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佛法簡易解
目錄
集十三經(jīng)提要
辨真妄(由其起妄?返妄歸真?)
婆伽婆
見聞覺知(小乘斷六根)
大乘佛法(奢摩他三摩缽提禪那)
大乘佛法宗教之分
大乘佛法應離四病(破四相)
用周易老莊解釋大乘佛法之錯誤
僧肇無名論之錯誤
印可
集十三經(jīng)提要
《大般涅槃了義經(jīng)》。
《大佛頂首楞嚴經(jīng)》。
《大方便佛報恩經(jīng)》。
《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jīng)》。
《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jīng)》。
《大寶積經(jīng)》。
《楞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
《佛說梵綱經(jīng)》。
《維摩詰所說不可思議經(jīng)》。
《六祖法寶壇經(jīng)》。
《阿含經(jīng)》。
《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jīng)》。
佛性真如法身凈智妙圓菩提自性佛身空如來藏見性成佛圓覺
《梵網(wǎng)經(jīng)》云:“一切眾生。皆有佛性。”《華嚴經(jīng)》云:“譬如真如,恒守本性,無有改變;譬如真如,無有變易;譬如真如,體性無生。”真如無緣起,《維摩詰經(jīng)》云:“法常寂然,滅諸相故,法離于相,無所緣故。”真如不受熏染,《華嚴經(jīng)》云:“法性清凈,無染無亂。”又云:“法身無染,究竟清凈。”梁武帝問達摩祖師:“如何是真功德?”師對曰:“凈智妙圓,體自空寂。”六祖云:“菩提自性,本來清凈,但用此心,直了成佛。”《華嚴經(jīng)》云:“佛身充滿于法界,普現(xiàn)一切眾生前,隨緣赴趕靡不周,而常處此菩提座。”《勝鬘經(jīng)》云:“世尊!空如來藏,若離若脫若異一切煩惱藏。”《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jīng)》云:“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眾皆罔措,惟迦葉破顏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華嚴經(jīng)》發(fā)揮真如佛性之理尤詳!词回向品〉云:“勤修一切出世間法,于諸世間無取無依,于深妙道正見牢固,離諸妄見了真實法。譬如真如,遍一切處,無有邊際;譬如真如,其實為性。譬如真如,恒守本性,無有改變。譬如真如,以一切法無性為性。譬如真如,無相為相。譬如真如,若有得者終無退轉(zhuǎn);譬如真如,一切諸佛之所行處;譬如真如,離境界相而為境界;譬如真如,能有安立;譬如真如,性常隨順;譬如真如,無能測量;譬如真如,充滿一切;譬如真如,常住無盡;譬如真如,無有比對;譬如真如,體性堅固;譬如真如,不可破壞;譬如真如,照明為體;譬如真如,無所不在;譬如真如,遍一切時;譬如真如,性常清凈;譬如真如,于法無礙;譬如真如,如眾法眼;譬如真如,性無勞倦;譬如真如,體性甚深;譬如真如,無有一物;譬如真如,性非出現(xiàn);譬如真如,離眾垢翳;譬如真如,性無與等;譬如真如,體性寂靜;譬如真如,無有根本;譬如真如,體性無邊;譬如真如,體性無著;譬如真如,無有障礙;譬如真如,非世所行;譬如真如,體性無住;譬如真如,性無所作;譬如真如,體性安住;譬如真如,與一切法而共相應;譬如真如,一切法中性常平等;譬如真如,不離諸法;譬如真如,一切法中畢竟無盡;譬如真如,與一切法無有相違;譬如真如,普攝諸法;譬如真如,與一切法同其體性;譬如真如,與一切法不相舍離;譬如真如,無能映蔽;譬如真如,不可動搖;譬如真如,性無垢濁;譬如真如,無有變易;譬如真如,不可窮盡;譬如真如,性常覺悟;譬如真如,不可失壞;譬如真如,能大照明;譬如真如,不可言說;譬如真如,持諸世間;譬如真如,隨世言說;譬如真如,遍一切法;譬如真如,無有分別;譬如真如,遍一切身。譬如真如,體性無生;譬如真如,無所不在;譬如真如,遍在于夜;譬如真如,遍在于晝;譬如真如,遍在半月及以一月;譬如真如,遍在年歲;譬如真如,遍成壞劫;譬如真如,盡未來際。譬如真如,遍住三世;譬如真如,遍一切處;譬如真如,住有無法;譬如真如,體性清凈。譬如真如,體性明潔;譬如真如,體性無垢。譬如真如,無我我所;譬如真如,體性平等;譬如真如,超諸數(shù)量。譬如真如,平等安住。譬如真如,遍住一切諸眾生界;譬如真如,無有分別。普往一切音聲智中;譬如真如,永離世間;譬如真如,體性廣大;譬如真如,無有間息;譬如真如,體性寬廣,遍一切法;譬如真如,遍攝群品;譬如真如,無所取著;譬如真如,體性不動;譬如真如,是佛境界;譬如真如,無能制伏;譬如真如,非是可修,非不可修;譬如真如,無有退舍;譬如真如,普攝一切世間言音;譬如真如,于一切法無所希求;譬如真如,住一切地;譬如真如,無有斷絕;譬如真如,舍離諸漏;譬如真如,無有少法而能壞亂,令其少分是非覺悟;譬如真如,過去非始、未來非末、現(xiàn)在非異;譬如真如,于三世中無所分別;譬如真如,成就一切諸佛菩薩;譬如真如,究竟清凈。