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無論道路多艱難曲折，我將努力發(fā)現(xiàn)這條無上正道，以此來為現(xiàn)世或未來世眾生謀福利

　　第三節(jié) 無論道路多艱難曲折，我將努力發(fā)現(xiàn)這條無上正道，以此來為現(xiàn)世或未來世眾生謀福利。

　　/悉達多太子

　　轉(zhuǎn)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王耕節(jié)」。凈飯王穿戴整齊，跨上駿馬，帶著太子，在文武百官前呼后擁下，前往王地舉行傳統(tǒng)的王耕大典。牧民們趕著膘肥體壯的牛群走在隊伍前面。一隊隊馬車拉著鞭子、繩索及其它農(nóng)具緊跟在后面。當浩浩蕩蕩的隊伍走近宮門時，太子一眼看到一只老母羊和一只小羊被拉進宮。一個人正使勁地拉著套在羊脖子上的繩索，另外一個人揮舞著滿是荊棘的樹枝，拚命地抽打著兩只不肯朝前走的羊。兩只羊撕心裂膽地嚎叫著，但在一陣鞭抽棍打之下，它們又不得不拖拉著身子往前走去。望著這種情景，太子感傷不已，說道：

　　「父王，您看到那兩只羊了嗎？它們?yōu)槭裁床豢线M宮呢？為什么這樣？」

　　「吾兒，那是兩只奶羊，也許是因為害怕馬群而畏縮不前吧�！�

　　老國王明白這兩只羊是被拉到宮中宰殺，用來王耕祭祀的，但他不愿對太子吐露真情實相。太子沒有從他父親那里得到滿意的回答，他想進一步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父王，您看那些可惡之人，使勁地抽打兩只遍體麟傷的羊，羊奶還在往下淌呢，腿也在流血了。它們的嘶叫聲有多悲哀啊！好象瘋了一樣，恐懼地往后退縮著�！�

　　國王答道：

　　「吾兒，你為什么浪費時間，談?wù)撨@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呢？我們談一談今天的王耕節(jié)不更好嗎？吾兒，在這吉祥的節(jié)日里，百姓們用六十張犁，耕種九十畝王田。對我來說，他們的積極性和快樂感是十分重要的。在這塊肥沃的土地上，汗流浹背的百姓們，無憂無慮、快樂平安地勞動著。他們肩并肩耕種，并不理會什么等級差別。吾兒，如此充滿了吉祥的王耕節(jié)給我?guī)�來了無限的喜悅�？墒悄切╇[士們，害怕今生后世的痛苦，隱居深山老林，依靠別人的供養(yǎng)生存。他們的寂靜安詳是無法與我這種喜悅的心情相比的。為了解除饑餓，農(nóng)民們辛勤地在田里耕種，他們比那些一心想消滅痛苦的隱士要高尚得多。兒呀，我們生在世上，就為了盡可能地生活得幸福、美滿、長壽。人類沒有必要來探索什么是生活之本。

　　勇于戰(zhàn)勝一切艱難困苦，排除道路上的重重困難，這些才是人類應(yīng)該追求的。這也是人類最高尚的。我不相信巴蘭德，克拉瑪這種你所極力贊美之人。他們一看到蚯蚓被犁斷在犁溝中，就不從事這種『罪惡』的職業(yè)。從而，他們痛恨世間的世活，尋找安隱�？纯锤�隨著我的黎民百姓吧，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希望和信心。他們把農(nóng)耕當成他們的終身職業(yè)，從不厭惡生活。兒啊，你有匡世濟民的宏志，又有戰(zhàn)勝一切困難的勇氣和膽略。勇敢地承擔起領(lǐng)導(dǎo)百姓的重任吧！供給他們需要的食物。你也能享受人世間的美好生活呀！」

　　「父王，您講了這么多是針對我而來的吧�！固�子微笑道。

　　「是的。對你，我的兒子，我就直截了當?shù)貙δ阏f了�！�

　　「父王，人類僅僅是為了消除饑餓而掙扎、奔波嗎？我以為，每一眾生都在為了消除饑餓，滿足欲望作著無休止的、你死我活的斗爭。即使是野獸也尋求肉欲，獲聚糧食。這是世間普遍存在的自然規(guī)律，可您怎能說這是人類的高尚道德情操？」

