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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摩禪

  戒、定、慧三學(xué)為佛學(xué)之總括,所謂“由戒入定,由定生慧”,定又處于聯(lián)系戒與慧的樞紐,而禪是佛教定學(xué)之核心,太虛大師更把中國佛學(xué)的特質(zhì)歸為禪【參太虛:《中國佛學(xué)》,中國佛教協(xié)會,1994年。】, 以禪為中心的佛教宗派--禪宗成為中國佛教獨有的影響最大的宗派之一,達摩被尊為禪宗中土初祖,他的禪法和禪學(xué)理論在中國禪學(xué)史和中國禪宗史上均占有重要的地位,具有極大的影響。可以說,不了解禪,就不能理解佛教;不了解達摩禪,就不能理解中國佛教。本文擬從達摩的事跡與傳說、達摩禪的內(nèi)涵和達摩禪的影響三方面對達摩禪作一初淺的評述。

  達摩禪的核心理論是“壁觀”,主要是比喻人心如同墻壁,要舍偽歸真、消除一切執(zhí)見。“二入四行”是達摩禪法入道途徑。“理入”是對經(jīng)教的理論思考,“行入”是禪的實踐。達摩禪的具體實踐是“四行”,即報怨行、隨緣行、無所求行、稱法行。達摩禪所包含的“藉教悟宗”內(nèi)容,孕育和形成了自由解經(jīng)的特點;達摩禪對《楞伽經(jīng)》“如來佛性”的重視,為禪宗的形成提供了理論依據(jù)和方法。

  一、達摩的事跡與傳說

  一般認為,記載達摩事跡最早的也是比較可信的典籍當(dāng)推北魏楊衒之撰《洛陽伽藍記》(卷一)和唐道宣撰《續(xù)高僧傳·菩提達摩傳》,而又以后者較為詳細。以后禪宗,尤其是南宗興盛以來的燈錄、傳記等多帶傳說的成分。依此兩種典籍的記載,達摩主要有以下一些事跡:菩提達摩,亦作菩提達磨,《續(xù)高僧傳》記生于南印度,婆羅門種姓【《高僧傳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1991年,231b! ;《洛陽伽藍記》又稱其為西域沙門、波斯國胡人【周祖謨:《洛陽伽藍記校釋》,上海書店出版社,2000年,26頁!。自幼聰明潁悟,志存大乘,冥心虛寂,對禪數(shù)之學(xué)尤其精通。南朝時由海路到達宋境南越,后又從此北行至魏。在洛陽見到永寧寺建筑之精美,自言年已一百五十歲,歷涉諸國,靡不周遍,而此寺精麗,遍閻浮所無,極佛境界,亦未有此。口唱南無,合掌連日。又曾見洛陽所修建之梵寺金剛,亦稱為得其真相。洛陽永寧寺建于北魏熙平元年(516),毀于東魏天平四年(534),達摩應(yīng)在此期間游歷嵩洛,其間可能曾到過鄴地。達摩在游歷中土的行程中,到處以禪法教人。由于達摩禪法與前此流行中土的禪法有異,時人聞所未聞,因此常常受到譏謗。抵魏后,游嵩山少林寺,在此獨自修習(xí)禪定,人稱壁觀婆羅門。道育、慧可二沙門禮見達摩,親近供養(yǎng)四、五年。達摩感覺他們學(xué)習(xí)禪法的真誠,以衣法相授。又將四卷《楞伽經(jīng)》授與慧可說:“我觀漢地,唯有此經(jīng),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弟子還有道副、曇林。東魏天平年間(534~537)于洛陽示寂!独m(xù)高僧傳》記“不測于終”,也有記載稱遇毒身亡。

