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師地論

《瑜伽師地論》梵文 Yogācāra-bhūmi-?āstra佛教論書。簡稱《瑜伽論》。瑜伽師地,意即瑜伽師修行所要經(jīng)歷的境界(十七地),故亦稱《十七地論》。相傳為彌勒菩薩口述,無著記錄。為印度大乘佛教瑜伽行派和中國法相宗的根本論書。...[詳情]

南懷瑾:《瑜伽師地論》講座

南師《瑜伽師地論》第二十三講

  “云何名為九種心住。謂有苾芻令心內(nèi)住等住。安住近住。調(diào)順寂靜最極寂靜。專注一趣。及以等持。如是名為九種心住。云何內(nèi)住。謂從外一切所緣境界。攝錄其心系在于內(nèi)令不散亂。此則最初系縛其心。令住于內(nèi)不外散亂。故名內(nèi)住。云何等住。謂即最初所系縛心。其性粗動未能令其等住遍住故。次即于此所緣境界。以相續(xù)方便澄凈方便。挫令微細遍攝令住。故名等住。云何安住。謂若此心雖復如是內(nèi)住等住。然由失念于外散亂。復還攝錄安置內(nèi)境。故名安住。”(三十卷)

  我們繼續(xù)講聲聞地的修法,尤其是正式修持的出家比丘、比丘尼們,再擴大一點,也包括“在家比丘”。怎么叫在家比丘?大乘經(jīng)典上講,自凈其意,明心見性,是為比丘,當然,包括這些在內(nèi),F(xiàn)在繼續(xù)講450頁的比丘的修定,上次講到止觀、心一境性。

  “云何名為九種心住?” 有“九種心住”,為什么不講定呢?同學們可以想一下,有問題提出來。為什么這里不講修定,而是講“心住”呢?為什么只講心一境性、止觀?所謂禪定的“定”是佛學初來中國時的翻譯,用《大學》“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這個道理,所以翻譯成“定”。正式翻譯,這個“定”字是不足以代表的,所以用“九種心住”,為什么叫“心住”。孔x書,尤其是讀佛經(jīng),這種地方都是問題,都是話頭,禪宗所謂的參“話頭”就是問題。你們?nèi)袅私饬诉@些問題,所謂修行佛學亦差不多矣;這些問題不了解,修定什么的都是白搞的,等于對“三界天人表”都搞不清楚,一樣的道理。有沒有人答話?沒有。告訴大家:

  我們曉得,普通佛學講“心空”,心空得了嗎?心是空的?一般所謂講空,或者以為墻壁打個洞一樣的空,那也不是空呀,那是個洞。如果說空是代表一切沒有了,念頭一切沒有了叫做空,那是斷滅見。等于一支香煙、一支筆燒化了,燒化了就永遠沒有這一支筆,這只筆就沒有了,這樣叫做空的話,是落于斷見,是外道見解,魔道見解,不是真正的佛法見解。“空”是形容詞,譬如天空,天空是空的嗎?太空、外太空,那些科學上講的物理世界是空的嗎?因為太空,天空之空,故能涵藏一切萬有,萬有的種性都在內(nèi)。所以,空就是它的“相”,所以《心經(jīng)》上告訴你“諸法空相”。

  空為體,這是指心的作用的話,“體”是講一個根本的原理,若真有一個空的體,就是落于斷見。斷見同西方的唯物思想是同一理由。所以東南亞,尤其是當時的越南,他們的小乘佛學與唯物觀念的觀點相提并論被人利用了,人死了就本空,那何必修持啊?何必修嘛,死了就空了,所以自殺了就好了嘛。所以,此心沒有空與不空,也沒有什么“心定住”。

  心定在哪里啊?定住有啊,定住是個形容詞。譬如給你們講過,小孩子玩的那個陀螺……那個東西是活動的,雖然在動,但若轉(zhuǎn)得太快,動得太快,看起來它就定在那里不動了,實際上是動得厲害。譬如那個電風扇,你才開開時,是看到有四個葉片慢慢在轉(zhuǎn)動,轉(zhuǎn)到最快的時候,你看不見電風扇的葉片了,好像沒有動,定在那里了,所以,定是大動。

  世界上沒有靜的東西,所謂靜態(tài),是指那個動態(tài)比較慢,或者是速度特別快,表面上看起來它是不動,因為你智慧不夠,只看到一片不動。譬如地球,我們都曉得,盡管沒有求證過,但是,因為你們都讀過中學,都曉得地球在動,對不對?可是我們坐在這里沒有動過啊,沒有感覺到動,因為動的速度太快了,反而覺得靜。譬如你們坐在汽車上,坐在火車上,坐在飛機上,動得太快了,我們坐在里面覺得沒有動過,對不對?實際上是動得太快了。

