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云老和尚愛徒—具行大師傳奇

  趺坐向西歸凈土,蓮池浴體證無生

  枯腸欲斷只呼天,痛惜禪人殞少年,數(shù)載名山參偈遍。歸來念佛荷鋤邊;

  助興梵剎同艱苦,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臂藥王真供養(yǎng),孔悲顏歿尚凄然。

  活到于今心更寒,惟師超逸不相干,人當末劫多緣累,君至臨終一火完;

  世念難忘蔬菜熟,西歸且尚夕陽邊,傷心老淚揮無盡,一磬留音示妙緣。

  (虛云老和尚追悼其徒具行禪人生西詩)

  清光緒三十三年,有一個其貌不揚的鄉(xiāng)拙青年,穿著一身襤褸的鄉(xiāng)下土裝,來到雞足山祝圣寺求見虛云長老,住持祝圣和尚問他:‘你是誰?你來求見虛老做什么?’

  那鄉(xiāng)拙青年說:‘我今年二十歲,是云南鹽源人氏,從小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族人將我入贅曾氏,從此以曾為姓,寄籍賓川縣。如今因為家鄉(xiāng)鬧饑失收,無人雇用我種田,我家貧苦,又有兩個兒子,我養(yǎng)不活家小,無計可施,聞?wù)f虛云老和尚在雞足山修建祝圣寺,雇用苦力泥水工人,我走投無路,只好來求虛云老和尚收留我在此做工,賺取些少工錢養(yǎng)活家口!

  祝圣老和尚惻然說:‘你若不嫌我們付出工錢低微,你就在本寺住下做工罷!虛老是最慈悲的,這等小事,你也不用去見他老人家,他沒有不答應(yīng)的!

  ‘多謝大和尚!’那青年跪拜。

  ‘你叫什么名字呢?’

  ‘家人叫我阿便!’

  ‘很好!’老和尚說:‘阿便!你就到后面柴房去住罷!’

  阿便自去柴房住下。他十分勤勞,每日天未亮就起來,不用人吩咐,自己發(fā)心開墾種菜,施肥澆水。他本是穡稼佃戶,這些耕種事務(wù),做得頭頭是道,他又自動去出力挑土抬石幫助修廟,從早做到天黑,從不休息,也從不講話,別人跟他說話,他都聽不見。

  ‘聾子!’別人都這樣稱他,反而不叫他名字了,阿便也不以為忤,從不爭辯。

  阿便來做工一個多月,有一天,他老婆抱著孩子來找他了,妻弟也同來了,岳母子侄,一大批人七八口,擠滿了柴房,七嘴八舌。

  圣空和尚聞報,慌忙來說:‘阿便!我收留你做工,你卻怎么把老婆孩子也帶到廟里來住了呢?這是佛寺,不可以住婦女家眷的!’

  阿便說:‘我不要他們來,但是,地主來收回土地,把他們?nèi)亿s了出來,沒處可投奔!

  圣空說:‘這可怎么辦?那有佛寺可以收留婦女家眷的道理?’他和阿便說著話,沒想到虛云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菜園柴房門口了。

  ‘圣空法師!’虛云說:‘他們一家無家可歸,又苦又窮,就讓他們都在本寺住下吧!’

  圣空慌忙說:‘師父!佛寺怎可收容婦女呢?’

  虛云說:‘這是收容難民,情況不同!你只叫他們在寺院后山另搭一座茅棚居住就行了!阿便喜歡住菜園茅屋也好!喜歡回后山住也可以!你就讓他們?nèi)以诒舅伦龉ちT!’那一家八口都感激不盡,不住叩拜道謝。

  虛云說:‘你們不用謝我!這也是彼此互助,我們也缺人手,你們?nèi)舨幌颖舅?a href="/remen/shenghuo.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生活清苦,就跟我們出家人一起吃大鍋飯罷!我們有什么大家就吃什么,有飯吃飯,沒飯喝粥!

  阿便感激流涕,叩頭說:‘老師父,您老人家救了我一家性命了!’

  虛云說:‘阿便,快別這樣說,人類是應(yīng)該互助的,佛門弟子更應(yīng)助人!’

  阿便全家八口從此都在祝圣寺做雜工,個個感激虛云,人人勤懇,把后山開墾成了一畦一畦的菜圃,種得又肥又大的白菜和各種菜蔬豆子瓜果,供應(yīng)全寺,又把全寺整理打掃得一塵不染,阿便自己住在茅蓬,不與妻室同居。

  兩年轉(zhuǎn)瞬過去了,阿便那天趁著虛云來山巡視,就跪倒叩頭,叩個沒停。虛云說:‘阿便,你要什么?’

