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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論明心見性——明心見性之證成

  乙 明心見性之證成

  經(jīng)過詳細討論明心見性的意義,我們深切知道它關(guān)系佛教至鉅。如果佛教徒都來奉行弘揚,加以提倡,佛教即能昌盛興隆。反是,佛教即將奄奄一息,一蹶不振。因為一個宗教興亡盛衰,系于它的精神實質(zhì)如何,如果只有形貌,而無精髓內(nèi)容,這個宗教一定漸趨衰亡。明心見性是佛教的總綱,精髓所在!故一切宗派,任何法門無不環(huán)繞它而善巧方便地隨順眾生不同的習(xí)性與各別的根器,建立多種多樣的修習(xí)方法,以資發(fā)揚光大。方法雖多,目的則一。行人如不按照各該宗派所訂的儀軌與所建的法門,虔誠勤懇地努力修習(xí),僅以燒香禮拜,求些福報為事,則不能得各該宗派之的旨——明心見性。不能明心見性,也自然達不到學(xué)佛的真正目的。佛教的精神目標(biāo)不能顯揚,怎么能夠不萎靡不振,日趨衰頹呢?所以我們要振興佛教,非提倡明心見性不可!那么,我們用什么方法才能達到明心見性的目的呢?又有什么方法最快速最簡易可行呢?為了適應(yīng)上中下三根修行人的愛好和便利不同習(xí)氣的人迅速入門起見,茲擇禪、凈、密三宗中最簡單、最迅速、最方便的修習(xí)方法,詳細介紹如下。至于其他宗派,上面說過,只有其名,而無其實,無有真正修習(xí)之人。如天臺宗,雖有止觀法門,而今行人皆修凈土;華嚴(yán)宗雖有華嚴(yán)三觀,但修行者不入禪即入凈,不復(fù)修觀;法相宗也有唯識觀,但該宗行人,今則討論教義,分析名相,作佛學(xué)研究,而不入觀,至與性宗分河飲水,爭論紛紛。其余如“三論”等宗,更連名義亦漸使人淡忘,故今暫置一邊不去討論它了。

  (一)禪宗

  講到明心見性,最簡便、最迅速的方法,莫過于禪宗了。因為禪宗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不像其他宗派,轉(zhuǎn)彎抹角地建立許多儀軌法則,讓行人按部就班漸次修習(xí),慢慢證成。譬如欲深入寶所,禪宗只一道門,一打開,即能進入,而其他宗派,最少者亦有二道門,多者就不止三四道門了。

  所以禪宗是佛教的正宗,它門風(fēng)高峻,氣勢磅礴,人才輩出,氣象萬千,獨稱宗門。中國佛教之興隆昌盛,端賴此宗作中流砥柱,獨挑大梁。但可惜降及近世,這僅有的一道無門之門,似乎已經(jīng)堵死了。此宗非但人才寥落,絕無過去諸大宗師生龍活虎般的氣派,縱擒活殺為人的手段,且亦不具相機提示,逢緣點化的妙手。晚近的所謂禪宗,從南到北,由東到西,走遍天下,只是教人參一句刻板死煞話頭——“念佛是誰?”你如請他于念佛是誰外別示方便。他在無法開脫下,只說禪要自己參,不須問人,而不能別出手眼善巧露布,使學(xué)人當(dāng)下悟去。以致禪宗行人苦參幾十年了無消息,所謂明心見性者,將視為歷史的陳跡而束之高閣了。太虛大師無限感慨地說:“現(xiàn)在禪宗兒孫,都是法眷傳法,而不是明心見性后傳法,所謂臨濟宗幾世孫,皆一張空紙而已,何曾悟心來!”言之,能不令人痛心!

  禪宗最重要的是師資。學(xué)人之所以能迅速開悟,全賴明眼老師從旁拶逼錘煉,相機提示點破,否則業(yè)障眾生,玄關(guān)緊閉,識鎖難開,自力參取談何容易!但是現(xiàn)在師資如此缺乏,哪里去尋這大手筆宗師來赤誠善巧為人?所以一些野狐精都用一句人云亦云的刻板話頭——念佛是誰?——來藉以藏身。你如問他:“如何是佛?”他叫你去參“念佛是誰?”你問他:“不是心,不是物,不是佛是什么?”他也叫你自己參“念佛是誰?”總之,離開念佛是誰,即無有開示。就這樣上行下效,把個禪宗搞得徒具虛名,一團污糟,寧不痛惜!

  假如這也叫你自己參,那也叫你自己參,要你宗師何用?其實說穿了,不值一笑。原來所謂宗師者,自己并未豁開正眼,也是個睜眼瞎,你叫他方便善巧為人,豈不是叫瞎子去做俏媚眼嗎?如果有一二位明眼人說,不用如此參,可改用直指法,直指他如何是本來面目,叫他當(dāng)下見性。他又毀謗你是野狐禪。因為他自己用功數(shù)十年,沒有消息,就疑惑他人亦不能見性。更或還要說,祖庭所傳,參禪要“參念佛是誰”,哪有用什么直指的?這叫己既不能,又疑他人,禪宗如何能不衰頹消沉呢?

  其實禪宗古來本不須參什么話頭而系直接指示的。如傅大士云:“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zhèn)相隨,語默同居止。纖毫不相離,如身影相似。欲識佛去處,只這語聲是。”

  寶志公《大乘贊》并《十二時頌》,俱系直指。其《十二時頌》末二句云:“未了之人聽一言,只這如今誰動口。”更為徑捷明快。

  南岳慧思大師偈曰:“天不能蓋地不載,無去無來無障礙。無長無短無青黃,不在中間及內(nèi)外。超群同眾太虛玄,指物傳心人不會。”布袋和尚偈云:“只個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靈物;縱橫妙用可憐生,一切不如心真實。”又云:“吾有一軀佛,世人皆不識,不塑又不裝,不雕亦不刻。無一滴灰泥,無一點彩色。人畫畫不成,賊偷偷不得。體相本自然,清凈非拂拭。”類此語句多不勝舉。即祖師禪也不過只就來機問處下搭,去其住著,于妄心不行處,逼令回光返照,徹見本來。因為禪是正法眼藏,涅槃妙心,系圓頓法門,屬悟不屬修。古來大德,均言下得旨,句前薦機,見性成道,沒有一個是參話頭,積久開悟的。如六祖聞人誦《金剛經(jīng)》,即便開悟。得五祖開示證明后,為惠明說法,亦只說:“不思善,不思惡,正與么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惠明即于言下大悟。不聞教參什么話頭!