  所以,“定”、“止”,現(xiàn)在的佛法不能光用古老的,坐在上面,“止——奢摩他”,還奢摩你呢,奢摩他?那等于不解釋,那個佛法學了沒有用。佛法是為了求證了生死,了生死還是小乘的,生死何必了?諸佛菩薩都在六道輪回中生生死死的再來,因為他生死為一貫,了與不了一樣,那是大乘。所以,幾十年前過去的學者,罵禪宗是小乘道,因為禪宗標榜了生死,生死有什么了不起?生死沒有了不起,生死如晝夜,死,等于夜里睡覺了;生,等于醒了。這是在佛法沒有來的時候,中國文化就都知道的。所以大禹就講“生者寄也,死者歸也”。生,是在這個世界上做客;死,回家了,休息一陣子再來,沒有什么了不起。所以,了生死不是說斷了生死,我不來了。

  我還經(jīng)常聽你們講:“哎,下一生,下一生我不來了。”那是外道,不來,你到哪里去啊?不來?你若有工夫生在五不還天,勉強暫時可以稱為短期的不來。大阿羅漢住八萬四千劫的大定,不過是剎那之間就出定了,不回心向大乘,不能證得菩提,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止、定、空,我們佛法往往盡管那么講,其實嘴里講的都是外道知見,自己搞不清楚,還說自己說的對,所以自修也證不到。

  因此,玄奘法師的后世翻譯,怕人誤解,故翻譯為“九種心住”,古人也翻譯為“九停心”。你們不是聽天臺宗的教觀嗎?教觀當中有九停心,舊的翻譯。所謂定,是指心住在那個境界。那么,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所謂“住”同唯識有沒有關系?(有答:作意。)不一定,作意堅固,奢摩他,勉強近于心住?催^我的《楞伽經(jīng)大義今釋》嗎?我一提你們就懂了吧?用唯識講是什么。苛髯⒆!你看,我一說,你又答出來了,早一點答出來就有獎金了。流注住,此心如水一樣,永遠在流注,流注住了。所以,這個原理先懂了。

  “云何名為九種心。”

  “謂有苾芻,令心內(nèi)住、等住、安住、近住、調(diào)順、寂靜、最極寂靜、專注一趣及以等持,如是名為九種心住。” 這是綱要,先要把握住。什么叫做“九種心住”呢?拿世俗話來講,“心住”才是佛法的正定。你縱然打坐坐在那里,坐個一萬年十年,此心不住,沒有用,不算是定,也不算是打坐,在那里就是凡夫定,你還是大凡夫一個,沒有走上佛法的正路。佛法所謂的定,是心先“住”。怎么樣叫“九種心住”呢?第一、“謂有苾芻令心內(nèi)住”;第二、“等住”;三、“安住”;四、“近住”等等。“調(diào)順、寂靜”,你看這四個字好嚴重,大家都在禪堂打坐,你們自己反省一下看,你這個心念調(diào)順過沒有?天天都在煩惱、生氣,這樣不對,那樣不對,調(diào)順呢?“調(diào)逆”,在跳動!哪里調(diào)順?“調(diào)順”還不算,還要“寂靜”,“調(diào)順、寂靜”還不算,要“最極寂靜”,心理的境界要做到這樣。“專注一趣”,譬如念佛,或者觀佛像,觀光明點,觀佛的眉間光,或者觀任何白骨觀,或者觀字輪,或者“專注一趣”,“趣”就是趨向,心念專注于一,“專注一趣”,趣者趨向也,不是趣味。這是心住的境界,即普通講的定。

  像你們打坐起來,這里氣脈動,那里氣脈動,你想你心住了?心沒有住在一趣。因此你感覺頭頂上跳動,腿上跳動,兩條腿發(fā)麻,肚子里丹田鼓氣,你都知道,你心散得很,沒有“調(diào)順”,沒有“寂靜”,沒有“專注一趣”。然后號稱自己“我氣脈通了。”你通到哪里去了?通到棺材里去?還不是在生死輪回中?大家,所有學佛的,自己要注意啊。所以說,不是我說的啊,佛說的,我說的你不信,佛說的,我不過是替他解釋而已。“專注一趣,及以等持”,“專注一趣”是定,為什么加一句“及以等持”?還沒有慧,在這個里頭悟到了這個理,就是定慧“等持”,等等,“如是”,即這個樣子,“名為九種心住”。