  阿便說:‘老師父!求您老人家教我念佛吧!我這樣笨,又一字不識,不會念佛!’\‘你卻要念佛做什么?’

  阿便說:‘我今世這么辛苦這么蠢,必是前生做了什么孽又不會修行,所以,今生想學(xué)佛修道,以求來生勿再淪落啊!’虛云微笑道:‘你想要怎樣修?’

  阿便說:‘我不識字,又丑陋,又蠢材!我哪知道要怎樣修?只求老師父教我簡便容易的方法罷,我常聽師父講經(jīng),講得深奧,我一句也不懂,不過聽師父您說,只要一心不亂,勤念佛號也可得生西方。師父您就教我念佛號罷!’

  虛云說:‘阿便,你已經(jīng)一心專誠,真是難能可貴!我就教你念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我教你凈土法門罷!’

  阿便叩謝。虛云教了他怎樣勤念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他從此就自己屏息諸緣,一心念佛,日夜不停。就是日間種菜鋤土,也心念佛號不輟。

  光緒元年,虛云老和尚運龍藏大經(jīng)回山之后,舉行傳戒,阿便也來求戒出家,那時他才二十一歲。

  虛云說:‘你要出家受具足戒!很好,我知你至虔,念佛極精勤,但是你還有家眷呢!你怎樣處理?’

  阿便說:‘我們一家八口老小都約好了,今日都來落發(fā)出家修行,務(wù)乞師父恩準才好!’

  ‘阿彌陀佛!難得!難得!’虛云說:‘甚勝因緣!好!好!好孩子!我準你!’

  虛云望著座下這個狂喜地不住叩頭的青年,老人好像依稀看到了自己當年在鼓山涌泉寺跪求妙蓮長老傳戒,老人的熱淚涌現(xiàn)了。他有多少的感觸啊!六十五個年頭過去了!往事依稀!如夢境!猛回頭,卻在何處?幾十年來,東飄西蕩,也曾傳戒弟子不少,可以怎料到,奇跡卻應(yīng)在這個面貌丑陋的貧苦青年?

  虛云出神地俯望著青年,竟忘了喚他止拜,任由他不住地叩拜,何只三跪九叩?怕不叩了一百個頭!阿便是拙于言詞的,感激得說不出話來,感激得只是流淚!只是叩拜!

  虛云從阿便身上找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再細看,阿便是阿便,虛云是虛云!

  ‘請起來吧!’虛云微笑說:‘不用拜這么多!你多拜我,就不如多拜佛才對!’怎么說得他聽?這樸拙的青年又拜了許多才肯起來。

  ‘阿便!’虛云說:‘從今起,你把名字改為日辯!“辯”與你原名“便”字同音,我等你具足戒后,另外賜你法名!

  ‘日辯\’阿便歡喜無限:‘我就是日辯!’

  ‘只是一個代名!’虛云說:‘你并不是日辯,你也不是阿便!’\‘師父!我聽不懂!’日辯茫然地仰望。

  ‘我也不是虛云,虛云也不是我!’老人說:‘你懂嗎?’

  ‘還是不懂!’

  虛云說:‘我教你念佛,我也教了你打坐,現(xiàn)在我要教你知道你不是你!我要你做到心中覺悟!“我不是我”。心中無我,破我執(zhí)!而又無所求,則自然得,明白嗎?’

  ‘還是不明白!’

  ‘你慢慢地學(xué),漸漸就能體會的。’虛云說:‘我知道你精勤不懈念佛,一心系念!許多人都不及你!這也是你的品質(zhì)樸拙的好處。聰明人太聰明了,反被聰明誤!往往不能精勤一心修行!日辯!好孩子,你這樣很好,不要自卑而生退心!也不要去學(xué)人家聰明人!

  ‘我本來就是愚笨,學(xué)也學(xué)不來聰明的!

  ‘愚笨才好!’虛云說:‘你不會被聰明誤了!’

  傳具足戒之后,虛云賜他法名為‘具行\(zhòng)’。從此他成為具行和尚了!具行剃度改穿僧衣,每日自動操作各種勞役,種菜、施肥、挑糞、擔土、打掃…...一如未傳戒之時,他專誠一心勤念阿彌陀佛與觀世音菩薩,也不和任何人講話,他耳患重聽,一般人都稱之為‘聾子和尚\(zhòng)’。

  苦修到了民國四年,他越發(fā)的耳聾了,也越發(fā)的沉默了,他無論種菜或做工,無時都在心中念佛,誰喊他他也聽不見。

  虛云那天喚他來說:‘具行!你苦修了四年,境界已不錯了,但是見識太少,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下山出外參學(xué)去!你應(yīng)參拜天下名山道場,將來你愿回來就回來,若另有好機緣,也可隨緣行止!’

