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入楞伽經(jīng)

　　集一切佛法品第三之二

　　“復(fù)次，大慧，菩薩摩訶薩當(dāng)善知三法自體相。大慧，何等三法自體相？一者、虛妄分別名字相，二者、因緣法體自相相，三者、第一義諦法體相。

　　“大慧，何者虛妄分別名字相？謂從名字虛妄分別一切法相，是名虛妄分別名字之相。

　　“大慧，何者因緣法體自相相？大慧，因緣法體自相相者，從境界事生故。大慧，因緣法體境界事相，諸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說虛妄分別差別有二種。何等二種？一者、妄執(zhí)名字戲論分別，二者、妄執(zhí)名字相分別境界相事相。大慧，何者妄執(zhí)名字相境界相事相？謂即彼內(nèi)外法自相同相。大慧，是名因緣法體二種自相相，以依彼法觀彼法生故。大慧，是名因緣法體自相相。

　　“大慧，何者第一義諦法體相？謂諸佛如來，離名字相、境界相、事相相，圣智修行境界行處。大慧，是名第一義諦相，諸佛如來藏心。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名相分別事， 及法有二相，

　　真如正妙智， 是第一義相。

　　“大慧，是名觀察五法、自相法門，諸佛菩薩修行內(nèi)證境界之相。汝及諸菩薩，應(yīng)如是學(xué)。

　　“復(fù)次，大慧，菩薩摩訶薩應(yīng)當(dāng)善觀二無我相。大慧，何等二種？一者、人無我智，二者、法無我智。

　　“云何人無我智？謂離我、我所。陰界入聚故，無智、業(yè)、愛生故，依眼色等虛妄執(zhí)著故。自心現(xiàn)見一切諸根器身屋宅故，自心分別分別故，分別分別識故；如河流、種子、燈焰、風(fēng)云，念念展轉(zhuǎn)前后差別；輕躁動轉(zhuǎn)如猿猴，蠅等愛樂不凈境界處故；無厭足如火故；因無始來戲論境界熏習(xí)故，猶如轆轤、車輪、機關(guān)；于三界中生種種色、種種身，如幻起尸。大慧，如是觀諸法相巧方便智，是名善知人無我智境界之相。

　　“大慧，何者法無我智？謂如實分別陰界入相。大慧，菩薩觀察陰界入等無我、我所，陰界入聚，因業(yè)愛繩迭共相縛，因緣生故，無我、無作者。大慧，陰界入等離同相異相故，依不實相分別得名。愚癡凡夫妄相分別以為有故，非證實者見以為有。大慧，菩薩如是觀察心意意識、五法、體相，一切離故，諸因緣無，是名善知諸法無我智境界相。大慧，菩薩善知諸法無我已，觀察真如修寂靜行，不久當(dāng)?shù)贸?a href="/remen/huanxi.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歡喜地；善能觀察歡喜地已，如是諸地次第轉(zhuǎn)明，乃至得證法云之地。菩薩住彼法云地已，無量諸寶間錯莊嚴(yán)，大蓮華王座大寶宮殿，如實業(yè)幻境界所生而坐其上；一切同行諸佛子等恭敬圍繞，十方諸佛申手灌頂授于佛位，如轉(zhuǎn)輪王灌太子頂，過佛子地；過佛子地已，觀諸佛法如實修行，于諸法中而得自在；得自在已，名得如來無上法身，以見法無我故。大慧，是名如實法無我相。大慧，汝及諸菩薩應(yīng)如是學(xué)。”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世尊有無謗相愿為我說。世尊，我及諸菩薩摩訶薩若聞，得離有無邪見，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已，遠(yuǎn)離斷常邪見建立，便能建立諸佛正法。”

　　爾時，世尊復(fù)受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請已，而說偈言：

　　“心中無斷常， 身資生住處；

　　唯心愚無智， 無物而見有。”

　　爾時，世尊于此偈義復(fù)重宣說，告圣者大慧菩薩言：“大慧，有四種建立謗相。何等為四？一者、建立非有相，二者、建立非正見相，三者、建立非有因相，四者、建立非有體相。大慧，是名四種建立。大慧，何者是謗相？大慧，觀察邪見所建立法，不見實相，即謗諸法言一切無。大慧，是名建立謗相。