不與一切諸煩惱俱。”《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無上法王,有大陀羅尼門,名為圓覺。流出一切清凈真如,菩提涅槃及波羅蜜。教授菩薩,一切如來本起因地,皆依圓照清凈覺相,永斷無明,方成佛道。”此乃佛祖就其親證之真如佛性境界,用語言方便以詔示眾生,眾生聞之,或茫然不知所云,或約略知其大意。然不可遂謂已明心見性也。聞之而能了解,謂之解悟,尚須自參自證,親見其境,始可謂為證悟,所證與佛無異,故名“見性成佛”。譬如黃山雁蕩之景,天下之奇觀也,然此景乃出之天然,非人力所創(chuàng)造。欲到此境,必須親到親見。諸佛祖師不過先到此境,先見此境而已。吾人茍能篤信諸佛之所指示,勇猛修持,終必有實到此境,實見此境之一日。迨已到、已見之后,方知此境本為古今人人之所共有,既非古佛所能創(chuàng)作,亦非今佛所能改造。此等奇景,終古不改。凡曾親到此山者,其所見即無一不同。千萬年以前,曾見此山者,所說如是;千萬年以后,凡見此山者,所說亦必如是,決不能于實際增益分毫,亦決不能于實際減削分毫。以稍有增減,即非本然也。諸佛所傳之道,亦猶是矣。佛性既無二,既不變,但能明心見性,則與諸佛無別。雖然欲見佛性,必須真參實證。非徒能誦經(jīng)說法,便謂明心見性也。譬如有人讀他人游杭州西湖筆記,或聞人談三竺六橋之勝,雖仿佛得其景況,然不可遂謂曾游杭州西湖也。若以耳聞夢想為滿足,則終不見西湖矣;蛴新勚d起,束裝往游,親抵西湖,身歷其境,則知西湖之美,洵百聞不如一見也。明心見性亦然,每有聰挺之士,博覽經(jīng)典,妙能解悟,為他宣說,口若懸河,而實不知真如佛性究為何物。猶閱西湖游記,為人述三竺六橋之勝,非不惟妙惟肖,而實未履其地,未親見其景也。倘遇曾履其地者以真景見詰,則且茫然無以為答,此禪宗所以主張“直指人心,不立文字”也。
辨真妄(由真起妄?返妄歸真?)
唐朝貞元時復禮法師真妄偈:“真法性本凈,妄念何由起?從真有妄生,此妄何所止?無初即無末,有終應有始。無始而無終,長懷懵茲理。愿為開玄妙,析之出生死。”
婆伽婆
《涅槃經(jīng)》云:“婆伽名破,婆名煩惱。”《報恩經(jīng)》亦云:“婆伽名破,婆名煩惱。”《圓覺經(jīng)》云:“永斷無明,方成佛道。”指破住地煩惱、住地無明。非指破起的煩惱、起的妄念無明。
《勝鬘經(jīng)》云:“有煩惱是阿羅漢、辟支佛所不能斷。煩惱有二種,何等為二?謂住地煩惱,及起煩惱。住地煩惱有四種,何等為四?謂見一處住地,欲愛住地,色愛住地,有愛住地。此四種住地,生一切起煩惱,起者剎那心剎那相應。世尊!心不相應,無始無明住地。世尊!此四住地力,一切上煩惱依種,比無明住地,算數(shù)譬喻所不能及。世尊!如是無明住地力,于有愛數(shù)四住地,無明住地,其力最大。譬如惡魘波旬,于他化自在天,色力壽命,眷屬眾具,自在殊勝,如是無明住地力,于有愛數(shù)四住地,其力最勝,恒沙等數(shù)上煩惱依,亦令四種煩惱久住。阿羅漢辟支佛智所不能斷,惟如來菩提智之所能斷。如是世尊!無明住地,最為大力。”“世尊!若無明住地,不斷不究竟者,不得一味等味,謂明解脫味。何以故?無明住地不斷不究竟者,過恒沙等所應斷法,不斷不究竟,過恒沙所應斷法不斷故,過恒沙等法,應得不得,應證不證。是故無明住地積聚,生一切修道斷煩惱上煩惱,彼生心上煩惱,止上煩惱,觀上煩惱,禪上煩惱,正受上煩惱,方便上煩惱,智上煩惱,果上煩惱,得上煩惱,力上煩惱,無畏上煩惱。如是過恒沙等上煩惱,如來菩提智所斷,一切皆依無明住地之所建立,一切上煩惱起,皆因無明住地,緣無明住地。世尊!于此起煩惱,剎那心剎那相應。世尊!心不相應無始無明住地。世尊!若復過于恒沙如來菩提智所應斷法,一切皆是無明住地所持所建立。譬如一切種子,皆依地生,建立增長,若地壞者,彼亦隨壞。如是過恒沙等如來菩提,智所應斷法,一切皆依無明住地生,建立增長;若無明住地斷者,過恒沙等如來菩提等所應斷法,皆亦隨斷。如是一切煩惱上煩惱斷,過恒沙等如來所得一切諸法,通達無礙,一切智見,離一切過惡,得一切功德,法王法主,而得自在,登一切法自在之地,如來應等正覺正獅子吼: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受后有。”
唐朝窺基法師所著〈瑜伽師地論略纂〉卷九有云:“《勝鬘經(jīng)》說:‘有五住地,一見一處住地,二欲愛住地,三色愛住地,四有愛住地,五無明住地。’前四煩惱障,后一所知障,彼經(jīng)自說:‘無明住地,聲聞辟支佛所不能斷,唯為如來佛菩提智所能斷故。’由此定知是所知障!唯識》第九與經(jīng)說同,‘煩惱障四中,初一見道斷,后三修道斷。’《對法論》說:‘發(fā)業(yè)無明有二:一真實義愚發(fā)福不動行,二異熟愚發(fā)非福行,此二皆由見道所斷。’《緣起經(jīng)》說:‘諸圣有學,不共無明已永斷,故不造新業(yè)。’《唯識》亦言:‘正發(fā)業(yè)者,唯見所斷助者不定,故為取彼見一處住地,所有無明,然此有三:一唯發(fā)總業(yè),二唯發(fā)別業(yè),三通發(fā)二業(yè)。今取初后二業(yè)無明,故言唯取能發(fā)正感后世善惡業(yè)者,然此有四:一相應,二不共,三纏,四隨眠,皆能發(fā)業(yè)。外道內(nèi)道異生,放逸不放逸,其所應用四無明發(fā)業(yè)皆別,如《緣起經(jīng)》自廣分別。’”又卷十四云:“無明中皆言前際者,發(fā)業(yè)無明,名為前際;而觸受俱能起受取,潤生無明,名為后際。”按窺基法師所說,無明一唯發(fā)總業(yè),即前際,即無始無明,亦名發(fā)業(yè)無明,二唯發(fā)別業(yè),與三發(fā)通發(fā)二業(yè),即后際,即妄念無明,亦名潤生無明。