　　「吾兒，野獸自己并不生產(chǎn)糧食。他們以捕食其它動物為生，或許以食植物的葉、根而生存。他們毫無人性可言�！�

　　「父王，您認為那些以游獵為生為樂的之人也屬于人類？」

　　「吾兒，不吃肉，人也能生存。釋迦族有的是稻谷�！�

　　「父王，您可知道，王耕節(jié)的特別午餐是什么嗎？」

　　「我想，我們將吃米飯，還有一些蔬菜和肉食�！�

　　「父王，您又從哪里弄到肉呢？我想，肉不是一種可以種植的食物。父王，我猜想，那兩只在棍棒驅(qū)趕下，被拉進宮的羊會成為我們的盤中餐。父王，我明白了，它們并非我們的奶羊。屠殺那些無辜的動物，做出可口的佳肴，這是一種殘忍的行徑。為了享受而宰殺生靈不符合人類的尊嚴。哦，父王，為了我們的午餐，它們真的要被殺掉嗎？那只絕望了的母羊、以及靠在它身上發(fā)抖的小羊是多么可憐啊！太殘忍了，父王�！固�子悲傷地說道。

　　「兒呀，我不敢肯定地說這兩只羊?qū)�會被殺死。再說，這不是在我的指使下干的，而是宮中那個管理御食的官員指使這樣做的。正如一個苦行僧無所分別地接受人們供養(yǎng)的飯菜，我品嘗擺在我面前的所有佳肴，不管端來的是蔬菜，還是葷菜，我并不加以區(qū)別。因為我喜歡多種多樣的味道。我沒有必要檢查這些食品是由公羊肉、母羊肉，還是小羊肉做成的。我不想知道它們的顏色、大小及年齡。兒啊，廚師和官員會檢查飯菜的質(zhì)量。你不要為此多費心神了。」國王說道。

　　「父王，那只母羊和小羊的影子又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真受不了。眼巴巴地看著這些無辜的食物，一會兒的工夫就要成為高傲自大的釋迦族人的盤中餐。父王，對這些可憐的四足動物發(fā)發(fā)慈悲吧！請下旨廚師，不要為了飲食而宰殺這兩只小動物了。我這就趕回去傳達您的旨意�！固�子激動地說道。

　　在太子的再三懇求下，國王最后同意了。太子快馬加鞭，火速趕回宮中。突然，從王宮后院的御廚傳來了一陣駭人的嚎叫聲。太子調(diào)轉(zhuǎn)馬頭，刻不容緩，直奔過去。但是，他只看到兩只羊，直挺挺躺在地上，腿還被綁著，頭卻歪在一邊，鮮血一個勁地從脖子里流淌出來，全身也無力地顫抖著，痛苦地呻吟……

　　太子滿腔悲憤，不禁大叫起來：

　　「哦，不幸的人��！你們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你們還有一點善心嗎？」

　　太子責問道。

　　太子不忍心再看一看這可怕的場面。他左手撐著前額，把臉轉(zhuǎn)過一旁，眼里含著悲傷、痛苦的眼淚，緊緊地盯著那位手提血淋淋的屠刀、毫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的屠夫。

　　「屠夫，你怎么如此殘忍呢？一刀捅死這只還有小羊吃奶的母羊。太殘忍了！告訴我，你又怎么忍心殺死這只如同嬰兒、仍然還在吃奶的小羊？為了什么，你要屠殺無辜？」

　　「請息怒，殿下，請原諒。那只母羊是用來做王耕節(jié)的祭品的。小羊肉是專為大王和殿下準備的。」屠夫惶惶不安地說道。

　　「誰下令為我宰殺這只小羊的？」

　　屠夫膽顫心驚，一聲不吭，雙手并排著放在胸前。過了一會兒，他小聲地說道：

　　「請息怒，請殿下息怒。宮中每天都要為殿下和王妃準備肉食。這些肉都是從一只小羊或一只小牛身上取下來的。今天和往常一樣，并沒有什么不同��！」

　　「住口！不許為我和王妃再從宮中拿取任何肉食。我一點也不知道宮中每天干著這樣的罪惡。我將特別注意，以后不再吃葷食了。狠心的屠夫，告訴我，你是怎么以屠殺為生的？難道你一點善心都沒有了嗎？你怎能逃脫這些罪孽的報應(yīng)呢？」太子聲音顫抖起來。

