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華人佛教 > 禪宗 > 禪宗典藏 >

祖堂集 第四卷

  祖堂集 第四卷

  祖堂卷四·石頭

  石頭和尚嗣吉州思和尚,在南岳。師諱希遷,姓陳,端州高要人也。在孕之時,母絕膻穢。及誕之夕,滿室光明。父母怪異,詢乎巫祝。巫祝曰:“斯吉祥之徵也。”風(fēng)骨端秀,方頤大耳,專靜不雜,異乎凡童。及年甫齠齔,將詣佛寺,見尊像。母氏令禮,禮已曰:“斯佛也。”師禮訖,瞻望久之,曰:“此蓋人也,形儀手足與人奚異?茍此是佛,余當作焉。”時道俗咸異斯言。親黨之內(nèi)多尚淫祀,率皆宰犢以祈福佑。童子輒往林社毀其祀具,奪牛而還,歲盈數(shù)十,悉巡之于寺。自是親族益修凈業(yè)。時六祖正揚真教,師世業(yè)鄰接新州,遂往禮覲。六祖一見忻然,再三撫頂而謂之曰:“子當紹吾真法矣!”與之置饌,勸令出家。于是落發(fā)離俗。開元十六年具戒于羅浮山。略探律部,見得失紛然,乃曰:“自性清靜,謂之戒體。諸佛無作,何有生也?”自爾不拘小節(jié),不尚文字,因讀肇公《涅盤無名論》云:“覽萬像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乃嘆曰:“圣人無己,靡所不己;法身無量,誰云自他?圓鏡虛鑒于其間,萬家體玄而自現(xiàn)。境智真一,孰為去來?至哉斯語也!”尚于山舍假寐如夢,見吾身與六祖同乘一龜,游泳深池之內(nèi),覺而詳曰:“龜是靈智也;池,性海也。吾與師同乘靈智,游于性海久矣。”

  六祖遷化時,師問:“百年后某甲依什摩人?”六祖曰:“尋思去。”六祖遷化后,便去清涼山靖居行思處。禮拜侍立,和尚便問:“從什摩處來?”對曰:“從曹溪來。”和尚拈起和癢子曰:“彼中還有這個也無?”對曰:“非但彼中,西天亦無。”和尚曰:“你應(yīng)到西天也無?”對曰:“若到即有也。”和尚曰:“未在,更道。”對曰:“和尚也須道取一半,為什摩獨考專甲?”和尚曰:“不辭向你道,恐已后無人承當。”和尚又問:“你到曹溪得個什摩物來?”對曰:“未到曹溪,亦不曾失。”師卻問和尚:“在曹溪時還識和尚不?”思曰:“你只今識吾不?”對曰:“識又爭能識得?”又問:“和尚自從嶺南出后,在此間多少時?”思曰:“我亦不知汝早晚離曹溪。”對曰:“某甲不從曹溪來。”思曰:“我也知你來處。”對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思和尚見師異于常人,便安排于西俠,日夕只在和尚身邊。其師形貌端正,足人是非,直得到和尚耳里。和尚得消息,向師曰:“汝正時是。”師便應(yīng)喏。第二日,粥鼓鳴了,在西俠里坐,伸手取粥。廚下僧見其缽盂,尋來。元來其師取和尚粥,眾人知是其人安排。凡夫不識圣人,謗和尚,又毀師。闔院一齊上來,于和尚前收過。思和尚向師曰:“從今已后,第一不得行此事。你若行此事,是你正眼埋卻也不難。”師受戒后,思和尚問:“你已是受戒了也,還聽律也無?”對曰:“不用聽律。”思曰:“還念戒也無?”對曰:“亦不用念戒。”思曰:“你去讓和尚處達書得否?”對曰:“得。”思曰:“速去速來。你若遲晚些子,不見吾。你若不見吾,不得床下大斧。”師便去到南岳讓和尚處。書猶未達,先禮拜問:“不慕諸圣不重己靈時如何?”讓和向曰:“子問太高生,向后人成闡提去。”師對曰:“寧可永劫沉淪,終不求諸圣出離。”師機既不投,書亦不達,便歸師處。思和尚問:“彼中有信不?”師對曰:“彼中無信。”思曰:“有回報也無?”對曰:“信既不通,書亦不達。”師卻問:“專甲去時,和尚有言,教速來床下收取大斧。峰已來也,便請大斧。”思和尚良久,師作禮而退。斯之要旨,豈劣器之能持?乃佛佛徑燭心燈,祖祖玄傳法印。大師既投針而久親于丈室,臨歧而回。承方外之機,則能事將備,道可行矣。思和尚曰:“吾之法門,先圣展轉(zhuǎn)遞相囑授,莫令斷絕。祖師預(yù)記于汝,汝當保持,善自好去。”非久之間,思和尚遷化。師著麻一切了,于天寶初方屆衡岳。遍探岑壑,遂歇息于南臺。

