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門驪珠集 第十篇 明末以來的禪師 紫柏真可

　　第十篇 明末以來的禪師 紫柏真可

　　紫柏真可(西元一五四三─一六○三年)

　　傳承不詳

　　紫柏尊者達觀真可禪師,世家吳江,姓沈氏,師生有異徵,雄猛不可羈紲。稍長,志益大,飲酒恃氣,慕古游俠之行。

　　年十七,辭親只行,愿立功名,塞上行,至郡城楓橋,夜臥寺,聞僧誦八十八佛名號,心忽開悅,遂依明覺師出家。

　　年二十,從講師受具戒,掩關(guān)武塘景德寺三年。辭師參訪。聞僧誦張拙秀才(唐石霜慶諸禪師的法嗣)開悟偈︰「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靈共我家;斷除妄想重增病,趨向真如亦是邪。」對其後二句,大惑不解,并問僧卅︰「何不云︰『方無病』、『不是邪』?」僧哂之,師大疑。到處書此二語于壁,迷悶至頭面俱腫。一日齋次忽悟,頭面立消,卅︰「使我在臨濟、德山座下,一掌便醒�！�

　　自是氣宇凌鑠諸方矣。游匡山,深究相宗精義。

　　游五臺山,至峭壁空巖,有老宿孤坐,師作禮問︰「一念未生時如何?」宿竪一指。又問︰「既生後如何?」宿屐兩手。師於言下領(lǐng)旨。尋跡之,失其處。

　　至京師,參徧融大老,融問卅︰「何來?」卅︰「從江南來�！关ΙU「來此何事?」師卅︰「習(xí)講�！褂謫柀U「習(xí)講何事?」卅︰「貫通經(jīng)旨,代佛揚化�！谷谪ΙU「能清凈說法乎?」卅︰「至今不染一塵�！谷诿鼛熃庵瘪质┡陨�,攬其里卅︰「脫卻一層還一層也�！箮熜︻h之,遂留。

　　師見道法陵遲,五家綱宗墜地,以負荷大法為己事。倡刻《大藏》,廣其流布。日以宋朝寂音尊者慧洪覺范所編《智證傳》(存《卍續(xù)藏》一一一冊)一書,囑付傳習(xí)�；驎r教人,專持〈毗舍浮佛偈〉︰「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

　　師謂此偈是去來諸佛心印,禪之真源,常言︰「吾持此偈二十余年,已熟半句;熟兩句,死生事無慮矣。」

　　師終身不受人祈請出世(住持道場),終師世,亦無敢開堂受請者。獨與憨山德清為友,嘗對談四十晝夜,不交睫。有志修明朝傳燈錄。與清公約,共住曹溪,開導(dǎo)法脈。後未果。

　　嘉靖癸卯(西元一六○三年)六月十二日,因冤入獄受刑,師卅︰「世法如此,久住何為?」誦毗盧遮那佛數(shù)聲,閉目坐脫。世壽六十一,法臘四十有奇。

　　(以上錄自《紫柏尊者別錄》所附陸符撰︿傳略﹀�！秴d續(xù)藏》一二七.一四五─一四八頁)

　　附錄:語錄摘要

　　(一)悟道歌

　　(前略)人與物,殊階級,喜則揚聲悲則泣。莫言人貴物賤微,一念未生皆獨立。性所變,乃為情,憎愛交加理不清。須知想念即本智,覓水離冰佛豈成。臨濟棒,德山喝,馬面牛頭手段辣。士庶公侯只眼看,是凡是圣從宰割。這些子,真妙術(shù),掃卻迷云懸慧日。大家都在清光中,盲者依然黑漆漆。再方便,開覺路,內(nèi)外推尋心無住。無住之心物我同,熾然成異因喜怒。喜怒起,初無性,離卻前塵沒把柄。智者頓達能所空,迸出軒轅太古鏡;等閑用處辨姘媸,斷送瞿曇窮性命。悟道易,難在人,人而果敢冬可春。孟宗哭竹筍為抽,蛇奴雖鈍亦登真。

　　滿天下,老和尚,一片舌頭橫贊謗;一千七百葛藤窩,都將截斷隨風揚。吃飯穿衣誰不能?死生榮辱奚欣愴。荒憤見鬼不生疑,便是金毛師子樣。(以上錄自《紫柏尊者全集》卷二九〈悟道歌〉,《卍續(xù)藏》一二七.八五─八六頁)

　　(二)昏動、止觀、定慧

　　如摩訶比丘,蛇奴乞士,唯持「摩訶般若」一句,「苕箒」二字,尚記不全,皆生身得果。以其天資淳樸,一念萬年,神凝方寸,用志不分所致也。(中略)

　　若所持誦《禪宗永嘉集》,言略義要,此永嘉大師已驗之方,依之行持,必然出苦。(中略)

　　眾生日用,無往而非昏動;菩薩日用,無往而非止觀;諸佛日用,無往而非定慧。謂之三耶,則外昏動,本無止觀;外止觀,本無定慧。謂之一耶,則昏動不即止觀,止觀不即定慧。果一之耶?果三之耶?若於一三之間,未能判然了徹,豈唯《永嘉集》不能資汝出苦,一大藏教,亦皆長物矣,何況非法。

　　(三)收放心

　　能急於收放心,而不能知心之所在。心果能收乎?於此不能審究下落,則心終不能知矣。不先知其心,而欲收之,吾不知其所收者,果有心可收耶?無心可收耶?吾以是知,不先知心所在,而能收之者,盡世未有其方。(中略)大抵役名昧義之習(xí)不破,而精義入神之路塞矣。且心不可以有無求,又豈可以內(nèi)外推乎?

　　(四)偷心不生

　　學(xué)道無他要,要在偷心不生。偷心不生,則古德機緣言句中,磕著撞著時,以宿善根力,大都悟入終易。如偷心不死,又無痛切精進之力,復(fù)遭差別因緣阻亂之,是皆多生惡習(xí)所致。

　　所謂「偷心」者,不惟凡情,即圣情不盡,亦謂偷心。汝勿觸病緣,善用之,即入道緣,不善用,即差別緣。

　　(以上三則錄自《紫柏尊者全集》同上卷七,《卍續(xù)藏》一二六.七五一、七五二、七五三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