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嚴法師《我與環(huán)境不一不二》

　　我們所到的任何環(huán)境,都應看作就是我們自己。坐飛機時,飛機是我們的環(huán)境,也就是我們自己;坐車子時,車子是我們的環(huán)境,也就是我們自己;自己是主角,其它都是附屬。這種體驗和感受,我想每一個人都有,否則我們就是失落了自我。

　　另一種體驗,就是各人在同一個環(huán)境中的感受不一樣。今天我從臺北回來,車上一共坐了三個人,照說冷氣的溫度應該是相同的,奇怪的是,我覺得冷,隔壁的覺得剛好,后面的覺得熱,感受各自不同。換句話說,我們在同一部汽車中所感覺的世界不一樣。我的世界是冷的,另一位覺得恰好,第三位又覺得太熱了。在同一環(huán)境下,為什么各人的感受不同?

　　一、究竟是一還是二

　　其實,每個人就像蝸牛一樣,蝸牛把自己的殼背著走,我們則把自己的環(huán)境背著走。我不知道各位是否有如此的感受和體驗,感冒時到任何地方都覺得空氣不好,頭痛時到任何地方都覺得不舒服。環(huán)境的感受是我們各自帶著跑的。那么,我們與環(huán)境究竟是一還是二?

　　年前我去新加坡,那兒的氣候和臺灣、美東不同,但我還是感覺過著臺灣或美東的生活,用那種習慣在生活,也就是說,我把自己的環(huán)境帶過去了。所以我們經(jīng)常是帶著自己的環(huán)境在跑,帶著自己的自我在跑,我們到任何地方都是自我。

　　諸位都已經(jīng)成家了,先生和太太生活在同一個家庭里,感受是否一樣呢?同一屋檐下的人,吃同一鍋飯的人,是否感受一樣?這究竟是一還是二?對自己來說是一,因為只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存在,先生或太太則是另一個人,所以就主觀的立場來看,處處都是一�？墒�,你與家人住在一起是事實,那么在同一環(huán)境中究竟是一還是二?

　　相對地,我們看其它的人時,除非是已經(jīng)很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誰,否則如上了公車或搭乘飛機,看到的都是其它人。這就是《金剛經(jīng)》所說的‘我相’、‘人相’(他人)、‘眾生相’(一群人)。這究竟是一還是二?

　　在自己主觀的立場而言,這是一,因為這些人都是配合我的,都在我的環(huán)境之中。

　　有人害病時睡在床上,希望不要有人打擾,讓他靜養(yǎng),可是待在醫(yī)院時間久了以后,覺得很孤單,希望有人來作伴。這是一還是二?

　　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諸位進入農(nóng)禪寺大門時,都看到墻上寫了一句話:‘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應無所住’這其中是一還是二?住于一是錯誤的,‘應無所住’是更高的層次,是不住于一,也不住于二;不住于整體的、統(tǒng)一的,也不住于對立的、分離的 。兩種皆不住。而‘不住’的意思就是不執(zhí)著、不在乎,即不在乎一,也不在乎二。那是一種無我的境界,沒有自我中心,超越一和二,超越于不二,故稱無住。

　　可是‘而生其心’,生的是什么心?統(tǒng)一的心要有,對立的心也要有,應該用統(tǒng)一的心時,就用統(tǒng)一的心來處理;應該用對立的心時,就用對立的心來處理。面對我們環(huán)境里的需要時,應該用什么心來處理,就用什么心來處理。

　　不要認為學打坐、學禪、學佛的人,什么都不管就是無我,那不是禪。禪是既超越而又踏實,超越是為了不生煩惱,踏實則是有煩惱時除煩惱,沒煩惱時度眾生。除煩惱時是一,是用統(tǒng)一來除煩惱;度眾生時則是二,一定要有眾生可度,有對象要處理,才能有行為、有作用,這里講的就是‘不二’的觀念。

　　這三個觀念,一個是統(tǒng)一的,一個是對立的,一個是超越的、不二的、無住的。有相對之心,才有眾生可度,才能用智慧來處理;有統(tǒng)一之心才能斷煩惱;有超越之心才能既不執(zhí)空也不落有。我們凡夫總是帶著自己的環(huán)境在走,帶著自我在走,而每個人都是生活在個人的世界里。

　　三、佛與眾生畢竟不二

　　我再問諸位一個問題:雖然大家都尚未成佛,但是佛國凈土已有那么多的眾生,對佛而言,究竟是一還是二?我告訴諸位,用剛才提到的‘不二’比較好。

　　佛和眾生是統(tǒng)一的,這是一;眾生在佛國聽佛說法,眾生和佛是不一樣的,這是二;眾生全部在佛國凈土,佛視眾生為佛,這是一;眾生需要佛來度時,佛照樣度眾生,這是二;可是已經(jīng)是佛國凈土,不再有矛盾,因此是不二。

　　佛國凈土是有它的作用的,在佛國凈土中,眾生在修學佛法,佛在度眾生,這應是不二。在佛的立場來看,佛國凈土即非統(tǒng)一,也非矛盾,而是無相無住的。

　　各位有煩惱時,用一。處理事情時,用二。完成一樣事情、功德之后,不是為他人做,也不是為自己做,這就是不二。以上是告訴諸位這么一個觀念,以下要教一個方法。

　　在用方法時,要先有一才能有不二,要先能體驗到一的存在,才能有不二的智慧出現(xiàn)。如果連一都無法體會,要談不二是不可能的。就像我們在法鼓山禪修營中所講的,如果小我的自我都沒建立起來,都沒認識清楚,要成就大我是不可能的。先要把小我的自己建立起來,了解個人的自我及全體的自我是什么,然后才能講無我。