  “云何內(nèi)?” 怎么叫“內(nèi)住”心呢?你們說:眼睛回光反照啊,死守丹田啊,看眉間啊,或者守這里了……有些道家說要守這里啊,守哪個訣竅了,再不然身上轉(zhuǎn)河車了,后面的氣連屁都滾上來到頭頂了,所以頭越來越昏了,大腸里的濁氣都帶上來了,會大便中毒,我告訴你,亂搞。有些修道的屁都不敢放,放了怕把元氣漏掉了,所以把肛門夾得緊緊的,再不然弄個棉花把肛門塞起來。有時候小便脹了,要打坐把它練化了,叫做工夫。你要曉得,不是大便中毒就是小便中毒,都要你的命!可是,世界上很多這類修道的。像我天天收到年輕人寫信問這類問題,多得很,不勝其煩,好多年青人這樣修道就糟蹋下去了,學佛修道的。我剛剛還找兩封信給張教授,說“你去回吧,哎呀,這些人……”有時想起來,氣起來,真是該死,不走正路!想要修道了生死,自己快一點生死吧。所以“內(nèi)住”,你以為是在自己的身體內(nèi)部搞,叫做內(nèi)住。坎皇堑。

  “謂從外一切所緣境界,攝錄其心,系在于內(nèi),令不散亂,此則最初系縛其心,令住于內(nèi),不外散亂,故名內(nèi)住。” 就是止的境界,奢摩他。什么叫“內(nèi)住”?就是我們這個心平常都是散亂,向外界走的,這件事,那件事,乃至說:“我事情沒有辦完啦。”還有在家人說:“兒子的事情完了,女兒的事還沒有完啊,還有……”講起都是一番理由,大道理。“這個事情一完,我就了了,就好專門修行了!”很多人都是借故;還不是借故,是自欺的話,他自己都不懂。天下有了的事?到死也了不了,沒有了的事,要隨時準備了(liǎo),哪里不了?兩腿一盤,眼睛一閉的時候就準備了了,F(xiàn)在,不要閉眼睛,坐在這里就了了,算不定,整個的大地沉下去了,你了不了?你說:“我沒有了,慢一點掉下去。”做不到的。

  所以“從外一切所緣的境界”,這一切的攀緣心、散亂心都要放下。那么,你放的下嗎?放不下,放不下怎么辦?“攝錄其心”,“攝”,照相一樣,收攝下來,關起來;“錄”,把自己的心歸到一個境界里。譬如凈土講,念一句佛號,“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或者“阿彌陀佛”四個字,這是個方法,令心念不向外走,用這句佛號“攝錄其心系在于內(nèi)”,“系”,像用繩子一樣拴住,不要跑出去。“內(nèi)”不是指身體喲,不是身體內(nèi)部哦,這個內(nèi)是形容詞,就是心念定在一點不動,或者一句佛號,一個明點上。“令不散亂”,即不散也不亂。“此則”,這個樣子,“最初系縛其心”,把心拴住了。

  所以,小說《西游記》形容那個孫猴子跳來跳去,那么大本事,到了佛的手心就跳不出去,佛的手心就代表真如,猴子代表心意識,跳不出真如本體。但是,佛手一翻,就把它困在那里了,真如一翻過來就是無明,此心被無明困住了。我們現(xiàn)在都是孫猴子,困在什么地方?五行山里,身體就是個五行山,怎么也跳不出來。所以,只露出一個頭,在外面吞點鐵丸啊,豆腐做的肉丸子啊,或者豆腐丸子,燙燙的,越燙越好吃,這就是孫猴子吃鐵丸子,喝銅汁,燙的,滾下(肚)去,永遠露出一個頭來,《西游記》就要這樣子形容。最后,頭頂出不來,因為在山頂上,觀世音菩薩佛貼了一個符在那里,他跳不出來。什么符?“唵嘛呢叭咪吽”,把頭頂給你封住了。后來觀世音菩薩對唐僧說:“你到那個山頂上,把我那個‘唵嘛呢叭咪吽’一拿掉,猴子就跳出來了。”跳出了這個軀殼。所以,心,要像猴子一樣,拿一個金箍給他戴起。你們念佛啊,打坐啊,當然算是很煩惱了,坐也坐不好,定也定不了,就是孫悟空戴金箍咒啊。“令住于內(nèi),不外散亂”,這個叫做“內(nèi)住”,即初步的止。