　　“復(fù)次，大慧，何者建立非有相？謂分別陰界入非有法，無始來戲論非有實故，而執(zhí)著同相異相，此法如是如是畢竟不異。大慧，依此無量世來煩惱薰習(xí)執(zhí)著而起。大慧，是名建立非有相。

　　“大慧，何者建立非正見相？大慧，彼陰界入中，無我、人、眾生、壽者、作者、受者，而建立邪見，謂有我等故。大慧，是名建立非正見相。

　　“大慧，何者建立非有因相？謂初識不從因生，本不生后時生如幻，本無因物而有，因眼、色、明、念故識生，生已還滅。大慧，是名建立非有因相。

　　“大慧，何者建立非有體謗法相？謂虛空、滅、涅槃，無作無物，建立執(zhí)著。大慧，彼三法離有無故。大慧，一切諸法如兔馬驢駝角、毛輪等故，離有無建立相故。大慧，建立謗相者，諸凡夫虛妄分別故，不知但是心見諸法是有，非圣人所見故。大慧，是名建立非有體謗法相。

　　“大慧，汝當(dāng)遠(yuǎn)離不正見建立謗法相故。

　　“復(fù)次，大慧，諸菩薩摩訶薩如實知心意意識、五法、體相、二種無我，為安隱眾生現(xiàn)種種類像；如彼虛妄無所分別，依因緣法而有種種。大慧，菩薩摩訶薩亦復(fù)如是，依眾生現(xiàn)種種色，如如意寶，隨諸一切眾生心念，于諸佛土大眾中現(xiàn)；如幻、如夢、如響、如水中月、鏡中像故，遠(yuǎn)離諸法，不生不滅，非常非斷故，現(xiàn)佛如來。離諸聲聞、緣覺乘故，聞諸佛法，即得無量百千萬億諸深三昧；得三昧已，依三昧力，從一佛土至一佛土供養(yǎng)諸佛，示現(xiàn)生于諸宮殿中贊嘆三寶；現(xiàn)作佛身，菩薩聲聞大眾圍繞，令諸一切眾生得入自心見境，為說外境無物有物，令得遠(yuǎn)離建立有無法故。”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佛子見世間， 唯心無諸法，

　　種類非身作， 得力自在成。”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復(fù)請佛言：“惟愿世尊，為我等說一切法空、無生、無二、離自體相。我及一切諸菩薩眾，知諸法空、無生、無二、離自體相已，離有無妄想，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爾時，佛告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言：“善哉！善哉！善哉！大慧，諦聽！諦聽！我當(dāng)為汝廣分別說。”

　　大慧白佛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佛告大慧言：“大慧，空者，即是妄想法體句。大慧，依執(zhí)著妄想法體，說空、無生、無體相、不二。

　　“大慧，空有七種。何等為七？一者、相空，二者、一切法有物無物空，三者、行空，四者、不行空，五者、一切法無言空，六者、第一義圣智大空，七者、彼彼空。

　　“大慧，何者是相空？謂一切法自相同相空，見迭共積聚。大慧，觀察一一法自相同相，無一法可得，離自相他相二相，無相可住可見。是故名為自相空。

　　“大慧，何者一切法有物無物空？謂自體相實有法生。大慧，諸法自體相有無俱空，是故名為自體相有物無物空。

　　“大慧，何者是行空？謂諸陰等離我、我所，依因作業(yè)而得有生。大慧，是故名為行空。

　　“大慧，何者不行空？謂陰法中涅槃未曾行。大慧，是名不行空。

　　“大慧，何者一切法無言空？謂妄想分別一切諸法無言可說。大慧，是名一切法無言空。

　　“大慧，何者第一義圣智大空？謂自身內(nèi)證圣智法空，離諸邪見熏習(xí)之過。大慧，是名第一義圣智大空。

　　“大慧，何者彼彼空？謂何等何等法處，彼法無、此法有，彼法有、此法無，是故言空。大慧，我昔曾為鹿母說殿堂空者，無象馬牛羊等名為空，有諸比丘等名為不空。而殿堂殿堂體無，比丘比丘體亦不可得，而彼象馬牛羊等非余處無。大慧，如是諸法自相同相，亦不可得離此彼處，是故我言彼彼空。大慧，是名七種空。大慧，此彼彼空最為粗淺。大慧，汝當(dāng)應(yīng)離彼彼空，不須修習(xí)。”