  提起這則惠明公案,也曾鬧過一場糾紛。有人說:“這是六祖直指。不思善,不思惡,一念不生時,而了了分明不落斷滅的那個,即是本來面目,那個應(yīng)作that解。”有人說:“不對,那個應(yīng)作what解,叫他自己參,不是直接告知。”雙方各執(zhí)一詞,打了多少筆墨官司,還是不見分曉。其實依愚見,作that或what解,均在當(dāng)人。如能當(dāng)下領(lǐng)會六祖的提示,what即是that;如顢頇籠統(tǒng),莫知所以,that即是what了。何必定分that和what呢?因為禪宗的法語,本是兩面刃,一面殺,一面活,不可執(zhí)定一面看。更何況古來大德常用直指法呢!

  如臨濟禪師示眾云:“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要識這無位真人么?即今說法、聽法者是。”又如僧問慧海:“如何是佛?”海云:“清談對面,非佛而何?”更如前面所舉僧問歸宗:“如何是佛?”宗曰:“即汝便是!”等等,不勝枚舉。此等指示,多少直捷,多少痛快!假如我們也用直指法指示學(xué)人,不教參什么話頭,不是也能造就些人才嗎?但不幸的是,有很多人非議直指說,直指一法,遠在石頭下,藥山禪師即否定其存在。如于岫大夫問紫玉禪師:“如何是佛?”玉召大夫云:“大夫!”岫應(yīng)諾。玉云:“即此是,無別物。”大夫有省。寧非直指!但藥山聞之曰:“于岫大夫埋向紫玉山中了也。”豈不是不肯直指嗎?后于岫大夫聞藥山語而大疑,復(fù)往參藥山。山曰:“有疑但問。”大夫問云:“如何是佛?”山亦召云:“大夫!”大夫應(yīng)諾。山抓住時機追問云:“是什么?!”大夫大悟。你看這問語多有力量!這種大悟的效果,豈是直指所能達到的!

  余聞之,不禁笑云:君等但知其一,不知其二。直指一法,變化多端,不是千篇一律的。藥山之所以不肯紫玉,乃試試于岫大夫是否腳跟真正點地,如真悟者,雖佛出興于世,亦如不聞不見。若非真悟,即不免隨人腳跟轉(zhuǎn)。如馬祖示大梅即心是佛后,亦曾遣侍者說非心非佛往試大梅。故藥山試垂一語以釣大夫看他是否上鉤。不料于岫腳跟未曾點地,一聞即便生疑,不似大梅徹悟無疑,于侍者來試時,反呵馬祖:“這老漢淆惑人心!”毫不動搖。于岫既到藥山,復(fù)如前問。山為不辜其問,變換一下直指的手法,暗示他這應(yīng)諾的即是佛,使其領(lǐng)悟。蓋于岫所問:“如何是佛?”所答當(dāng)不離問處,即答應(yīng)他啥樣才是佛,而不可答他別樣事物。否則,即答非所問。故于大夫應(yīng)諾后,山追問:“是什么?”不就等于明白告訴他,這答應(yīng)的便是佛嗎!所以這種問話式的答話是直指的另一種暗示手法,看起來似問語,但和上下文連貫起來看,就等于是肯定語了。紫玉、藥山語式雖異,手法是一。如無紫玉肯定語在前,朦朧者僅聞藥山“是什么”的問話式答語,恐又將作疑問會矣!降至后世,這些手法為什么不用,而改為參話頭呢?因為人心向后險惡、浮滑,根基日漸薄劣、淺陋。如用直指,聰明伶俐者雖能領(lǐng)悟,但以得來太不費事,太輕松便當(dāng),不予重視。有如紈绔子弟,得父祖遺產(chǎn),自己未經(jīng)辛勤流汗勞動,不知來處艱難,狂花濫用,結(jié)果貧困潦倒,客死他鄉(xiāng)。故此等人不能體會祖師赤誠為人之悲心,反而等閑輕易視之,不能遵守教導(dǎo),綿密保任,守道養(yǎng)性,證成正果。愚昧者,雖經(jīng)百般指點開示,但以未見任何奇特神通玄妙,以為不是,不肯承當(dāng),總向心外求法,以期神效。主法者雖悲心痛切,欲大家都能當(dāng)下見性,成佛證果,但不能按牛頭吃草,代伊承當(dāng)。故不得已由宋大慧宗杲禪師,改為參話頭(以前雖亦有參話頭,但尚未蔚然成風(fēng))。用一則無義味的話頭,安在學(xué)人心上,生起大疑情。如吞栗棘蓬相似,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使整個身心拶入疑團內(nèi),行不知行,坐不知坐,所有妄念情想于不知不覺中完全化為疑情。時節(jié)因緣到來——即功夫成熟,桶底脫落,如十字街頭,撞著親爹相似,方知以前所為,皆如白日作夢!渾渾噩噩,爭名奪利,好不羞慚!悟心后,方知辛勤參究亦是多此一舉,以佛性天真,不屬修證。但不走此一段冤枉路怎得打開這緊閉的識鎖玄關(guān),見到本來面目?路雖多走一段,看似冤枉,但腳勁總練出來了,不比光讀佛經(jīng)、語錄,空談理論者雖亦相似明悟,能通佛理,但遇事不得力,常為境轉(zhuǎn)。大慧杲呵為藥水汞,遇火即飛!此祖師痛切為人,因時制宜,方便變遷,不得已之苦衷也。

  祖師雖創(chuàng)立參話頭門庭,但絕非教大家千篇一律地參一則刻板話頭,而是因人施教,就不同的來機,參不同的話頭。因話頭的得力處在起疑情,如疑情起不起,即毫無作用。故宗下有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之語。而且有的話頭只能破初關(guān)或重關(guān),不能一線到底打破牢關(guān)。故決不是用一則話頭,可以教導(dǎo)一切人的。所以參話頭須老師的慧眼來識別來機,施與恰當(dāng)適應(yīng)的話頭,令其一參,即能生起疑情,方能受益。否則,徒然唐喪光陰,不起作用。復(fù)次,于參究時,更須老師時刻留意,縝密察看學(xué)人進展的情況,從旁推進;尤須抓緊與學(xué)人所參話頭有關(guān)的時節(jié)因緣,拶逼提示,俾能當(dāng)下有省,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如黃山谷參晦堂,堂令參“二三子以吾有隱乎?吾無隱乎爾!”孔老夫子教導(dǎo)弟子的一則話頭,山谷久參未悟。一日山谷與晦堂游山次,一陣風(fēng)吹來桂花香味,山谷脫口曰:“好一陣木樨香味!”晦堂即應(yīng)機點示云:“吾無隱乎爾!”山谷于言下大悟。由此看來,禪宗的師資多么重要,而現(xiàn)在又哪里去尋這種明眼的大宗師哩!