  “云何等住?謂即最初所系縛心,其性粗動,未能令其等住遍住故,次即于此所緣境界,以相續(xù)方便,澄凈方便,挫令微細,遍攝令住,故名等住。” 要定慧相等。怎么叫“等住”呢?就是說,像你們都有一點經(jīng)驗了,也打了幾個月的坐了,不能說你們是在修禪了,總算是打打坐了,上海話講“很像有這么一件事了。”好像是在修行一樣,你們也打坐,也叫做修道。“其性粗動”,心性還粗的很,像孫猴子一樣跳來跳去,蹦來蹦去。你們坐一個禮拜,大概有一堂覺得坐得好一點,偶然撞到一堂,有沒有?一堂都沒有?你看,那個心的“粗動”好可憐哦。一個月中撞到有三五分鐘的清凈,有沒有?那已經(jīng)是祖宗前面要燒三柱香了,謝主龍恩,不曉得祖宗幾代積德來的,才撞到。不然,平常你坐在那里,看你的樣子是在打坐,內(nèi)心“粗動”,粗糙的粗,都在動亂中。“未能令其等住”,不能定慧相等,定在那里。

  “遍住”,更做不到了。“遍住”怎么講?下了座以后,行住坐臥,上街辦事,乃至于辦公,乃至于開車,乃至于講話,都在定中。這做不到啊。那么,要怎么辦?“次即于此所緣境界”,或者是念佛,或者是空心靜坐。“以相續(xù)方便,澄凈方便”,佛法只告訴你這樣。這個方法,你就要找明師去了,怎么樣一個方法能使它“相續(xù)方便”?偶然瞎貓撞到死老鼠的那個境界,要使它永遠連續(xù)下去,保留不動;或者是行住坐臥,走路辦事,都在這個境界中,要相續(xù)不動。這個里頭有方便,方便就是方法,什么方便?“澄凈方便”,像一碗水,一杯茶一樣,渾的,你要使它慢慢澄清下來,要使得到這種方便,要各種方便配合起來。“挫令微細”,你看玄奘法師翻譯經(jīng)典,是用盡了心思,這個文字用“挫”字。今天就考你們國文,古文翻成白話,其實等于都是白話,根本沒用古文。古文是簡練,你們一點簡練都沒有,不過來個“者呀,也呀”以為就是文言了,“之乎者也”有什么用啊,那叫文言啊?你看玄奘法師的文字,“挫令”,挫,這個東西把它挫細了,一塊鐵一樣,慢慢挫,把它挫光滑了。“微細遍攝”,把這個心收攏了,“令住”。為什么叫“等住”呢?它中間必須要“相續(xù)”的方法與“澄凈”的方法,要智慧,這樣叫做“等住”,等于說,比心剛剛定住進一步了。

  像你們有些打坐的,瞪起眼睛,好像黃金掉在地上,深怕它跑了的那個樣子,那個不是哦,不是系心一緣,那還是在身體上做工夫,硬把神經(jīng)搞疲勞了,所以身體覺得定住了,不對的。眼耳鼻舌身意加上腦神經(jīng)疲勞了想定,那不是定,那是“無記住”啊!業(yè)果很可怕的。

  所以,我今天正要告訴你,所有的經(jīng)典,所有的唯識學家都沒有講清楚的。今天忽然有個人問起我這個問題,我說:“啊,我正要大講一番。”唯識講人性有三種:善、惡、無記。大家講唯識也好,講經(jīng)教也好,把善、惡境地講得很清楚,都不大管無記。實際上,自性的形而上本體是無善無惡,非善非惡的,善惡是對后天自性的作用而言。但是,后天中有個作用,比什么都厲害,就是無記。善心無記,惡心無記,一切眾生皆在無記中。所謂修定修慧,就是去掉無記,無記的原理就是無明,所以《楞嚴經(jīng)》告訴我們“圓明照心所,所立照性亡”,無記就是黑暗,無明冥頑不靈,渾然不覺的狀態(tài)。

  我們這個無記,大家自己反省看,讀書記不住,就是無記,你天生的定力不夠,腦力不夠。何以天生腦力不夠呢?前生種子帶來的果報落在無記性中無記與失念幾乎是不可分的,學什么都學不成功,看什么書都看不進去,看了也記不住,統(tǒng)統(tǒng)都是無記。所以,一生的行為,做善也好,做惡也好,都在無記;修定也定不住,也在無記,一切皆在無記中,“終日昏昏醉夢間”活了一輩子。所以你看,人到老了,越老越無記,什么現(xiàn)象都忘記了。最后,來生再投胎,轉(zhuǎn)來又是個昏頭昏腦者都是受業(yè)力果報推移之故。