  具行泣拜:‘師父!弟子不去!’

  ‘為什么不去?’

  ‘弟子要一輩子服伺師父您老人家!’

  虛云心中一酸,可是裝起了怒容,叱道:‘去!我怎么教你無我破執(zhí)?你忘了?快去!我用不著你服侍!’

  具行不敢抗命,哭著收拾行裝,虛云送他到山門之時,看這青年和尚的依依不舍的樣子,他心中也難過了?墒撬澜^不能流露出來,免得害了徒弟傷感落入癡執(zhí),于是虛云只是淡淡地說:‘你去吧!我們有緣再見!’

  具行一笠一杖,正像虛云當年一樣子,上路去朝拜各處名山去了!

  民國九年,虛云開始重建云棲寺,具行和尚突然回來了,拜倒在虛云老和尚面前。‘師父!我回來了!’

  虛云驚喜得很:‘你回來了?好極了!你這出去參學(xué),游了些什么名山?怎么又回來了呢?’

  具行說:‘天下各處名山都大略去過了,也不外如是!聽人說師父在此重修華亭寺,我知道師父缺人手,我就回來了!撛普f:‘你回來甚好!你打算回來做什么事呢?’

  具行說:‘師父,我又蠢又笨,又不識字,我能做什么大事?總不外是侍候師父,兼做些人家做不來、不愿做的笨重低下工役罷了!’

  虛云說:‘你既如此發(fā)心苦修,很好!你就住在云棲寺和勝因寺兩處罷!’又問:‘這次回來,你去雞足山探視你家未?’具行說:‘沒有!我不去了!’\‘為什么?’

  具行說:‘大家都出了家修行,有什么好眷戀的?’\‘見見也不妨!’具行搖頭:‘不去!不去!’

  他從此就在兩寺每日辛勤勞作,舉凡挖土、搬石、筑墻、蓋房子、種菜、種樹、砍樹、取柴草、割禾打稻谷、犁田、除草、打掃、挑糞、施肥、炊事、劈柴……一切最勞苦的工作,他都自動勤作了!無一分鐘閑暇,亦無一刻不在心中念佛!一面干活,一面念佛,有時候他替師父或同參補衣,也是一針一句佛號。到了晚上,他就念金剛經(jīng)藥師經(jīng)、凈土諸經(jīng),一字一拜;早上,黎明大鐘響,他總是頭一個上殿參加課誦,他的精勤苦修,真是全寺第一!他卻是又聾,又像啞子,一句不開口。

  虛云觀察具行,覺得異常欣慰;他知道這個青年人的進境已經(jīng)十倍百倍于任何僧人了!修蓋海會塔之時,虛云在看工,具行在挑擔石塊和砌墻,見到虛云老和尚,他突然開口說話了,像個小孩子般天真地說:‘師父!將來海會塔蓋成,我來守塔好嗎?’虛云望著具行,不立即回答,他知道這句話是讖語!他知道具行就快要化去了!

  ‘好么?’具行繼續(xù)追問:‘師父!好么?’

  虛云心中一酸,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勉強點頭說:‘好罷!’\‘謝謝師父!’\‘一切隨緣啊!’虛云說:‘不可強求!’\‘知道了!’

  然后,虛云特許具行擔任這一年春戒的尊證!受戒弟子請具行開示。具行說:‘我半路出家,一字不識,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而已!’

  虛云點頭嗟嘆,心說:‘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只要都像他這樣精勤不懈,一句也就足以成就了啊!倘若自恃聰明,心念紛歧,縱念萬卷經(jīng),又有何用?想不到,這孩子進境如此神速,他比誰都先證正果了!’