　　大慧言：“何者不生？”

　　“大慧，自體不生而非不生。依世諦故說名為生，依本不生故言不生。”

　　大慧言：“何者無體相？”

　　“大慧，我說無體相者，一切諸法體本不生，是故我言諸法無體，而相續(xù)體剎那不住。大慧，以見異異相故，是故一切法無體相。”

　　大慧言：“何者名為不二法相？”

　　“大慧，二法相者，謂日光影、長短、黑白，彼如是等法各各別名，不得言不二。大慧，如世間、涅槃，一切諸法各各有二。大慧，何等涅槃，彼處無世間？何處世間，彼處無涅槃？以異因相故，是故我言一切諸法不二。一切諸法不二者，世間、涅槃無二故。是故，汝應(yīng)修學(xué)諸法空、不生、無體、不二故。”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我常說空法， 遠(yuǎn)離于斷常，

　　生死如幻夢， 而彼業(yè)不失。

　　虛空及涅槃， 滅二亦如是，

　　凡夫分別生， 圣人離有無。”

　　爾時，佛告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言：“大慧，一切法空、不生、無體、不二相，入于諸佛如來所說修多羅中，凡諸法門皆說此義。大慧，一切修多羅，隨諸一切眾生心故分別顯示。大慧，譬如陽焰迷惑禽獸，虛妄執(zhí)著生于水想，而陽焰中實無有水。大慧，一切修多羅說法亦復(fù)如是，為諸凡夫自心分別令得歡喜，非如實圣智在于言說。大慧，汝應(yīng)隨順于義，莫著所說名字章句。”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白佛言：“世尊，世尊如修多羅說：‘如來藏，自性清凈，具三十二相，在于一切眾生身中，為貪瞋癡不實垢染陰界入衣之所纏裹，如無價寶垢衣所纏。’如來世尊復(fù)說：‘常恒清涼不變。’世尊，若爾，外道亦說我：‘有神我，常在不變。’如來亦說：‘如來藏常，乃至不變。’世尊，外道亦說：‘有常作者，不依諸緣自然而有，周遍不滅。’若如是者，如來、外道說無差別。”

　　佛告圣者大慧菩薩言：“大慧，我說如來藏常，不同外道所有神我。大慧，我說如來藏，空、實際、涅槃、不生不滅、無相、無愿等文辭章句，說名如來藏。大慧，如來應(yīng)正遍知，為諸一切愚癡凡夫，聞?wù)f無我生于驚怖，是故我說有如來藏；而如來藏?zé)o所分別，寂靜無相，說名如來藏。

　　“大慧，未來、現(xiàn)在諸菩薩等，不應(yīng)執(zhí)著有我之相。大慧，譬如陶師依于泥聚微塵、輪、繩、人功、手、木方便力故，作種種器。大慧，如來世尊亦復(fù)如是，彼法無我，離諸一切分別之相，智慧巧便說名如來藏，或說無我，或說實際及涅槃等，種種名字章句示現(xiàn)，如彼陶師作種種器。是故，大慧，我說如來藏，不同外道說有我相。

　　“大慧，我說如來藏者，為諸外道執(zhí)著于我，攝取彼故說如來藏；令彼外道離于神我妄想見心執(zhí)著之處，入三解脫門，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大慧，以是義故，諸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說如來藏。是故，我說有如來藏，不同外道執(zhí)著神我。是故，大慧，為離一切外道邪見，諸佛如來作如是說。汝當(dāng)修學(xué)如來無我相法。”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人我及于陰， 眾緣與微塵，

　　自性自在作， 唯心妄分別。”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觀察未來一切眾生，復(fù)請佛言：“唯愿世尊，為諸菩薩說如實修行法。彼諸菩薩聞?wù)f如實修行之法，便得成就如實修行者。”

　　佛告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言：“大慧，有四種法，得名為大如實修行者。何等為四？一者、善知自心現(xiàn)見故，二者、遠(yuǎn)離生住滅故，三者、善解外法有無故，四者、樂修內(nèi)身證智故。大慧，菩薩成就如是四法，得成就大如實修行者。

　　“大慧，何者菩薩摩訶薩觀察三界？但是一心作故，離我、我所故，無動無覺故，離取舍故，從無始來虛妄執(zhí)著、三界薰習(xí)戲論心故，種種色行常系縛故，身及資生器世間中六道虛妄現(xiàn)故。大慧，是名諸菩薩摩訶薩善知自心現(xiàn)見相。

