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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摩羅什傳奇 第五章:大乘佛法

  第五章:大乘佛法

  話說在鳩摩羅什未成名之前,以薩多為首的五位論師是剡寶國國王的座上賓。國內(nèi)每遇盛典,都由他們主持,因之,他們除了有優(yōu)厚的報酬,還享有盛譽。當(dāng)有天鳩摩羅什的種種傳聞在剡寶國盛傳之際,他們便有了危機感,認定這個“神童”將是他們命中的克星。為這,薩多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最后想出一個辦法——讓鳩摩羅什在國王面前出丑,叫他永遠抬不起頭來。薩多萬萬沒有想到弄巧成拙,這樣做反而成全了鳩摩羅什,提前讓他成了國王的座上賓。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們所享有的一切待遇和殊榮都歸到了鳩摩羅什手里。

  曾經(jīng)灸手可熱的人突然被“邊緣化”,其感受是最令人刻骨銘心的,薩多的同伴們每天唉聲嘆氣,但又無可奈何。某天,已經(jīng)忍無可忍的薩多終于爆發(fā)了,他咬牙切齒道:“這囗氣老子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一位同伴心灰意冷道:“沒有用的,當(dāng)初他在地上爬著的時候都耐何不了他,他如今飛身成龍了,還能拿石頭砸他不成?”

  薩多道:“我就不信這個邪!這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是生生相克的,就算是菩薩都有致命弱點——你不信他他就不靈!這鳩摩羅什肯定也有軟處,只是我們未發(fā)現(xiàn)而已。”

  薩多是個行事果斷的人,他說干就干,為了找到鳩摩羅什的“軟肋”,他擺出一副不恥下問的姿態(tài)投到鳩摩羅什門下專心“討教”。這鳩摩羅什是個才十二歲的孩子,他哪里知道只在書上見過的奸詐行為也會在現(xiàn)實中出現(xiàn)?竟然也相信了他。

  薩多一來到鳩摩羅什身邊,很快就發(fā)現(xiàn),鳩摩羅什還有一個母親在寺廟里,更讓他吃驚的是,所有的僧尼對他們母子的身世都諱莫如深。這讓薩多意識到,鳩摩羅什的軟肋恰恰就是他的身世……經(jīng)過幾番周折,薩多終于打聽的到鳩摩羅什是龜茲國國王的外孫、國師的兒子。一對身份如此顯赫的母子為何出家?就算是出家,龜茲國也不乏寺廟,他們?yōu)楹我尘x鄉(xiāng)來到這個遙遠的剡寶國?薩多越想越覺得這背后大有隱情……

  薩多一踏上龜茲國的土地,鳩摩羅什母子離家的隱情就真相大白了!他欣喜若狂地徑直去龜茲國國師府找到鳩摩羅炎。其時,鳩摩羅炎對尋找耆婆已經(jīng)徹底絕望,都說“失去的總是最好的”,此話用在鳩摩羅炎身上最是恰到好處,這些年來,他對耆婆的思念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與日俱增。薩多突然帶來的好消息幾乎令他喜難自禁,當(dāng)即便到國王處討得關(guān)文,又備上厚禮隨薩多一起前往剡寶國。

  薩多來時因身無分文都是餐風(fēng)露宿,一路上吃盡了苦頭。如今返回卻是前呼后擁、吃香喝辣,這冷暖兩重天真是讓他感嘆不已。想起等到鳩摩羅什離開剡寶國,國王又將重用他們,薩多一路上都顯得格外興奮。

  鳩摩羅炎一行來到剡寶國向國王呈上文書,又送上厚禮。這兩個國家因相隔遙遠平時鮮有往來,如今對方前來示好,國王當(dāng)然以禮相待。鳩摩羅炎趁機說出他此行之目的。剡寶國國王雖則有些舍不得鳩摩羅什,但也沒有理由不讓鳩摩羅炎接走他們。鳩摩羅炎見國王答應(yīng),因擔(dān)心有變,便提出馬上要見人。國王答應(yīng)得很爽快,當(dāng)即派侍衛(wèi)去接鳩摩羅什母子入宮。

  且說鳩摩羅什被侍衛(wèi)從盤頭達多的禪房帶走,到了天井,鳩摩羅什問到:“侍衛(wèi),我娘去了嗎?”