  禪宗既因墨守陳規(guī)而死氣沉沉,日趨衰亡。為今之計,似又須改弦易轍,另走捷徑,以資打開僵局,復(fù)興禪宗。從現(xiàn)階段的禪機因緣看來,愚意似應(yīng)改為直示本來面目,不要再守一則刻板死煞話頭,以利學(xué)人迅速開悟。為師者只就來人詢問處下搭,逼其于意識不行時,回光自見,然后再囑其善自綿密保任,銷除妄習(xí),圓成道果。此等直示方法,古來有很多好例子。如問:如何是佛?答曰:問者是誰?!曰:是我。難曰:喚什么作我?曰:見聞覺知是我,身是我!難曰:身是汝!知身是汝者又是誰?曰:亦是我。難曰:身與知俱是汝,豈非有二個汝?曰:如身與知俱非我,豈不落斷空?!因喚彼云:某甲!答曰:諾!直指云:是什么?!是斷空嗎?(這個無身亦無知,又不落斷空的了了靈知不是佛是什么?!)彼乃恍然大悟。又如問:本來面目可得見否?答曰:不可得見!問曰:為什么不可得見?答曰:本來面目是汝自己,汝自己又要見過本來面目,豈非兩個本來面目耶?如眼豈能自見?曰:然則本來面目是無耶?答曰:眼雖不能自見,眼卻非無!汝今不思善、不思惡時,還有妄念否?答曰:一念不生!問曰:一念不生,如木石無知否?曰:了了常知!直指曰:即此非有無之了了常知是什么?是不是汝本來面目!又如問:如何是我自己?答曰:即今問者豈非汝自己?!問曰:即將此問者為我自己可否?答曰:不可!問曰:為甚不可?答曰:問者雖是汝自己,若認著自己,即成二個自己了。謂問者是汝自己,又認著問者為自己,豈非二個自己耶?彼乃釋然大悟。

  如斯隨機直指,令其當(dāng)下開悟,豈不快便?較之辛勤參究數(shù)十年了無消息者,相去奚啻霄壤!或曰:如是指悟者遇事恐不得力。曰:彼如真?zhèn)自肯承當(dāng),縱令習(xí)染深厚,一時恐不無走著,但如能綿密保任,如古人悟后牧牛相似,二六時中抓緊牛繩鞭索,看令不許走著,二三年后,功夫不患不能成片、不達爐火純青之境。最忌浮滑禪流,似是而非,浮光掠影,口頭雖似圓滑,但心性實未明悟。又復(fù)不肯腳踏實地,在事上歷境練心,綿密保任,任其流浪走著,則終成敗壞!雖然,如能于茫茫人海中,撈一個半個豁開正眼,為人天眼目,亦較數(shù)十年苦參了無消息,無人繼承法統(tǒng),而不得不淪為法眷傳法者,又不知好多少倍了。另外揆諸古德令人參話頭的用意,不過是叫人于心念行不得處回光自見。但現(xiàn)時人根陋劣,被這悶棍一打,即死于棍下,活不轉(zhuǎn)來。何如直指,令伊自肯承當(dāng),進而保任圓成,較為得計哩!

  復(fù)次,禪是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一切不著,無用心處。而參話頭正是有用心處。有處用心皆是著相;無用心處,方是正用心。如僧問古德:本來面目如何用心參耶?答曰:本來面目無你用心處!“參”正是用心處!問曰:如是無用心處,如何用心耶?答曰:無處用心,方是正用心;有處用心,皆是著相!問曰:無處用心,豈不落空耶?答曰:知落空者是誰?曰:是我也。曰:此既是你,豈落空耶?問曰:即將此知落空者為我可否?答曰:不可!問曰:為甚不可?答曰:金屑雖貴,落眼成翳!禪宗的門庭設(shè)施,是由偉大的祖師視眾生的機感與時節(jié)因緣而隨宜制定的,并無一定的楷模。過去既可由直指而改為參話頭,現(xiàn)在又何不可由參話頭改為問答逼拶見性呢?因為現(xiàn)在參話頭,時久弊生,流為一則刻板死話頭,大家生不起疑情,以致苦參數(shù)十年而了無消息,加以現(xiàn)在環(huán)境不同,大家都很忙,沒有人能像過去那樣用幾十年的時間來專為參禪而參禪;就是有這種苦心孤詣的人,肯花冗長的時間來苦參,亦為時代所不許。更何況禪屬智悟,是用極強的智慧打開識鎖玄關(guān)的,不是由定功積累而開悟的,F(xiàn)在如改用直指法,指示學(xué)人當(dāng)下見性,再用牧牛法保任除習(xí)以資圓證,是較合時宜,而且也不違背禪宗的宗旨。因為禪即是明心見性,而用以明心見性的方法,古來就很多直指法,并非今天新創(chuàng),有什么不可呢?茲為加深讀者的信心起見,再舉一則便捷、輕快的直指禪法于下,以示余言不謬。

  真覺禪師與侍者同閱《楞嚴(yán)經(jīng)》次,至“我若按指,海印放光”處,侍者問云:此意作么生?師云:釋迦老子好與三十棒!侍者云:有何過患,要吃三十棒?師云:要按指作么?!侍者云:爭奈暫時舉心,塵勞先起!師大喝云:亦是海印放光!侍者大悟云:啊!多年來只以心起便是塵勞妄念,不知原是海印放光!

  諸位請看,此等直指開示,多么痛快,多么清晰,又多么便捷!聞?wù)哂谘韵挛蛉?能不慶快生平,歡喜無量哉!關(guān)于妄念和放光——即妙用之別,原來在于日用、應(yīng)緣、接物時粘著不粘著。若粘著,海印放光即變成塵勞妄念;若不粘著,塵勞妄念即是海印放光。六祖云:“若于轉(zhuǎn)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憨山大師釋云:“所言轉(zhuǎn)識成智者,別無妙術(shù)。但于日用念念流轉(zhuǎn)處,若留情念系著,即智成識;若念念轉(zhuǎn)處,心無系著,不結(jié)情根,即識成智。則一切時中常居那伽大定矣!”又憨山大師夢升兜率,彌勒為說唯識曰:“分別是識,無分別是智。依識染,依智凈。染有生死,凈無諸佛。”這些言句,何等簡練明暢,如傾甘露于焦渴喉中。吾人得聞,幸何如之!不于當(dāng)下?lián)荛_迷霧,明見佛性,于日用中保任圓成,還疑個什么呢?

