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六祖與國民黨總理

　　禪宗六祖與國民黨總理

　　──二十四年十二月在廣州各佛教團體聯(lián)合歡迎會講──

　　我來廣東第一次是在民國以前,曾住白云山一年多,故廣東有好些地方差不多都是舊游之地。民國九年、因非常國會議員俱樂部請我講經(jīng),于是又來住了數(shù)月。在前兩次經(jīng)過中有遺憾的,就是沒有到過在中國佛教史上有重大關系、也是廣東歷史上最負盛名的南華—曹溪。雖然前二次中也曾瞻禮有六祖銅像的六榕寺,和有發(fā)塔的光孝寺,而終以未至曹溪參禮六祖肉身為憾。此次能得便瞻禮曹溪,了我游廣東的未了之愿,自然是更加欣快了!

　　廣東在中國近六七十年來是處于最重要的地位,因中國自與西洋文明接觸,和輸入政治、文化、經(jīng)濟、社會風尚、人民生活等等都起了極大的變化;而西洋文明的輸入,皆先經(jīng)過廣東而后遍傳內(nèi)地各省,故廣東實是中國與西洋文明接觸最早的地方。

　　在這種中西文明耳濡目染的環(huán)境中,故能產(chǎn)生偉大的孫中山先生創(chuàng)立三民主義,革舊改新,以復興衰落的中華民族,于是廣東就成了國民革命的策源地;同時、三民主義的主旨,是吸收西洋文化的特長和復興中國固有文化的精華;故廣東在中國近代歷史上,是非常有意義的。

　　由前所說,知道廣東在中國近代歷史上是很重要的,產(chǎn)生了孫先生偉大的人物,其所倡的革命運動不但普遍中國,還興造了中國。不但現(xiàn)在如此,在時間和空間上說,三民主義的力量,必能繼續(xù)綿延和擴展下去,成為將來的中國和國際的趨勢!但在廣東歷史上,過去時代有無若孫中山先生一樣偉大的人物呢?有之、則不能不推中國佛教禪宗的六祖──慧能大師。

　　中國佛教有許多宗派,六祖是中國禪宗的第六代祖師,法諱慧能。先從聞金剛經(jīng)、禮黃梅五祖?zhèn)餍挠《��?a href="/remen/chujia.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出家,弘揚佛法,在中國佛教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但禪宗自六祖溯而上之,有五祖黃梅,乃至初祖達摩,此為東土禪祖;再溯之,則有西天二十八祖,初祖即釋迦佛。自釋迦至六祖,每一時代中只有一二得心印之士,師資相承,傳持佛法的真髓;而禪宗之得為后世一切佛法的源流,甚至代表整個的佛法,而成功中國所普遍盛行的佛教宗派,實有賴于六祖于禪宗的穎悟和弘傳。

　　一、中國佛教以隋、唐時代為最興盛,所有大小乘佛教的分宗別派,皆從此時代演變出來。禪宗在這時代,亦從醞釀中產(chǎn)生了六祖。自有六祖,則中國一切從梵文譯來的經(jīng)典,向來在文字或思想上有隔膜的,不能體貼消化的,都可以融會貫通;從此、佛法與中國人底心理不發(fā)生絲毫的障隔,深深地契合和相應,流演于后世,沒有文字語言上的障礙,也沒有心理思想上的隔膜。故由六祖,才把佛教的真髓深深地打入中國人的心坎中。不僅于佛教的功績是如此,即隋、唐以來的中國文化,亦莫不受他那種徹悟思想的影響。故六祖實為中國隋唐以后最偉大的人物。從歷史上說,中國佛教曾因唐武宗的毀佛滅僧,許多經(jīng)典、法器、建筑物等均遭破壞毀滅。雖然佛教是滅不了的,過了二年依然復興,但除了禪宗以外,其他各宗都受極大的打擊,尤其是密宗結壇灌頂最重儀式,故其被破壞亦較他宗特甚。唯有禪宗不重經(jīng)像,山巔水涯,曠野林間,隨處均可參究禪理,攝心修養(yǎng),故未受影響。而且禪宗在唐后宋初,極盛一時,賢首、天臺等各宗派得以復興,皆賴禪宗力量的幫助。故中國之有六祖的禪宗,不但佛教深入人心,即各宗派的復興,亦仰其鼻息,由此可見六祖與唐、宋后佛教關系的重大。

　　二、講到宋、明理學,與禪宗實有分不開的關系。中國自宋、元、明、清以來,都是理學相承的時代。由周、程、張、朱諸子及宋明的陸、王,產(chǎn)生了理學,造成中印文化思想上的結晶時代,同時也是道德文化的登峰造極。但現(xiàn)在研究宋、明理學的人,皆知宋、明理學是受了佛教文化的影響。的確、不但受了影響,理學的發(fā)展,簡直是禪宗文化的發(fā)展。因理學的始祖是周濂溪,周濂溪師事東林總禪師,故很顯明的昭示我們,理學是淵源于禪宗,理學發(fā)達,禪宗乃間接成為中國通行的文化。禪宗在中國得以發(fā)揚光大,實不能不歸功于六祖,那末窮本探源,理學又不能不說是淵源于六祖的禪宗了。故中國宋、明以來幾百年來的文化,亦可以說由六祖的禪宗所造成,故六祖實是中國精神建設的成功者。

　　說到精神建設,我記得復興民族運動的中山先生曾說:‘中國需要物質建設,也需要精神建設’。今繼續(xù)國民革命的黨國,對于物質建設,已有相當?shù)墓�績可觀,如我這次所見的廣東,在物質上較前幾次已有很大的進步。故現(xiàn)在在物質建設外,應有注重精神建設的必需。而六祖既是中國精神建設的完成者,故應推崇信奉,把他的道德精神發(fā)揚出來,成為適宜現(xiàn)代中國的精神建設,這是我覺得最合宜而且最切需的。六祖創(chuàng)開的禪宗,所以能成為中國民族思想文化、道德精神的建設者,是因為他有大革命的精神。因六祖后、禪宗的特點,其下手的工夫,是徹底的先把你心里所著的什么,或所問的什么,先給你當頭棒,捶得紛碎,然后給你一個自然的答案。如說一切法唯心,或一切法唯物,就先來問你:心是什么?物是什么?一點也不留情地將你心里已存著的心或物的情見,加以徹底破壞,掃蕩干干凈凈,所謂“凈除其心如虛空,令其所向皆無礙”。亦如六祖偈頌所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由此、使你的心掃蕩得干干凈凈,一絲不掛,纖塵無染,契證于一切皆空的境界。到了這種一切皆空的心境,便是革命中的破壞到無的破壞;由此、“從無住本立一切法”,便是建設。故六祖又于夜中聞五祖說金剛經(jīng)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便大悟道:‘何期自性本自清凈,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不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從這一法不立,一切皆空,悟到自性本自具足,能生萬法,這便是精神界從徹底的破壞工夫,而到于完成的建設結果。今日由與各位相聚的因緣,乃一談六祖在廣東歷史上的地位,及其遺流在全中國的偉大精神。希望各位繼續(xù)六祖的偉大精神,而觀察現(xiàn)代中國時機的適宜與需要,研究修習之,發(fā)揚光大之,使之成為現(xiàn)代中國的精神建設;這也就是我這次所以明日要先去瞻禮六祖大師的意思了!十二月十五日,在廣州民眾教育館(竹摩記)(見�？�十七卷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