  為什么阿羅漢、比丘入定,可以知道五百生的事?大菩薩入定,超過五百生(有說八萬劫)的都知道。為什么有宿命通呢?因為他自性里無無記。所以,自性如太陽一樣,太陽光一照,沒有一點看不清楚的,對不對?太陽光怎么樣看不清楚了呢?太陽光照在大地上,有山擋住了就看不清楚了,就有陰影了,對不對?那個高樓擋住了陽光,是不是看不清楚了?是不是?有陰影了,這個陰影就是無記!自性本來清楚,所以,大家統(tǒng)統(tǒng)在無記中!所以定力不夠,智慧不夠。你們再不用功啊……哦,我這個話,千古前人是沒有講過的,你翻翻,《大藏經(jīng)》看完了,把無記那么清楚強調(diào)的都沒有。你們也在讀書,你們也在用功,大多數(shù)一天都在無記中用功,怎么搞的?

  所以“九住心”,到了這一住,“澄靜方便”一來,無記慢慢會澄靜,去掉。所以定者,你看得定的人,他的慧必定發(fā)。為什么定了就發(fā)慧?無記的光明打開了,無明就去掉了,無明去掉了就是明哦,就是“光明寂照遍河沙”。所以,你們有一法不知,一事不知,一理不知,都在無記無明中。再不要不努力了,以為自己:我別的都不喜歡,教理我也懶得看,我只想打坐啊。你打坐?你是在修無記!一天“終日昏昏醉夢間”,要特別注意啊,修行要同教理配合。“挫令微細遍攝令住,故名等住”。

  “云何安?謂若此心雖復如是內(nèi)住、等住,然由失念,于外散亂,復還攝錄安置內(nèi)境,故名安住。”失念就是無記。這就是講心路的歷程了,用功心理的狀況。怎么叫“安住”?等于二祖神光,在香山打坐那么多年了,后來見達磨祖師,祖師問他:“你求什么?”他說:“我此心不能安啊”。你想想看,二祖工夫比你們好吧?學問比你們好吧?還說此心不能安,“安住”之難。

  “謂若此心雖復如是內(nèi)住、等住”,這兩種工夫境界都做到了,但是,不用功就“失念”了。所以你們念佛也好,觀明點也好,觀白骨也好,況且你們還觀不起來,即使觀得起來,那個明顯觀的境界不過有兩秒鐘;一天有二十四個鐘頭哦,有兩秒鐘、五秒鐘,你們修觀的所緣的境界觀起來,其它二十三小時五十多分多少秒統(tǒng)統(tǒng)都在失念中,對不對?沒有錯吧?我的分數(shù)沒有給你們打錯吧?不冤枉吧?噢,都在失念中,都在無記中,所以智慧不會出來……

  “云何近住。謂彼先應如是如是親近念住。由此念故數(shù)數(shù)作意內(nèi)住其心。不令此心遠住于外。故名近住。云何調(diào)順。謂種種相令心散亂。所謂色聲香味觸相。及貪瞋癡男女等相故。彼先應取彼諸相為過患想。由如是想增上力故。于彼諸相折挫其心不令流散。故名調(diào)順。云何寂靜。謂有種種欲恚害等諸惡尋思貪欲蓋等諸隨煩惱。令心擾動。故彼先應取彼諸法為過患想。由如是想增上力故。于諸尋思及隨煩惱。止息其心不令流散。故名寂靜。云何名為最極寂靜。謂失念故即彼二種暫現(xiàn)行時。隨所生起諸惡尋思及隨煩惱能不忍受。尋即斷滅除遣變吐。是故名為最極寂靜。”(三十卷)

  “然由失念于外散亂”,天天在“外散亂”境界。那么,你隨時要有方便,“攝錄安置內(nèi)境”,此心收回,隨時定在所緣的境界上,或者念佛號,或者觀明點,觀白骨,隨時在這個“一趣”的心一境性上,“故名安住”。