《楞嚴經(jīng)》云:“汝等必欲發(fā)菩提心,于菩薩乘,生大勇猛決定,棄捐諸有為相,應當審詳煩惱根本,此無始來,發(fā)業(yè)潤生,誰作誰受、阿難!汝修菩提,若不審觀煩惱根本,則不能知虛妄根塵,何處顛倒?處尚不知,云何降伏,取如來位?阿難!汝觀世間解結(jié)之人,不見所結(jié),云何知解?不聞虛空,被汝隳裂。何以故?空無形相,無結(jié)解故。則汝現(xiàn)前眼耳鼻舌及與身心,六為賊媒,自劫家寶,由此無始眾生世界,生纏縛故。”論此一大段經(jīng)語,明明將發(fā)業(yè)、潤生兩無明舉出。發(fā)業(yè)無明即無始無明,潤生無明即妄念無明。上文窺基法師亦已明白舉出,則其區(qū)別,彰彰明甚。
見聞覺知(小乘斷六根)
見聞覺知,出《維摩詰經(jīng)》。經(jīng)云:“法不可見聞覺知,若行見聞覺知,是則見聞覺知,非求法也。”讀此可知見聞覺知全是腦根作用,與佛性相離甚遠?v見聞覺知不著妄念,只到無始無明境界!栋⒑(jīng)》以補特伽羅內(nèi)分四部(見聞覺知),外分六根。斷六根,使之清清凈凈,是小乘所修之果,均未見佛性也。禪宗祖師叫做“無明窠臼”。
《楞嚴經(jīng)》云:“爾時,世尊開示阿難及諸大眾,欲令心入無生法忍。于師子座摩阿難頂而告之言:‘如來常說,諸法所生,惟心所現(xiàn)。一切因果,世界微塵,因心成體。阿難,若諸世界一切所有,其中乃至草葉縷結(jié),詰其根元,咸有體性?v令虛空,亦有名貌。何況清凈妙凈明心性一切心而自無體?若汝執(zhí)(心+乂%么),分別覺觀,所了知性,必為心者。此心即應離諸一切色香味觸諸塵事業(yè),別有全性。如汝今者,承聽我法,此則因聲而有分別。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nèi)守幽閉,猶為法塵分別影事。我非敕汝執(zhí)為非心,但汝于心微細揣摩,若離前塵有分別性,即真汝心。若分別性離塵無體,斯則前塵分別影事。塵非常住,若變滅時,此心則同龜毛兔角,則汝法身同于斷滅,其誰修證無生法忍?’即時,阿難與諸大眾默然自失。佛告阿難:‘世間一切諸修學人,現(xiàn)前雖成九次第定,不得漏盡成阿羅漢,皆由執(zhí)此生死妄想,誤為其實。是故汝今雖得多聞,不成圣果。’”讀此可知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nèi)守幽閉,仍未能破無始無明,不能證無生法忍。
《楞嚴經(jīng)》又云:“阿難白佛言:‘世尊,我昔見佛與大目連、須菩提、富樓那、舍利弗四大弟子,共轉(zhuǎn)*輪。常言覺知分別心性,既不在內(nèi),亦不在外,不在中間,俱無所在,一切無著,名之為心。則我無著,名為心不?’佛告阿難:‘汝言覺知分別心性俱無在者,世間虛空水陸飛行,諸所物象,名為一切,汝不著者,為在為無?無則同于龜毛兔角。云何不著?有不著者,不可名無。無相則無,非無則相。相有則在,云何無著?是故應知,一切無著,名覺知心,無有是處。’”
妄念無明(中乘修十二因緣法)
人死之后狀態(tài),只是靈魂離開肉體!独銍澜(jīng)》云:“補特伽羅,如中陰身,自求父母,陰信冥通,如胎已成。”又云:“妄隨七趣沉溺,補特伽羅,各從其類。”
中乘辟支佛修十二因緣!赌鶚劷(jīng)》及《大寶積經(jīng)》詳解其大意。因補特伽羅(印度語,舊譯曰:人或眾生。新譯曰:數(shù)取趣。數(shù)者,取五趣而輪回之義)。案梵本“補”此云數(shù),“特伽”此云取,“羅”此云趣。云數(shù)取趣,謂數(shù)數(shù)往來諸趣也。舊譯亦作弗伽羅,翻名為人。言舍天陰入人陰,舍人陰入畜生陰是也。補特伽羅起一念,名曰“無明”,無明即迷昧不明之意,看見男女交合,便動念進行參加,此即為“行”。一參加便即墮落胎中,此即是過去之煩惱業(yè)行之因,皆屬集諦。“識”是業(yè)識,就是陰身被業(yè)牽動而來投胎。“名色”是在胎中時,色身尚未成就。受想行識四陰只有名目,而無色質(zhì)。“六入”即在胎中開張六塵所入之處,此即六根具足時期。“觸”即出胎之后,六根著六塵。“受”即領受順逆之境。此五項是今世所得之果,即現(xiàn)在所感受之苦諦。“愛”即于塵境有所愛好。“取”即取著所歡喜之事物。“有”即業(yè)之意。此三項是現(xiàn)在所造之業(yè),招感將來之果報,即煩惱業(yè)行之因集諦。“生”即隨播之種子而得再來受生,而“老死”亦將隨之。此二項乃來世當受之果,即未來一切苦患之果苦諦。吾人之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皆因一念無明而受生死輪回。若能將此一念無明滅除,則行滅、識滅、名色滅、六入滅,乃至觸受愛取有生老死皆滅矣。