  或者有人說:參禪參禪,要經(jīng)過一番艱苦參究開悟,方能大用現(xiàn)前。直指頓悟見性之禪,只是口頭禪、文字禪,乃至野狐禪,不派用場。更或認為其他宗派雖修至見性時亦不是禪,唯有參話頭,才是嫡傳的教外別傳之禪。

  他們似乎忘記了禪宗的初祖摩訶迦葉佛心印時,是經(jīng)過一番艱苦參究話頭才開悟接法的,還是于釋迦佛拈花示眾時微笑印心的。須知禪就是涅槃妙心,真如佛性,只要明悟不疑就是,不在用什么法上。一切方法只是明見它的手段,不是真?zhèn)蔚姆謩e。而這些手段須視時代之不同,根器的優(yōu)劣,隨時制宜,不可泥執(zhí)成見,墨守陳規(guī)。否則甚難造就人才,紹隆佛種!相反,因為西天二十八祖和東土六祖都不是用參話頭開悟的,而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所以說禪只到六祖為止,以后只是教,不是禪的,亦大有人在!故禪之為禪,絕不在某種傳統(tǒng)方法上。

  至于說大用現(xiàn)前,不知果何所指?如以為顯發(fā)神通,才算大用現(xiàn)前,那未免太執(zhí)相,太狹隘了。須知宗下所謂大機大用,乃指胸襟磊落,意氣風(fēng)發(fā),慷慨激昂,豪邁不群的處世為人的風(fēng)格;不受一切受,遇事不粘,明見機先的作風(fēng),所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不是什么顯發(fā)神通不顯發(fā)神通。如說神通,難道穿衣吃飯、發(fā)明創(chuàng)造,不是神通嗎?如說不是,為什么龐居士說“神通與妙用,運水與搬柴”哩!可見你輕視日常運用不是神通,乃是你著相求神奇、好玄妙的劣根性在作怪!換一句話說,你的心根本不曾空,不曾見性,還是著相以求。這樣下去,即便發(fā)了神通,亦成魔道,因粘著未斷在。持這種見解的人很多,茲再舉一例,以示尋常日用即神通妙用,不可另求玄奇神妙,以免弄精魂而入魔道。麻谷等五位大德悟道后,行腳參方,以資增益。時天熱口渴,見路旁有一婆婆賣茶,乃喚婆云:請來五杯茶。婆見來五位和尚,乃問云:大德何往?曰:參善知識。婆送上茶后曰:我這里茶要有神通才能喝,無神通不能喝!五位大師雖已開悟,但神通未發(fā),面面相覷,不敢舉杯飲茶。婆見狀哈哈大笑云:五個呆鳥看老婆子逞神通喝茶!舉起杯來,一一飲盡。五人看罷恍然大悟,齊聲道:今日才是我等真正悟道時!我等時時在神通中,不知是神通,還向外馳求。今日不逢婆婆,又幾錯過一生!這雖是觀世音菩薩化身指點彼等,又何嘗不是指示我們的迷津哩!

  達摩大師云:迷時色攝識,悟時識攝色;但得本,不愁末。直指見性,如自真肯不疑,必然通身放下,寓定于慧,于日用中死心貼貼地毫無粘滯?v或習(xí)染深厚,一時不能凈盡,遇個別境緣尚有起心動念處,但前念才起,后念即覺,不至徘徊不去,留連忘返。再經(jīng)綿密打磨,不斷錘煉,必然“皮膚脫落盡,惟露一真實”,不愁不神通大發(fā)。至于將信將疑、猶豫不決者,又當(dāng)別論矣。

  如說其他宗派修至見性時亦不是禪,為什么經(jīng)文分明說“若人但念阿彌陀,是名無上深妙禪”呢?凈土宗人念佛念到“一心不亂”、“花開見佛悟無生”,不是即與禪宗合轍了嗎?所以古德說:“禪是凈土之禪,凈土是禪之凈土。”“禪即凈,凈即禪,禪凈不分家。”禪與凈的關(guān)系既如此,其他宗派又何嘗不如此呢?因為同是佛說,同是明心見性,同是了生死的呀!為什么偏偏要分宗裂派,你呵斥我,我責(zé)罵你,兄弟鬩墻哩!上面說過,有人說:“禪屬悟,不屬修;禪是頓,不是漸。禪之為禪,只到六祖為止,以后只是教,不是禪了。”因為教是講漸修的,一步一個腳印,歷階上升,有修、有得、有證的;而禪是一悟便休,一切時、一切處只隨緣放曠、任運逍遙,無修、無得、無證的。六祖以后,諸方禪德都講漸修,研討取證,所以只是教而非禪了。

  這些說話,聽來很覺高妙,但究其實際,恐無是處。因宗與教固有頓、漸、悟、修之分,但所分在入處之不同,而不在證境之速與慢。從研究教理而大開圓解,證見本性者謂之教下;從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者謂之宗下。及至到達目的地,彼此無殊,都是一樣。故古人說:教是有聲之禪,禪是無聲之教。不能因當(dāng)今習(xí)禪者根器漸劣,悟后習(xí)染不凈,須假漸修,以了余習(xí),便謂是教非禪。如果必謂一悟便徹,更不待保任、牧牛、打掃余習(xí),即便歸家穩(wěn)坐,毫無走著,方是禪宗,那么六祖悟后,還有十余年隱藏獵人隊中韜光養(yǎng)晦的功夫,也算不得禪了。

  故不能這般武斷地說:“一悟便休方是禪,悟后漸修便是教。”因為我們歷劫多生顛倒妄動,執(zhí)著慣了,積為習(xí)氣,深著八識田里。今雖醒悟,怎奈習(xí)染深厚,影響難消。猶如臭糞桶積糞多年,一旦倒盡,但臭氣深入木里,絕不能一下消盡,須待久久泡洗掃刷,方能漸漸除盡余臭。故真正腳踏實地的修行者,深知其中甘苦,不敢狂言亂語,于稍有悟入處,謬贊自己已無修、無得、無證。至于一悟便至無修、無得、無證者當(dāng)然不能說絕無其人,但究竟少數(shù),非人人可冀。況且這種絕頂上根人,今日之所頓悟、頓證,與昔日之漸修、漸證不無關(guān)系。古德云:今日之頓正是昔日之漸。所以不能一筆抹殺漸修、漸悟、漸證的人,說他們不是禪。況且這種悟后漸修的人,從上禪宗說來,也是絕大多數(shù)。連頂頂大名的禪宗大德趙州和尚也有“八十猶行腳”之說,何況他人!

