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理經(jīng)》簡讀之四

  《正理經(jīng)》簡讀之四

  1.1.31 在忽略一個命題所含的預設初始命題之后,去直接研究它的細節(jié),這個命題就成了假說宗義。

  正理派說宗義總共有四種,這個就是第四種,叫假說宗義。這個呢,就是還沒有研究這個事物,在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先說它存在,于是接著往下研究。這個就象咱們漢語語法中有個假設復句,如果這樣,才能夠怎么怎么的。在科學上也是這樣,先提出一個假設,比如地球板塊移動說,這都是假說,然后以這假設為前提來作實驗,說如果這個假設是成立的,那么會出現(xiàn)什么什么情況,在實驗中發(fā)現(xiàn)真的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況,于是這個假設就作為一個原理、定理、定律等。這樣的假設觀點兒就是假說宗義。這個假設宗義在佛教因明中也是不允許出現(xiàn)的。在佛教因明中有這么一種說法,就是,一切以解脫為中心(這個是古印度所有派別的共性),不在玄談空論中浪費精力,不在毫無意義的問題上爭論,不在假設上浪費時間。

  正理派的宗義有這四種,但是正理派中沒有象佛教因明一樣,雖列出了四種宗,但是說明了哪些宗是正確的,哪些宗是錯誤的,而正理派列出來了有四種宗,可這兒沒有辨析正誤。在幾個解釋中也沒有提這個。

  下邊兒看第八節(jié),論式。

  1.1.32 宗、因、喻、合、結為論式。

  這正理派的論式是由五支組成的,“支”就是部分的意思。下邊兒分別說明。

  1.1.33 宗是宣布要建立的結論。

  先看宗。這就是辯論者自己所持的觀點兒。在古印度的辯論者辯論時,他們都是先得光明正大地說出自己所持的觀點兒,要是咱們中國人,講究智謀,不能把自己的底細先告訴對手,但總想要先知道對手的底細,叫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古印度人確實是很男子漢的。

  古印度人在辯論的時候,為什么要先把自己的底細亮出來呢?這是古印度的民風使之,各學派都表現(xiàn)出這么一種宗教形態(tài),宗教悲情這是一個體驗問題,不是用語言述說的。比如說這么多年來,我老是胡說八道,前一段時間我曾經(jīng)接過一個電話,是一個很熟的居士打來的,他說,“師父啊,你要是變壞的話我們都不會覺得吃驚!痹瓉砦医o人家的印象就是這樣!他說我有變壞的傾向,隨后他又告訴我,說以前的幾個同修都還俗了,還給我詳細地說心源法師的事兒,心源法師到緬甸學了五年,回來后滿口的佛語,誰知道卻如此。居士說,都說你是他們中最壞的,可現(xiàn)在看來你還是最堅定的。我哈哈大笑,笑得很是悲涼,原來我是如此的孤獨!

  1.1.34 (正)因是與喻有共性的、證明宗成立的論據(jù)。

  1.1.35 與喻相反者也是這樣(意即與喻相反者也是一種因,即反因)。

  這是因,理由,這就是因的定義。首先它與喻有一致性,這一致性是指它是和喻一同來證成宗的,就是說,它和喻所起的作用是一致的,它們都是證明宗成立的論據(jù)。

  因有兩種,一種稱為正因,一種稱為反因,這個正不是正確的意思,而是正面的意思,反是背后的意思,就象打仗的時候,一支部隊從正面進攻,一支部隊去抄對方的后路,前后夾擊對手。正因是說,它與宗組成的是肯定命題,反因就是指與宗組成一個否定命題。就象咱佛教因明中舉的這樣的例子:聲無常;所作性故;所作者皆無常,如瓶;非無常者則皆非所作,如空。在這個例子中,“所作者皆無常”這個同喻體就是因與宗一起組成的肯定命題。在這個例子中咱還舉出了另一個命題,“非無常者則皆非所作”,這個命題卻是由因與宗組成的一個否定命題,這個就是反因。其實在有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比如說有時候咱們舉不出來異喻,它只有同喻,那么就是說,因與宗之間只能組成肯定命題,這就是只有正因。還有的時候只有反因。于是,后人就根據(jù)實際情況又給分了三種情況:正及反、僅正、僅反。象剛才的“聲無常;所作性故;所作者皆無常,如瓶;非無常者則皆非所作,如空”就是正及反,因為它正面的、反面的都有。僅正的例子、僅反的例子劉金亮先生也都舉了例子,我就不用舉了。