  往事重現(xiàn)虛云心頭,他知道具行這次售衣來供養(yǎng)大眾就是西去了!這一夜他為具行念經(jīng),具行來叩門,進來叩安!畮煾!弟子要去了!特來叩辭!’具行拜伏在地,悲泣難抑:‘弟子去后,誰來侍候師父?’虛云說:‘好孩子!你該怎么辦您的事,你就去辦罷!不要因我誤了你的大事!’\‘師父……’具行哽咽難言:‘師父……\’‘快去!’虛云說:‘我在這里為你念經(jīng)助你!’具行再拜,然后離去,他一逕向寺后的后園去了。

  入夜,監(jiān)院法師點名查房,發(fā)現(xiàn)具行不在!咝心?’監(jiān)院說:‘怎么不見了?他昨天請大家吃一餐,莫非今天下山走了?你們大家快去找!’眾僧把全寺找了個遍,那找得到人影?有一僧說:‘敢情他昨日齋眾是訣別?今晚卻偷偷下山逃去還俗接老婆了!’

  另僧說:‘快別胡說吧!具行不是這等人!他若要叛道,怎么還回寺來做這幾年苦工呢?他云游在外,若要還俗不早就還了?’\‘說得是!’眾僧都說:‘我們休要在背后謗毀具行法師!罪過!罪過!’

  監(jiān)院說:‘你們在這里亂講什么?還不再尋?我怕他是挨不得苦,尋了短見!快尋!’一僧說:‘我看他斷不會怕吃苦去尋短見,多半是跑到廣東去投考黃埔軍校了!’

  此語真是太突然,使大家都愕然問:‘什么軍校?’那僧說:‘如今孫中山先生在廣州黃埔開辦軍校,以蔣介石先生為校長,招考全國智識青年參加革命陣營,各省青年去報考的已經(jīng)有三千多名了!就只有貴州都督周西成不準青年出境去報名,人家連北方的青年都紛紛南下去報考呀!聽說只取三百人!具行法師向來苦干為人,又是個血性男兒,莫非也去報考了?’

  有人說:‘不會!人家招考軍校學(xué)生只限十八歲到二十四歲,具行已經(jīng)四十多歲啦!’

  監(jiān)院說:‘別再多說了!再找!’找到菜寮,門卻是鎖住的,窗口望進去,沒有人影,眾人一面叫喊:‘具行!具行!’來到后面菜園,忽見曬坪那邊閃起一陣強烈白光!一連閃了幾次,照耀得全園光明,直沖夜空!白光眩目。

  ‘這是什么光?’眾人無不嚇得心驚膽顫。住在寺外村民都看見了,眾人多是往時逃災(zāi)來投奔虛云的,災(zāi)后也無處可去,紛紛留下來聚居,成了村落,這些村民素感虛云的恩德,今晚初更剛過,眾人都未睡,正在乘涼,在瓜棚豆架之下講鬼講狐,忽然寺內(nèi)白光沖天,使人目眩,眾村民大驚。

  ‘不好了!佛寺失火啦!’大家叫了起來:‘快去救虛云老和尚出險!’村民好幾佰人,奔入寺內(nèi),一個和尚也不見!眾人慌得亂喊:‘虛老!虛老!您在那里!’

  村人們一面找虛云,一面要救火,卻又不見有火,找到后園來,看到了那批和尚在那里發(fā)呆。

  ‘火在哪里?’村人們大叫:‘虛老他老人家呢?你們怎么都在此?’\‘哪里有火?’和尚們也給嚇慌了!‘火呢?’

  ‘我們在外面看見寺里沖天白光!’村人們說:‘只道是火燒寺院了,趕來救虛老!’\‘沒有火呀!’修圓和尚說:‘白光一閃一閃是有的,倒不是火,喏!白光在曬坪那邊升起的。’眾僧與村民趕到曬坪一看,點了幾支火把,照耀全坪!‘啊!具行法師!’修圓叫起來:‘原來你在此地!害我們找得好苦!你在這干什么?’

  眾人也都看見了!具行和尚端端正正,合十趺足而坐,巍然不動,眼睛半合,面帶微笑,不理不睬眾人。

  ‘具行!’修圓欲待上前去拉他。

  ‘慢著!’虛云老和尚已經(jīng)由另一批僧眾與村人擁護而至了,他老遠便看見具行端坐,他慌忙喝住眾人:‘你們不許擅動具行!你們走開些!’

  眾人慌忙讓開,虛云扶杖來到具行面前,向眾人說:‘具行已經(jīng)作化了!他自身噴出三昧真火,把自己燒成了灰!剛才你們看見的白光閃閃,就是他的真火之光!我在禪房為他念經(jīng)助他用,我感到全身發(fā)燒,就知道他已經(jīng)成功了!我怕你們不知道而亂動他,我連忙趕來……!