  “哦,我們這就去請她,你在這里稍等片刻。”侍衛(wèi)說著就要把鳩摩羅什交給同來的另一位侍衛(wèi)。

  一聽說母親還沒被帶走,鳩摩羅什松了囗氣道:“我還有東西在娘屋里自是得去一下。”

  侍衛(wèi)平常與鳩摩羅什的關(guān)系很好,去娘房里拿東西也合情理,遂允許他一同過去。

  到了耆婆門囗,鳩摩羅什用龜茲話喊了幾句,隨后耆婆就在房里用剡寶國語回答:“知道了,你進來拿吧。”

  鳩摩羅什看了一眼身邊的侍衛(wèi),也用剡寶語說道:“不進來了,是孩兒早年寫的詩稿,請娘幫我拿出來吧。”

  耆婆在房里說:“我不知道你放哪兒,還是你自已進來為好。”

  鳩摩羅什征得侍衛(wèi)同意就進入母親房里。

  說的是鳩摩羅什母子自從來到這里就想過一個問題:如果某一天龜茲國的人又來這里怎么辦?因此,母子很早就有了一個應(yīng)付這種緊急狀態(tài)的方案。剛才鳩摩羅什對母親說的龜茲話是告她所擔(dān)心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因此,鳩摩羅什一進屋就換了一件衣服隨同母親出了后門……

  耆婆的屋后是森林茂密的土山,山上小路縱橫交錯。當(dāng)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上當(dāng)后,母子倆已經(jīng)從容地摔掉了“尾巴”。

  鳩摩羅什母子二人在山上轉(zhuǎn)了大半天,其時天色已晚,他們估計 不會被追上了,才找到一個村莊解決吃飯與住宿的問題。次日一早,二人又繼續(xù)前行。如此漫無目的地走了幾天,鳩摩羅什忍不住問母親:“娘,我們走了這么久,父親就算知道方向也追不上了,不知我們下一個落腳地在何方?”

  耆婆道:“兒啊,這次的事太突然了,娘尚未想好去哪,我們走的是西北方向,正好與龜茲國的方向相反,娘倆就這樣走下去,哪里有緣,那就是我們該去的地方。”

  “如此正好,就讓菩薩決定我們的去向。”鳩摩羅什同意了母親的提議。

  二人曉行夜宿,不覺中就行走了一個月有多。某日母子倆路過一市鎮(zhèn),其時太陽正當(dāng)頂,天氣煞是炎熱,鳩摩羅什見到道旁有一棵綠蔭如冠的古樹,就對耆婆道:“娘,孩兒有點累了,我們在這歇腳吧。”

  耆婆表示同意,母子二人在樹下坐了,正準(zhǔn)備喝水、吃干糧。忽有一隊公差模樣的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來,每見有墻壁就停下來張貼告示。這些人走后,立馬就有一群人圍上去觀看。耆婆對鳩摩羅什道:“你在這里歇著,娘過去看看。”

  鳩摩羅什的干糧剛下肚,見母親回來了就問道:“娘,她們在看啥?”

  耆婆搖頭道:“不知道,他們說的話聽不懂,還有告示上的文字娘一個都不認得。”

  “娘,讓我去看看。”鳩摩羅什不等耆婆松囗,就起身去了。

  鳩摩羅什走近人堆,就聽到這些人說的是月氏國語,他們似乎還提到他的名字。鳩摩羅什心下暗忖:他們怎么知道我呢?肯定是我聽錯了,或者月氏國也有一個叫鳩摩羅什的人……圍看的人有很多很多,鳩摩羅什憑借身已身體瘦小很快就進入到最內(nèi)層,當(dāng)他抬頭看那告示時不覺倒吸一囗冷氣,上面的內(nèi)容寫的正是自已——今有龜茲國人鳩摩羅什及母耆婆逃出剡寶國去向不明,鳩摩羅什乃五百年難遇之曠世神童,有多國欲以高爵聘請……吾國百業(yè)待興,正當(dāng)用人之際,如若聘得鳩摩羅什為吾國所用,是為大幸……有知其母子下落者告之國王,必有重賞……

  鳩摩羅什急忙擠出來,耆婆此時剛剛吃完干糧,她見兒子回來了就問到:“羅什,你看到什么了?”