  寺東有石如臺,乃庵其上,時人號石頭和尚焉。此臺則梁海禪師得道之臺也。師初至南臺,師僧去看,轉(zhuǎn)來向讓和尚說:“昨來到和尚處問佛法、輕忽底后生來東石頭上坐。”讓曰:“實也無?”對曰:“實也。”讓便喚侍者曰:“你去東邊子細看,石頭上坐底僧,若是昨來底后生,便喚他。若有應(yīng),你便道:‘石上憉忄享子,堪移此處栽。”侍者持此偈舉似師。師答曰:“任你哭聲哀,終不過山來。”侍者卻來舉似讓和尚。和尚云:“這阿師!他后子孫噤卻天下人口去。”又教侍者問法。侍者去彼問:“如何是解脫?”師曰:“阿誰縛汝?”“如何是凈土?”師曰:“阿誰垢汝?”“如何是涅般?”師曰:“誰將生死與汝?”侍者卻來舉似和尚。和尚便合掌頂戴。此時有堅固禪師、蘭、讓三人為世宗匠,僉曰:“彼石頭有真師子吼。”師喚主事具陳前事。主事曰:“乞師有事處分。”和尚領(lǐng)眾去東邊見石頭。石頭又強為不得,起來迎接,相看一切了,讓和尚與石頭起院成持也。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問取露柱去。”僧曰:“不會。”師曰:“我更不會。”大顛問:“古人道:‘道有道,無二謗。'請師除。”師曰:“正無一物,除個什摩?”師索大顛曰:“并卻咽喉脣吻,速道將來。”對曰:“無這個。”師曰:“若與摩則你得入門也。”僧問:“如何是本來事?”師曰:“汝因何從我見?”進曰:“不從師覓,如何即得?”師曰:“何曾失卻那作摩?”

  藥山在一處坐。師問:“你在這里作什摩?”對曰:“一物也不為。”師曰:“與摩則閑坐也。”對曰:“若閑坐則為也。”師曰:“你道不為,不為個什摩?”對曰:“千圣亦不識。”師以偈贊曰:

  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作摩行。

  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常流豈可明?

  僧拈問:“漳南既是千圣,為什摩不識?”答曰:“千圣是什摩碗鳴聲!”師問僧:“從什摩處來?”對曰:“從江西來。”師曰:“江西還見馬祖不?”對曰:“見。”師乃指一柴橛曰:“馬師何似這個?”僧無對,卻回舉似師,請師為決。馬師曰:“汝見柴橛大小?”對曰:“勿量大。”馬師曰:“汝甚有壯大之力。”僧曰:“何故此說?”馬師曰:“汝從南岳負一柴橛來,豈不是有壯大之力?”師述《參同契》曰:

  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

  人根有利鈍,道無南北祖。

  靈源明皎潔,枝派暗流注。

  執(zhí)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

  門門一切境,回互不回互。

  回而更相涉,不爾依位住。

  色本殊質(zhì)像,聲源異樂苦。

  暗合上中言,明暗清濁句。

  四大性自復(fù),如子得其母。

  火熱風(fēng)動搖,水濕地堅固。

  眼色耳聲音,鼻香舌咸醋。

  然于一一法,依根葉分布。

  本末須歸宗,尊卑用其語。

  當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

  當暗中有明,勿以暗相睹。

  明暗各相對,譬如前后步。

  萬物自有功,當言用及處。

  事存函蓋合,理應(yīng)箭鋒住。

  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guī)矩。

  觸目不見道,運足焉知路。

  進步非遠近,迷隔山河耳。

  謹白參玄人,光陰勿虛度。

  師與鄧隱峰鏟草次,見蛇。師過鍬子與隱峰。隱峰接鍬子了,怕,不敢下手。師卻拈鍬子截作兩段,謂隱峰曰:“生死尚未過得,學(xué)什摩佛法。”師將鍬子鏟草次,隱峰問:“只鏟得這個,還鏟得那個摩?”師便過鍬子與隱峰。隱峰接得鍬子,向師鏟一下。師曰:“你只鏟得這個。”洞山代曰:“還有堆阜摩?”

  師唐貞元六年庚午歲十二月六日終,春秋九十一,僧夏六十三。僖宗皇帝謚號無際大師見相之塔。

  祖堂卷四·耽源

  耽源和尚嗣忠國師,先是馬大師門人也。師入京為國師侍者。后再見馬大師,于大師前旋行一匝作圓相,然后于中心禮拜。大師曰:“你欲作佛也?”對曰:“某甲不解捏目。”大師曰:“吾不如汝。”百丈在泐潭推車次,師問:“車在這里,牛在什摩處?”百丈以手斫額,師以手拭目。

  祖堂卷四·天皇

  天皇和尚嗣石頭,在荊南。師諱道悟,未睹行狀,不決終始之要。師初問石頭:“離卻智慧,何法示人?”石頭曰:“老僧無奴婢,離什摩?”進曰:“如何得玄旨?”石頭曰:“你解撮風(fēng)不?”師曰:“若與摩則不從今日去也。”石頭曰:“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師曰:“某甲不是那邊人。”石頭曰:“我早個知汝來處。”師曰:“和尚亦不得贓賄于人。”石頭曰:“汝身現(xiàn)在。”師曰:“雖然如此,畢竟如何示于后人?”石頭云:“你道阿誰是后人?”師禮謝,深領(lǐng)玄要。問:“如何玄妙之說?”師云:“莫道我解佛法!”僧云:“爭那學(xué)人疑滯何?”師曰:“何不問老僧?”僧曰:“問則問了也。”師曰:“去!不是你存泊處。”