　　我們現(xiàn)在講的這個方法,就是幫我們從雜亂的、煩惱的自我,而到達統(tǒng)一的、無煩惱的自我。這個方法不一定限于打坐,平時也都可以使用,也沒有任何姿勢的限制,但正在用頭腦或開車時請不要用。

　　三、佛與眾生畢竟不二

　　我再問諸位一個問題:雖然大家都尚未成佛,但是佛國凈土已有那么多的眾生,對佛而言,究竟是一還是二?我告訴諸位,用剛才提到的‘不二’比較好。

　　佛和眾生是統(tǒng)一的,這是一;眾生在佛國聽佛說法,眾生和佛是不一樣的,這是二;眾生全部在佛國凈土,佛視眾生為佛,這是一;眾生需要佛來度時,佛照樣度眾生,這是二;可是已經(jīng)是佛國凈土,不再有矛盾,因此是不二。

　　佛國凈土是有它的作用的,在佛國凈土中,眾生在修學佛法,佛在度眾生,這應是不二。在佛的立場來看,佛國凈土即非統(tǒng)一,也非矛盾,而是無相無住的。

　　各位有煩惱時,用一;處理事情時,用二;完成一樣事情、功德之后,不是為他人做,也不是為自己做,這就是不二。以上是告訴諸位這么一個觀念,以下要教一個方法。

　　在用方法時,要先有一才能有不二,要先能體驗到一的存在,才能有不二的智慧出現(xiàn)。如果連一都無法體會,要談不二是不可能的。就像我們在法鼓山禪修營中所講的,如果小我的自我都沒建立起來,都沒認識清楚,要成就大我是不可能的。先要把小我的自己建立起來,了解個人的自我及全體的自我是什么,然后才能講無我。

　　我們現(xiàn)在講的這個方法,就是幫我們從雜亂的、煩惱的自我,而到達統(tǒng)一的、無煩惱的自我。這個方法不一定限于打坐,平時也都可以使用,也沒有任何姿勢的限制,但正在用頭腦或開車時請不要用。

　　四、至大無外.至小無內(nèi)

　　我們從個人的身體開始,而把念頭向外擴張,不是用眼睛去看,也不是用耳朵去聽,而是用我們的心去體驗。體驗我們的身體,體驗身體所處的環(huán)境,體驗地球,體驗地球所處的宇宙環(huán)境。如果有天文常識的人,就能想象更遼闊的太空,想象無限的太空都沒有離開自我。

　　剛才說到,不管到那兒,都把自己帶到那兒。那么我們只要把心門敞開,心量便要放多大就放多大,這就是自我的存在:存在于農(nóng)禪寺、臺北市、臺灣、中國、亞洲、地球、太陽系、銀河系、太空……,一切空間都存在于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中,可把自我想象成至大無外。請諸位閉起眼睛,觀想我們的自我有多大呢?

　　剛才已經(jīng)講過,我們的環(huán)境就是自我,與我們脫離不了關系的就是我。我在銀河系里,整個銀河系就是我的環(huán)境、就是我;我在宇宙里,整個宇宙就是我的環(huán)境、就是我。我們要一層層擴大,從有限到無限。等練習純熟后,一下子就能擴及無限。

　　接下來觀小──至小無內(nèi)。我們通常講的心是心臟的心,而一般說這個人心很壞、很好,指的是念頭、觀念、想法。但是,念頭、觀念、想法都是抽象的名詞。

　　因此,在方法上我們不妨把心念放在正中央(而非左邊)的胸部位置,把身體中間畫一條直線,胸部畫一條橫線,正中央那一點就是我們的心(假名)。這一點有多大呢?開始時可以大一點,好像兩條粗繩子在身體內(nèi)的交叉點,然后縮小如指尖大、如綠豆大,再縮小縮小……小到無法再小,變成沒有,就停留在那兒。心既然沒有了,也就是無限。

　　五、消融自我.放下執(zhí)著

　　練這種方法很困難,因為這是無中生有。比較簡單的作法是,不要一步步向外看或向內(nèi)看。如果向外看時,這個世界就是我,環(huán)境就是我,有這樣的體驗就可以了;向內(nèi)看時,只要注意胸部,不管它是大是小、是有是無,這就容易多了。

　　向外看時,能體驗到環(huán)境就是我(不同于我的就是環(huán)境),我接觸到的就是我,能有這種想法和體會就夠了。這就是包容、慈悲。

　　向內(nèi)看時,就是把自我從外境收回,我們的自我就越來越小,這實際上就是消融。自我的執(zhí)著或煩惱,都與環(huán)境、身體、觀念有關,若一切都能放下,自然能夠擺脫執(zhí)著與煩惱。

　　剛才我所說的,諸位在觀念上也許可以接受,可是不容易用心來體驗,我們?nèi)粢�真正受�?必須要有如此體驗。有許多人理論懂得很多,遇到麻煩事,就是用不上力。

　　昨天有一位考試院的王委員向我說,她對西方哲學在觀念上懂得不少,但就是無法處理自己的心理問題,問我怎么辦?我說:‘第一學打坐,第二聽聞佛法。’她說:‘講佛法不是講理論的嗎?’我說:‘是。僅僅理論是不夠的,還需要練習,使理論與體驗配合,才能管用。’

　　諸位菩薩來到法鼓山農(nóng)禪寺,聽講觀念固然重要,修行的體驗也很重要。有了禪的觀念總比沒觀念的好,可是只有觀念的紓解仍是不夠的,更應該有實修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