  鳩摩羅什也不多說,只道:“娘,我們快走!”

  耆婆一聽明白不會有好事,拾起行李就走,走了很遠,總算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這才問兒子:“羅什,你看懂告示上的文字了?”

  鳩摩羅什喘息未定地回答母親:“娘,孩兒看懂了那上面的文字是月氏文。”

  耆婆嘆氣道:“如此說來我們到月氏國了——那你為什么要跑呢?”

  “娘,這月氏國已經(jīng)知道孩兒的事了。”鳩摩羅什于是把告示上的內(nèi)容說了一遍。

  耆婆不安道:“羅什,你小小年紀就聲名在外,這不是好事!”

  鳩摩羅什道:“我知道,我也不愿意這樣。”

  耆婆道:“看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得往前走。”

  “還有,如有人問起,你不能說你叫鳩摩羅什。”

  “娘,孩兒明白,萬一有人問起,我就隨隨便便說一個名字。”

  母子繼續(xù)前行,又數(shù)日,在他們的前面橫亙一座大山。鳩摩羅什向當(dāng)?shù)厝舜蚵,得知此處仍是月氏國,這座大山名為北山。

  母子倆用幾天時間爬上了北山。翌日一早,他們往山下走時,迎面走來了一位羅漢。這羅漢一見鳩摩羅什就不肯走了,他直直地看著鳩摩羅什……鳩摩羅什被看得毛了,就用月氏語問到:“羅漢,你我萍水相逢此前并不認識,前輩如此看我是為何意?”

  那羅漢這才回過神來,打幾個哈哈:“老衲見你像貌奇特甚是喜歡,可否報上名來?仙居何方?”

  鳩摩羅什用事先想好的話回答道:“晚輩佛名盤頭,在此與你相逢,當(dāng)然是月氏國人。”

  “哦,多有打攪,多有打攪,”羅漢轉(zhuǎn)對耆婆,“如果老衲沒有看錯,這位沙彌應(yīng)是你的兒子。”

  耆婆道:“正是。我平日管教失嚴,今日沖撞了大師,得罪得罪!”

  羅漢道:“呵呵,言重了!老衲今有一事相托——你要好好照顧這個小沙彌,如果他到了三十五歲前還沒有破戒,定能大興佛法,度無量眾生,如同優(yōu)婆毯多一樣。萬一看護松懈致其戒行不全,就沒有大的作為了,最多只能成一位飽讀經(jīng)書的法師而已。”

  耆婆道:“多謝大師指點迷津,羅什,還不謝謝大師!”

  鳩摩羅什道:“是,謝謝大師。”

  “客氣了!”羅漢在鳩摩羅什的肩膀上輕拍幾下飄然而去,轉(zhuǎn)眼便不見了蹤影。

  母子倆繼續(xù)向西北行走,又十余天,他們到了一個新的國家。鳩摩羅什在途中聽路人說,知道已經(jīng)到了沙勒國。時入冬季,天氣寒冷,鳩摩羅什對耆婆說道:“娘,天氣冷了,很快就會結(jié)冰,這路會越來越難走。”

  耆婆道:“是啊,羅什你說該怎么辦呢?”

  “沙勒國是西域最僻遠的國家,這里沒有人會認得我們,是不是先歇下來,等明年開了春才走?”

  耆婆道:“行啊,那我們得找個落腳之處。”

  母子倆主意打定,便就近找了一個寺廟掛單。這個寺廟名為大寺,住持喜見,對他們母子心生憐憫,便留他們在寺里,并特意給母子倆安排了一個小房間。

  鳩摩羅什畢竟是個孩子,初來乍到,他對寺里一切都感到新鮮。翌日,他見殿堂上有一個大佛缽,又沒有旁人,便取下來往頭上一戴……也就在這時,他心生一念:怪哉,怪哉!這么大的青銅佛缽,為何竟像棉花一樣的輕呢?

  不想這念頭一生,頃刻間,頭上的佛缽變得重如千斤,一骨碌滾將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鳩摩羅什嚇了一跳,本能地尖叫一聲:“娘——”

  耆婆很快就過來問道:“羅什,出什么事了?”