以上所述,系中乘破妄念無明境界。滅時名破,然一動念,無明又生。是故中乘之斷妄念乃暫時之滅,而非永破。此與破無始無明見佛性迥然不同。妄念無明亦名潤生無明。茲將十二因緣因果詳列下圖:
大乘佛法(奢摩他三摩缽提禪那)
修大乘佛法既不斷六根,亦不斷妄念,與修小乘中乘者不同。大乘人利用六根妄念以破住地煩惱。此有三種法門!秷A覺經(jīng)》云:“善男子!無上妙覺,遍諸十方,出生如來與一切法,同體平等,于諸修行,實無有二,方便隨順,其數(shù)無量。圓攝所歸,循性差別,當有三種。”佛言:無上妙覺,遍滿十方,一切如來妙法,皆由此本體流出。其性平等,就本體言,修行實無二法。若就方便言,則其法無數(shù)無量。歸納起來可分三種:即“奢摩他”“三摩缽提”“禪那”是也。下文逐次解釋此三種修行法門。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若諸菩薩悟凈圓覺。以凈覺心,取靜為行。由澄諸念,覺識煩動,靜慧發(fā)生,身心客塵從此永滅,便能內(nèi)發(fā)寂靜輕安。由寂靜放,十方世界諸如來心,于中顯現(xiàn),如鏡中像。此方便者,名奢摩他。”
“奢摩他”者,即寂靜之意,又譯為“正定”。昔人有譯為“止”者,未盡確當。因“止”為四病之一,并非正法。下文普覺問題中,佛曾詳細宣示,F(xiàn)不依止字解釋,欲免眾生誤解也。
此節(jié)言若諸菩薩能解“悟凈圓覺”之理,以凈覺心,取靜為行,則一切舉止威儀,皆在靜中。由根塵識所生之妄念煩動已歸澄汰,此時便達無始無明境界。繼續(xù)用功,一旦靜慧發(fā)生,因緣時至。無明窠臼叻的打破,身心客塵,從此永滅,得獲自在,便能內(nèi)發(fā)寂靜輕安。由寂靜故,十方世界諸如來心,皆于中顯現(xiàn)。此心即是法界本體,法界不離此心,如鏡中像,了了皆是佛性。此種方便名“奢摩他”。就是不起雜念,單用寂靜一念,六根齊用,往下直看,功夫純熟,無始無明一破,便是本來面目。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若諸菩薩悟凈圓覺,以凈覺心,知覺心性及與根塵,皆因幻化。即起諸幻以除幻者,變化諸幻而開幻眾,由起幻故,便能內(nèi)發(fā)大悲輕安。一切菩薩從此起行,漸次增進。彼觀幻者,非同幻故,非同幻觀,皆是幻故,幻相永離。是諸菩薩所圓妙行,如土長苗。此方便者,名三摩缽提。”
“三摩缽提”譯為“攝念”。言以一根統(tǒng)攝五根,集中其力量,向無始無明進攻,一步緊似一步,漸次增進,如土出苗一般。因緣時至,無明窠臼叻的打破,豁然貫通,徹天徹地的看見本來面目了。此種起幻力量,謂之“未覺幻力”。“即起諸幻以除幻者”,是指以一根統(tǒng)攝諸根以打破無始無明也。“變化諸幻而開幻眾”者,即將根塵識境界皆轉(zhuǎn)為佛性。即六祖所謂“自性眾生誓愿度”之謂也。“大悲輕安”者,謂心不散亂也。“彼觀幻者,非同幻故,非同幻觀,皆是幻故”,言六根不可破,而無始無明可破,故有不同。然此二者究竟皆屬幻化。無始無明一經(jīng)打破,六根變?yōu)榉鹦?幻相永離。此時無所謂六根,無所謂無始無明。幻相已滅,實相現(xiàn)前,而菩薩之妙行圓矣。此種方便名“三摩缽提”。乃以一根統(tǒng)率五根,直往內(nèi)看,無明窠臼一破便見佛性。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若諸菩薩悟凈圓覺,以凈覺心,不取幻化及諸靜相,了知身心皆為窒礙,無知覺明不依諸礙,永得超過礙無礙境,受用世界及與身心,相在塵域,如器中锽聲出于外,煩惱涅槃不相留礙,便能內(nèi)發(fā)寂滅輕安,妙覺隨順寂滅境界,自他身心所不能及,眾生壽命皆為浮想。此方便者,名為禪那。”
“禪那”譯為“靜慮”。言諸菩薩若能解悟凈圓覺之理,以凈覺心(指腦筋)“不取幻化及諸靜相”,言不斷六根,不止一念,視由他視,聽由他聽,動由他動,靜由他靜,但心里抱定一個念頭:了知身心皆為掛礙,皆是我執(zhí)法執(zhí)。無知覺明(即無始無明)雖不依諸礙。然落于空執(zhí),便是無始無明境界。于是向此處著力,一旦因緣時至,叻的一聲,無始無明打破,徹天徹地皆是佛性,永得超過礙無礙境。雖肉身仍在塵域,而法身自性則充滿十方,內(nèi)外無隔,打成一片,如器中锽聲出于外,無有間隔。煩惱涅槃(即我執(zhí)法執(zhí))不相阻礙,便能內(nèi)發(fā)寂滅輕安,達于妙覺隨順寂滅境界。此種境界,非他人身心所能及,所謂惟悟與悟乃能知之。此時回視肉身,如海中一漚,空中一塵,眾生壽命皆為浮想矣。此種方便名為“禪那”,乃六根互用,往內(nèi)察看,觸著機緣,豁然貫通,便見佛性。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此三法門,皆是圓覺親近隨順,十方如來因此成佛,十方菩薩種種方便一切同異,皆依如是三種事業(yè)。若得圓證,即成圓覺。善男子!假使有人修于圣道,教化成就百千萬億阿羅難辟支佛果,不如有人聞此圓覺無礙法門,一剎那頃,隨順修習。”
言以上所敘三種法門,皆是修圓覺之最好方法,一切如來因此成佛,一切菩薩種種方便,皆不出此三種事業(yè)。無論修那一種,皆可以明心見性。倘有人聞此法門,只要修習一剎那功夫,已勝過成就百千萬億阿羅漢辟支佛果矣。