  “云何近?謂彼先應如是如是親近念住,由此念故,數(shù)數(shù)作意,內(nèi)住其心,不令此心遠住于外,故名近住。”這是學理的名詞,怎么叫“近住”呢?所以,你們?nèi)羧谕ㄈ叹秃唵瘟,孔子在《論語》講“人之初,性本善”,這是孔子講的,下面還有兩句,(有答:“性相近,習相遠。”)那是《三字經(jīng)》的話。所以讀書,講學術,不是隨便亂來的,這個范圍就在這個范圍。好,就用這個《三字經(jīng)》上的話“性相近,習相遠”,這六個字就是一個詞,性近習遠。這個人性本性自然清明,本來很靜,就是“近住”;習氣越多,離開本性的清靜面就越遠。所以孔子早明白了,告訴你“人之初,性本善”。為什么不是善性了?“性相近”,性本來是善,就在這里,但是“習相遠”,習氣的陰暗面蓋住了,就離光明越來越遠了。現(xiàn)在講“近住”,也是這個“性近”的道理,“謂彼先應如是如是親近念住”,經(jīng)常要修止,此念,正念要內(nèi)住。“由此念故,數(shù)數(shù)作意,內(nèi)住其心”,就是意境上自凈其意的修持啊。“不令此心遠住于外,故名近住”,這容易懂了。

  “云何調(diào)順?謂種種相令心散亂,所謂色聲香味觸相,及貪瞋癡男女等相,故彼先應取彼諸相為過患想,由如是想增上力故,于彼諸相折挫,其心不令流散,故名調(diào)順。” 所以修行,后世,元朝以后一般參禪的,是拿個話頭參禪,或念一句佛號,念得成功?幾十年了,我看沒有幾個成功的,不管哪一宗。為什么呢?修行不通理,所以“通宗不通教,開口便亂道”,怎么樣修持?“通教不通宗,好比獨眼龍”,獨眼龍還是客氣的,好比瞎眼龍,瞎龍一條,有什么用?所以,不管是密宗也好,凈土也好,禪也好,天臺也好,非要把教理搞清楚不可。你看這個教理,你們一看文字,都懂了,你也認為自己看懂了,對不對?這段文字很好懂,對吧?膽子大一點嘛,講出來挨兩句罵也沒有關系。講對了,你說“你下來,我上去。”那當然嘛。因為你不對,所以我在上面可以亂吹。這個文字看懂了嗎?都以為看懂了,都沒有懂,原因在哪里?因為你們沒有用心去看它。

  “云何調(diào)順?謂種種相令心散亂”, 外“相”,你們一看,色、聲、香、味、觸、法,所以打坐坐不好,是不是?你們的自相中有沒有?你們一定說沒有。色聲香味觸法?我也不出去,又不打扮……沒有?你看到人家從你前面走過,鞋子碰歪了,你就坐不安了,那不是相啊?鞋子不是相。磕莻門沒有關好,別人的坐位沒有擺好,唉呦!你心里的那個煩惱一大堆,這不是相。“聲”,有人咳嗽一聲;或者鄰座,禪語稱鄰單,坐在你隔壁放了個臭屁,你臭得呀,一個鐘頭就坐不下來了,那不是“香”?“色聲香味觸”法,外境一動,你沒有不動的。文字看懂?文字看懂有什么用?經(jīng)典誰不懂。空J識中國字的都看懂,你自己想過沒有?

  所以此心不能調(diào)順。色、聲、香、味、觸,感受,尤其你們團體生活的,這個不對了,那個不對了,都在煩惱中。你說你是“調(diào)順”?唉呀,不要自欺了!你自欺的我都不想欺你了,處處……你“我沒有‘貪嗔癡,呵,天天都在“貪嗔癡”,那就更多了。你說我絕沒有男女相,沒有男女相?呵,不要自欺了。

  “彼先應取彼諸相為過患想”,就是這一句。所以,你在修持的時候……為什么修持?你看經(jīng)典上說,佛在世時,七天就證阿羅漢果,有些是當下證果。我們搞了幾十年,為什么?你對于心路的檢查不清楚,你開始應該“應取”,拿現(xiàn)在話講,把自己心理狀況里頭,自己最討厭的“習相遠”的這個習氣的最重的這一點,把它抓出來,把自己心里著于外“相”的這個毛病,“為過患”的,把它抓出來,把這個毒瘤開刀了,自己把它割掉。

  “由如是想”,這不是要想,是五遍行的作意。把自己的心理狀況檢查出來,最大的使我不能清靜下來、不能定下來的毛病是什么?先從這個地方下手,剿匪一樣,我們帶兵剿匪,看那個最大的土匪頭子在哪里,先打這股匪,把他剿了再說,下面的小匪沒有關系,跟著的**。