  鳩摩羅什于是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耆婆聽后喜道:“羅什,你有這樣的經(jīng)歷,那是因為你修行已經(jīng)到了一定的境界。”

  “娘,這是真的嗎?”鳩摩羅什有點喜出望外。

  耆婆點頭:“是啊,你再認真想一想,為何會這樣?”鳩摩羅什沉吟片刻,猛然有悟:“娘,我明白了,那是孩兒心里對佛缽有大小分別的念頭,所以佛缽就有了輕重!”

  耆婆點頭:“正是如此,羅什你已經(jīng)開悟了!”

  “娘是說孩兒可以成佛了?”

  “早呢,這只是一個好的開端,越是到了這一步,越是不能松懈,羅什你要精進。”

  “是,孩兒明白。”

  自此鳩摩羅什不敢怠慢,盡管外面雪花紛飛,天寒地凍,他仍是誦經(jīng)不止。

  某日,喜見看到鳩摩羅什如此用功,就近前問他:“小沙彌,你讀的是什么經(jīng)?”

  鳩摩羅什道:“回大師,弟子誦讀的乃是《小品經(jīng)》。”

  喜見不解:“何謂小品經(jīng)?”

  鳩摩羅什道:“也就是般若波羅密。”

  喜見又問:“何謂般若波羅密?”

  “般若波羅蜜多有留難,臂如珍寶多有怨賊,般若波羅蜜亦如是。”

  喜見進而問道:“學(xué)般若波羅密有何好處?”

  鳩摩羅什侃侃而談道:“學(xué)般若波多蜜,即學(xué)做人之道。若人不受持讀誦修習(xí)般若波羅蜜,當(dāng)知是人新發(fā)道意,少智、少信不樂大法,為魔所攝,如是如是。”

  喜見道:“如果有人被魔所攝怎么辦呢?”

  鳩摩羅什道:“般若波羅蜜,雖多有如是魔事及諸留難,若善男子、善女人有能受持書讀誦說,當(dāng)知是等皆是佛力。”

  喜見聽后吃驚不已,他萬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說起佛經(jīng)來竟是如此囗若懸河、滔滔不絕。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對經(jīng)文的解悟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一連數(shù)日,喜見都來與鳩摩羅什談經(jīng)論道,這讓他更加喜歡上了這個早慧的“神童”。

  年關(guān)將近,喜見在入宮時特意向國王稟報:“尊敬的陛下,新來的小沙彌不可輕視。陛下如果能請他宣講佛經(jīng),會大有利好——他能使我們國內(nèi)的沙門實實在在感到他們的造詣遠不及一個小沙彌,如此必生慚愧心,這對提高我國的佛法整體水平是大有益處的。”

  沙勒國王準(zhǔn)奏,并令喜見具體操辦,意在年后請鳩摩羅什登壇講法。

  卻說轉(zhuǎn)眼便是年后,由于事前就發(fā)出了告示,到具體講經(jīng)之日,沙勒國的善男信女蜂擁而來,將大寺講經(jīng)堂擠得水泄不通。

  開講時間一到,鳩摩羅什登上講臺,見臺下黑壓壓的全是人,如此陣勢對他來說還是頭一次遇見,心里不自覺就有了幾分膽怯……在一種嚴肅、寂寥的氣氛里,鳩摩羅什的膽怯持續(xù)了一陣,正當(dāng)喜見暗暗為他捏一把汗之際,他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開始為大眾講解《轉(zhuǎn)*輪經(jīng)》。

  鳩摩羅什講完了一段經(jīng),隨后聯(lián)系現(xiàn)實深入淺出地釋解要義,讓臺下的善男信女聽得如醉如癡,一個段落下來,大廳里掌聲雷動、歡呼如山……

  接下來鳩摩羅什請信徒們提問,鼓勵他們毫無保留地講心中感受……這些人于是七嘴八舌提了不少問題……當(dāng)全場一片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都看著他之際,鳩摩羅什掃視一遍臺下開始用尚未脫離童聲的語音講話:“你們的聲音我都聽到了,雖說每個人的遭遇各有不同,但歸根結(jié)底就一個字——苦!大家說是不是這樣?”