  從前有一秀才,讀了幾本禪宗祖師的語錄,便謂已大徹大悟。去參歸宗禪師,說自己已到無修、無得、無證了。宗只含笑唯唯。俟其告辭而去、送至門首告曰:閣下錦袍后背何來一大洞?秀才慌忙問云:在哪里?在哪里?宗呵云:好個無修、無得、無證!秀才面赤惶愧而去。這不是給我們一個自詡無修、無得、無證者出乖露丑的曝光寫照嗎?

  綜上所述,我人于不思善、不思惡——前念已斷,后念未起時,雖空寂無念,而非如木石,驀然回首,薦取此了了靈知即本來面目;既無有亂,亦無有定,隨緣應(yīng)用,毫無粘滯,即為明心見性。復(fù)次,性是真空妙有,非是頑空,以真空故必有相用,有相用故方是真空。故性即相、相即性。我人能于日用中,透過相見性,不為相所轉(zhuǎn);識得一切事物、任何相用俱是性的顯現(xiàn)、心的妙用,只利物之用,而不為物所用,即為明心見性。古德云:拈一根草,即丈六金身,即是悟后的注腳,切不可作奇特玄妙想。因奇特玄妙本身即是妄想,非但障自悟門,不得明心見性,而且有入魔之虞。須知一切神通玄妙,均以明心見性為基礎(chǔ)。只要于悟后,勤除五蓋,即財、色、名、食、睡,不受一切受,自然水到渠成,六通齊發(fā)。有如大鵬一翅數(shù)萬里,全仗腳下一點勁,如腳不點地一下,亦無由飛起。

  如或不然,經(jīng)此番敘述,仍不敢咬定,不肯承當(dāng),又想明心見性者則莫如習(xí)密,由密過渡到禪,比較省力穩(wěn)當(dāng)。以密仗佛力加持,似比禪宗自力參究快速省便得多。尤有進者,密宗有異勝方便,假多種力量接引,不似參禪,除老師逼拶指示外,別無他法,故成就較禪宗殊勝快速。如人乘車或飛機,自比步行者省力迅速。但密宗法門深廣,儀軌繁多,學(xué)者一時不易窺其全貌。擇其簡速易行,與禪相近者又莫如“心中心密法”,以該法是無相密,無有繁復(fù)儀軌,不須建立壇場,任何人隨時隨地俱可修習(xí),而且不用轉(zhuǎn)彎抹角,修持加行,從有相過渡到無相,可以直接證體起用。故世人嘗贊之為禪密,語雖不當(dāng),義有足多者。至于它的修法留待下面“密宗”里再談。

  (二)凈土宗

  凈土一宗,法門深廣,普被三根,圓該八教。蓋心即土、土即心,心外無土、土外無心,故經(jīng)云:欲凈其土,先凈其心;隨其心凈,即佛土凈。土即是心,而心又是宇宙間最大的能量,大而無外,小而無內(nèi)的,無有一物超越心量之外,故也無有一宗能超乎凈土之外了。所以凈土能高能下,可深可淺。

  如就凈土的本義說來,修行人的心清凈了,則一切土、一切處無不清凈、無不自在,十方世界無不同時化為凈土。心如不凈,即便在莊嚴(yán)佛土,亦復(fù)顛倒煩惱。古德云:心凈阿鼻即為凈土,心穢凈土即為阿鼻。至于西方乃表日升于東落于西,結(jié)果圓成之意,故普賢大士以十大愿王求生西方凈土,以圓成佛果也。

  真修凈土者,時時觀照心念——或用念佛觀,或用凈土莊嚴(yán)和阿彌陀佛圣像作觀,更或觀自身即彌陀等,不令攀緣住著。才有念起,即凜覺轉(zhuǎn)空,或提起佛念,化去妄念,不使相續(xù)。久久專注,努力用功,時節(jié)因緣到來,忽然能觀與所觀、能念所念,頓時脫落,彌陀真性,灼然現(xiàn)前,親見法身,即當(dāng)下現(xiàn)生凈土。這在禪宗謂之明心見性,在凈宗謂之“花開見佛悟無生”,語雖異而義則一,故禪凈不分家也。

  欲真生凈土,正不待死后往生。必須現(xiàn)生努力,當(dāng)下能生,方有把握!稄浲咏(jīng)》所說之“臨命終時”一般皆解作“等到氣斷死亡的時候”,其實這都是依文解義。如按經(jīng)的精義來說,蓋所謂臨命終時者,不是死下來的時候,而是“等到生死命根終斷的時候”。什么是生死命根哩?就是我人的顛倒妄想啊!所以《彌陀經(jīng)》在臨命終時接下來就說心不顛倒,彼佛現(xiàn)前。當(dāng)我們用功作觀或念佛,用到著力時,行不知行,坐不知坐,孜孜兀兀,除佛念外,別無他念,這生死命根——妄念,即將終斷。到最后忽然根塵脫落,一心不亂,當(dāng)下即親見真佛,生到凈土了。

  到那時,方知娑婆即是極樂,極樂即是娑婆,平日分東分西、說凈說穢,皆如白日做夢。故云真生凈土者,生而無生,去而不去也。如果仍有娑婆、極樂之分,凈土、穢土之別,正是心未清凈、妄念未盡也。

  可惜現(xiàn)階段一般修習(xí)凈土者,眼光均向最下層看,修行從最低處著手,異口同聲說:“我們修凈土宗,以生西為目的,而生西是仗佛慈力接引的,是他力修行,不是自力修禪宗,不要明心見性。”如問他:“一心不亂”是什么?為什么《彌陀經(jīng)》要說“執(zhí)持名號,一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亂”呢?他便連說不須不須。靈峰藕益大師說過:“得生與否,全由信愿之有無。”我們只要具真信切愿,臨終自有阿彌陀佛接引生西。只要能生西,就是下品下生,縱或邊地疑城,于愿亦足矣。因為既到西方,成佛不過時間快慢長短而已,終得一生補處預(yù)期成佛。比在娑婆沉淪六道者,不知好萬千倍了。