王安石問張方平曰:“孔子去世百年生孟子,后絕無人,或有之而非醇儒。”方平曰:“豈為無人?亦有過孔孟者。”公曰:“何人?”方平曰:“馬祖一,扮陽業(yè),雪峰存,巖頭(大%歲),丹霞然,云門偃。”王公意未解。方平曰:“儒門淡薄,收拾不住,皆歸釋氏。”公欣然嘆服。后以語張商英,商英撫幾賞之曰:“至哉此論也。”他們這一類人都是絕頂聰明,而學問很好的。他們所說的話,都是誠誠實實的話。
大乘佛法宗教之分
宗門教門之分,始自中土,而源本于《楞伽經(jīng)》。經(jīng)云:“佛告大慧:‘一切聲聞緣覺菩薩,有二種通相,謂宗通及說通。大慧!宗通者,謂緣自得勝進相,遠離言說文字妄想,趣無漏界自覺地自相,遠離一切虛妄覺想,降伏一切外道眾魔,緣自覺趣光明輝發(fā),是名宗通相。云何說通相?謂說九部種種教法,離異不異有無等相,以巧方便隨順眾生,如應說法,令得度脫,是名說通相。大慧!汝及余菩薩,應當修學。’”佛云宗通者,即自參自證之實踐禪法也;說通者,不離自性,不墮二邊,說法自在之教理也。一為直接,一為間接;一在心行,一憑口說。世尊宣教利生之法,大略不出斯二途。其方法雖不同,其最后目標則一也。然細究之,宗不離教,教不離宗。自來宗門雖云:“不立文字,不重經(jīng)典。”然世尊拈花示眾之后,隨即說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此八句即是語言,即是教理。至若初祖達磨以《楞伽經(jīng)》傳慧可,五祖弘忍以《金剛經(jīng)》授惠能,四祖有法語,六祖有《壇經(jīng)》,此宗不離教之明證也。又如教典之中,《華嚴》、《涅槃》、《圓覺》、《楞嚴》、《金剛》、《楞伽》,皆直表宗旨,不離法身。此教不離宗之明證也。故〈證道歌〉云:“宗亦通,說亦通,定慧圓明不滯空。”末世眾生,不明斯旨,先入為主,鮮能貫通,各立門戶,互為傾軋。習宗者則執(zhí)宗以非教,習教者則執(zhí)教以輕宗,其實宗離教則墮于空疏,教離宗則流為雜沓。宗教如車之兩輪,相輔而行,不可偏廢也。
宗門行者參禪用功,除親近善智識明白正當用功方法之外,仍須明白四乘境界之不同,與其用功方法之互異,方不至認小為大,走入歧途,無法達到明心見性之目的。欲明四乘,非廣閱經(jīng)典教理不可。故六祖雖不識字而勸人“廣學多聞,識自本心,達諸佛理。”即此意也。習教理者,明白四乘之后,仍須真參實證,方能明心見性。倘不明心見性,雖一肚皮裝滿經(jīng)典文字,下筆萬言,口若懸河,與佛性本體了不相干。甚至錯解佛意,肆意發(fā)揮,貽誤后學。如唐之圭峰、宋之永明,儱侗顢頇,令人寒心。
大乘佛法應離四病(破四相)
修大乘用功若不得其法,則會產(chǎn)生四種病。四病即作、止、任、滅!秷A覺經(jīng)》云:“善男子!彼善知識所證妙法,應離四病。云何四病?一者作病,若復有人作如是言:‘我于本心作種種行,欲求圓覺。’彼圓覺性非作得故,說名為病。二者任病,若復有人作如是言:‘我等今者,不斷生死,不求涅槃。涅槃生死無起滅念,任彼一切隨諸法性,欲求圓覺。’彼圓覺性非任有故,說名為病。三者止病,若復有人作如是言:‘我今自心永息諸念,得一切性,寂然平等,欲求圓覺。’彼圓覺性非止合故,說名為病。四者滅病。若復有人作如是言:‘我今永斷一切煩惱,身心畢竟空無所有,何況根塵虛妄境界,一切永寂,欲求圓覺。’彼圓覺性非寂相故,說名為病。離四病者,則知清凈。作是觀者,名為正觀;若他觀者,名為邪觀。”茲將四病分別闡明如下:
一、作病。修行者為求圓覺佛性,操心太急。用腦筋去揣量測度,或執(zhí)意修種善行。心中起一惡思想時,即刻改作一段好思想。“不怕妄起,只怕覺遲。”“染是識,凈是智。”“一念迷是眾生,一念悟是佛。”“舍妄取真。”“知之一字,眾禍之門,眾福之門”(以上之言非載于佛經(jīng)中,乃由孟子的良知良能,脫胎而來的)。“以妄除妄。”佛經(jīng)無此說,從《南華經(jīng)》脫出來。《南華經(jīng)》說:“遣之又遣。”即此意也。“真空妙有,妙有真空。”佛經(jīng)中無此語。“小”是有,“始”是空,“終”是不有不空,“頓”是即有即空,“圓”是不有而有、不空而空。上小始終頓圓五教義,查各佛經(jīng)無有載及。以上兩節(jié)皆由老子《道德經(jīng)》脫胎而來,《道德經(jīng)》云:“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由真起妄,返妄歸真。”佛經(jīng)無此語,而是老子所說:“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佛性比鏡子,妄念比灰塵。”“破一分無明,證一分法身。”佛經(jīng)中無此說,從老子《道德經(jīng)》脫胎而來。“真如受薰染。”佛經(jīng)中無此說,乃從老子《道德經(jīng)》脫胎而來。“真如不守本性。”佛經(jīng)中無此說,乃從老子《道德經(jīng)》脫胎而來。“真如緣起。”佛經(jīng)中無此說,亦從老子《道德經(jīng)》出來。以上五節(jié)皆從老子道德經(jīng)“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脫出來。“心法雙忘,人法雙泯,人法雙忘。”佛經(jīng)無載,乃從《南華經(jīng)》善惡兩忘脫出來。“似有非有,似空非空。”佛經(jīng)中無此說,從老子《道德經(jīng)》“窈兮冥兮,其中有精”脫出來。