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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經(jīng)

《華嚴經(jīng)》全名《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梵文:☉〉,mahā-vaipulya-buddhavata猞愀欀愀-sūtra) 。大方廣為所證之法,佛為能證之人,證得大方廣理之佛也,華嚴二字為喻此佛者。因位之萬行如華,以此華莊嚴果地,故曰華嚴。又佛果地之萬德如華,以此華莊嚴法身,故曰華嚴。華嚴經(jīng)是大乘佛教修學最..[詳情]

《華嚴經(jīng)》、華嚴宗與禪宗思想(六)

禪宗的事事圓融

事事圓融是華嚴的至境。禪宗受《華嚴經(jīng)》、華嚴宗十玄無礙、六相圓融的影響,形成了事事圓融境。

1.“周遍含容觀”禪境

克文《法界三觀六頌》前二首分詠色空無礙、理事無礙觀,上文已具引。對《法界觀門》中理事無礙的體證是進入周遍含容觀的關鍵,故組詩的第三、四、五首轉詠周遍含容觀,即四法界中的事事無礙觀。組詩詠真空觀、理事無礙觀僅各用一首,詠事事無礙卻一連用了三首,可見其注意的焦點所在:

事事無礙,如意自在。不動道場,十方世界。東涌西沒,千差萬怪;鹄镂a?尞,吞卻螃蟹。 其三

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豬頭,口誦凈戒。趁出淫坊,未還酒債。十字街頭,解開布袋。 其四

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拈起一毛,重重法界。一念遍入,無邊剎海。只在目前,或顯或晦。 其五

這三首詩吟詠事理無礙法界,化用了華嚴妙理。“不動道場,十方世界”是華嚴去來一如之境;“火里蝍?尞,吞卻螃蟹”是華嚴毛端容國土、海水入毛孔之境;“十字街頭,解開布袋”是華嚴不離生死涅槃之境;“拈起一毛,重重法界”、“只在目前,或顯或晦”是華嚴一即一切、隱顯俱成之境。

圓悟對組詩的第四首尤為注重,在與張商英談論華嚴要旨時曾全文引述,這當是因為它將事事無礙之旨表達得淋漓盡致的緣故。方東美先生曾揭示華嚴宗事事無礙在佛教史上的意義,謂印度佛教無論大小二乘、空有二宗都有一個根本性的前提,這就是承認一個與現(xiàn)象世界相對的超現(xiàn)象的世界。小乘依業(yè)感緣起,認為現(xiàn)象界是苦難的世界,另有一個超現(xiàn)實的“常樂我凈”的世界,兩者之間并無聯(lián)系;空宗主張“破相顯性”,要破除現(xiàn)象界的一切,在破除之后才可以顯現(xiàn)出 “真如實相”,達到涅槃境界。但現(xiàn)象界破除了,一物也無,“真如實相”也將成為空名;有宗的法相唯識宗,立阿賴耶識來含藏一切種子,主張要得到解脫必須“轉識成智”,也是以否定現(xiàn)象為前提。而華嚴宗的“四法界”學說,特別是據(jù)“理事無礙”、“事事無礙”,必將導出這樣的結論:本體必須由現(xiàn)象來呈現(xiàn),現(xiàn)象與現(xiàn)象均為本體之呈現(xiàn),因而可以相互呈現(xiàn),所以不必于現(xiàn)象界之外尋求超現(xiàn)象的世界,不必離現(xiàn)象以求本體,不必于個別外求一般。這就打通了眾生界與佛界、現(xiàn)象與本體、個別與一般的隔絕,而達到圓融無礙?宋拇嗽娝憩F(xiàn)的,正是現(xiàn)象的當體就是本體的悟境,其中“十字”兩句喻五代的布袋和尚契此。契此被當時的人看作是彌勒佛化身,他的一切瘋顛行為都被認為是徹悟,也是拯救世人的表現(xiàn)。由于此詩將眾生與佛、現(xiàn)象與本體、個別與一般融為一體,而達到圓融無礙之境,所以受到了圓悟的分外賞識。

智通禪師吟詠《法界觀》二首也表達了對事事無礙的透徹之悟:

浩浩塵中體一如,縱橫交互印毗盧。全波是水波非水,全水成波水自殊。

物我元無異,森羅鏡像同。明明超主伴,了了徹真空。一體含多法,交參帝網(wǎng)中。重重無盡處,動靜悉圓通。 《五燈》卷18《智通》

在紅塵滾滾萬象森羅的大千世界里,有情與無情、個體與族類、高峻與深幽、光明與黑暗,都是同時具足相應的緣起大法,共同織成了帝網(wǎng)寶珠,縱橫交錯,互涵互攝。它們都在光華溢目的毗盧遮那佛照耀之下,圓明澄澈,顯現(xiàn)出一真法界的莊嚴絢麗圖景。這些緣起的諸法,既有全波是水、全水成波的“相即”的一面,又有波非是水、水不是波的“自在”的一面。宇宙萬象,互為緣起,又各住自位,呈顯出千奇百狀的生命樣態(tài),自在自為地嬗演著大化的遷變紛紜、起滅不綴、看朱成碧。次首謂我與外物,圓融一體。森羅萬象,如同明鏡中的影像,互相映現(xiàn)涵容;榫壠鸬娜f法,既含攝他物,也為他物所含攝。每一物都圓滿自足,沒有主伴之分。因為性空緣起,所以可以互涵互攝。一含多,多入一,織成了重重無盡的華嚴珠網(wǎng)。在這重重無盡的法界中,情與非情,飛潛動植,都彰顯著圓通法門。