　　“大慧，云何一切菩薩摩訶薩見遠(yuǎn)離生住滅法？謂觀諸法如幻如夢故；一切諸法自他二種無故不生；以隨自心現(xiàn)知見故；以無外法故；諸識不起，觀諸因緣無積聚故；見諸三界因緣有故；不見內(nèi)外一切諸法，無實體故；遠(yuǎn)離生諸法，不正見故；入一切法如幻相故。菩薩爾時名得初地?zé)o生法忍，遠(yuǎn)離心意意識、五法、體相故，得二無我如意意身，乃至得第八不動地如意意身故。”

　　大慧菩薩白佛言：“世尊，何故名為如意意身？”

　　佛告大慧：“隨意速去，如念即至，無有障礙，名如意身。大慧，言如意者，于石壁山障無量百千萬億由旬，念本所見種種境界，自心中縛不能障礙，自在而去。大慧，如意身者亦復(fù)如是，得如幻三昧、自在神力莊嚴(yán)其身，進(jìn)趣一切圣智種類身，無障礙隨意而去，以念本愿力境界故，為化一切諸眾生故。大慧，是名菩薩摩訶薩遠(yuǎn)離生住滅相。

　　“大慧，云何菩薩摩訶薩善解外法有無之相？所謂菩薩見一切法，如陽焰、如夢、如毛輪故；因無始來執(zhí)著種種戲論分別妄想薰習(xí)故；見一切法無體相，求證圣智境界修行故。大慧，是名菩薩善解外法有無之相，即成就大如實修行者。大慧，汝應(yīng)如是修學(xué)。”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復(fù)請佛言：“世尊，唯愿世尊，說一切法因緣之相。我及一切諸菩薩等，善知諸法因緣之相，離于有無不正見等妄想分別諸法次第、一時生過。”

　　佛告大慧菩薩言：“大慧，一切諸法有于二種因緣集相，所謂內(nèi)、外。大慧，外法因緣集相者，所謂泥團等，柱、輪、繩、人功方便緣故，則有瓶生。大慧，如泥團等因緣生瓶，如是縷疊、草席、種芽種等人功生酪，生酪已生酥，生酥已得醍醐。大慧，是名外法因緣集相，從下上上應(yīng)知。大慧，何者內(nèi)法因緣集相？大慧，所謂無明、業(yè)、愛，如是等法名內(nèi)因緣集相。大慧，因無明等陰界入等，而得名為因緣集相，而諸凡夫虛妄分別各見別相。

　　“大慧，因有六種。何等為六？一者、當(dāng)因，二者、相續(xù)因，三者、相因，四者、作因，五者、了因，六者、相待因。大慧，當(dāng)因者，作因已，能生內(nèi)外法。大慧，相續(xù)因者，能攀緣內(nèi)外法，陰種子等。大慧，相因者，能生相續(xù)次第作事而不斷絕。大慧，作因者，能作增上因，如轉(zhuǎn)輪王。大慧，了因者，妄想事生已能顯示，如燈照色等。大慧，相待因者，于滅時不見虛妄生法，相續(xù)事斷絕故。

　　“大慧，如是諸法，凡夫自心虛妄分別。大慧，是諸法非次第生，非一時生。何以故？大慧，若一切法一時生者，因果不可差別，以不見因果身相故。若次第生者，未得身相，不得言次第生；如未有子，不能言父。大慧，愚癡凡夫自心觀察，次第相續(xù)不相應(yīng)故，作如是言：‘因緣、次第緣、所緣緣、增上緣等能生諸法。’大慧，如是次第諸法不生。大慧，虛妄分別取法體相，一時、次第俱亦不生。復(fù)次，大慧，自心中見身及資生故。大慧，自相同相外法無法，是故次第、一時不生。大慧，但虛妄識生自心見故。大慧，汝當(dāng)應(yīng)離不正見因緣生事次第、一時生法。”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因緣無不生， 不生故不滅；