　　屠夫趕忙扔掉沾滿鮮血的屠刀，雙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低著頭，雙手合十道：

　　「殿下息怒，請容我稟告。我每年到恒河里洗一次澡，用藏紅色的乳液涂抹整個身體，然后再把整個身子浸泡在水里。這樣，圣水將洗刷我的罪惡。宰殺牲畜已是我家七代相傳的手藝了。他們都是用這方法來洗罪的�！�

　　「愚昧無知的人，你還積德行善不？」

　　「殿下，我也做善事。我親自服侍、清洗、喂養(yǎng)我那年邁多病、臥床不起的父親。他每天氣喘如牛，遭受著無限的折磨。我每天要照顧他的起居。懷著一顆報恩的行善之心，我這樣做已經(jīng)七年了�！�

　　「愚昧無知的人，假如圣潔的河水會洗掉你的罪惡，你怎么想不到，圣水也許會沖走你的善德呢？可憐人，不要盲目地相信這一套。不要再干這種從根本上講就是罪惡的事了。你父親慘受七年痛苦，正是這種罪惡的果報。」

　　滿懷感傷的太子，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兩只羊，他聯(lián)想到整個世界就是一個由無限痛苦構(gòu)成的整體。他弄不清楚醫(yī)治這種病苦的病苦的方法是王權(quán)，還是圣法？

　　太子沒再說什么，一聲不吭地走了出來，跨上馬，繼續(x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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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寶曾經(jīng)是全城最漂亮的妓女。人人都為她爭風吃醋。她曾有傾國之貌，名噪一時。但是，她現(xiàn)在已是人老珠黃，再沒有人來找她了。這時，她正毫無目標地信步走在迦毗羅衛(wèi)城里。價值連城的卡絲衣裙拖拉在泥水里，不一會兒，她又呆坐在路旁，好似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裸露著上身。她久久地凝視著長長的釋迦族高官達貴的游行隊伍，不禁自言自語道：

　　「這些人中，只有年輕人我不認識。但我對他們的父輩們太熟悉了。他們現(xiàn)在也都白發(fā)滿頭了。那時他們的頭發(fā)都是烏黑發(fā)亮。想當年，他們來到我的身邊，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地望著我。哦！釋科達那，你還記得吧！你曾向我求婚，并叫我放棄妓女的生活，而成為你的妻子。釋科達那，當我告訴你，不僅許多釋迦族的王子們曾這樣對我說過，那些曾來到我的床邊，漂亮而瀟灑的立菜威王子們也曾這樣說過。當時，你的臉一下子變得多么難堪。哦！釋科達那，我的戀人，現(xiàn)在立菜威的王子們不再找我了。你就娶我為妻吧！」

　　蘇寶望了望四周，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大路上早已沒有人影了。當她發(fā)現(xiàn)沒有一人在聽她的夢話、笑語時，這位女人閉上了嘴，低下了頭。

　　她看到，在她的面前，一群黑色劇毒螞蟻竄成一隊，匆匆忙忙地趕著路。她入神地望著，突然，一個念頭躍入她的腦中。她小心翼翼地用兩只手指抓住起一只大螞蟻，放在胸前，并用手緊緊地捂住，然后閉上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

　　「咬吧，毒螞蟻，不停地咬吧！當你咬我時，我就會想起頻毗沙羅王，那一夜，就是他使我不再是處女了�！�

　　蘇寶緊閉著雙眼，雙手牢牢地地抱在胸前。突然，她使勁地捏死了那只螞蟻，一手撩起她的裙子并開始沿路奔跑起來。跑著，跑著，她猛地看到一個氣宇軒昂、風度翩翩的年輕人正騎著馬走來，她不顧一切，發(fā)瘋似地沖到馬前，牢牢地抓緊馬的韁繩，拉住了馬。