  師乃一日忽然喚典座,典座來。師示曰:“會摩?”曰:“不會。”師便把枕子當面拋之,乃告寂。

  祖堂卷四·尸梨

  尸梨和尚嗣石頭。順宗皇帝問師:“大地普眾生,見性成佛道?”師曰:“佛性猶如水中月,可見不可取。”大義禪師曰:“佛性非見,必見水中月,何不攫取?”帝默然之。又問大義:“何者是佛性?”大義云:“不離陛下所問。”皇帝默契玄關(guān),一言遂合。

  祖堂卷四·丹霞

  丹霞和尚嗣石頭。師諱天然,少親儒墨,業(yè)洞九經(jīng)。初與龐居士同侶入京求選,因在漢南道寄宿次,忽夜夢日光滿室。有鑒者云:“此是解空之祥也。”又逢行腳僧,與吃茶次,僧云:“秀才去何處?”對曰:“求選官去。”僧云:“可借許功夫,何不選佛去?”秀才曰:“佛當何處選?”其僧提起茶碗曰:“會摩?”秀才曰:“未測高旨。”僧曰:“若然者,江西馬祖今現(xiàn)住世說法,悟道者不可勝記,彼是真選佛之處。”二人宿根猛利,遂返秦游而造大寂,禮拜已,馬大師曰:“這漢來作什摩?”秀才汰上幞頭,馬祖便察機,笑而曰:“汝師石頭摩?”秀才曰:“若與摩則與某甲指示石頭。”馬祖曰:“從這里去南岳七百里,遷長老在石頭,你去那里出家。”秀才當日便發(fā)去,到石頭參和尚。和尚問:“從什摩處來?”對曰:“某處來。”石頭曰:“來作什摩?”秀才如前對,石頭便點頭曰:“著槽廠去。”乃執(zhí)爨役。經(jīng)一二載余,石頭大師明晨欲與落發(fā),今夜童行參時,大師曰:“佛殿前一搭草,明晨粥后鏟卻。”來晨諸童行競持鍬酴,唯有師獨持刀水,于大師前跪拜揩洗。大師笑而剃發(fā)。師有頂峰突然而起,大師按之曰:“天然矣。”落發(fā)既畢,師禮謝度兼謝名,大師曰:“吾賜汝何名?”師曰:“和尚豈不曰‘天然'耶?”石頭甚奇之,乃為略說法要,師便掩耳云:“太多也。”和尚云:“汝試作用看。”師遂騎圣僧頭,大師云:“這阿師!他后打破泥龕塑像去。”

  師受戒已,而大寂耀摩尼于江西,師乃下岳,再詣彼,禮謁大寂。大寂問:“從什摩處來?”對曰:“從石頭來。”大寂曰:“石頭路滑,還弛倒也無?”對曰:“若弛倒即不來此也。”大寂甚奇之。師放曠情杯,濤違順境,樂乎云水,去住逍遙。至洛京,參忠國師。初見侍者便問:“和尚還在也無?”對曰:“在,只是不看客。”師曰:“大深遠生!”侍者曰:“佛眼覷不見。”師曰:“龍生龍子,鳳生鳳子。”侍者舉似國師,國師便打侍者。師尋上鄧州丹霞山,格調(diào)孤峻,少有攀者。爰有禪德遠來問津,山下遇見師,遂輒申問:“丹霞山在什摩處?”師指山曰:“青青黯黯底是。”禪德曰:“莫只這個便是不?”師曰:“真師子兒,一撥便轉(zhuǎn)。”次于天臺,居花頂峰三載。又禮國一禪師。以元和初上龍門香山,與伏牛禪師為莫逆?zhèn)H。后于惠林寺,遇天寒,焚木佛以御次,主人或譏,師曰:“吾荼毗,覓舍利。”主人曰:“木頭有何也?”師曰:“若然者何責(zé)我乎?”主人亦向前,眉毛一時墜落。有人問真覺大師:“丹霞燒木佛,上座有何過?”大師云:“上座只見佛。”進曰:“丹霞又如何?”大師云:“丹霞燒木頭。”

  師有時到山院寄宿,見老宿共行者同床坐。師放下衣缽便問訊二人,二人都不顧視。直至來朝,遂見行者將一鐺飯向堂中心著,共老宿吃,又不喚師。師亦自向前共吃。行者見師向前,便顧視老宿云:“莫言侵早起。”師向老宿曰:“這個行者,何不教伊?大無禮生!”老宿云:“好個人家男女,有什摩罪過?點污他作什摩!”師云:“適來洎錯放過。”

  師作《孤寂吟》曰:

  時人見余守孤寂,為言一生無所益。

  余則閑吟孤寂章,始知光陰不虛擲。

  不棄光陰須努力,此言雖說人不識。

  識者同為一路行,豈可顛墜緣榛棘。

  榛棘茫茫何是邊,只為終朝盡眾喧。

  眾喧不覺無涯際,哀哉真實不虛傳。

  傳之響之只不聞,猶如燈燭合盂盆。

  共知總有光明在,看時未免暗昏昏。

  昏昏不覺一生了,斯類塵沙比不少。

  直似潭中吞鉤魚,何異空中蕩羅鳥。

  此患由來實是長,四維上下遠茫茫。

  倏忽之間迷病死,塵勞難脫哭愴愴。

  愴愴哀怨終無益,只為將身居痛室。

  到此之時侮何及,云泥未可訪孤寂。

  孤寂宇宙窮為良,長吟高臥一閑堂。

  不慮寒風(fēng)吹落葉,豈愁桑草遍遭霜。

  但看松竹歲寒心,四時不變流清音。

  春夏暫為群木映,秋冬方見郁高林。

  故知世相有剛?cè)?何必將心清濁流。

  二時組糖隨緣過,一身遮莫布毛裘。

  隨風(fēng)逐浪往東西,豈愁地迮與天低。

  時人未解將為錯,余則了然自不迷。

  不迷須有不迷心,看時淺淺用時深。

  此中真珠若采得,豈同樵夫負黃金。

  黃金亨練轉(zhuǎn)為真,明珠含光未示人。

  了即毛端滴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塵。

  塵滴存乎未免僭,莫棄這邊留那邊。

  直似長空搜鳥跡,始得玄中又更玄。

  舉一例諸足可知,何用喃喃說引詞。

  只見餓夫來取飽,未聞漿逐渴人死。

  多人說道道不行,他家未悟詐頭明。

  三寸刺刀開曠路,萬株榛棘擁身生。

  塵滓茫茫都不知,空將辯口瀉玄微。

  此物那堪為大用,千生萬劫作貧兒。

  聊書孤寂事還深,鍾期能聽伯牙琴。

  道者知音指其掌,方貴名為孤寂吟。

  師又有《玩珠吟》:

  識得衣中寶,無明醉自惺。

  百骸俱潰散,一物鎮(zhèn)長靈。

  知境渾非體,尋珠不見形。

  悟即三身佛,迷疑萬卷經(jīng)。

  在心心豈測,居耳耳難聽。

  罔像先天地,淵玄出杳冥。

  本剛非鍛煉,元凈莫澄停。

  盤泊逾朝日,玲瓏映曉星。

  瑞光流不滅,真澄濁還清。

  鑒照崆峒寂,勞籠法界明。

  悍凡功不滅,超圣果非盈。

  龍女心親獻,蛇王口自傾。

  護鵝人卻活,黃雀義猶輕。

  解語非關(guān)舌,能言不是聲。

  絕邊彌瀚漫,三際等空平。

  演教非為教,聞名不認名。

  二邊俱不立,中道不須行。

  見月休看措,歸家罷問程。

  誠心豈測佛,何佛更堪成?

  又頌曰:

  丹霞有一寶,藏之歲月久。

  從來人不識,余自獨防守。

  山河無隔礙,光明處處透。

  體寂常湛然,瑩徹?zé)o塵垢。

  世間采取人,顛狂逐路走。

  余則為渠說,撫掌笑破口。

  忽遇解空人,放曠在林藪。

  相逢不擎出,舉意便知有。

  師又有《驪龍珠吟》:

  驪龍珠,驪龍珠,光明燦爛與人殊,

  十方世界無求處,縱然求得亦非珠。

  珠本有,不升沉,時人不識外追尋,

  行盡天涯自疲極,不如體取自家心。

  莫求覓,損功夫,轉(zhuǎn)求轉(zhuǎn)見轉(zhuǎn)元無。

  恰如渴鹿趁陽焰,又似狂人在道途。

  須自體,了分明,了得不用更磨瑩,

  深知不是人間得,非論六類及生靈。

  虛用意,損精神,不如閑處絕纖塵,

  停心息意珠常在,莫向途中別問人。

  自迷失,珠元在,此個驪龍終不改。

  雖然埋在五陰山,自是時人生懈怠。

  不識珠,每拋擲,卻向驪龍前作客,

  不知身是主人公,棄卻驪龍別處覓。

  認取寶,自家珍,此珠元是本來人,

  拈得玩弄無窮盡,始覺驪龍本不貧,

  若能曉了驪珠后,只這驪珠在我身。

  師有《弄珠吟》:

  般若神珠妙難測,法性海中親認得。

  隱現(xiàn)時游五蘊山,內(nèi)外光明大神力。

  比珠無狀非大小,晝夜圓明悉能照。

  用時無處復(fù)無蹤,行住相隨常了了。

  先圣相傳相指授,信此珠人世希有。

  智者號明不離珠,迷人將珠不識走。

  吾師權(quán)指喻摩尼,采人無數(shù)入春池。

  爭拈瓦礫將為寶,智者安然而得之。

  言下非近亦非遠,體用如如轉(zhuǎn)無轉(zhuǎn)。

  萬機珠對寸心中,一切時中巧方便。

  皇帝曾游于赤水,視聽爭求都不遂。

  罔像無心卻得珠,能見能聞是虛偽。

  非自心,非因緣,妙中之妙玄中玄。

  森羅萬像光中現(xiàn),尋之不見有根源。

  燒六賊,爍四魔,能摧我山竭愛河。

  龍女靈山親獻佛,貧兒衣里枉蹉跎。

  亦非性,亦非心,非性非心超古今。

  體絕名言名不得,權(quán)時題作弄珠吟。

  師與麻谷游山,到澗邊語話次,麻谷問:“如何是大涅盤?”師回頭云:“急。”谷曰:“急個什摩?”師云:“澗水。”