  因有此如意算盤好打,于是有些善男信女往往把生西的責(zé)任推到阿彌陀佛身上,自己不肯努力修持,勇猛精進。早晚除作二時課誦外,一點也不遵照古人修持的方法,綿密提持佛號,用以打掃妄念、改造習(xí)氣,凈其心地、儲備往生資糧。他們哪里知道藕益大師的說話是二句對合語,絕不可切開來斷章取義。因為信、愿、行是凈土宗修持三要訣,缺一不可。關(guān)于此理,凈土大德說得很清楚,無信愿即不能與佛慈愿力相接而生西,無行非但無從表示信真愿切,更不能完成信愿。故大師在上面說了信愿,接下來就說:“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淺。”就是說要上品上生固要甚深之修持功行,即下品下生亦須相當(dāng)之修持,方得往生,因修行不力,正是信不真,愿不切也。并不是阿貓阿狗口里念佛而心不凈的人都能往生的。更何況大師之有上語,是針對當(dāng)時以念佛求定,不思生西的人說的哩。

  永明壽大師說:“行人凈業(yè)成熟,心地清凈,與佛相應(yīng),方見佛現(xiàn)前,接引生西。”佛雖現(xiàn)前,實無來去。如月在天,千江萬水,一時俱現(xiàn)。而月實無分,心猶水也,如心不凈,猶水混濁,月雖在天,而不現(xiàn)影。故心顛倒混亂者,佛雖放光接引,猶生盲不能見日。

  如照密宗的說法,阿彌陀佛是興無緣大慈,無人不接、無生不救的。不問什么眾生,于命終時,都一視同仁,放光普照,接他們生西。只以眾生障重,不能相接。甚者,因佛光熾盛,畏而逃避,竄入惡道,寧不可悲可嘆!

  所以我們要真正生西,非腳踏實地努力用功不可,絕不能貪便宜怕吃苦,把生西的責(zé)任單單推到阿彌陀佛的身上。不然,《觀經(jīng)》為什么教我們種種入觀的方法,《彌陀經(jīng)》又教我們執(zhí)持名號,至一心不亂哩?

  觀想或觀相比較心細,功夫較持名念佛難,故晚近凈土行人都只修持名。現(xiàn)在我們就持名念佛法門來談一談它的修法與奧妙。釋迦文佛默察末法眾生垢染深重,難以打開玄關(guān)識鎖,離苦得樂,從悲心中運用廣大智慧,巧妙地設(shè)一念佛法門,將一粒清凈佛珠——萬德洪名——安放在眾生妄染心中,密密轉(zhuǎn)移其顛倒妄想,從切近處斷其生死根株,而得心花開敷,見彌陀佛性,往生凈土。一切唯心造,而人不能無念,不念佛、法、僧,必念貪、嗔、癡。念貪、嗔、癡則殺、盜、淫惡業(yè)起,惡業(yè)起,生死輪回無有止息。佛乃因勢利導(dǎo),抓住眾生不能無念的習(xí)氣,善巧方便地用一佛念來代替妄念,使人于不知不覺中將妄念轉(zhuǎn)為佛念,染心換為凈心,從而輕而易舉地往生凈土,出離生死。古德云:“清珠下于濁水,濁水不得不清;佛號投于亂心,亂心不得不佛。”蓮池大師云:“念佛就是于眾生生死切近處(妄心)作最親切、最簡易的轉(zhuǎn)換。”我們?nèi)绻惑w察佛祖的深心和偉大的教導(dǎo),認真以念佛的功行來改造自己,單靠依賴彌陀之愿力接引往生,又怎么能達到目的呢?古德云:單修(單靠彌陀愿力)生西難,雙修(自己用功和佛力相應(yīng))生西易。真是不朽的名言!

  我們明白了念佛的作用和生西的道理,就知道大勢至菩薩教導(dǎo)我們念佛的方法“都攝六根、凈念相繼”是確切不移、無可改變的至理名言了。上中下三根,不問哪種人,都須遵照這確切的指示,內(nèi)而身心、外而世界,一切放下,將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根統(tǒng)統(tǒng)攝在一句佛號上,綿密提持不絕,自然于不知不覺中將妄心轉(zhuǎn)化為佛心,與西方彌陀感應(yīng)道交,打成一片。所以古人說:“萬修萬人去。”

  念佛時,既不能操之過急,追求次數(shù),以免傷氣耗血,亦不能疏漏緩慢,讓妄念有空可鉆;既不可追求一心不亂,以免妄上加妄,更不可認念佛成片為難,畏懼不前。我人果真看破紅塵,知一切是幻,毫無系念,定能死心塌地地抓緊一句佛號,著力提持,而不致口念心亂,妄念翻滾不歇。念佛如能像推重車上山一樣用力,句句相接,字字分明,雖下下根人亦不怕佛念不能成片,心不開悟!因念佛功夫,不在懂得深奧玄妙的道理,而貴專一。心不外馳,便能一切放下,死心塌地地一心念佛,久久功純,妄心何患不融,佛性何患不見!故云:下下根人有上上智。蓋看破紅塵,一切放下,專心念佛,即上上智也。

  凈宗大德囑人,不要管他是否一心不亂,也不要問他明心見性與否。只安詳穩(wěn)步秉直念去,自然水到渠成。一是怕我們要求一心不亂或明心見性而妄上加妄,反自誤事;二是恐要求過高,膽怯眾生望而生畏,知難而退,不敢進修。并不是說念佛法門不要一心不亂,或與明心見性無關(guān)。凈宗是寓高深之理于平易踐履之中,于真實行處而暗合道妙。故上、中、下三根人遵其所教,平實念佛,俱能見性。不似禪宗,只接上根利智,中下根人無從問津,故法門深廣也。

  或者有人說,這是禪宗的說法,不合凈宗的軌則。茲為增進讀者信心起見,節(jié)錄一段印光大師《念佛三昧》如下,以證余言不謬:

  “若論證三昧之法,必須當(dāng)念佛時,即念返觀,專注一境,毋使外馳。念念照顧心源,心心契合佛體。返念而念,返觀而觀;即念即觀,即觀即念。務(wù)使全念即觀,全觀即念;觀外無念,念外無觀。觀念雖同水乳,尚未鞠到根源!須向著一念南無阿彌陀佛上重重體究,切切提撕,越究越切,愈提愈親,及至力極功純,豁然和念脫落,證入無念無不念境界。所謂‘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念,即如如佛。’此之謂也。功夫至此,念佛得法,感應(yīng)道交,正好著力。其相如云散長空,青天徹露。親見本來,本無所見,無見之見,是名真見。到此則溪聲山色,咸是第一義諦;鴉鳴鵲嘈,無非最上真乘;顫姖姂(yīng)諸法相而不住一法;光皎皎照了諸境而了無一物。語其用,如旭日東升,圓明朗徹;語其體,猶皓月西落,清凈寂然。即照即寂,即寂即照,雙存雙泯,絕待圓融,譬若雪覆千山,海吞萬象,唯是一色,了無異味。論其益,現(xiàn)在未離娑婆,常預(yù)海會,臨終則一登上品,頓證佛乘。唯有家里人,方知家里事,語于門外漢,遭謗定無疑!”