“隨緣不變,不變隨緣。”佛經(jīng)無此話,從《南華經(jīng)》“真人不變”脫胎來。“寂寂惺惺,惺惺寂寂,寂而常照,照而常寂。”佛經(jīng)無此語,從《南華經(jīng)》“動寂”脫出來的。六朝高僧僧朗法師,用空假中解釋佛性。佛經(jīng)中無此解釋,是從莊子《南華經(jīng)》“中道”脫出來。《南華經(jīng)》對中道解釋:“不要善,不要惡,要中間,為中道。”“緣督以為經(jīng)。”緣是順,督是中,經(jīng)是常道。普通所講中道,中因邊有,不落二邊,名為中道。大智度論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屬是假名,亦屬中道義。”這幾句解釋:因緣所生是空是假,離開空假,便是中。因緣所生的是生滅法,佛性是不生不滅的!洞竽鶚劷(jīng)》云:“中道者,名為佛性。以是義故,佛性常恒,無有變易。不得第一義空,不行中道。”得第一義空,即明心見性。佛性遍滿空中,名為中道。第一義空,就是見佛性,見《楞伽經(jīng)》。“前念已滅,后念末起,中間是。”佛經(jīng)中無此說,是從莊子《南華經(jīng)》脫出來。“緣督以為經(jīng)。”緣是順,督是中,經(jīng)是常道。“離妄即覺。”佛經(jīng)中無此語,而是老子所說:“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老子“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鬃“正心誠意”,宋儒“去人欲之私,存天理之正”,皆此病也。佛性非“作”而得。
二、止病。將一切思想勉強止住不起,如海水不起波。無一點浮漚。小乘斷六根,道德清凈寡欲,絕圣棄智,皆此病也。佛性非“止”而合。
三、任病。“思想起也由他,滅也由他”。“不斷生死,不求涅槃。”“不執(zhí)著一切相,不住一切相。”“對境無心,一切無礙。”“只要我無心于萬物,不怕萬物常圍繞。”佛經(jīng)無此說,乃從《南華經(jīng)》“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脫胎來的。儒家“樂天知命”,道家“返自然”、“歸嬰兒”。永嘉〈禪宗集〉“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佛經(jīng)中無此話,乃從《南華經(jīng)》脫胎來,皆此病也。佛性非“任”而有。
四、滅病。將一切思想斷盡,空空洞洞,如同木石一般。中乘破一念無明,老子“惚兮恍兮”、“窈兮冥兮”;莊子“坐忘”;宋儒“我心宇宙”,以及印度外道六師,皆此病也。佛性非“滅”而有。
修大乘佛法錯用功夫,犯了以上四病就錯認“四相”為佛性。茲將“四相”分別闡明如下:
一、我相,即我執(zhí)。小乘人斷六根時,“小我”已滅,入于“大我”境界。此時心量擴大,有充滿宇宙之象,清凈寂滅。宋儒所謂“我心宇宙”;莊子所謂“坐忘”(出〈大宗師〉篇)。希臘哲學家所謂“大我”、“上帝”;老子所謂“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皆是“我相”境界。
二、人相,即法執(zhí)。起后念以破前念。譬如前念有我,乃起后念“不認我”以破之,繼而復起一念以破此“不認我”之念。如是相續(xù),以至無我,破見仍存,悉為“人相”。莊子所謂“吾今喪我”,即此相也。
三、眾生相,亦是法執(zhí)。凡我相人相所未到之境界,是眾生相。所謂前念已滅,后念未起,“中間是”是也。儒家謂“喜怒哀樂未發(fā)謂之中”。《書經(jīng)》“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此“中”字即眾生相境界。
四、壽者相,即空執(zhí)。一切思想皆已停止,一切善惡是非皆已忘卻,其中空無所有,如同命根。六祖說是無記空,二乘誤認為涅槃境界。其實即“無始無明”,禪宗稱為“無明窠臼”、“湛湛黑暗深坑”。道家所謂“無極”,即此相境界。
以上“四相”皆是有為法,皆非究竟,故《金剛經(jīng)》云:“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圓覺經(jīng)》云:“末世眾生,不了四相。雖經(jīng)多劫勤苦修習,但名“有為”,終不能成就一切圣果。”《金剛經(jīng)》云:“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乃指此四種境界,俱非正法也。淺識之流,每謂“三教同源”,若能明此四相精義,則知三教相隔不啻天淵也。
因犯止、作、任、滅四病便錯認見聞覺如為佛性。
南陽慧忠國師問禪客:“從何方來?”禪客曰:“南方來。”師曰:“南方有何智識?”曰:“智識頗多。”師曰:“如何示人?”曰:“彼方智識直下示學人即心是佛,佛是覺義,汝今悉具見聞覺知之性。此性善能揚眉瞬目,去來運用,遍于身中,控頭頭知,控腳腳知,故名正遍知。離此之外,更無別佛。此身即有生滅,心性無始以來未曾生滅。身生滅者,如龍換骨,如蛇脫皮。人出故宅,即身是無常,其性常也。南方所說,大約如此。”師曰:“若然者,與彼先尼外道無有差別。彼云:‘我此身中有一神性,此性能知痛癢,身壞之時,神則出去。如舍被燒,舍主出去。舍即無常。舍主常矣。’審如此者,邪正莫辨,孰為是乎?吾比游方,多見此色,近尤盛矣!聚即三五百眾,目視云漢,云是南方宗旨,把他《壇經(jīng)》改換,添揉鄙談,削除圣意,惑亂后徒,豈成言教?嘣!吾宗喪矣!若以見聞覺知是佛性者,凈名不應云:‘法離見聞覺知。若行見聞覺知,是則見聞覺知,非求法也。’”
