塔的紹巖重明心
寶塔紹巖禪師(899-971),雍州劉氏子,吳越王命師開法,署了空大智常照禪師,常欲舍身弘法,每謀自焚,不許;投水又得救,不死。上堂:“山僧素寡知見,本期閑放,念經(jīng)待死,豈謂今日大王勤重,苦勉公僧,效諸方宿德,施張法筵。然大王致請,也只圖諸仁者明心,此外別無道理。諸仁者還明心也未?莫不是語言譚笑時,凝然杜默時,參尋知識時,道畔商略時,觀山玩水時,耳目絕對時,是汝心否?如上所解,盡為魔魅所攝,豈曰明心?更有一類人,離身中妄想外,別認遍十方世界,含日月,包太虛,謂是本來真心,斯亦外道所計,非明心也。諸仁者要會么?心無是者,亦無不是者,汝擬執(zhí)認,其可得乎?”開寶四年(971)七月示病,謂門弟子曰:“諸行無常,即常住相。”言訖跏趺而逝。
紹巖對明心有深刻的論述,明心即心中不存妄想,亦不執(zhí)偏十方世界為平等真心。心無是、無不是,不可執(zhí)著,即謂明心。
(十五)策真“覺知只一度”
歸宗策真禪師(905-979),曹州魏氏子也。初名慧真,謁法眼,言下悟入。住后,上堂:“諸上座,見聞覺知,只可一度,只如會了是見聞覺知,不是見聞覺知要會么。與諸上座說破了也,待汝悟始得。久立,珍重!”僧問:“承教有言,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塵剎則不問,如何是報佛恩?”師曰:“汝若是,則報佛恩。”
策真之“見聞覺知,只可一度”,也許即靈云志勤禪師“一見桃花悟道”之旨吧!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曾批評釋氏“見聞覺知只可一度”是認識一次完成論。然而,策真“會了”是“見聞覺知,”是說頓悟是一剎那間的事,但并不排斥平時通過多次是聞覺知而漸修,并沒有把頓悟與漸修對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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