  禪宗在中國興盛以后,在達摩身上逐漸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傳說,許多更成為禪門著名的公案。人們熟知的首先是達摩初到金陵(今南京)時與梁武帝的問答。梁武帝篤信佛教,即位以后建寺、寫經(jīng)、度僧、造像甚多,他很自負地詢問達摩我做了這些事有多少功德?達摩卻說無功德。武帝又問何以無功德?達摩回答這是有為之事,不是實在的功德。武帝不能理解,達摩即渡江入魏。記載這個傳說最古的文獻應(yīng)是敦煌出土的佚名《歷代法寶記》(774年間撰)和唐代宗密《圓覺經(jīng)大疏鈔》(卷二),以《景德傳燈錄》的記載最為完整,《碧巖錄》又把它作為第1則“頌古”,廣為流傳,成為禪門眾所周知的公案。其次達摩在少林寺面壁九年也相當(dāng)著名。關(guān)于達摩晚年的事跡,傳說他遇毒而逝,葬于熊耳山;又傳魏使宋云自西域回國時在蔥嶺遇見達摩,時達摩手攜只履翩翩獨逝,這就是“只履西歸”的傳說。依上所述,關(guān)于達摩的事跡可以確定的有以下幾點:第一,達摩為南印度人,在中國的活動行程大致是由南向北,活動的區(qū)域以洛陽為中心,活動的時間大約為公元5世紀(jì)末到6世紀(jì)初。我們之所以不認為達摩是波斯人,主要根據(jù)是從《續(xù)高僧傳》所記來看,達摩所傳授的禪法為當(dāng)時人所不理解,即與當(dāng)時流行的禪法有所不同,而達摩以前中土流行的禪法主要是安世高所傳小乘安般禪,安世高乃西域僧人。達摩所傳禪法與之不同,地分南北當(dāng)是可以成立的因素,故認為達摩是南印度人更可信。因此達摩在中土的行程由南向北也可成立。第二,達摩所傳禪法依據(jù)的經(jīng)典是四卷《楞伽經(jīng)》,其核心內(nèi)容是“二入四行”。第三,達摩的直接弟子有道育、僧可和僧(道)副、曇林等。

  二、達摩禪的內(nèi)涵

  記載達摩禪法的禪宗典籍很多,被作為達摩學(xué)說予以流傳的的著述,最著名的當(dāng)推《達摩論》!哆_摩論》有兩種:一是唐代凈覺所撰《楞伽師資記·達摩傳》中有“略辨大乘入道四行”,由達摩弟子曇林記錄而傳出。曇林在序文中說,是他把達摩的言行集成一卷,名為《達摩論》;另一是達摩為坐禪僧眾所撰《釋楞伽要義》一卷,也名為《達摩論》。還有《少室六門集》上下兩卷,包括《心經(jīng)頌》、《破相論》(一名《觀心論》)、《二種入》、《安心法門》、《悟性論》和《血脈論》六種。其他還有敦煌出土的《達摩和尚絕觀論》、《釋菩提達摩無心論》、《南天竺菩提達摩禪師觀門》(一名《大乘法論》)等,以及朝鮮梵魚寺所刻《禪門攝要》上下二卷,日本鈴木大拙校刊《少室逸書》所收關(guān)于達摩諸論文。這些著述的內(nèi)容大致相同或近似。

  一般認為“二入四行”是達摩禪法的核心內(nèi)容。有關(guān)“二入四行”的記載,以《續(xù)高僧傳·菩提達摩傳》最為詳盡。“然則入道多途,要唯二種,謂理、行也。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客塵障故。令舍偽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凡圣等一。堅住不移,不隨他教。與道冥符,寂然無為,名理入也。行入四行,萬行同攝。初報怨行者,修道苦至,當(dāng)念往劫,舍本逐末,多起愛憎。今雖無犯,是我宿作,甘心受之,都無怨忤。經(jīng)云:逢苦不憂,識達故也。此心生時,與道無違,體怨進道故也。二隨緣行者,眾生無我,苦樂隨緣?v得榮譽等事,宿因所構(gòu),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隨緣,心無增減,違順風(fēng)靜,冥順于法也。三名無所求行,世人長迷,處處貪著,名之為求。道士悟真,理與俗反,安心無為,形隨運轉(zhuǎn),三界皆苦,誰而得安?經(jīng)曰:有求皆苦,無求乃樂也。四名稱法行,即性凈之理也。”【《高僧傳合集》,231b~c! 知所謂“二入”指“理入”和“行入”,理入屬于教的理論思考,行入是屬于禪的實踐,即禪法的理論和實踐相結(jié)合的教義。“四行”指“報怨行”、“隨緣行”、“無所求行”和“稱法行”,其要旨在于以清凈本性了悟佛法以至覺悟之境。