以上所舉四項,如能了解于心,則佛性斷非如一般人所測度“玄之又玄,空而非空”,無可尋著。非以斷六根,破妄念,入于四病,墮于四相,所能達到。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云何我相?謂諸眾生心所證者。善男子!譬如有人,百骸調(diào)適,忽忘我身,四肢弦緩,攝養(yǎng)乖方,微入緘艾,即知有我。是故證取方現(xiàn)我體。善男子!其心乃至證于如來,畢竟了知清凈涅槃,皆是我相。”
然則何謂“我相”乎?“我相”者,指眾生修行時心中所“證”之一種境界也。此之謂證,并非“實證”,乃“誤證”也,謂誤證“我相”境界以為“自性”也。譬如有人用功之時,停止六根作用,使不為外界事物所影響,此時百骸調(diào)適,四肢弦緩,忽忘我身。須用緘艾剌炙,方覺有此肉體。此種清凈舒適境界,其心自以為已證如來,畢竟了知清凈涅槃矣!其實皆是“我相”境界也。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云何人相?謂諸眾生心悟證者。善男子!悟有我者,不復認我,所悟非我,悟亦如是。悟已超過一切證者,悉為人相。善男子!其心乃至圓悟涅槃,俱是我者。心存少悟,備殫證理,皆名人相。”
然則“人相”果何如乎?亦是眾生修行時所誤證之一種境界也。眾生初誤證“我相”,既而悟“我相”之非“自性”。乃又起一念,不復認我。前所證悟皆知非我,俱予遣除。自以為超過一切證者,見“自性”矣。豈知此之境界,悉為人相境界也。其心甚至自以為圓悟涅槃,亦是腦筋思想作用,皆名“人相”。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云何眾生相?謂諸眾生心自證悟所不及者。善男子!譬如有人作如是言:我是眾生,則知彼人說眾生者,非我非彼。云何非我?我是眾生,則非是我。云何非彼?我是眾生,非彼我故。善男子!但諸眾生了證了悟,皆為我人。而我人相所不及者,存有所了,名眾生相。”
然則“眾生相”又何如乎?“眾生相”者,乃眾生修行時,悟我相人相之非,俱加屏遣,入于二相所不及之境界也。譬如有人作如是言:“我是眾生。”既云眾生,則非我非彼矣。修行者腦筋所能證悟之境,皆為我人。而我人相所不能及之境,則為“眾生相”之境界。所謂“前念已滅,后念朱起,中間是”是也。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云何壽命相?謂諸眾生心照清凈,覺所了者,一切業(yè)智所不自見,猶如命根。善男子!若心照見一切覺者,皆為塵垢,覺所覺者,不離塵故。如湯銷冰,無別有冰,知冰銷者,存我覺我,亦復如是。”
然則“壽命相”又何如乎?“壽命相”者,謂眾生修行時,屏棄我相人相眾生相,入于空無所有清凈境界。此境界乃一切業(yè)智所不能聞見,猶如命根一樣。雖然空寂,猶自存續(xù)。故名“壽命相”。蓋因前三相既自覺其為塵垢而去之。然此之覺悟,亦末離于塵垢也。如湯銷冰,冰已不存,而湯仍在。前三相雖滅而壽命相仍存。所謂“厭流轉(zhuǎn)者,妄見涅槃”是也。
《圓覺經(jīng)》云:“善男子!末世眾生不了四相,雖經(jīng)多劫勤苦修道,但名有為,終不能成一切圣果,是故名為正法末世。何以故?認一切我為涅槃故,有證有悟名成就故。譬如有人認賊為子,其家財寶終不成就。”
用周易老莊解釋大乘佛法之錯誤
佛法以“真如實相”為最究極之本體,而老莊及周易則以“無始無明”為最究極之本體。其源不同,故所言各異。昔漢明帝時,佛經(jīng)初入中國,簡陋淺缺,學者未能以經(jīng)解經(jīng)。迨符秦什師廣譯大乘經(jīng)論,印度空宗般若思想始入中國,然真如實相之要旨,人尚未盡明了。其時適承老莊思想盛極漸衰之際,一班聰慧睿哲之士,多去儒而歸佛,故佛法獲得迅速發(fā)展。當時一般高僧,多先學老莊之說,及其發(fā)揮般若佛性之理,遂多引用老莊周易以為注腳。每以老子之所謂“無”用來解釋般若之所謂“空”。“無”之與“空”,表面雖近似,而意義則完全不同。蓋空宗初入中國,一般人尚未完全懂得“空”字之妙義也。老子之“無”,即“無極”,虛無之義,佛家之所謂“無始無明”是也。是一種空洞冥渺境界。而般若之“空”,乃第一義空。非虛空之空、空空洞洞之空,而是佛性遍滿虛空,圓滿現(xiàn)成,如如不動,妙用恒沙之義。老莊之本體既是“虛無”,宇宙萬物不過是由無生有,由有歸無,只好讓他自然流行,不必分別好了。所以老莊變成虛無主義、自然主義。佛法本體是“真如”,能用具足,欲達真如,必須修行打破無始無明,故產(chǎn)生六波羅蜜之積極思想。又以真如自性之一體同悲,故產(chǎn)生利己利人之大乘思想。其源不同,故其教各異。然當時學者尚未察此,以“無”與“空”等視齊觀。因此兩種根本思想之混亂不清,遂陷一般后學于拖坭帶水之境。千載之下,尚無有明白指出者,良可慨也。