  諸位,請看這一段說話,豈不盡與禪宗同出一轍?念佛時,非但要觀念一致,還要在阿彌陀佛這一佛念上重重體究,切切提撕,豈不即是禪宗參話頭的功夫?及至越究越切,愈提愈親,力極功純,豁然脫落,證入無念無不念的境界與下面一大段所描繪的悟后境相,豈不即是禪宗參究豁開本來面目、明心見性的境界?我們現(xiàn)在對一般人不說參究提撕,只說心念耳聞,觀念一致,極力追究,功夫純熟,自能豁然脫落,證入三昧,與禪宗明心見性,完全無二。但不能像現(xiàn)在一般人,僅以做早晚功課為完事。

  說到此,真難立言!連德高望重的印光大師末后還要慨嘆地說一句:“語于門外漢,遭謗定無疑!”何況他人!法華會上佛說法,尚有五千人退席,遑論末法時代,要人人信入,不生疑謗,又怎么能做到哩?!

  (三)密宗

  密宗是諸佛于末法時代度生的最方便、最完備、最當(dāng)機的法門,也是一切宗派不能偏離的法門。它從體到用、從小至大、由淺到深、由末到本,樣樣具備無不完善?上Ы鷮W(xué)佛者,不務(wù)正修,證體成道,僅學(xué)些皮毛、起用之法,弄玄虛、逞神通,搞得妖氣十足,為達人正直君子所不齒。如弘一大師亦曾因不明密宗真相,為外形所惑,而毀謗密宗。后深研密宗教觀,始知密宗深廣難思,法門完善無不具備,而深自懺悔,告誡后學(xué),勿因誤解密乘儀軌而疑謗,應(yīng)先深入研討密宗教典,精通教義后,再行探討儀軌之修持。

  正因為密宗學(xué)人不務(wù)正修之故,習(xí)禪修凈者皆遠避密宗,恐怕沾上妖氣,其實這是多余的,不必要的。因為密乘是諸佛心印,三世諸佛也不能離開它成佛,何況禪凈等宗的后學(xué)者!你要離開它,逃避它,猶如日中逃影,徒益自勞!比如凈土宗,雖然不主張明心見性,但為消除業(yè)障,確保生西起見,須持《楞嚴(yán)咒》、《大悲咒》、《往生咒》以及十小咒等,請問這許多咒是不是密法?參禪者參至種子翻騰,進不能進,退不可退,悶惱欲絕,無可奈何時,不假密咒佛菩薩加持之力,即不能過此難關(guān)而打破疑團,親證本來。憨山大師云:“歷代禪宗大德,均密持神咒,潛假佛力,但秘而不宣。我今為諸仁公開指呈:參禪參至無始無明種子翻騰煩悶欲絕時,須迅速加持《楞嚴(yán)咒心》,仗佛慈力,方可渡過難關(guān)。”如斯自詡自力修證,高榜門風(fēng)高峻,教外別傳,直指見性之禪,也不離開密乘,何況其他法門哩!

  據(jù)日本《密教綱要》云:天皇曾詔各宗派大德至皇宮開法會,討論何宗最優(yōu),證道最快,以資選擇而從之修習(xí)。各宗祖師各自呈本宗優(yōu)點并自詡為最優(yōu)、最快、最完善后,密宗弘法大師白帝曰:諸宗皆好,各有優(yōu)點,但均離不開密,離密即無諸宗。以密乃諸佛心印,離佛心何有諸宗,故密實集諸宗之長,為最完善、最方便、最迅捷之法門,為三世諸佛成道必由之徑。天皇深肯之,故日本密宗獨盛也。

  密宗以《大日經(jīng)》與《金剛頂經(jīng)》為依。立十種心,統(tǒng)攝諸教,建立曼荼羅,身、口、意三密相應(yīng),即凡成圣。其不思議力用,惟佛能知,非因位菩薩所能測度,深密秘奧,又為對未灌頂人不許顯示之教法,故云密宗。其教派法門繁多,非今論所及,故不詳贅,茲僅就與明心見性有關(guān)的,擇其重要者,約略言之。

  講到密宗,似乎就是神變,以是唐武宗皇帝深恐密宗行人搞神通把他的江山搞掉,把帝位搞垮了,下令取締密宗。至明朱元璋皇帝更忌密宗,嚴(yán)加禁止,密宗因之絕跡于中國。后來反向日本及西藏地區(qū)就學(xué),稱為東密、藏密,寧不可嘆!降至今日,學(xué)佛者更是不重道,只重神通,誤以為明心見性即發(fā)大神通,如未發(fā)神通即非明心見性。此種邪見,非唯自誤,兼亦誤他。殊不知明心見性所悟之理,雖與諸佛無異,但歷劫多生,習(xí)染深厚,卒難頓消。此時只為因地佛,如初生之嬰兒,雖亦是人,但不能起用,有待依悟而修,勤除習(xí)氣,長養(yǎng)圣胎,神通方始薰發(fā)!独銍(yán)經(jīng)》云:“理屬頓悟,乘悟并銷;事則漸除,因次第盡。”《大日經(jīng)》云:“菩薩住此,勤除五蓋,不久即五通齊發(fā)。”可惜眾多佛子不明此理,但務(wù)神通,投眾所好,以逞己能。以致學(xué)密者群起效尤,但為枝末起用神變之法,置根本證體、了生死之大法于不顧,良可慨也!