  “二入四行”又以“壁觀”法門為中心!独m(xù)高僧傳》記達摩感于道育、慧可之精誠,“誨以真法。如是安心,謂壁觀也;如是發(fā)行,謂四法也。如是順物教護”【同上書,231b!。道宣在《續(xù)高僧傳》卷二十一《習(xí)禪篇》末評價達摩禪法:“大乘壁觀,功業(yè)最高,在世學(xué)流,歸仰如市。”【同上書,284a! 可見無論在達摩自己心目中還是在世人眼中,壁觀確為達摩禪法之精髓。關(guān)于壁觀的涵義,唐代宗密《禪源諸詮集都序》卷上之二載:“達摩以壁觀教人安心云,外止諸緣,內(nèi)心無喘,心如墻壁,可以入道,豈不正是坐禪之法?”【《大正藏》卷四八,403c! 所謂“壁觀”應(yīng)指“心如墻壁”,即心靜如墻,而非傳說中的面壁而觀。

  達摩以《楞伽經(jīng)》授人,表明該經(jīng)與達摩禪法必定存在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独阗そ(jīng)》全名《楞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也稱《入楞伽經(jīng)》。共有四種中文譯本,最早為已佚之北涼曇無讖所譯《楞伽經(jīng)》,現(xiàn)存三種,一是劉宋元嘉二十年(443)求那跋陀羅譯《楞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四卷,又稱《四卷楞伽經(jīng)》、《宋譯楞伽經(jīng)》;二是北魏菩提流支譯《入楞伽經(jīng)》十卷,又稱《十卷楞伽經(jīng)》、《魏譯楞伽經(jīng)》;三是唐實叉難陀譯《大乘入楞伽經(jīng)》七卷,又稱《七卷楞伽經(jīng)》、《唐譯楞伽經(jīng)》,F(xiàn)存三種漢譯本中,實叉難陀的譯本與梵本比較接近,而求那跋陀羅的譯本則最能表現(xiàn)此經(jīng)的原始形態(tài),流傳最廣,與禪宗的關(guān)系也最為緊密!独阗そ(jīng)》為印度佛教法相唯識系與如來藏系的重要經(jīng)典,與禪宗相聯(lián)系的主要內(nèi)容當(dāng)為:第一,“三界唯心”說。認為一切諸法都系“自心所見”、“自心所現(xiàn)”,是“自內(nèi)證”。第二,“藏心自性”說。標(biāo)明真妄的因緣,辨明邪正的因果,說明去妄歸真的旨意及五法(名、相、妄想、正智、如如)、三性、八識、二無我(法無我、人無我)的道理。認為八識是阿賴耶識大海生起的波浪,阿賴耶識是“原因”和“根本識”,它是無始以來的本體。阿賴耶識也就是“如來藏”。明法身之常住,以示真妄、生滅、平等之相。全經(jīng)以離名絕相的第一義心為宗。重心為本體,立證無相,乃達摩、慧可所謂“南天竺一乘宗”以《楞伽經(jīng)》為其禪法經(jīng)典依據(jù)的初衷。道宣《續(xù)高僧傳·習(xí)禪篇》論曰:“審其所慕,則遣蕩之志存焉。觀其立言,罪福之宗兩舍。詳夫真俗雙翼,空有二輪,帝網(wǎng)之所不拘,愛見莫之能引。靜慮籌此,故絕言乎。”呂澂認為原始禪宗思想和四卷本《楞伽》密切相關(guān),分析慧可重視《楞伽經(jīng)》的原因在于經(jīng)文明白解釋了佛性和人心的關(guān)系這一點,并且這是受達磨談禪提出借教悟宗的理入法門的啟發(fā)所致 【參呂澂:《中國佛學(xué)源流略講》附錄《談?wù)動嘘P(guān)初期禪宗思想的幾個問題》,中華書局,1979年。】。湯用彤認為《楞伽經(jīng)》雖為法相有宗典籍,但其說法,處處著眼在破除妄想,顯示實相,所明實在無相之虛宗。