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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身苦心不苦

  第三十一、身苦心不苦

  有一次,佛陀住在摩揭陀國王舍城郊外的一處山中,腳被飛來的碎石片刺傷流血,引起生理上極大的疼痛。但佛陀心中持續(xù)保持正知正念,默默地承受身體的痛苦,不起煩惱。

  ※※※

  有一次,佛陀游化到恒河下游北岸的跋耆國,住在設(shè)首婆羅山一處有野鹿出沒的樹林中。

  那天,在佛陀的住處,來了一位一百二十歲的老居士,名叫那拘羅。老居士向佛陀頂禮問訊后,對佛陀說:

  「世尊!我年紀大了,常常為衰弱與多病的身體所苦,行動也很吃力的,每次要來見世尊與幾位我一向敬重的善知識比丘,都很勉強,所以,每一次能見到世尊,對我來說都很不容易呢!但愿世尊為我說法,讓我長久獲益,永遠安樂!

  「善哉!老居士!正如你所說的,上了年紀的人,身體必然多病痛,哪還能期盼有個健康強壯的身體可以依靠呢?除非是個愚癡的人,否則,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所以,老居士!你應(yīng)當(dāng)這樣學(xué):我的身體雖然病了,但是我的心不病,老居士!你應(yīng)當(dāng)這樣學(xué)!」

  那拘羅老居士聽了佛陀的教導(dǎo),覺得很歡喜,禮謝了佛陀后就離開了。

  那時,尊者舍利弗,正坐在離佛陀不遠處的樹下。

  那拘羅老居士辭別佛陀,愉快地來見尊者舍利弗。

  尊者舍利弗看見泛出愉悅神態(tài)的那拘羅老居士,就問他說:

  「老居士!你今天容光煥發(fā),神情愉悅,莫非在世尊那兒聽到什么深妙的法嗎?」

  「怎么能不容光煥發(fā)呢,尊者舍利弗!剛剛世尊才以甘露法,灌溉滋潤我的身心呢!」

  「世尊用了什么甘露法,灌溉滋潤你呢?老居士!」

  于是,那拘羅老居士就將佛陀的教導(dǎo)轉(zhuǎn)述了一遍。

  尊者舍利弗聽了之后,問老居士說:

  「那拘羅!你何不繼續(xù)問佛陀,什么情況是心隨著身體生病而生?什么情況是心不隨著身體生病而生病?」

  「大德!我沒有能力深入細問,但愿尊者為我詳加解說!

  「善哉!老居士!請你仔細聽,我來為你說明:

  什么情況是心隨著身體生病而生病?

  不曾聽聞正法的愚癡凡夫,對自己色身的生起、消失、味著、禍患、出離不能如實知;不如實知的緣故,對色身產(chǎn)生了貪愛樂著,以致于以為這是生命主體的『我』,要不,就以色身是『我』所有的而執(zhí)著它。所以,當(dāng)色身發(fā)生變化敗壞了,心就隨著受到牽動,而生起憂、悲、惱、苦、恐怖、顧念、不舍、障礙了。

  同樣的道理,對自己的感受、想象、意志、識別等也一樣,一旦以為其中哪一個是生命主體的『我』,或者為『我』所擁有,或者在『我』之中,或者其中有『我』,只要以為生命中有一個不變的『我』為生命的主體,其結(jié)果就必然是:色身有苦時,心也跟著苦。

  什么情況是心不隨著身體生病而生?

  多聽聞?wù)ǖ氖フ?a href="/remen/dizi.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弟子,對色身的生起、消失、味著、禍患、出離如實了知;如實了知的緣故,對色身不會貪愛樂著,不會以為這色身是我生命的主體『我』,也不會以為生命中另有主體,色身是屬于那個主體『我』的,所以,當(dāng)色身發(fā)生變化敗壞了,心不會隨著受到牽動,就不會有憂、悲、惱、苦、恐怖、顧念、不舍、障礙了。

  同樣的道理,對感受、想象、意志、識別等生命的其它組成也一樣,不認為其中有生命不變的主體『我』,所以,當(dāng)色身有苦時,心不會跟著苦!