  1.1.36 (同)喻是指與宗有共性,有它的(指宗的)特性的事例。

  1.1.37 或者與它(宗)正相反的即為異喻。

  這兩句經(jīng)文說的是喻。喻有同喻和異喻。關于這喻,劉金亮先生的說法不一致,他在因那一段時舉了一個例子,他說,“正理派是把因與宗所組成的命題放在喻中,而不是放在因中,比如說,‘此山有火;有煙故;凡有煙處必有火,如灶;凡無火處必無煙,如湖;此山有煙;故此山有火’”,他解釋這個例子說,“喻是大前提喻體加上舉例,合是小前提,結是結論……而喻卻包含了兩部分,一部分是謂詞與中詞一道構成的大前提喻體,另一部分是舉例喻依”。這就明確地說了,喻由喻體和喻依兩部分組成,但我們看經(jīng)文,實際上只有喻依而沒有喻體。劉金亮先生在這兒說,“在《正理經(jīng)》這句經(jīng)文里,我們看到,它只說與宗有共性的為同喻,下一句(劉金亮先生是把同喻、異喻這兩句經(jīng)文分開的)會講與宗無共性的是異喻,都指具體的例子而言的,即只講到喻依,而沒有具有普遍意義的喻體”。

  這里我就是想說一下,其實在《正理經(jīng)》的時候,確實是沒有喻體的,劉金亮先生所舉出的五支論式例子“此山有火;有煙故;凡有煙處必有火,如灶;凡無火處必無煙,如湖;此山有煙;故此山有火”是佛教古因明的,而不是《正理經(jīng)》時代的式子形式,當然,在《正理經(jīng)》的疏中就有喻體了,這在富差耶那的?lt;正理經(jīng)>釋論》中就有了,但疏比《正理經(jīng)》要晚這是自然的,關于富差耶那,劉金亮先生給出的生卒年月是450~500。不過有的疏中也沒有喻體,劉金亮先生舉了出來,也就是說,在《正理經(jīng)》及之后不久,關于喻體還沒有一致說要有喻體的。劉金亮先生對于經(jīng)文中沒有提到喻體有一個推測,“可能是經(jīng)這種文體一味追求簡略而因辭害意,也可能是在《正理經(jīng)》的時代,還根本就沒有上升到從個別到一般的程度”,我想,這只能說是在《正理經(jīng)》的時代,還根本就沒有上升到從個別到一般的程度,因為明確提出要有喻體這是陳那論師的功勞,這不可能在《正理經(jīng)》時代就有。但是,我們也應該知道,陳那論師提出喻體其實是在理論上把喻體給確定下來,在陳那論師以前就有使用喻體的,不過是沒有明確而已。

  現(xiàn)在咱們讀《正理經(jīng)》,就按《正理經(jīng)》中的說法,什么是同喻?就是具有宗的性質的事例,什么是異喻?就是不具有宗的性質的事例。比如說,宗是“聲無!,則具有無常性質的事例就是同喻,象瓶瓶罐罐等破爛;不具有無常性質的事例就是異喻,象虛空

  再看合。

  1.1.38 宗的合是“結論是建立在喻的基礎之上,是如此”或者“不是如此”的(判斷)。

  其實合最好說,就是指主詞和中詞并列起來說一下就是。經(jīng)文比較羅索了點兒,“結論”就是判斷,我們要作出的判斷!敖⒃谟鞯幕A之上”,啥是建立在喻的基礎之上呢?比如說“此山有火;有煙故;凡有煙處必有火,如灶;凡無火處必無煙,如湖;此山有煙;故此山有火”這個五支論式,其中的合支就是“此山有煙”,這個合支是建立在喻支“凡有煙處必有火,如灶;凡無火處必無煙,如湖”的基礎上的,合支的“有煙”就是建立在喻支“煙”上,按照喻支“有煙必有火”、“無火必無煙”,我們要作出的判斷是此山有沒有火,我們以喻支“有煙必有火”、“無火必無煙”為基礎,就可以提出“此處有煙”這么一個說法以幫助判斷的完成。