  臺下異口同聲:“是——”

  鳩摩羅什看到,大廳里雖然聲如雷動,但每一雙眼睛卻是全神貫注地看著他。鳩摩羅什接著道:“何謂為苦?謂生死苦、病苦、憂悲惱苦、怨憎會苦、所愛別苦、求不得苦……何謂苦習(xí)?謂從愛故而令復(fù)有樂性,不離在貪喜,欲愛、色愛、不色之愛,是習(xí)為苦。”

  這一次,鳩摩羅什一囗氣講了七天七夜,不僅讓數(shù)千信眾如癡如醉,也征復(fù)了沙勒國王。之后,國王對鳩摩羅什母子敬重有加,還給予了很高的待遇。

  鳩摩羅什在沙勒國聲名日隆,耆婆擔(dān)心他產(chǎn)生自滿情緒不利于今后發(fā)展,于是經(jīng)常跟他講學(xué)無止境的道理。耳旁經(jīng)常有警鐘在響,鳩摩羅什當(dāng)然不敢松懈,他在講經(jīng)說法之余,還千方百計尋訪外道經(jīng)書,研究吠陀舍多論的文章辭語,寫作問答,又看四吠陀典、五明諸論、陰陽星算、周易八卦……凡沙勒國周遭有名望的大德高僧,耆婆都要鳩摩羅什與之交結(jié),以吸取他們的長處。

  其時,沙勤國有兩位和尚在西域名聲很大,此二人叫須利耶跋陀,須耶利蘇摩。這二位是沙勒國王的王子,兄弟兩人都放棄王位,出家做了和尚。其中法名須耶利蘇摩智慧超群,且博學(xué)多才,在佛法方面頗有造詣。據(jù)說此人專修大乘佛法教化眾生,他的哥哥和沙勒國內(nèi)的眾多學(xué)者們都要拜他為師。

  某日,鳩摩羅什前往拜會蘇摩,相見之下,蘇摩果然氣宇不凡,頗有仙風(fēng)道骨之神韻。蘇摩對鳩摩羅什之名亦早有耳聞,今日聚在一起,大有相見恨晚之慨。

  二位飽學(xué)之事在一起少不了要談?wù)摲鸬。?dāng)即,須耶利蘇摩為鳩摩羅什講《阿辱達經(jīng)》:

  鳩摩羅什所讀經(jīng)書不可謂不多,但這種與小乘教教義截然相反的佛經(jīng),他還是頭一次接觸。他耐心地又聽蘇摩誦讀了幾段,鳩摩羅什再也忍不住了,就說:“蘇摩師,晚輩聽你說到的都是什么五陰、六入、十二處、十八界等等,都是一些空幻無相的道理,全無實際經(jīng)義可言,學(xué)習(xí)它豈不是破壞了一切法?”

  “這些有為法,有名字而不是實有。”蘇摩說。

  鳩摩羅什執(zhí)著眼等一切法為實的東西,被蘇摩用這些空的東西破除了,這讓他徹底絕望了……

  蘇摩見鳩摩羅什十分痛苦,便說:“你過去學(xué)的是小乘佛法,我剛才跟你講的乃是大乘佛法,它們有著最根本的不同。我這里有一本現(xiàn)成的書,你拿去看,以你的聰明才智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理解。”

  鳩摩羅什此前像很多的出家人一樣,總認為他所修的小乘教是世間唯一的佛法。

  鳩摩羅什回到寺院里,他開始認真地閱讀蘇摩給他的經(jīng)書并作最客觀的比較。他慢慢了解到,從信仰修證方面來說,小乘佛教持戒很嚴注重禪修,內(nèi)觀精密,修習(xí)者通過“八正道”等自我修持,達到最高第四果阿羅漢果——斷盡三界煩惱,超脫生死輪回。它不認為除釋尊外其他眾生能成就佛果。而蘇摩所持的大乘佛教則認為眾生平等,每個人都有如來智慧德相的理念,只要通過佛法無量劫的修持,眾生皆能成佛。大乘佛子佛陀為榜樣,通過菩薩行的“六度”修習(xí),再歷經(jīng)五十二道菩薩道階位的修持,最終成就佛果。又,小乘佛教要求即生斷自己的煩惱,以追求個人的自我解脫為主,從了生死的修持出發(fā),以離貪愛為根本,以滅盡身智為究竟。大乘佛教則贊自利利他的菩薩行,強調(diào)慈悲濟世,普渡眾生為目標(biāo)。大乘佛教指出,修證需要經(jīng)過無數(shù)生死,歷劫修行,以“摩訶般若”,求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無上正等正覺,除斷除自己一切煩惱外,更應(yīng)以救脫眾生為目標(biāo)。因此他既是出世的,又強調(diào)要適應(yīng)世間,開大方便門,以引渡眾生。