2.“六相圓融”禪境

華嚴總別成壞同異六相,表達事事無礙的妙諦:每一事物都處于總別相即、同異相即、成壞相即的圓融狀態(tài)。圓融不礙行布,行布不礙圓融。無差別與差別、整體與部分自在相即、圓融無礙。文益頌《華嚴六相義》云:

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于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 《法眼錄》

文益頌指出,華嚴六相義中,六相彼此間是同中有異,異中有同,這就是相即的關系。但法眼又指出,“異若異于同,全非諸佛意”。“異”不異于“同”,不會超出“同”的范圍,它始終屬于“同”。這是深得華嚴六相精髓的。因為如果把華嚴六相割裂開來,看不到它們之間的“相即”關系,就體會不到諸佛的妙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法眼在這兩句中超越了華嚴六相說,說雖然華嚴世界有“六相”之義,也只是不壞假名而談實相的方便化門,六相只是假名,而非實相。如果站在禪悟的立場,說同說異,說二說三都是畫蛇添足。在禪悟之境里,法法平等,無有高下,早已超越了是非、判斷等推理的過程,不曾有同異。 “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當男子全神貫注地入定,女子卻漫不經(jīng)心,法法不同,又法法不異。在法眼宗看來,佛法一切現(xiàn)成,宇宙法性與本心自性圓融一體,故不能“于無同異中強生同異” 《五燈》卷10《清聳》 。文益開悟后,著力于否定于無同異之中強分同異。他問研習《華嚴經(jīng)》的道潛: “總別、同異、成壞六相,是何門攝屬?”道潛說根據(jù)經(jīng)文,“世出世間一切法皆具六相”,文益遂問他“空”是否具備六相,道潛懵然無對,文益說:“空。” 用空來統(tǒng)攝六相,認為山河大地、人我等并無六相之分、同異之別。由此可見,禪宗運用華嚴宗旨,時時不忘提撕向上一路。文悅《六相義》云:

成壞總別同異,帝網(wǎng)交參六義。拈起大地山河,透出過現(xiàn)未世。文殊夢里揚眉,普賢空中彈指。三十年后自看,且恁和泥合水。 《古尊宿》卷41《文悅》

成壞總別同異這六相,囊括了一切事物。帝網(wǎng)交參中的森羅萬象,都有這六種質性。六相義固然是華嚴圓融的極境,然而,當運用禪宗機法拈起大地山河時,是迥超過現(xiàn)未三際,迥超六相交參之義的。華嚴所宣示的文殊夢里揚眉、普賢空中彈指之類的六相圓融妙旨固然深奧,但也只不過是進入禪境的方便而已。等到三十年后大徹大悟再回過頭來看時,就會發(fā)現(xiàn)它仍然不夠直截,拖泥帶水。因為在了悟之境里,是根本沒有什么六相圓融意念存在之余地的。

3.對事事無礙的超越

《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是圓融之境的形象化表述。善財來到羅那素國,參見毗目瞿沙仙人,無量仙人同聲贊嘆,仙人下床執(zhí)善財手,善財即見佛剎現(xiàn)前,證得了真凈智。禪林吟詠善財?shù)奈蚓呈?ldquo;十方佛境同時現(xiàn),萬象森羅忽頓彰” 《頌古》卷4佛國白頌 ,“毗目善財當日事,好如潘閬倒騎驢” 同上或庵體頌 。潘閬倒騎驢,是泯滅前后正反等差別念的灑脫無拘境。對這種無差別的圓融境,禪林頌云:

任意過浮生,指南將作北。呼龜以為鱉,喚豆以為粟。從他明眼人,笑我無繩墨。 《五燈》卷19《法泰》

指南作北,呼龜為鱉,喚豆為粟,是消解了一切對立的圓融境,攪酥酪醍醐為一味,熔瓶盤釵釧為一金,是“撞破乾坤共一家” 《五燈》卷20《張九成》 的圓融境。

但禪宗對華嚴圓融境并不是機械照搬,而是創(chuàng)造性地轉化,否則,禪也就失卻其之所以為禪的慧目了。禪宗不但對華嚴理事無礙進行超越,對華嚴事事無礙也進行超越:

《華嚴經(jīng)》云:“法性遍在一切處。”有相無相、一聲一色,全在一塵,中含四義,事理無邊,周遍無余,參而不雜,混而不一。于此一喝中悉皆具足,猶是建化門庭,隨機方便,謂之小歇場,未至寶所。殊不知吾祖師門下,以心傳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見性成佛,有千圣不傳底向上一路在。 《羅湖野錄》卷1

圓悟也指出:

一塵含法界無邊,子細點檢,猶有空缺處在;百億毛頭師子,百億毛頭師子一時現(xiàn),著實論量,未是極則之談。若論本分事,……舉一念超越無邊剎海,猶未是衲僧行履處。 《圓悟錄》卷4

圓悟以為因陀羅網(wǎng)的法界觀,還不是極則之談,主張連事事無礙的念頭都要消泯。因為從禪的立場上看,四法界、六相義等都只是名相概念,只是說明上的方便而已。

禪宗不但對理事無礙、事事無礙進行著超越,甚至于對運用這類思想的禪機禪法的本身也進行超越,并且超越而沒有超越之念:

一即多,多即一。毗盧頂上明如日。也無一,也無多,現(xiàn)成公案沒?誵?訛。拈起舊來氈拍板,明時共唱太平歌。 《五燈》卷18《慧琳》

文殊普賢談理事,臨濟德山行棒喝。東禪一覺到天明,偏愛風從涼處發(fā)。 同上卷20《守凈》

不論理事無礙、事事無礙,還是臨濟喝、德山棒,在“舊來氈拍板”伴奏的 “太平歌”中,在饑餐困眠、秋到風涼的自在自為中,都脫落得無跡無痕。

禪宗用禪的現(xiàn)量境對事事無礙進行著超越。投子義青曾專習《華嚴經(jīng)》, “深達法界性海,剎塵念劫,重重無盡之義”,在開講《華嚴經(jīng)》講到諸林菩薩即心自悟偈文時,忽然醒悟“法離文字,豈可講哉?”遂南游參禪,成為曹洞宗名宿。他將《華嚴經(jīng)》妙旨熔鑄在語錄中:

蓮花世界,毗盧現(xiàn)七佛家風;流水鶯啼,觀音示千門法海。塵塵影現(xiàn),剎剎光明。轉大法輪,普成佛道。到這里若信得去,只悟得佛邊事,須知七佛外消息始得。諸仁者,什么是七佛外消息?半夜白猿啼落月,天明金鳳過西峰。 《投子語錄》卷上

義青指出,作為一真法界之體現(xiàn)的世界萬有,處于廣大 剎 狹小 塵 無礙、長時 劫 短時 念 的無窮無盡的圓融互攝中。但縱是如此,還只不過是 “悟得佛邊事”,還須知有“七佛外消息”,應當停止外求,返觀自心,自證自悟。而這種自悟之境,是不可意解情會的,故義青用兩句詩來表示,引導讀者親自去作直觀體證。

圓悟也指出,即使證得了“一塵中含一切境界,一切境界入一塵中,悉皆含攝,于一毫端現(xiàn)無邊剎海”的圓融境,仍須百尺竿頭更進步:“直須恁么,更須知有大用現(xiàn)前時節(jié)始得。且作么生是大用現(xiàn)前底時節(jié)?畢竟水須朝海去,到頭水定覓山歸。” 《圓悟錄》卷9 圓悟主張先超越差別的世界,進入相即相入的華嚴世界,再超越華嚴世界,進入機鋒活潑、大用現(xiàn)前的禪的現(xiàn)量境。圓悟在與張商英談論華嚴宗旨時說:

若到事事無礙法界,法界量滅,始好說禪。如何是佛?干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凈偈曰:“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豬頭,口誦凈戒。趁出淫坊,未還酒債。十字街頭,解開布袋!” 《羅湖野錄》卷1

圓悟認為到了事事無礙法界才與禪有相通之處,同時指出,如果有一個事事無礙的觀念存在,仍然與禪悟相悖,因此才用“干屎橛”、“麻三斤”之類的話頭加以破除,并引述克文禪偈來表征對事事無礙境的超越。雖然這首詩在克文的《法界三觀六頌》里只是用來表征事事無礙境,但經(jīng)圓悟的引用,便具有了“法界量滅”——超越事事無礙的意味。禪的特點是金剛般若式的隨說隨掃,因此克文在《法界三觀六頌》組詩的第六首中,將前五詩所表征的法界三觀、四法界等華嚴圓融觀念進一步超越:

事事不知,空色誰會?理事既休,鐵船下海。石火電光,咄哉不快。橫按莫邪,魔軍膽碎! 《古尊宿》卷45《克文》

詩中表達了禪者對法界三觀的超越,顯示了超越再超越的不斷提升過程。它不但揚棄了真空觀 “空色誰會” 、理事無礙觀 “理事既休” ,而且揚棄了周遍含容觀 “事事不知” ,顯示了疾于電光石火的禪機,是言亡慮絕的悟境。而這言亡慮絕的悟境,正是通向禪悟現(xiàn)量境的無門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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