  聽了尊者舍利弗這一番解說,那拘羅老居士有深徹的理解與體悟,當(dāng)下證得法眼凈:見法、得法、知法、入法,不再需要靠別人而能解決自己的疑惑,于正法中,心不再畏懼。就從座位上站起來,整理好衣服,恭敬地合掌,對尊者舍利弗說:

  「大德!我已經(jīng)證悟,得到超越與度脫,F(xiàn)在,我歸依佛、法、僧眾,為佛弟子,請當(dāng)我的見證人。從現(xiàn)在起,我終身歸依三寶!

  按語:

  一、本則故事前段取材自《相應(yīng)部第一相應(yīng)第三八經(jīng)》、《雜阿含第一二八九經(jīng)》、《別譯雜阿含第二八七經(jīng)》,后段取材自《相應(yīng)部第二二相應(yīng)第一經(jīng)》、《雜阿含第一○七經(jīng)》、《增壹阿含第一三品第四經(jīng)》。

  二、為了方便說明,佛陀將人的組成,歸類為物質(zhì)的色身、感受、想象、意志、識別等五種,經(jīng)典中常簡為「色、受、想、行、識」,并稱之為「五蘊」、「五陰」。又,為了表示人們對此的強烈執(zhí)著慣性,也稱為「五取蘊」、「五受陰」(參考《雜阿含第五八經(jīng)》)。

  三、在印度傳統(tǒng)的文化與宗教思想中,認為生命中應(yīng)有一個不變的主體:在個人,稱之為「我」;在宇宙中,稱之為「梵」。這種思想,除了佛教之外,也普遍存在世界其它的宗教文化中,可以說是人性中的共通執(zhí)著。佛陀從他的證悟中,指出「我」的想法,是一種根本不存在的錯誤,執(zhí)著這種錯誤,成為眾生流轉(zhuǎn)生死,煩惱痛苦的關(guān)鍵。所以,破除「我」,就成了佛陀所教導(dǎo)的核心修行科目了。而從五蘊中,觀察、體證其中不存在任何形式的「我」,是破除「我」的修行方法之一。

  四、生起、消失、味著、禍患、出離,原經(jīng)文中作:集、滅、味、患、離。其完整的內(nèi)容,應(yīng)當(dāng)是「苦、集、滅、道、味、患、離」,也就是《雜阿含第四二經(jīng)》所說的「七處善」。這是以苦、集、滅、道「四圣諦」為核心的開展。

  五、生理上的衰弱與病痛,老年人是更有機會,也更能深刻體會的。那拘羅老居士能很快地在尊者舍利弗的解說下證悟,佛陀的應(yīng)機說法,是個重要的因素。

  六、痛苦,是一種不舒服的感受,經(jīng)文作「苦受」。生理的痛,為身體非自主神經(jīng)的一種警示機制,是難以避免的,佛陀也不例外。心理的苦,主要是源于「我」的錯誤見解與執(zhí)著。例如:希望「我所擁有的」周遭一切,包括肉體與精神,自身與他人,都要依著我的意思來運作,十足展現(xiàn)了貪愛的特性。這是可以經(jīng)由修學(xué)來止息與超越的,一旦超越了,就做得到「身苦心不苦」了。

  七、就如故事第二九〈就像接連中了兩支毒箭〉里的譬喻:身苦,就像中了第一支毒箭,如果身苦時心也苦,那就像又接著中了第二支毒箭,苦上加苦。所以,當(dāng)有病痛時,我們要這樣想:中了一支毒箭已經(jīng)很不幸了,還要再繼續(xù)中第二支嗎?怎能不「身苦心不苦」呢!

  八、有時,看到一些學(xué)佛的朋友,報告他們「身苦心不苦」的心得,所用的方法,是將身體病痛部分,假想成第二者或第三者來觀察。如胃痛,就假想將胃獨立出去,不將之當(dāng)成是自己的一部分,擬成「你這個胃」來觀察,看「你」要怎么痛,與他客氣對話。這樣的方法,似乎也能達到不錯的對治效果。不過,使用這假想法觀察時,應(yīng)當(dāng)要注意不要讓那「觀察者」,在不知不覺中,又成為「我」的另一種變型才好,因為,只要執(zhí)著于任何型態(tài)的「我」,痛苦煩惱與執(zhí)著,就又會換個面貌悄悄地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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