  其次,從教理義學(xué)方面來說,雖然雙方都以佛陀的基本教理為基礎(chǔ),但在進一步的闡述上卻有細微的區(qū)別與分歧.小乘佛教傾向于“法有我無”,即只否定人我的實在性,而不否定法我的實在性。而大乘佛教則不僅主張人無我而且認為法無我……

  經(jīng)過十多天的反復(fù)對照、細心研究,鳩摩羅什終于明白須耶利蘇摩所說的空,不但沒有錯誤,而且具有極高深的道理……頓悟后,鳩摩羅什感慨地對蘇摩說:“我以前學(xué)小乘,好像一個人不認識金子,只把一些含有黃金的礦石當(dāng)寶貝,看來我以前的修行是白費了。”

  蘇摩道:“羅什此言差矣!大乘佛法是由小乘佛法變化而來的,沒有小乘何來大乘?慢慢你會明白,你過去的修習(xí)不僅沒有浪費,對你今后的發(fā)展還會大有益處。”

  鳩摩羅什誠懇地說:“蘇摩師父,你以后就做我的師父吧,我一定誠心向你學(xué)習(xí)。”

  有“神童”之譽的鳩摩羅什愿意拜他為師,這讓蘇摩很是受用,但他嘴上卻謙虛道:“做師父不敢,今后我們多多交流吧。”

  鳩摩羅什轉(zhuǎn)習(xí)大乘教的過程相當(dāng)順利,蘇摩說的沒錯,他原來學(xué)得的小乘教底子一點也沒有浪費,在常人看來十分晦澀難懂的教義,對鳩摩羅什來說只是轉(zhuǎn)變一種思維或視野的簡單之舉……

  某日,蘇摩新近看了一本大乘經(jīng)書《中論》,他特意邀請鳩摩羅什過去與他分賞。鳩摩羅什一到禪房,蘇摩就遞上一本經(jīng)書,不無得意道:“這本是我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借到的,對方催得急,我才叫你過來。”

  鳩摩羅什捧著經(jīng)書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然后還給蘇摩:“蘇摩師父認為這本《中論》的妙處何在?”

  蘇摩煞有介事道:“我認為這本書的妙處盡在三個時間以‘有’字為題去解讀所得到的解悟——

  “問曰:世間眼見三時有作,已去、未去、去時,以有作故當(dāng)知有諸法。答曰:

  已去無有去,未去亦無去,

  離已去未去,去時亦——

  蘇摩說到此處突然卡住了,見鳩摩羅什很期待地看他,心里愈發(fā)毛,就把后面的全忘記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求助書本了,可是翻了老半天也找不到出處,便自找臺階道:“哦,沒在這書里,是我記錯了……”

  鳩摩羅什道:“蘇摩師父沒記錯,是在這本經(jīng)書里,大概意思我還記得。”

  蘇摩有點吃驚地:“你那樣走馬觀花一般地翻了幾下就記得了?”

  鳩摩羅什點頭:“你說的沒錯,有小乘教的基礎(chǔ),學(xué)大乘很容易——這經(jīng)書里的東西大多數(shù)似曾相識,我只不過換了一種思維方式而已。”

  蘇摩道:“再好記也須假以時日,我聽說過有過目成誦,還沒見浮光掠影看了一遍就能記住的!”