  “由如是想增上力故,于彼諸相”,所以,慢慢地把這一切著相于外面的,“折挫”,把它捻斷,一點點地“挫”干凈,“其心不令流散”。所有,為什么你說:“我打坐,就是這個心念啊,散亂得厲害。”光曉得,“老師啊,教我一個辦法,怎么不散亂,好不好啊?”好啊,有辦法,什么?吃安眼藥(眾笑),吃一百粒,加一杯白蘭地,很好,灌腸都救不轉(zhuǎn)來,散亂再也不散亂了。什么辦法?你找我求辦法?經(jīng)典上都告訴你了,“調(diào)順”自心啊!什么散亂?是你自心在散亂,你不問自心,問老師干什么?你問佛也沒辦法!佛告訴你了。心為什么散亂?這不是一個話頭“念佛是誰”……

  念佛是誰?念佛是我!呵!這還參個什么。?念佛是誰?念佛是我。∧俏沂钦l?我就是你啊!這些問題,你看,幾百年來的禪宗,本來沒有參話頭,弄個“念佛是誰”,埋沒了幾百年的佛教!這有什么參頭!像我學禪宗,“念佛是誰”,

  我說:“這個是干什么的?”

  說:“話頭啊。”

  “什么話頭?”

  “參這個話頭。”

  我說:“參這個干什么?念佛是誰?念佛是我啊!”

  說:“你是誰啊?”

  “我啊,我正要找我啊,我是誰?”那我何必參“念佛是誰?”參“我是誰?”多好。參了半天“我是誰?”我就是我!

  “你說這個四大?”

  “我沒有講這個四大是我啊。”

  “那哪個是我。”

  “意念所在既是我!”連西方哲學家笛卡爾,你問張教授都曉得,“我思則我存”,我一思想,我就來了。

  “無思呢?”

  “無思的那個也是我!我在干什么?我在無思啊。”這個話頭還要參?怪不得禪宗佛教衰落,可是,千古以來一般人,“誒呦,這叫話頭!”話鬼啦!還話頭?

  這些才是話頭,真話頭是經(jīng)教經(jīng)教在這里,彌勒菩薩好好告訴你要這樣修,這是正路,當來下生彌勒尊佛告訴你的。

  “由如是想增上力故,于彼諸相,折挫其心,不令流散”,這叫做“調(diào)順”,修行就是要調(diào)順自己心。這發(fā)揮起來就很多了,你的脾氣就屬于“嗔”,乃至于我講的愛干凈也屬于“貪”,愛看書也屬于“貪”。你說我沒有貪嗔癡,不要自欺了,沒有“貪嗔癡”,就不要到十二樓來了,你早到那一邊去了,那邊者彼岸也,都有。這樣叫做“調(diào)順。”

  調(diào)順以后,怎么樣叫做“寂靜”呢?彌勒佛統(tǒng)統(tǒng)給你分析得很清楚。

  “云何寂靜?謂有種種欲恚害等諸惡尋思,貪欲蓋等諸隨煩惱,令心擾動,故彼先應取彼諸法為過患想,由如是想增上力故,于諸尋思及隨煩惱,止息其心,不令流散,故名寂靜。” 這是真正達到寂靜的境界,還不算是大定,心靜下來。怎么樣叫做靜下來呢?你要注意,“種種欲、恚、害”,貪欲、嗔恚、惱害。所以,要曉得《百法明門論》,你們在佛學院都學過的,考你名稱,大概都背得出來,有什么用?你心上沒有!腦子里記些名詞,嘴會講,你心地上沒有求證。“欲恚”,每天的脾氣比誰都大,比誰都犟,比誰都沒得出息,自己還認為了不起,這是“恚”字。“欲”心、“恚”心、惱“害等”心“諸惡尋思”,不是想,是“思”的境界。“惡”就是壞事,不要認為殺人才叫“惡”,善惡兩者是相對的,不正的念頭就是“惡”,想歪的、不正念頭的“尋思”特別多。我們檢查一下自己每天心里的思想,二十四個小時當中,有幾個念頭是真的想得好的?所以說“諸惡尋思”,乃至“貪欲蓋等”小五蓋,財、色、名、食、睡。不想的時候你就想睡了,睡正是蓋,就蓋住了。“諸隨煩惱”,不要說根本煩惱,由貪嗔癡慢根本煩惱來的所有的“隨煩惱”,都使你的心容易擾亂。所以你先要認識心理這一切的“過患”,那么,由思“想”正思維的“增上力故”,“及隨煩惱,止息其心不令流散”,如何使此心不隨這些境轉(zhuǎn)呢?