  師初開堂時,有人問:“作摩生語話即得不墜門風(fēng)?”師曰:“一任語話即不墮門風(fēng)。”僧云:“便請和尚語話。”師曰:“青山綠水不相似。”師勘僧曰:“什摩處來?”對曰:“山下來。”師曰:“吃飯也未?”對曰:“吃飯了也。”師曰:“將飯與阇梨吃底人還有眼也無?”僧無對。有人舉似溈山,溈山云:“有。”進曰:“眼在什摩處?”溈山曰:“眼在頂上。”有人持此話舉似洞山,洞山云:“若不是溈山,爭解與摩道?”僧便問:“作摩生是在頂上底眼?”洞山云:“不昧向上。”招慶拈問保福:“將飯與人吃,感恩則有分,為什摩卻成不具眼去?”保福云:“施者受者,二俱瞎?jié)h。”慶云:“忽有人盡其機來,還成瞎?jié)h不?”保福曰:“和尚還為人摩?”慶云:“教某甲共阿誰商量?”保福尋后曰:“道某甲瞎?jié)h得摩?”師又有《如意頌》曰:

  真如如意寶,如意寶真如。

  森羅及萬象,一法更無余。

  海澄孤月照,天地洞然虛。

  寂寂空形影,明明一道如。

  師以長慶三年癸卯歲六月二十三日告門人,令備湯,沐訖云:“吾將行矣。”乃戴笠子,策杖入屨,垂一足未至地而逝。春秋八十六。敕謚智通大師妙覺之塔。劉軻撰碑文。

  祖堂卷四·招提

  招提和尚嗣石頭。師諱惠明,姓歐陽,韶州曲江人也。年十三,于鄧林寺摸禪師處出家。十七游衡岳,二十受戒,乃往虔州龔公山謁大寂。大寂云,“你來何求?”對曰:“求佛知見。”大寂曰:“佛無知見,知見乃魔界耳。你從南岳來,似未見石頭曹溪心要耳。汝應(yīng)卻歸石頭。”師遂依言而返,造石頭,果應(yīng)大寂之言,契緣悟達。不出招提三十余年,因號招提朗矣。至元和十五年庚子歲正月二十二日遷化,春秋八十三,僧夏六十四矣。

  祖堂卷四·藥山

  藥山和尚嗣石頭,在朗州。師諱惟儼,姓韓,絳州人也,后徙南康。年十七,事潮州西山慧照禪師。大歷八年,受戒于衡岳寺希澡律師。師一朝言曰:“大丈夫當離法自凈,焉能屑屑事細行于布巾耶?”即謁石頭大師,密領(lǐng)玄旨。師于貞元初居澧陽芍藥山,因號藥山和尚焉。

  師初住時,就村公乞牛欄為僧堂。住未得多時,近有二十來人。忽然有一僧來請他為院主,漸漸近有四五十人。所在迫俠[狹],就后山上起小屋,請和尚去上頭安下。和尚上頭又轉(zhuǎn)轉(zhuǎn)師僧王。其院主僧再三請和尚為人說法。和尚一二度不許,第三度方始得許,院主便歡喜,先報大眾。大眾喜不自勝,打鍾上來。僧眾才集,和尚關(guān)卻門便歸丈室。院主在外責(zé)曰:“和尚適來許某甲為人,如今因什摩卻不為人?賺某甲。”師曰:“經(jīng)師自有經(jīng)師在,論師自有論師在,律師自有律師在。院主怪貧道什摩處?”從此后從容得數(shù)日,后升座,便有人問:“未審和尚承嗣什摩人?”師曰:“古佛殿里拾得一行字。”進曰:“一行字道什摩?”師曰:“渠不似我,我不似渠,所以肯這個字。”李翱相公來見和尚,和尚看經(jīng)次,殊不采顧。相公不肯禮拜,乃發(fā)輕言:“見面不如千里聞名。”師召相公,相公應(yīng)諾。師曰:“何得貴耳而賤目乎?”相公便禮拜。起來,申問:“如何是道?”師指天又指地曰:“云在青天水在瓶。”相公禮拜。后以偈□曰:

  練得身形□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jīng)。

  我聞□□□□□,□□青天水在瓶。

  師因一□□□上□□□□夜而大笑一聲,澧陽東來去□□九十□□□□□夜同聞笑聲,盡曰:“是東家聲來□□□□□□□東推。”直至藥山。徒眾曰:“夜間和尚□頂□□。”李相公贊曰:

  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

  有時直上孤峰頂,月下披云笑一聲。

  相公□問:“如何是戒定慧?”師曰:“貧道這里無這個閑家具。”問:“己事未明,乞和尚指旨[示]。”師沉吟良久曰:“吾今為汝道一句亦不難,只宜汝于言下□□去。”師因喚沙彌。道吾曰:“用沙彌童行作什摩?”師曰:“為有這個。”吾曰:“何不棄卻?”師曰:“有來多少時?”師因石頭垂語曰:“言語動用亦勿交涉。”師曰:“無言語動用,亦勿交涉。”石頭曰:“這里針扎不入。”師曰:“這里如石上栽花。”有人拈問漳南:“古人石上栽花意作摩生?”漳南曰:“伏汝大膽。”卻曰:“還會摩?”對曰:“不會。”云:“癩人吃豬肉。”師問僧:“近離什摩處?”對曰:“近離百丈。”師曰:“海師兄一日十二時中,為師僧說什摩法?”對曰:“或曰三句外省去,或曰六旬外會取,或曰未得玄鑒者。且依了義教,猶有相親分。”師曰:“三千里外且喜得勿交涉。”

  師帶刀行次,道吾問:“背后底是什摩?”師拔刀便驀口斫。師夜不點火,僧立次,師乃曰:“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為汝說。”僧曰:“特牛生兒了也,只是和尚不說。”師便索火。火來,僧便抽身入眾。后云巖舉似洞山,洞山曰:“此僧卻見道理,只是不肯禮拜。”僧拈問長慶:“既是見,為什摩不肯禮拜?”慶曰:“只為無禮。”白蓮拈問:“僧既見道理,為什摩不肯禮?”無對。白蓮代曰:“更不欲得出頭。”師又時喚沙彌。云巖曰:“喚他作什摩?”師曰:“我有折腳鐺子,要伊提上提下。”巖曰:“若與摩,則某甲與和尚一人出一手。”師又時問僧:“汝諸方行腳來覓取難得底物來不?”僧對不中。師曰:“堪作什摩用?”師代曰:“不緣閨門+合(里外)所滯,覓來久矣。”師問云巖:“作什摩?”對曰:“擔水。”師曰:“那個尼?”對曰:“在。”師曰:“你來去為阿誰?”對曰:“替渠東西。”師曰:“何不教伊并頭行?”對曰:“和尚莫謗他。”師曰:“不合與摩道。”師代曰:“還曾擔擔摩?”

  師有時曰:“我有一句字,未曾向人說。”道吾曰:“相隨來也。”師問僧:“汝從什摩處來?”對曰:“南泉來。”師曰:“在彼中多少時?”對曰:“經(jīng)冬過夏。”師曰:“與摩則作一頭水牯牛去也。”對曰:“雖在彼中,不曾上他食堂。”師曰:“不可口吃東西風(fēng)也。”對曰:“莫錯和尚,自有人把匙箸在。”云巖問:“一句子如何言說?”師曰:“非言說。”道吾曰:“早說了也。”云巖因乞百丈齋,師問:“陰界不吃,乞與阿誰?”對曰:“有一人要。”因于迪相公問紫玉:“佛法至理如何?”玉召相公名,相公應(yīng)喏。玉曰:“更莫別求。”師聞舉曰:“搏殺這個漢。”僧便問師:“如何?”師代曰:“是什摩?”院主報和尚:“打鍾也,請和尚上堂。”師曰:“汝與我擎缽盂來。”院主不會。云巖曰:“和尚無手腳來多少時?”師曰:“汝只是狂[枉]被袈裟。”巖曰:“某甲只與摩,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這個眷屬。”

  師問園頭:“作什摩來?”對曰:“栽菜來。”師曰:“栽則不障,你莫教根生。”園頭曰:“既不教根生,大眾吃個什摩?”師曰:“你還有口摩?”師書一“佛”字,問道吾:“是什摩字?”吾曰:“是‘佛'字。”師曰:“咄!這多口阿師。”千佛代叉手退后立,又代藥山第二機曰:“錯。”

  有僧在藥山三年作飯頭,師問:“汝在此間多少時?”對曰:“三年。”師曰:“我總不識汝。”其僧不會,恨而發(fā)去。問:“學(xué)人有疑,請師決。”師曰:“且待上堂時來。”師晚際上堂曰:“今日有僧決疑,在什摩處?出來!”其僧才出來,師便托出,卻入房丈。師行次,云巖避邊側(cè)立,待師到,云:“后底,后底。”師便驀口摑。問:“如何得不被諸境惑?”師曰:“聽他,何礙你?'僧曰:“學(xué)人不會此意如何?”師曰:“何境惑你?”問:“如何是道中指寶?”師曰:“莫諂曲。”進曰:“不諂曲時如何?”師曰:“傾國不換。”

  道吾和尚四十六方始出家,俗姓王,鍾陵建昌縣人也。云巖和尚是道吾親弟也。云巖先出家,在百丈造侍者。道吾在屋里報探官。一日行得五百里,恰到百丈莊頭,討吃飯。當時侍者亦下莊頭。莊主喚侍者對客。侍者來相看一切后,便問:“將軍是什摩處人?”曰:“鍾陵建昌人也。”“貴姓什摩?”對曰:“姓王。”侍者便認得家兄,便把手啼哭云:“娘在無?”對曰:“憶師兄,哭太煞,失卻一只眼,下世去。”侍者得消息,當日便上百丈。侍者須兄參一切后,侍者便諮白和尚:“這個是某甲兄,欲投師出家,還得也無?”百丈曰:“投某出家則不得。”侍者曰:“作摩生即是?”百丈曰:“投師伯處出家。”侍者領(lǐng)去師伯處,具陳前事,師伯便許,兄便投出家。