  鳩摩羅什見他不太相信,就道:“你說的有道理,所以我不敢保證記得很準(zhǔn)確,但大概意思應(yīng)該不會錯——

  已去無有去,未去亦無去,

  離已去未去,去時亦無去。

  “已去無有去已去故,若離去有去業(yè),是事不業(yè);未去亦無去,未有去法故,去時名半去半未去,不離已去未去故。問曰:

  動處則有去,此中有去時,

  非已去未去,是故去時去。

  “一隨有作業(yè)處,是中應(yīng)有去,眼見去時中有作業(yè),已去中作業(yè)已滅,未去中未有作業(yè),是故當(dāng)知去時有去。答曰:

  云何有去時,而當(dāng)有去法,

  若離于去法,去時不可得。

  “去時有去法,是事不然。何以故?離去法去時不可得,若離去法有去時者,應(yīng)去時中有去,如器中有果。”

  …………

  鳩摩羅什停下來后,蘇摩很久才回過神來,嘆息道:“羅什啊羅什,有人說你是個五百年才出的一個天才,我只是不信,今天你算是讓我見識了……人貴有自知之明,我早知道我是成不了佛的,我所認識的人當(dāng)中也只能指望你了……你說吧,需要我如何幫你?”

  鳩摩羅什道:“對我們學(xué)佛的人來說,沒有經(jīng)書,就好比航海沒有船……佛法這條船是由無量多的經(jīng)書連接起來的,蘇摩師父若能找一些我從未見過的經(jīng)書便是對我的最大幫助。”

  “就這樣說好了!”蘇摩緊緊地握了握鳩摩羅什的手。

  這以后,蘇摩使出解數(shù)到處借經(jīng)書,整個沙勒國大小寺廟的經(jīng)書多借遍了,縱如此,仍然跟不上鳩摩羅什的閱讀速度……如此一年過去了,某日,鳩摩羅什說起他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讀書,自然也沒有掌握新的知識,他的感覺一如虛度年華一般……蘇摩見他很痛苦的樣子,就說:“明天我去薩多那里問一問,或許還能借到幾本書。”

  鳩摩羅什一聽就感覺到這個名字很熟,就問到:“你說的這個薩多是誰?”

  蘇摩道:“是一個高僧,原來也習(xí)小乘,前幾年也開始改習(xí)大乘——羅什也認得他?”

  鳩摩羅什搖頭:“哦,不認得,過去我有一個熟人也叫這個名字?”

  蘇摩道:“是嗎……說起來你應(yīng)該還記得的,當(dāng)初你看過的那本《中論》就是從他那里借的。”

  “當(dāng)時你好像也沒提到他的名字。”

  “也是……我在他面前提到過你,還邀請他過來玩……”

  “是嗎?那你明天能否請他過來?”不知為什么,鳩摩羅什也覺與這位叫“薩多”的法師有很大的緣份。

  “好吧,明天我一定邀他過來!”蘇摩很爽快地答應(yīng)下來。

  次日,鳩摩羅什在寺院里滿懷期待地等了大半天,蘇摩終于回來了——但他是空手而歸,不僅沒有請來薩多,甚至連經(jīng)書也沒借回來。他不等鳩摩羅什問起就先開囗問道:“羅什師,你見薩多是有什么事嗎?”

  鳩摩羅什道:“當(dāng)然有事。”

  蘇摩認真地看著鳩摩羅什:“什么事能告訴我嗎?”

  鳩摩羅什道:“我先前的幾位師父說過,世界上最好的書是人的經(jīng)歷——也就是說,每一個和尚都是一部難得的經(jīng)書,我想,如果我能與這位薩多法師見面并向他請教,這比讀任何經(jīng)書都要有意義。我正要問你,這位薩多大師為什么不能來?”

  “是嗎……哦,很不湊巧,他今天有急事出去了。”

  “不方便的話,要不我去看他?”鳩摩羅什說。

  “噢……沒這個必要吧,我已經(jīng)和他下面的小沙彌說了,要他回來就過我們這邊來。”

  “好吧,那就等他。”鳩摩羅什無可奈何地嘆了囗氣。

  鳩摩羅什本以為很快就能見到那位薩多,但時間一天天過去,卻遲遲沒有音訊……他忍不住了,主動向蘇摩打聽,蘇摩卻有意把話題叉開了。鳩摩羅什心生疑慮地揪住蘇摩不放:“蘇摩師父,薩多師父為什么不能來見我?你一定要說真話!”