  密法中各派有其各自最高殊勝之法,力用均不可思議,依法修持,均得真實受用,證成圣果。但其中最圓滿、最完善、最殊勝者,莫如紅教之大圓滿法。其法為九乘次第之最高法門,無有凌其上者。此法之前趨——恒河大手印法,即等于禪宗之直示心法,且較禪宗完整。大圓滿之前半“徹卻”修法,三空相印,即禪宗之見性;其后半之“妥噶”,身化虹光,即禪宗之向上。但禪宗唯靠自力修證,無甚方便接引,收效甚慢;而密宗除自力外,復(fù)得佛加持之力,且有種種異方便接引。其接引之殊勝,有如現(xiàn)代激光之理,非?茖W(xué)化,故收效速,得力快。

  密宗大法,雖已有少許納入禪凈法中,行人如能于禪凈外加修密法以補禪凈之不足,則進步更快,收效更宏。憨山大師云:“念佛不得力者,可以持明(即持咒),仗佛心印之力,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尤其禪宗行人,參一句刻板話頭,無明師錘煉拶逼,而了無消息,白費精力,莫如改修密法,仗佛慈力,易于開悟成就。但如修法者厭儀軌之繁復(fù),觀想之繁瑣,加行之緩慢,又莫如修心中心密法。以大圓滿雖完滿無缺,但修法之前,先須修加行,修徹卻時,又須作種種有相之觀想,繁瑣復(fù)雜,不若心中心密法簡捷易行。以心密乃無相密,直接痛快,不須從有相過渡到無相,既不須修加行,又勿須作觀想,直證無相心源,實系密宗中至簡至易、最速最妙之法。但如性近觀想,喜從有相——本尊、種子、三脈五輪等入手者,則以修大圓滿為宜。

  心中心法系藏密紅教之法,東密也有傳承。昔諾那上師曾在上海授與袁希廉。惜以該法系密部中上乘無相密法,在西藏須修二三十年有相密后,方可傳習(xí),故未廣傳。大法幾將湮沒無聞。今該法得以廣布,端賴大愚阿阇黎于廬山修般舟三昧,備受艱辛,深入禪定,感普賢菩薩現(xiàn)身灌頂傳授,并告以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密部內(nèi)有《佛心經(jīng)亦通大隨求陀羅尼》,乃該法之法本,可詳為參閱。愚公得法,修習(xí)有成,深感佛法衰微,佛恩難報,不辭辛勞,下山廣傳。隨后王公驤陸接法傳授,受法弟子,幾遍全國,法始大興于世。該法簡便快捷,學(xué)者咸稱禪密,語似不當(dāng),義實相侔。其亦時節(jié)因緣到來,法當(dāng)出興宇內(nèi),以利廣大有情乎!

  心中心密法,以六印合一咒,三密加持,設(shè)不設(shè)壇場均可。修時,手結(jié)印,口持咒,不作觀想,但返聞心持密咒無音之聲,有如念佛觀。持咒時作金剛持,但唇動口不出聲,綿綿不斷,以得佛力加持故,入定至為迅速。這樣修持既不傷氣,又不傷血,且系養(yǎng)身妙法。以出聲即傷氣,默念即傷血,今作金剛持,心念耳聞,意不外馳,一線連綿不絕,心澄志凝,氣血調(diào)和,安然入定,精神朗健,軀體安康,明心見性之基礎(chǔ)即建于斯矣!

  此法每日修一座或二座均可,另有打七與九座之法。每座修二小時,手結(jié)印不散,口持咒不停,不可半途散印下座,否則不算,須從頭修起。如根性相當(dāng),能連續(xù)修持,絕不中斷,修滿千座,決定可以明心見性。見性后,從體起用,磨練習(xí)氣,即與禪宗合轍。如再藉大圓滿妥噶修習(xí)之法勤苦修習(xí),身化虹光,證成佛果,亦非難事!

  以上心中心、大圓滿等法,以系密法,未經(jīng)灌頂不可公開傳示,故不詳言修法。有志者請覓師灌頂傳授,依之修習(xí),自有是處。

  一切眾生,本來是佛,本不用修法以證佛果,只以積垢深重,雖遇明眼人直示心性,又不肯自信承當(dāng),故不得不假法修行,以作黃葉止啼之舉。而諸修法中又以善巧方便不同,修習(xí)即有快慢遲速之殊。參禪動輒數(shù)十年始能得個消息,甚或迷悶終身而不悟。修其他宗派者,又多不敢言明心見性,此以凈土宗尤甚。上述之心中心密法,可謂方便快捷多矣,亦復(fù)要修千座,約須三年之久,方能親見本來面目(此就最慢者言,根利速成者并不須坐滿千座)。克實言之,這都是無辜而披枷帶鎖,無事而走冤枉路。等到打開桶底,見到本來,方知本來現(xiàn)成,多此一舉。

  一念回光見性者,修心中心法一千座見性者與參禪數(shù)十年見性者,其時間之快、慢、遲、速,曾不可以道里計。但多走冤枉路者亦不無補償、值得之處。以冤枉路多走后,腳勁畢竟鍛煉出來了。彼未走過冤枉路者,腳勁虛弱,一經(jīng)上路——即對境遇緣時,即覺力有未逮!何以故?因上述三種人所悟之理雖無二樣,但在力用上大有差別。一則以悟來甚易,未經(jīng)習(xí)定磨練,心恒隨境動搖,不能自主,故力量不足;一則久經(jīng)打坐,習(xí)定功深,參究錘煉提撕觀照,一旦開悟,故能灑脫自如,不為塵境所左右。古德所謂:“功不唐捐,法不浪施!”雪竇云:“數(shù)十年來曾辛苦,為君幾下蒼龍窟,屈!屈!堪述,明眼衲僧莫輕忽!”即頌此也。

  修心中心法約用三年的時間,仗佛力加持,可以開悟,雖較一念回光者多花了些時間,但比三十年勤苦參禪者省去了十倍的辛勞,而且可以得到同樣的力用和效果。我們這些末法時代的子孫,除了深自慶幸何來如此福德遇此大法,和深切感謝佛菩薩的慈悲恩德外,還有什么話可說哩!

  復(fù)次,心中心法除了可以明心見性,即生成就外,還可以發(fā)愿求生西方極樂世界。如念佛不得力、圣境不能現(xiàn)前者,可假此法修習(xí),以證三昧,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即有十足把握。此法雖名密法,實際是熔禪凈于一爐的圓妙大法!有志者應(yīng)探求修之!

  最后,奉勸修密的同仁,慎勿以密法作犯罪的勾當(dāng),而遭慘重的罪譴。密法固有種種奧秘的神通妙用,但須知任何妙法修得之通,俱非真通,與漏盡慧光顯發(fā)所證之通,不可同日而語。此種依法修得之通,只是依通,與外道之法術(shù)相似,只能取悅炫耀于無知宵小之流,不登大雅之堂?v能冒充神圣于一時,謀取些少名聞利養(yǎng),及至眼光落地,非但神通消失無依,亦將隨業(yè)受慘厲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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