　　騎馬之人正是悉達多太子。因時間已不早了，他正趕去參加王耕大典，但他并沒有因為這個瘋女人的無禮而發(fā)怒。蘇寶擋在路的中央，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太子，好久好久。當太子明白了，這是一位精神失常、可憐的女人時，他就任其站著喊著。過了一會兒，蘇寶放下韁繩，抓住了馬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

　　「哦！太子啊。我的女傭曾送走了十二個像你一樣的王子和四位小公主。她用破布把他們包里好，出去扔在街頭。當我的女傭空手回來時，我從來不問一句我的小王子、小公主怎樣了。這不是我問的事。可我知道，有些小王子、小公主，我的親骨肉被那個魔鬼女人活活悶死以后，送到荒郊野外的墳?zāi)苟阎腥チ�。哦，天那！多么殘酷的罪惡呀。哦，太子，我又有什么辦法呢？也許你就是其中一個在我的腹中呆了九個月，后來又被那個傭人送走的嬰兒吧！你逃脫了魔鬼女傭的手掌，現(xiàn)在長大成人了。兒呀！我就是你的媽媽。你父親是凈飯王。我一眼就就認出迦毗羅衛(wèi)城中每一位釋迦貴族的臉。但是，他們再也不認識我了。當那個心毒手恨的女傭包里你們嬌嫩的身子時，你們掙扎著，哭喊著。我吻著你們的臉，說道：『原諒我吧！我的兒子�！晃夷挠衅渌�什么辦法呢？如果我暗中偷偷地把你們撫養(yǎng)，那個可惡的女傭就會拉扯著我去見老板娘。然后，她就會把我從人人吹捧迎奉、滿城聞名的歌妓位置上趕下來。兒呀！我的親骨肉。我的奶曾經(jīng)喂過你，我的血也在你身上流淌。原諒我吧！叫我一聲『媽媽』，祗一聲，然后，我就可以安安靜靜地死了�！�

　　蘇寶擦了擦眼淚，然后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太子突然感到一猛烈的寒顫。他趕忙下馬，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可憐女人的頭，說道：

　　「老媽媽，我就是凈飯王的兒子�！�

　　一聽到太子這親切的話聲，這個飽經(jīng)滄桑的女人，帶著一股強烈的母愛，發(fā)瘋似地撫摸著太子的臉、胸脯和手。她身不由己地顫抖起來，薄薄的嘴唇輕輕地掀動了幾下。

　　「老媽媽，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嗎？」太子問道。

　　「兒呀，我的親骨肉。我餓得很。我想要一塊金幣，請給我金幣吧！」

　　蘇寶伸手接過太子送過來的兩塊金幣，雙手捧著，貼在胸前，兩眼緊緊地望著太子的臉，一步步地往后退著。突然，她猛地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瘋似地飛跑起來。跑著，跑著，她終于感到精疲力盡，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深地低著頭，喘著氣，然后，她又放聲大哭起來。

　　太子的大腦一陣劇烈的騷亂。他站在那里，想走可就是抬不起腿。他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那個苦命的女人。

　　哭著，哭著，蘇寶緊緊地捏著手中的金幣。她又猛地抬起頭，貪婪地凝視著這兩塊金光閃閃的金幣。當她發(fā)現(xiàn)太子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正出神地望著她，她又朝他奔了回去。

　　「孩子呀，收回這些金幣吧！我不需要填飽肚子的食物。我需要的是醫(yī)治絕望、空虛靈魂的圣藥。拿回這些金幣吧！請告訴我，如何拯救在痛苦中掙扎的靈魂�！�

　　「老媽媽」悉達多太子對這位被遺棄的老女人深情地說道：「為了像你這樣絕望了的眾生，我正在發(fā)心尋找一條無上正法。無論道路多么艱難曲折，我將努力發(fā)現(xiàn)這條無上正道，以此來為無數(shù)現(xiàn)世或未來世界眾生謀福利。我不需要我已給你的錢，你就拿去買點東西吃吧！」

　　「善哉！善哉！兒呀。在我死以前，把我從苦海中拯救出來吧！」蘇寶哀求道。

　　悉達多太子最后望了一眼這個孤苦伶仃的女人，只見她兩手緊握著金幣，眼里充滿了慈母般的愛，也正望著他。太子翻身上馬，迅速地繼續(xù)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