　　生滅因緣虛， 非生亦非滅。

　　為遮諸因緣， 愚人虛妄取。

　　有無緣不生， 故諸法不起，

　　以于三界中， 熏習(xí)迷惑心。

　　因緣本自無， 不生亦不滅，

　　見諸有為法， 石女虛空華。

　　轉(zhuǎn)可取能取， 不生惑妄見，

　　現(xiàn)本皆不生， 緣本亦不有。

　　如是等諸法， 自體是空無，

　　亦無有住處， 為世間說有。”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惟愿世尊，為我說名分別言語相心法門。我及一切諸菩薩等，若得善知名分別言語相心法門，則能通達(dá)言說及義二種之法，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菩提已，言說及義，能令一切諸眾生等得清凈解。”

　　佛告圣者大慧菩薩言：“善哉！大慧，諦聽！諦聽！當(dāng)為汝說。”

　　大慧菩薩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佛告大慧菩薩言：“大慧，有四種妄相言語。何等為四？一者、相言說，二者、夢言說，三者、妄執(zhí)言說，四者、無始言說。大慧，相言說者，所謂執(zhí)著色等諸相而生。大慧，夢言說者，念本受用虛妄境界，依境界夢覺已，知依虛妄境界不實而生。大慧，執(zhí)著言說者，念本所聞所作業(yè)生。大慧，無始言說者，從無始來執(zhí)著戲論煩惱種子熏習(xí)而生。大慧，我言四種言說虛妄執(zhí)著者，我已說竟。”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復(fù)以此義勸請如來，而白佛言：“世尊，惟愿為我重說四種虛妄執(zhí)著言語之相，眾生言語何處出？云何出？何因出？”

　　佛告大慧菩薩言：“大慧，從頭、胸、喉、鼻、唇、舌、牙齒轉(zhuǎn)故，和合出聲。”

　　大慧菩薩白佛言：“世尊，口中言語、虛妄法相，為異、為不異？”

　　佛告大慧言：“大慧，言語、虛妄者，非異、非不異。何以故？大慧，因彼虛妄法相生言語故。大慧，若言語異者，應(yīng)無因生。大慧，若不異者，言說不能了前境界。大慧，說彼言語能了前境，是故非異、非不異。”

　　大慧復(fù)白佛言：“世尊，為言語即第一義，為言語所說為第一義？”

　　佛告大慧：“非言語即第一義。何以故？大慧，為令第一義隨順言語入圣境界故，有言語說第一義，非言語即第一義。大慧，第一義者，圣智內(nèi)證，非言語法是智境界，以言語能了彼境界。大慧，說第一義言語者，是生滅法，念念不住，因緣和合有言語生。大慧，因緣和合者，彼不能了第一義。何以故？以無自相他相故。是故，大慧，言語不能了第一義。復(fù)次，大慧，隨順自心見外諸法無法分別，是故不能了知第一義。是故，大慧，汝當(dāng)應(yīng)離種種言語妄分別相。”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諸法本虛妄， 無有自體實；

　　是故諸言語， 不能說有無。

　　空及與不空， 凡夫不能知；

　　諸法無體相， 說眾生亦爾。

　　分別有無法， 猶如化夢等；

　　觀察一切法， 不住于涅槃，

　　亦不住世間。 如王長者等，

　　為令諸子喜， 泥作諸禽獸，

　　先與虛偽物， 后乃授實事；

　　我說種種法， 自法鏡像等，

　　為諸佛子喜， 后說明實際。”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唯愿世尊，為諸菩薩及我身，說離有無、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一切外道所不能行，圣智自證覺所行故，離于自相同相法故，入第一義實法性故，諸地次第上上清凈故，入如來地相故，依本愿力如如意寶無量境界修行之相自然行故，于一切法自心現(xiàn)見差別相故。我及一切諸菩薩等，離于如是妄想分別同相異相，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菩提已，與一切眾生安隱樂具，悉令滿足故。”

　　佛告大慧：“善哉！善哉！善哉！大慧，汝為哀愍一切天人，多所安樂，多所饒益，乃能問我如是之義。善哉！善哉！善哉！大慧，諦聽！諦聽！我當(dāng)為汝分別解說。”

　　大慧白佛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佛告大慧：“愚癡凡夫不能覺知唯自心見，執(zhí)著外諸種種法相以為實有，是故虛妄分別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因自心熏習(xí)依虛妄分別心故。

　　“大慧，譬如群獸為渴所逼，依熱陽焰自心迷亂而作水想，東西馳走，不知非水。大慧，如是凡夫愚癡心見，生住滅法不善分別，因無始來虛妄執(zhí)著戲論熏習(xí)，貪瞋癡熱迷心逼惱，樂求種種諸色境界，是故凡夫墮于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等。