  后侍者領(lǐng)師弟入京受戒了,卻轉(zhuǎn)來近百丈。兩人坐地歇息次,道吾起來禮拜曰:“某甲有一段事,欲問多時,未得其便。今日有幸,啟問師兄,還得也無?”巖曰:“有什摩事?”吾便問:“離卻這個殼漏子后,與師兄什摩處得相見?”巖曰:“不生不滅處相見。”吾曰:“莫道草里無人,自有鑒人。”巖曰:“作摩是你幞頭痕子尚猶在,有這個身心?”吾曰:“啟師兄,莫下這個言詞。佛法不在僧俗。”巖便問:“與摩理長則就,師弟作摩生?”吾曰:“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云巖后曰:“灼然是你眼目得與摩細,若也到山中,遞相度脫。”便歸百丈。過得一年后,道吾辭百丈,便到藥山。藥山問:“一句子如何言說?”吾曰:“有一人總不曾言說。”師曰:“大藏小藏從何來?”吾曰:“傍出。”師甚奇之。因此學(xué)禪得滋味,后只觀望師兄來。有一日造書,書上說:“石頭是真金鋪。江西是雜貨鋪。師兄在彼中墮根作什摩?千萬千萬,速來速來。”云巖得這個信后,只管憂愁。有一日在和尚身邊侍立,直到三更。和尚曰:“且歇。”巖不去。和尚曰:“你有什摩事?顏容瘦惡,恰似肚里有事。有事但說。”云巖云:“無事。”和尚曰:“莫是得智阇梨信不?”巖云:“不敢。”百丈索道吾信,巖便取,呈似和尚。和尚見了云:“灼然是‘生我老父母,成我者朋友'。你不用在我這里,便速去。”巖曰:“不敢去。”百丈曰:“我有書兼有信物,欲得送藥山尊者,你持書速去。”

  云巖奉師處分,持書到藥山。道吾相接,引去和尚處。達書一切了后,藥山問:“海師兄尋常說什摩法?”對曰:“三句外省去,亦曰六句外會取。”師曰:“三千里外且喜得勿交涉。”又問:“更有什摩言句?”對曰:“有時說法了,大眾下堂次,師召大眾,大眾回首,師曰:‘是什摩?'藥山曰:“何不早道?海兄猶在,因汝識得百丈矣。”師問云巖:“目前生死如何?”對曰:“目前無生死。”師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氣也未除。”巖卻問:“某甲則如此,和尚如何?”師曰:“攣攣拳拳,羸羸垂垂,百丑千拙,且與摩過時。”從此共師弟遞相成持。云巖后有一日辭藥山。藥山問:“去什摩處?”對曰:“欲去溈山師兄處。”師曰:“為什摩事?”對曰:“某甲與溈山在百丈時有一愿。”師曰:“愿道什摩?”對曰:“某等兩人曾在百丈時,溈山和尚造典座,某甲造侍者,不離左右,佐副和尚。在后達于本愿,欲得說破這個事。”師便許,岳便下山。道吾擔衣缽送到橋亭后卻轉(zhuǎn)來,不審和尚。和尚云:“送師兄去來?”對曰:“送了也。”道吾卻問:“師兄離師左右,還得也無?”師曰:“智阇梨何必有此問?多少年壓膝道伴,何事不造作,何事不商量?不用更問。”道吾云:“無和尚一言,堪為后來是標榜,乞和尚一言。”師曰:“若也如此,我則與汝道:‘眼則有也,只欠濤汰。'”道吾聞此語,當夜便發(fā),明朝到山下村院,得見師兄,說藥山語了,相共轉(zhuǎn)來藥山,直到終,不離左右。

  真覺大師舉問玄晤大師:“眼門放光,照破山河。山河大地,不礙眼光。此人過在什摩處,只欠濤汰。”玄晤大師曰:“除卻兩人,降此已下,任你大悟去,也須濤汰。”進曰:“此是什摩人?”對曰:“西天是一人,唐土是一人。”進曰:“西天一人是什摩人?”對曰:“維摩居士。”“唐土是什摩人?”云:“雙林傅大士。”進曰:“此兩人被什摩時節(jié)因緣,即不濤汰?”對曰:“札竹/到則過於老兄。”(此是龍花舉也,若依祖堂舉者)云巖不安時,道吾問:“離卻這個殼漏子,向什摩處再得相見?”巖曰:“不生不滅處相見。”吾曰:“何不道‘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

  師問云巖:“馬有角,你還見也無?”對曰:“有,要見作什摩?”師曰:“與摩則好馬也。”對曰:“若是好馬,則將出去。”

  師有一日看經(jīng)次,白顏問和尚:“休得看經(jīng),不用攤?cè)说靡病?rdquo;師卷卻經(jīng),問白顏曰:“勢何似?”對曰:“正當午時。”師曰:“猶有紋彩在。”對曰:“無亦無。”師曰:“你大煞聰明。”卻問道:“某甲如此,和尚如何?”師曰:“攣攣拳拳,羸羸垂垂,百丑千拙,且與摩過時。”