老子、莊子、周易三書,六朝時稱為“三玄”。用三玄及儒書以解佛經(jīng),謂之“格義”。例如:一、劉(蟲+圠-土)《無量義經(jīng)》序云:“玄圃以東,號曰太一。罽賓以西,字為正覺。希無之與修真,其揆一也。”二、范嘩后漢書西域傳論佛教云:“詳其清心釋累之訓,空有兼遺之宗,道書之流。”三、〈高僧傳〉卷六有云:“釋慧遠,本姓賈氏。雁門婁煩人也……博綜六經(jīng),尤善莊老……年二十一……時沙門釋道安立寺于太行恒山。弘贊像法,聲甚著聞。遠遂往歸之……年二十四,便就講說。嘗有客聽講,難實相義。往復移時,彌增疑昧。遠乃引莊子義為連類,于是惑者曉然。”四、〈高僧傳〉卷四百云:“法雅河間人,凝正有器度。少善外學,長通佛義,衣冠任子咸附咨稟。時依門徒,井世典有功,未善佛理。雅乃與康法朗等,以經(jīng)中事數(shù),擬配外書,為生解之例。謂之格義。乃毗浮相曇等,亦辨格義,以訓門徒。雅風采灑落,善于樞機,外典佛經(jīng),遞互講說。”五、釋道安《安般經(jīng)》德序云:“安般(即呼吸或出入息)者,出入也。道之所寄,無往不因,德之所寓,無往不托。是故安般寄息以守成,四禪厲骸以成定也。寄息故有六階之差,寓骸故有四級之別。階差者,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級別者,忘之又忘,以至于無欲也。無為故無形而不因,無欲故無事而不適。無形而不因,故能開物;無事而不適,故能成務。成務者,即萬有而自彼;開物者,使天兼忘我他。彼我雙廢者,守于惟守也(損之又損是老子;忘子又忘是莊子;開物成務是周易。)”六、吉藏〈中觀論疏〉卷二有云:“有無者,未有色法,先有于無,故從無出有,即無在有先,有在無后,故稱本無。”又云:“釋道安明本無義,謂無在萬化之前,空為眾形之始。夫人之所滯,滯在未有,若詫心本無,則異想便息……一切諸法,本性空寂,故云本無。此與方等經(jīng)論什肇山門義無異也。”此乃用老子“天地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以釋道安所立“本無”之義。其實空宗之所謂本無,即本際之義,本際即本來真實,真如佛性無生無滅是也,與老子之無極不同。又僧肇〈寶藏論〉云:“夫本際者,即一切眾生無礙涅槃之性也。何謂忽有如是妄心及以種種顛倒者?但為一念迷也。又此念者,從一而起,又此一者,從不思議起。不思議者,即無所起,故經(jīng)云:道始生一,一為無為。一生二,二為妄心。以知一故,即分為二。二生陰陽,陰陽為動靜也。以陽為清,以陰為濁。故清氣內(nèi)虛為心,濁氣外凝為色,即有心色二法。心應于陽,陽應于動,色應于陰,陰應于靜。靜乃與亦牝相通,天地交合,故所謂一切眾生,皆稟陰陽虛氣而生。是以由一生二,二生三,三即生萬物也。既緣無為而有心,復緣有心而有色。故經(jīng)云:種種心色,是以心生萬慮,色起萬端,和合業(yè)因,遂成三界種子。夫所以有三界者,為以執(zhí)心為本,迷真一故,即有濁辱,生其妄氣,妄氣澄清為無色界,所謂心也;澄濁現(xiàn)為色界,所謂身也;散滓穢為欲界,所為塵境也。故經(jīng)云:三界虛妄不實。唯一妄心變化。夫內(nèi)有一生,即外有無為;內(nèi)有二生,即外有有為;內(nèi)有三生,即外有三界。既內(nèi)外相應,遂生種種諸法及恒沙煩惱也。”僧肇解“諸法皆空”之義,并非否定現(xiàn)象之存在,而謂一切現(xiàn)象,故為因緣和合所生之范疇。此種由因緣和合而生之萬物之相,乃時刻變化永不休止之范疇,故非萬物之本性。萬物本性為不變不易之范疇,所以超越人類的認識。如此說法,并非錯誤。但既知萬物本性(即真如)為不變不易不可認識之范疇,則真實之本性乃無生無滅,非有非無可知矣。而老子之所謂有,乃生于無,有復歸無,一生一滅,循環(huán)返復。便是“生滅輪回之法”。既知其由無生有,便是可認識之范疇。夫有無生滅輪回可認識之法,豈可與離有無、不生滅、超輪回、不可以眼根認識之法相提并論耶?此理極明,而諸師不察,深為惋惜。世尊所據(jù)以破外道邪說者,即憑此生滅法與非生滅法一點也。生滅乃起于腦筋揣量妄量計度,是相對非絕對,非生滅超出時空二界之外,是絕對非相對也。故老子之“無”是生死本,而般若之“空”是了生死之體,不可同日語也。
僧肇〈無名論〉之錯誤
僧肇著〈涅槃無名論〉,以老子“無名天地之始”與佛之“涅槃”并論,實為大謬。老子之無名,乃無始無明也,豈可與涅槃妙心真如實相并論耶!其言曰:“夫涅槃之為道也,寂寥虛曠,不可以形名得;微妙無相,不可以有心知。超群有以升,量太虛而永久。隨之弗得其蹤,迎之罔眺其首。六攝不能攝其生,力負無以化其體。眇奔恍惚,若存若往。五目莫睹其容,二聽不聞其響。窈窈冥冥,誰見誰曉?彌論靡所不在,而獨曳于有無之表,然則言之者失其真,知之者返其愚。有之者乘其性,無之者傷具軀。”由此而觀。僧肇明明把無始無明境界當做涅槃境界,認老子“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與涅槃同境,實屬大錯。
印可
印可(即印證)出《維摩詰經(jīng)》。考查傳燈錄古今明心見性之人通通是用這三種法門修的。見性后拿〈傳燈錄〉印證是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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