  你說:“哎呀,我已經(jīng)出了家,每天在這里或者在茅棚里住著,哎呀,又不看電視,所以,外境對我沒有關系啊。”什么叫外境?你心里頭比電視還厲害呢!比擦脂抹粉打扮還厲害呢!你說:“我也不求名,不求利。”不求利?你那個貢高我慢,好高騖遠的心思,基本的都不聽,尤其講禪宗《指月錄》的時候,“哎,這節(jié)有味道!”那是那些大禪師的味道,不是你的!他有味道,你有什么道?要好好地在教理上研究研究。味道?味道你做到了?“不除妄想不求真,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你們都會念,做到了嗎?你們做到了“不除妄想不求真”嗎?不要瞎扯了,好高騖遠。

  所以,要一步一步“自凈其意,是諸佛教”,從意識上“自凈”,凈土的凈,不管大乘、小乘,這句是真佛法。“自凈”,清凈的凈,“其意”,意識的意,“是諸佛教”,是一切佛,過去佛,現(xiàn)在佛,未來佛,所有的教化都是這個,“自凈其意,是諸佛教”!那么這個樣子,做到了真正“心不令流散”,散亂的不流注,這樣叫做“寂靜”。

  “云何名為最極寂靜?” 你看,我剛才給你們提出,無記是有如此地嚴重,你們光曉得善、惡,你們做了惡事都無記。你們所有的同學,我都叫你們做過事,對不對?你以為我叫你做事干什么,是在看你做事。你們十個里頭,有五雙都是落于無記,前面做了,后面就忘,東西擺在這里就忘。你曉得我的毛病很大哦,我這個東西擺在這里,你碰了一點,我回來就看懂了!為什么你做不到使我看不出來?因為你無記,隨手做了,隨手無記。因此,做事如此,你們背書也如此。我讀書若像你們這樣讀啊,完了。

  所以,張尚德教授前天下來問我:“老師啊,你這些書大概十幾歲……”我說:“十二歲時,一部《綱鑒易知錄》已經(jīng)圈點過三次了。”所以,現(xiàn)在的許多歷史上的話,我是十二歲就記下來了。大概我的頭都沒有你的頭大,你們的腦袋都比我大,這不是腦筋問題。我現(xiàn)在讀書也是一樣,我?guī)资畾q了,“哎喲,這個重要,要把它記得。我就一看,心念一靜——這是我父親教我的,“讀書要記到藏里頭去啊!”我年青時不懂,他大概也不清楚,我想我父親也不清楚這句話,老輩子教他的,他也這樣教我。我以為讀書啊,腦子不能記,要記到這個藏里,大腸、肛門那個地方的腸子叫藏。后來大了,研究了半天,這個肚子怎么會有記憶力呢?要記到藏里去,其實,這句話是佛法的話,要記到第八阿賴耶識的藏識里頭。所以啊,一靜,靜下來,這句話就絕不要去背了,把這個境界一定,定住了以后不忘了,要記到阿賴耶識里。像你們這樣拼死背,背得來?背斷了氣都沒有用,你是散亂心去記。所以,要把無記的道理搞清楚,失念。

  什么叫“最極寂靜”?

  “謂失念故,即彼二種暫現(xiàn)行時,隨所生起諸惡尋思及隨煩惱,能不忍受,尋即斷滅除遣變吐,是故名為最極寂靜。” 難了,你看這個文字,你們看看,彌勒佛說的,無著菩薩記錄的,玄奘法師翻譯的,這三大士,這個文字不容易懂了。你們就要留意教理了,所以,要想將來宏揚佛法,乃至想自己成就,教理不肯研究,你會有成就?我頭都給你,我告訴你!光學禪,打坐就行?!

  釋伽牟尼佛十九歲以前,文的、武的什么都會了。印度所有的名學者、教授,沒有一個可以當他的老師。他學數(shù)學的時候,把最高的數(shù)學老師問倒了,答不出來。他十幾歲的時候,那個大象,他的手抓住象的腿,一甩就甩到城外去了,那個太極拳、少林拳……像你們,他大概兩個指頭一叼,就甩出去了,他的武功到了這個程度!所以,他半夜出家,騎著白馬才跳出城去;你們騎白馬?騎飛機也跳不出來。所以,大家看佛的傳記不研究,哦,騎白馬,白馬有神通,跳出來。馬固然是良馬,是他人的工夫啊,馬肚子一夾就帶出來了,對不對?我講的有根據(jù)吧?他從小騎一頭八歲白象,一箭就可以射穿五個勁鼓。然后,一只白象過來,他一只手抓住象腳就丟到城外去了,武功到了這個境界!你學佛?書也不讀,什么也不練,你學佛?佛要學你了。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