  茗溪和尚對師說話去後,師向云巖曰:“茗溪向上曾為節(jié)察來。”巖卻問和尚:“向上曾為什摩?”師日:“攣攣拳拳,羸羸垂垂,百丑千拙,且與摩過時。”

  巖禮拜出去,向道吾拈起因緣。吾曰:“好話只欠一問。”巖云:“作摩生問?”道吾曰:“何故如此?”巖才得個問頭,便去和尚處,續(xù)前問:“何故如此?”師曰:“書卷不曾展。”後有人舉似石霜。石霜曰:“不曾展他書卷。”

  又時,侍者請和尚吃藥食。師曰:“不吃。”進曰:“為什摩不吃?”師曰:“消他不得。”進曰:“什摩人消得?”師曰:“不犯優(yōu)婆事者。”進曰:“和尚為什摩消他不得?”師拈起綿卷子日:“爭奈這個何?”

  云巖請師浴,師曰:“我不浴。”進曰:“為什摩不浴?”師曰:“無垢。”進曰:“無垢卻須浴。”師曰:“這蒼生,無垢浴什摩?”進曰:“爭那如許多孔竅何?”

  師勘東國僧,問:“汝年多少?”對曰:“七十八。”師曰:“可年七十八摩?”對曰:“是也。”師便打之。後有人拈問曹山:“作摩生只對,免得藥山打之?”曹山曰:“正銜天子敕,諸侯避路傍。”進曰:“只如上座。過在什摩處即被打之?”曹山曰:“前鏘托猶淺,后箭射人深。”

  問:“學(xué)人擬欲歸鄉(xiāng)去時如何?”師曰:“有人遍身烘爛,臥荊棘之中,阇梨作摩生歸?”對曰:“與摩則某甲卻不歸去也。”師曰:“無。卻須歸鄉(xiāng)去。你若歸鄉(xiāng)去,我與你休糧方。”進曰:“請和尚休糧方。”師曰:“二時把缽盂上堂,莫咬破一粒米。”曜日頒:

  遍身烘爛更何人,臥棘森森一智真。

  為報你來須體妙,時中不擬宛然新。

  石室高沙彌往京城受戒,恰到朗州,經(jīng)過次,近藥山下,路上忽見一個老人。沙彌問老人萬福,老人曰:“法公萬福。”沙彌問:“前程如何?”老人曰:“法公何用忙,這里有肉身菩薩出世,兼是羅漢僧造院主,何妨上山禮拜?”沙彌才得個消息,便到藥山,換衣服直上法堂,禮拜和尚。師曰:“從什摩處來?”對曰:“從南岳來。”師曰:“什摩處去?”對曰:“江陵受戒去。”師曰:“受戒圖什摩?”對曰:“圖免生死。”大師曰:“有一人不受戒而遠生死,阿你還知也無?”對曰:“既若如此,佛在世制二百五十條戒又奚為?”師曰:“咄!這饒舌沙彌,猶掛著脣齒在。”師便教伊參眾去。其沙彌去庫頭相看主事次,道吾來,不審和尚。和尚向道吾曰:“你見適來跛腳沙彌摩?”對曰:“見。”師曰:“此沙彌有些子氣息。”吾曰:“村里男女有什摩氣息?未得草草,更須勘過始得。”師教侍者喚其沙彌,沙彌便上來。師曰:“聞?wù)f長安甚大鬧,汝還知也無?”對曰:“不知。我國甚安清。”師曰:“汝從看經(jīng)得,從人請益得?”對曰:“不從看經(jīng)得,亦不從人請益得。”師曰:“大有人不看經(jīng)亦不從人請益。為什摩不得?”對曰:“不道他無,自是不肯承當。”師向道吾曰:“不信道老僧不虛發(fā)言。”便下床撫背云:“真師子兒。”沙彌又辭。師問:“汝向什摩處去?”對曰:“住庵去。”師曰:“生死事大,汝何不受戒?”對曰:“彼此知是一般事,喚什摩作受戒?”師曰:“若與摩在我身邊,時復(fù)要見。”因此在藥山去半里地卓庵過一生,呼為石室高沙彌也。

  僧問:“身命切急處如何?”師曰:“莫種雜糧。”進曰:“將何供養(yǎng)?”師曰:“無口者。”師垂語曰:“是你請人欲知保任,向高高山頂立,向深深海底行。此處行不異,方有小許些子相應(yīng)之分。”有人拈問順德:“古人有言:‘向高高山頂立,向深深海底行。'如何是‘高高山頂立'?”德云:“只處峭峭。”“如何是‘深深海底行'?”德云:“深湛履踐。”

  師看經(jīng)次,僧問:“和尚尋常不許人看經(jīng),為什摩卻自看經(jīng)?”師曰:“我要遮眼。”進曰:“學(xué)人學(xué)和尚看經(jīng)得不?”師曰:“汝若學(xué)我看經(jīng),牛皮也須穿過。”長慶拈問僧:“古人遮眼,眼有何過?”對者非一,不稱師旨。自代曰:“一翳又作摩生?”

  師大和八年甲寅歲十一月六日告眾曰:“法堂倒也,法堂倒也。”眾人不測,遂把物撐之。師拍手大笑曰:“汝不會我意。”師遂告寂,春秋八十四,僧夏六十五,敕謚弘道大師化城之塔。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