  眾人不論僧俗,聽師父一說,無不驚詫萬分,細看具行和尚,卻仍然是身披袈裟,趺坐面向西方,左手執(zhí)磬,右手執(zhí)木魚!面色如生,笑容和藹,只少了呼吸起伏動靜。

  ‘這…真的是…自發(fā)真火化了么?’眾人都不敢相信:‘這分明是個活生生的具行和尚嘛!’

  虛云說:‘你們不要走近,恐怕衣帶生風(fēng)震動他全身灰燼倒傾!你們走開些!’虛云獨自上前再細看,火把照耀之下,只見具行的木魚其木柄早已化了灰燼,磬柄也成焦炭,但是具行的全身和袈裟依然未變,其余,只見僧鞋也成了灰。坐處的幾扎稻桿子和蒲團早就成灰燼了。

  眾人都又驚疑,又歡喜,個個合掌念佛。

  ‘具行!’虛云跪下合掌而拜說:‘恭喜你了!你已經(jīng)修成破我執(zhí),得證大阿羅漢果!以你瑞相法身示世,證無生法忍之圓滿檀波羅蜜!請受虛云三拜!’虛云以師尊身分,對徒弟具行下拜!眾人當然也跟著叩拜了!

  ‘具行啊!’虛云忽然老淚縱流,哽咽道:‘為師好為你歡喜!我還不及你的功行啊!將來欲求你的境界,也還萬無可能啊!’虛云拜罷,具行遺蛻忽然放出陣陣奇異的芳香!眾人都嗅聞得到類似檀香的這種異香,又像仙蘭!大家都感動得流淚,個個念佛!

  ‘具行啊!’虛云祝道:‘你且多保持瑞相一天,待明天為師請都督和昆明社會人士,還有新聞界都來瞻仰你法身,讓記者攝影留下一影,以傳于世助宏佛法!’

  虛云又吩咐:‘你們今夜須派人輪流值更看守具行法身!勿讓人畜觸碰!不許大聲震動!’

  ‘遵命!’眾僧連忙回答。

  省督唐繼堯,財政廳長王竹村,水利局長張拙仙……次日聞報,都趕來了。昆明日報攝影記者也跟來了,還有各大員的家屬、社會賢達、昆明的佛教徒緇素,全都來參拜了!真是轟動了全昆明;數(shù)萬人絡(luò)繹登山來拜,人人感動,個個稱奇!昆明日報刊出了頭條大新聞和照片,轟動了全云南!l說沒有佛法呢?誰說修不成佛菩薩呢?’人人都說:‘看!具行上人不就是最好的佛法證據(jù)么?’

  ‘這也奇怪!’唐繼堯說:‘若說具行是取稻草自焚,卻又怎會把全身燒成了灰也不倒下?又怎會仍然保持原來形貌呢?袈裟又怎不成灰呢?分明這不是凡火燒成的了!’虛云說:‘具行法師是由心內(nèi)發(fā)出三昧真火,把自身焚化的,才有此瑞相奇跡!’

  唐繼堯說:‘奇異極了!磬魚的柄都已成了焦炭火灰呀!師父!他的全身果然都是灰么?’

  虛云說:‘是的!’就向具行祝拜:‘具行!你的功德圓滿了!請讓我們送你入海會塔罷!’

  虛云伸手,顫顫巍巍,取下具行手中的小磬,又祝道:‘具行啊!具行!密行功圓,一磬留音!為師一敲磬,你可以放心西去罷!’虛云輕敲殘磬,清脆的磬聲三響才過,突然地,具行的全身震動,化作灰燼而傾倒了!

  虛云跪下合掌而拜,唐繼堯與觀眾數(shù)千也都跪下叩拜!‘阿彌陀佛!’人人都感動得熱淚盈眶:‘阿彌陀佛!’虛云早已淚水奔流滿面了,他也分不清那是悲傷或是歡喜了!

  ‘具行啊!我痛惜禪人殞少年,孔悲顏歿!此情曷似?具行啊!你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臂藥王真供養(yǎng)……人當末法多緣劫,君至臨終一火完!世事變幻,妖魔將興,佛法大劫將臨!為師將來還須應(yīng)劫啊!具行啊!你歸來念佛荷鋤邊,助興梵剎同艱苦!我們世念難忘蔬菜熟!人人都受過你的菜蔬布施啊!如今你西歸向夕陽!我怎能禁傷心老淚流無盡?今日你一磬示妙緣!具行啊!為師恭送你了!’

  虛云痛哭。‘為什么要哭呢?’他自問:‘我該為他歡喜才是啊!’

  可是,人總是有情生啊!夕陽殘照中,萬人落淚!白頭人送黑頭人!誰不傷心啊?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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