　　“大慧，譬如凡夫見揵闥婆城生實城想，因無始來虛妄分別城想種子熏習(xí)而見。大慧，彼城非城非不城。大慧，一切外道亦復(fù)如是，因無始來戲論熏習(xí)，執(zhí)著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法故。大慧，以不覺知唯是自心，虛妄見故。

　　“大慧，譬如有人于睡夢中見諸男女、象馬、車步、城邑、聚落、牛與水牛、園林、樹木、種種山河、泉流、浴池、宮殿、樓閣，種種莊嚴(yán)廣大嚴(yán)博，見身在中忽然即覺，覺已憶念彼廣大城。大慧，于意云何？彼人名為是圣者不？”

　　大慧白佛言：“不也，世尊，”

　　佛告大慧：“一切愚癡凡夫、外道邪見諸見亦復(fù)如是，不能覺知諸法夢睡自心見故，執(zhí)著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見故。

　　“大慧，譬如畫像不高不下。大慧，愚癡凡夫妄見諸法有高有下。大慧，于未來世依諸外道邪見心熏習(xí)，增長虛妄分別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等。大慧，而彼外道自壞壞他，說如是言：‘諸法不生不滅，有無寂靜，彼人名為不正見者。’大慧，彼諸外道謗因果法，因邪見故拔諸一切善根白法清凈之因。大慧，欲求勝法者，當(dāng)遠(yuǎn)離說如是法人。彼人心著自他二見，執(zhí)虛妄法墮于誹謗，建立邪心，入于惡道。

　　“大慧，譬如目翳，見虛空中有于毛輪，為他說言：‘如是如是青黃赤白，汝何不觀？’大慧，而彼毛輪本自無體。何以故？有見不見故。大慧，諸外道等依邪見心虛妄分別亦復(fù)如是，虛妄執(zhí)著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生諸法故。

　　“大慧，譬如天雨生于水泡似玻瓈珠，愚癡凡夫妄見執(zhí)著，生于珠想東西走逐。大慧，而彼水泡非寶珠非不寶珠。何以故？有取不取故。大慧，彼諸外道因虛妄心分別熏習(xí)亦復(fù)如是，說非有法依因緣生，復(fù)有說言實有法滅。

　　“復(fù)次，大慧，彼諸外道建立三種量、五分論，而作是言‘實有圣者內(nèi)證之法’，離二自體，虛妄分別故。大慧，離心意意識，轉(zhuǎn)身便得圣種類身。修行諸行，無如是心，離自心見能取可取虛妄境界故；入如來地，自身進(jìn)趣證圣智故；如實修行者，不生有無心故。大慧，如實修行必得如是境界故。大慧，若取有無法者，即為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故。

　　“大慧，說有無法自相同相，是名應(yīng)化佛說，非法佛說。復(fù)次，大慧，應(yīng)化如來說如是法，隨順愚癡凡夫見心令其修行，非為建立如實修行示現(xiàn)自身內(nèi)證圣智三昧樂行故。

　　“大慧，譬如人見水中樹影。大慧，彼非影非不影。何以故？有樹則有，無樹則無故。大慧，彼諸外道依邪見心妄想熏習(xí)亦復(fù)如是，分別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妄想分別故。何以故？以不覺知唯自心見故。

　　“大慧，譬如明鏡，隨緣得見一切色像無分別心。大慧，彼非像非不像。何以故？有緣得見，無緣不見故。大慧，愚癡凡夫自心分別見像有無。大慧，一切外道自心妄想分別鏡像亦復(fù)如是，見一異、俱不俱故。

　　“大慧，譬如諸響，因人、山、河水、風(fēng)、空屋和合而聞，彼所聞響非有非無。何以故？因聲聞聲故。大慧，一切外道自心虛妄分別熏習(xí)，見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故。

　　“大慧，譬如大地，無諸草木園林之處，因于日光、塵土和合見水波動，而彼水波非有非無。何以故？令眾生歡喜不歡喜故。大慧，一切外道愚癡凡夫亦復(fù)如是，因無始來煩惱心熏習(xí)戲論，分別生住滅、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圣人內(nèi)身證智門中，示現(xiàn)陽焰渴愛事故。