  1.1.39 結是在陳述因之后對宗的重申。

  這個結實際實際上就是把宗義又說一遍。為什么要重說一遍呢?一般都說是為了讓聽眾聽明白,所以呢,在辯論開始的時候先說一下自己的觀點兒,然后才論證,最后再說一遍自己的觀點兒。其實呢這不但是為了讓聽眾聽明白,而是為了強調自己的觀點兒的正確。這個必須是有象我這樣的性格的人才能體會得到,因為我時時處處有人罵,你看日常生活中,大家在一起,我挺隨和的,人緣還很好,但我內心里實際上很是心高氣傲,入我法眼的人是沒有幾個的,而且當時古印度的辯論純是生死之搏,雖然說什么慈悲之類的,但實際上對于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對手,也并沒有厚道過。所以,當把自己的觀點論證之后,再宣布說,“你難道還不認為‘聲無常\’嗎?!”或者說,“難道聲不是無常的嗎?!”也就是說,這最后的結要聲色俱厲地說出來,這才有辯論的氣氛。我們常說要心平氣和,在辯論的時候要理智的辯論,但不需要心平氣和。和風細雨有些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大家翻過《鄧小平文選》沒有?沒有。那就算了,在與英國進行關于香港問題談判的時候,鄧小平給英國的首相撒切爾夫人有一個談話,通過文選中的文字就可以揣摩出來鄧小平說那些話時的神態(tài),我想,若當時是我們的周總理去的話,他和風細雨的談,那就難了。所以,該聲色俱厲的時候就得聲色俱厲。下面是第九節(jié),關于思擇。

  1.1.40 在對事物的真相不明的情況下,通過確認論據(jù),以認識事物的真相,這種說理方式即是思擇。

  思擇其實就是推理過程。經(jīng)文中的“對事物的真相不明”是指論對者對事物的真相不明。“通過確認論據(jù),以認識事物的真相”是指立論者提出論據(jù),以幫助論對者認識事物的真相!斑@種說理方式即是思擇”,實際上呢,是立論者用推理的形式以說服論對者。劉金亮先生有這么一個說法,他說是在意思不明的情況下,就是因為有疑惑而不敢提出決然的判斷,因而論證一番。這個說法沒有說清楚是誰有疑惑,如果是立論者有疑惑的話,則這就根本不合因明基本思想,那么就只能是指論對者有疑惑。劉金亮先生還說,明莊嚴、恒河主都給加上了一層意思:思擇是確定是這樣不是那樣,重點兒在于反駁,講清楚為什么不是那樣。若這樣說的話,可能就把思擇的概念弄小了。

  不過我說,“要是因為立論者自己有疑而進行論證,這就不符合因明的基本思想”,其實這是佛教因明的思想,到底《正理經(jīng)》時代有沒有這思想?我資料還不全,不敢下決然的斷言。

  第十節(jié)就是決斷了。

  1.1.41 決斷是從正反兩方面的考慮之后,得到確定的看法。

  這個決斷是最簡單的了,因為它就是經(jīng)過論證后得到確定的判斷。注意,這是指論對者在聽了立論者的論證之后而得到的確定判斷,但是這個判斷是不是就是立論者所立的那個結論呢?不一定,就是說,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可能是我在聽了立論者的論證之后我同意了立論者的觀點兒,也可能是我在聽了立論者的論證之后更加堅定了我自己的觀點(更加堅定自己的觀點兒是因為自己當時對自己的觀點兒還有一絲的疑惑,因此來向對方請教)。不管論辯之后得到什么樣的觀點兒,只要是確定的看法就行了。

  第一卷的第一章到此就結束了,下邊兒就是第二章。先看第一節(jié),論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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