所謂“南天竺一乘宗”即上承《般若》法性之義【參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第19章,中華書局,1982年!俊(jù)上述,達摩禪法之要點可以歸納為以下幾點:菩提達摩在北魏傳授的是以《楞伽經(jīng)》為依據(jù)的獨特大乘禪法。第一,提出了“理入”和“行入”的“入道”途徑,即“二入四行”。第二,禪法的核心理論是“壁觀”,其內(nèi)容為“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蛪m障故。令舍偽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凡圣等一,堅住不移,不隨他教,與道冥符,寂然無為”。這種特重心性的大乘壁觀,主要是喻人心如墻壁,中直不移,從認識上舍偽(拋棄現(xiàn)實虛妄世界)、歸真(追求超世俗的真如世界)、無自(否認個人存在的真實性)、無他(否認他人以致整個客觀世界存在的真實性),排除一切執(zhí)見。第三,禪法的具體實踐是“四行”。即報怨行、隨緣行、無所求行、稱法行。四行著重在于勸人在日常生活中去掉一切愛憎情欲,嚴(yán)格按佛教教義苦下功夫。“理入”與“行入”結(jié)合起來,就是達摩所傳授的簡易禪法。達摩禪法突出的特點在于“藉教悟宗”,即啟發(fā)信仰時不離圣教的標(biāo)準(zhǔn),構(gòu)成信仰以后教人“不隨于文教”,即不再憑借言教的意思。二入之中以理入為主,行入為助。其理論基礎(chǔ)在于“如來佛性”?傊跃棵佛心參禪的最后目的。以后禪宗“直指本心”和“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的宗風(fēng)實濫觴于此。

  三、達摩禪的影響

  達摩在中國的影響最大者莫過于被尊為中土禪宗初祖,達摩禪法成為禪宗法統(tǒng)相續(xù)的心脈所在!独阗熧Y記》推求那跋陀羅為初祖,菩提達摩為二世,下以神秀為七世。慧能法嗣神會堅持南宗為正統(tǒng),肯定達摩為中國禪宗初祖,主張達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六代一脈相承。吉迦夜、曇曜譯《付法藏因緣傳》等又有西天世系的說法。智炬《寶林傳》以印度自迦葉傳至師子比丘為二十四世,繼以婆舍斯多、不如蜜多、般若多羅至菩提達摩為二十八世。此說為五代南唐泉州靜、筠二師所集《祖堂集》、永明延壽《宗鏡錄》所繼承,宋代道原《景德傳燈錄》和契嵩《傳法正宗記》也依此記載禪宗世系,遂成為正統(tǒng)的禪宗傳承說;在佛學(xué)理論上,達摩禪所包含的“藉教悟宗”的內(nèi)容,孕育和實際形成了自由理解經(jīng)典的特點;對《楞伽經(jīng)》中“如來佛性”的重視,將法性與般若兩系統(tǒng)一起來,為禪宗的形成提供了理論依據(jù)和方法。達摩禪經(jīng)慧可等的發(fā)展,至慧能處成為最具中國化特征的佛教宗派,“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的風(fēng)格不僅對佛教的影響巨大,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其他方面的影響也是極其深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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