　　“大慧，譬如有人依咒術(shù)力起于死尸，機關(guān)木人無眾生體，依毗舍阇力、依巧師力作去來事；而諸愚癡凡夫，執(zhí)著以為實有，以去來故。大慧，愚癡凡夫、諸外道等墮邪見心亦復(fù)如是，執(zhí)著虛妄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故。是故凡夫、外道，虛妄建立如是法故。

　　“是故，大慧，汝當(dāng)遠(yuǎn)離生住滅、一異、俱不俱、有無非有非無、常無常故，自身內(nèi)證圣智分別故。”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五陰及于識， 如水中樹影，

　　如幻夢所見， 莫依意識取。

　　諸法如毛輪， 如焰水迷惑，

　　觀察于三界， 一切如幻夢，

　　若能如是觀， 修行得解脫。

　　如夏獸愛水， 搖動迷惑心，

　　彼處無水事， 妄想見為水；

　　如意識種子， 境界動生見，

　　愚癡取為實， 彼法生如翳。

　　無始世愚癡， 取物如懷抱，

　　如因榍出榍， 誑凡夫入法。

　　幻起尸機關(guān)， 夢電云恒爾，

　　觀世間如是， 斷有得解脫。

　　陽焰虛空中， 無有諸識知，

　　觀諸法如是， 不著一切法。

　　諸識唯有名， 以諸相空無，

　　見陰如毛輪， 何法中分別？

　　畫及諸毛輪， 幻夢犍闥婆，

　　火輪禽趣水， 實無而見有；

　　常無常及一， 二俱及不俱，

　　依無始因縛， 凡夫迷惑心。

　　鏡寶水眼中， 現(xiàn)諸種種像；

　　妄見種種色， 如夢石女兒；

　　一切法無實， 如獸愛空水。

　　“復(fù)次，大慧，諸佛如來說法離四種見，謂離一異、俱不俱故，遠(yuǎn)離建立有無故。大慧，一切諸佛如來說法，依實際因緣寂滅解脫故。大慧，一切諸佛如來說法，依究竟境界，非因自性、自在天、無因、微塵、時，不依如是說法。復(fù)次，大慧，諸佛說法離二種障：煩惱障、智障。如大商主將諸人眾，次第置于至未曾見究竟安隱寂靜之處，次第安置令善解知乘地差別相故。

　　“復(fù)次，大慧，有四種禪。何等為四？一者、愚癡凡夫所行禪，二者、觀察義禪，三者、念真如禪，四者、諸佛如來禪。

　　“大慧，何者愚癡凡夫所行禪？謂聲聞、緣覺、外道修行者，觀人無我，自相同相骨鎖故，無常、苦、無我、不凈執(zhí)著諸相；如是如是決定畢竟不異故，如是次第因前觀次第上上，乃至非想滅盡定解脫，是名愚癡凡夫、外道、聲聞等禪。

　　“大慧，何者觀察義禪？謂觀人無我自相同相故，見愚癡凡夫、外道自相同相自他相無實故，觀法無我諸地行相義次第故。大慧，是名觀察義禪。

　　“大慧，何者觀真如禪？謂觀察虛妄分別因緣，如實知二種無我，如實分別一切諸法無實體相，爾時不住分別心中，得寂靜境界。大慧，是名觀真如禪。

　　“大慧，何者觀察如來禪？謂如實入如來地故，入內(nèi)身圣智相三空三種樂行故，能成辦眾生所作不可思議。大慧，是名觀察如來禪。”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凡夫等行禪， 觀察義相禪，

　　觀念真如禪， 究竟佛凈禪。

　　譬如日月形， 缽頭摩海相，

　　虛空火盡相， 行者如是觀，

　　如是種種相， 墮于外道法，

　　亦墮于聲聞， 辟支佛等行。

　　舍離于一切， 則是無所有，

　　時十方剎土， 諸佛真如手，

　　摩彼行者頂， 入真如無相。”

　　爾時，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白佛言：“世尊，言涅槃，涅槃?wù)�，說何等法名為涅槃？”

　　佛告圣者大慧菩薩言：“大慧，言涅槃?wù)�，轉(zhuǎn)滅諸識法體相故，轉(zhuǎn)諸見熏習(xí)故，轉(zhuǎn)心意阿梨耶識法相熏習(xí)，名為涅槃。大慧，我及諸佛說如是涅槃，法體境界空事故。