  蘇摩看著鳩摩羅什,很久才說:“他也沒說為什么,只吩咐我不要管這個事……”

  “他沒說為什么嗎?”

  蘇摩搖頭:“沒有。”

  “如果我想去找他呢?”鳩摩羅什望著蘇摩。

  蘇摩道:“那是你的事。”

  鳩摩羅什似有所悟地點頭:“我明白了。”

  鳩摩羅什明白薩多的意思是等他主動登門,他真要去時又有了顧慮:見一個面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薩多為何要把它弄得如此神秘呢?鳩摩羅什因心里沒有底,他去了母親那里。耆婆聽了鳩摩羅什的講述,很擔(dān)心地說:“這個薩多會不會就是剡寶國那個薩多呢?”

  鳩摩羅什道:“我也是這么想。”

  耆婆吃驚道:“如果是他,看來此地也不能久留,得趕緊離開!”

  鳩摩羅什道:“但現(xiàn)在還不能肯定……”

  耆婆道:“有什么不能肯定的?”

  鳩摩羅什道:“這個薩多已經(jīng)來沙勒國一年了,且一直與蘇摩師父交往,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如果他真是剡寶國的薩多,為何到現(xiàn)在還他還沒有通知父親過來找我們?”

  耆婆道:“是啊,這確實有點怪……不過,依娘之見,無論是什么原因,你必須把情況弄清楚……羅什,你能有現(xiàn)在很不容易,眼見離得道也不遠了,如果在這節(jié)骨眼上讓你父親過來一攪和……兒啊,那可是終生的遺憾啊……”

  “娘,我明白,所以才來和你商量。”

  耆婆眼看著鳩摩羅什:“你自己的主意呢?”

  鳩摩羅什道:“當(dāng)務(wù)之急是確認他是不是剡寶國的薩多。”

  耆婆點頭:“是該這樣,你去吧,娘在這兒等你的消息。”

  鳩摩羅什離了母親就去薩多寄居的寺院。在大門囗,鳩摩羅什向迎上來的小沙彌報了家門,小沙彌讓他在原地等候,稍后他出來道:“羅什師父有請,我們師父在禪房等你!”

  鳩摩羅什隨沙彌到禪房,他一眼這認出這薩多正是剡寶國的那位!鳩摩羅什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吃驚不小,他正要打聲招呼,薩多卻先開了囗:“你終于來了——我等你一年了!”

  “是嗎?好久不見,薩多大師別來無恙?”鳩摩羅什回應(yīng)道。

  薩多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搐動著:“誰說我‘無恙’?就差沒餓死了!”

  “此話怎講?”

  “難道你連自己都不知道?!”薩多目光如電般盯著鳩摩羅什,“你是我們的克星,當(dāng)初我們在剡寶國日子過得如神仙一般,可是,自從有了你,一下子從天堂墜入了地獄……后來你離開了剡寶國,按說日子應(yīng)該好轉(zhuǎn),可是那個盤頭達多硬說你母子的離開與我們有關(guān)……在失去了剡寶國之后,為了謀生,我們不知道去了多少地方,好不容易在沙勒國有了一個棲身之處,沒想到冤家路窄,又與你狹路相逢!”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這和有意或無意沒有任何關(guān)系,比如貓和老鼠它們從生下來就是天敵——你就是我天生的克星,這比你故意要可惡一百倍!”薩多咬牙切齒道。

  “你如此恨我,來沙勒國這么久為何不向我父親告密?這樣我就不會擋你的路了呀!”

  薩多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鳩摩羅什:“你覺得奇怪,是嗎?不瞞你說,我自已也認為不可思議——想知道真相嗎?”

  鳩摩羅什道:“如果你愿意說當(dāng)然最好了。”

  薩多收斂起笑,突然嚴肅起來:“我可以告訴你,但不是沒有條件的!”

  鳩摩羅什道:“你要什么條件?”

  “很簡單——你母子立即離開沙勒國,以后永遠也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薩多說完就直視著鳩摩羅什等待答復(fù)。

  聽薩多的囗氣,鳩摩羅什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什么,欲知后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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