　　“復(fù)次，大慧，言涅槃?wù)�，謂內(nèi)身圣智修行境界故，離虛妄分別有無法故。大慧，云何非常？謂離自相同相分別法故，是故非常。大慧，云何非斷？謂過去、未來、現(xiàn)在一切圣人內(nèi)身證得故，是故非斷。

　　“大慧，般涅槃?wù)叻撬婪菧�。大慧，若般涅槃是死法者，�?yīng)有生縛故。大慧，若般涅槃是滅法者，應(yīng)墮有為法故。是故，大慧，般涅槃?wù)叻撬婪菧纾�如實修行者之所歸依故。

　　“復(fù)次，大慧，言涅槃?wù)�，非可取非可舍、非此處非彼處、非斷非常、非一義非種種義，是故名為涅槃。

　　“復(fù)次，大慧，聲聞涅槃?wù)�，觀察自相同相覺諸法故，名聲聞涅槃。大慧，辟支佛涅槃?wù)卟粯窇|鬧，見諸境界無常、無樂、無我、無凈，不生顛倒相。是故聲聞、辟支佛非究竟處生涅槃想故。

　　“復(fù)次，大慧，我為汝說二法體相。何等為二？一者、執(zhí)著言說體相，二者、執(zhí)著世事體相。大慧，何者執(zhí)著言說體相？謂無始來執(zhí)著言說戲論熏習(xí)生故。大慧，何者執(zhí)著世事體相？謂不如實知唯是自心見外境界故。

　　“復(fù)次，大慧，諸菩薩摩訶薩依二種愿力住持故，頂禮諸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問所疑事。大慧，何等二種愿力住持？一者、依三昧三摩跋提住持力；二者、遍身得樂，謂佛如來手摩其頂受位住持力。大慧，諸菩薩摩訶薩住初地中承諸如來住持力故，名入菩薩大乘光明三昧。大慧，諸菩薩摩訶薩入大乘光明三昧已，爾時十方諸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與諸菩薩住持力故現(xiàn)身口意。大慧，如金剛藏菩薩摩訶薩，及余成就如是功德相菩薩摩訶薩。大慧，如是諸菩薩摩訶薩，住初地中三昧三摩跋提力住持故，以百千萬億劫修集善根力故，次第如實知地對治法相成就。菩薩摩訶薩至法云地，住大寶蓮華王宮殿師子座上坐，同類菩薩摩訶薩眷屬圍繞，寶冠瓔珞莊嚴(yán)其身，如閻浮檀金瞻葡、日月光明勝蓮華色。爾時十方一切諸佛各申其手，遙摩蓮華王座上菩薩摩訶薩頂，如得自在王、帝釋王、轉(zhuǎn)輪王灌太子頂授位故。大慧，彼授位菩薩，及眷屬菩薩摩訶薩，依如來手摩頂故得遍身樂，是故言手摩菩薩頂住持力。大慧，是名諸菩薩摩訶薩二種住持力。大慧，諸菩薩摩訶薩，依此二種住持力故，能觀察一切諸如來身。大慧，若無二種住持力者，則不得見諸佛如來。

　　“大慧，若諸菩薩摩訶薩，離二種住持力能說法者，愚癡凡夫亦應(yīng)說法。何以故？謂不以得諸佛住持力故。大慧，依諸如來住持力故，山河、石壁、草木、園林及種種伎樂，城邑、聚落、宮殿、屋宅，皆能出于說法之聲，自然皆出伎樂之音。大慧，何況有心者！聾盲喑啞無量眾生，離諸苦惱。大慧，諸佛如來住持之力，無量利益安樂眾生。”

　　大慧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世尊，何故諸菩薩摩訶薩入三昧三摩跋提及入諸地時，諸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作住持力？”

　　佛告大慧：“為護魔業(yè)煩惱散亂心故，為不墮聲聞禪定地故，為內(nèi)身證如來地故，為增長內(nèi)身證法故。大慧，是故諸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為諸菩薩作住持力。大慧，若諸如來不為菩薩作住持力者，墮諸外道、聲聞、辟支佛魔事故，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諸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大慈攝取諸菩薩故。”

　　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菩薩依自身， 本愿力清凈，

　　入三昧授位， 初地至十地，

　　諸佛人中尊， 神力作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