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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傳燈錄 第六卷

  景德傳燈錄 第六卷

  南岳懷讓禪師法嗣。第一世九人,一人見錄。

  江西道一禪師。姓馬,時謂馬祖。主

  南岳常浩禪師。智達禪師。坦然禪師。潮州神照禪師。楊州大明寺嚴峻禪師。新羅國本如禪師。玄晟禪師。東霧山法空禪師。已上八人無機緣語句不錄。古

  第二世三十七人。馬祖法嗣十四人見錄。齋

  越州大珠慧海禪師。

  洪州百丈山惟政禪師。

  洪州泐潭法會禪師。

  池州杉山智堅禪師。

  洪州泐潭惟建禪師。

  澧州茗溪道行禪師。

  撫州石鞏慧藏禪師。

  唐州紫玉山道通禪師。

  江西北蘭讓禪師。

  洛京佛光如滿禪師。

  袁州南源道明禪師。

  忻州酈村自滿禪師。

  朗州中邑洪恩禪師。

  洪州百丈山懷海禪師。

  禪門規(guī)式附。鎬英禪師。崇泰禪師。王姥山閹然禪師。華州伏棲寺策禪師。澧州松滋塔智聰禪師。唐州云秀山神鑒禪師。楊州棲靈寺智通禪師。杭州智藏禪師。京兆懷韜禪師。處州法藏禪師。河中府懷則禪師。常州明干禪師。鄂州洪潭禪師。象原懷坦禪師。泐府青蓮元禮禪師。河中府保慶禪師。甘泉志賢禪師。大會山道晤禪師。泐府法柔禪師。京兆咸通寺覺平禪師。義興勝辯禪師。海陵慶云禪師。洪州開元寺玄虛禪師。已上二十三人無機緣語句不錄。齋

  懷讓禪師第一世。主

  ○卷六·江西道一

  江西道一禪師。漢州什邡人也。姓馬氏。容貌奇異牛行虎視。引舌過鼻足下有二輪文。幼歲依資州唐和尚落發(fā)。受具于渝州圓律師。唐開元中。習禪定于衡岳傳法院。遇讓和尚。同參九人。唯師密受心印。讓之一猶思之遷也。同源而異派。故禪法之盛始于二師。劉軻云:“江西主大寂。湖南主石頭。往來憧憧。不見二大士為無知矣。”西天般若多羅記達磨云:“震旦雖闊無別路。要假侄孫腳下行。金雞解銜一顆米。供養(yǎng)十方羅漢僧。”又六祖能和尚謂讓曰:“向后佛法従汝邊去。出馬駒踏殺天下人。”厥后江西法嗣布于天下。時號馬祖。主

  始自建陽佛跡嶺。遷至臨川。次至南康龔公山。大歷中。隸名于開元精舍。時連帥路嗣恭。聆風景慕親受宗旨。由是四方學者云集坐下。

  一日謂眾曰:“汝等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達磨大師従南天竺國來。躬至中華傳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開悟。又引楞伽經文。以印眾生心地?秩觐嵉共蛔孕。此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經云: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

  又云:“夫求法者,應無所求。心外無別佛,佛外無別心。不取善不舍惡。凈穢兩邊俱不依怙。達罪性空。念念不可得無自性故。故三界唯心。森羅萬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見色皆是見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心。汝但隨時言說。即事即理都無所礙。菩提道果亦復如是。于心所生即名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隨時著衣吃飯。長養(yǎng)圣胎任運過時。更有何事。汝受吾教。聽吾偈曰:心地隨時說。菩提亦只寧。事理俱無礙。當生即不生。”

  僧問:“和尚為什么說即心即佛。”師云:“為止小兒啼。”僧云:“啼止時如何。”師云:“非心非佛。”僧云:“除此二種人來如何指示。”師云:“向伊道不是物。”僧云:“忽遇其中人來時如何。”師云:“且教伊體會大道。”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云:“即今是什么意。”

  龐居士問:“如水無筋骨能勝萬斛舟。此理如何。”師云:“這里無水亦無舟。說什么筋骨。”

  一日師上堂良久。百丈收卻面前席。師便下堂。百丈問:“如何是佛法旨趣。”師云:“正是汝放身命處。”

  師問百丈:“汝以何法示人。百丈豎起拂子。師云:“只這個為當別有。”百丈拋下拂子。

  僧問:“如何得合道。”師云:“我早不合道。”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便打。”乃云:“我若不打汝。諸方笑我也。”

  有小師行腳回。于師前畫個圓相。就上禮拜了立。師云:“汝莫欲作佛否。”云:“某甲不解捏目。”師云:“吾不如汝。”小師不對。

  鄧隱峰辭師。師云:“什么處去。”對云:“石頭去。”師云:“石頭路滑。”對云:“竿木隨身逢場作戲。”便去。才到石頭。即繞禪床一匝。振錫一聲。問:“是何宗旨。”石頭云:“蒼天蒼天。”隱峰無語。卻回舉似于師。師云:“汝更去。見他道蒼天汝便噓噓。”隱峰又去石頭。一依前問:“是何宗旨。”石頭乃噓噓。隱峰又無語歸來。師云:“向汝道石頭路滑。”

  有僧于師前作四畫。上一長下三短。問云:“不得道一長三短。離此四字外謂和尚答。”師乃畫地一畫云:“不得道長短答汝了也。”忠國師聞別云:“何不問老僧。”知

  有一講僧來問云:“未審禪宗傳持何法。”師卻問云:“坐主傳持何法。”彼云:“忝講得經論二十余本。”師云:“莫是師子兒否。”云:“不敢。”師作噓噓聲。彼云:“此是法。”師云:“是什么法。”云:“師子出窟法。師乃默然。彼云:“此亦是法。”師云:“是什么法。”云:“師子在窟法。”師云:“不出不入是什么法。”無對。百丈代云:“見么。”遂辭出門。師召云:“坐主。”彼即回首。師云:“是什么。”亦無對。師云:“這鈍根阿師。”

  洪州廉使問云:“弟子吃酒肉即是不吃即是。”師云:“若吃是中丞祿。不吃是中丞福。”

  師入室弟子一百三十九人。各為一方宗主。轉化無窮。師于貞元四年正月中。登建昌石門山。于林中經行。見洞壑平坦處。謂侍者曰:“吾之朽質當于來月歸茲地矣。”言訖而回。至二月四日果有微疾。沐浴訖跏趺入滅。元和中追謚大寂禪師。塔曰大莊嚴。今;杩h影堂存焉。高僧傳云:“大覺禪師。”知

  懷讓禪師第二世馬祖法嗣

  ○卷六·大珠慧海

  越州大珠慧海禪師者。建州人也。姓朱氏。依越州大云寺道智和尚受業(yè)。初至江西參馬祖。祖問曰:“従何處來。”曰:“越州大云寺來。”祖曰:“來此擬須何事。”曰:“來求佛法。”祖曰:“自家寶藏不顧。拋家散走作什么。我這里一物也無。求什么佛法。”師遂禮拜問曰:“阿那個是慧海自家寶藏。”祖曰:“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一切具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向外求覓。”師于言下自識本心。不由知覺。踴躍禮謝。師事六載。后以受業(yè)師年老。遽歸奉養(yǎng)。乃晦跡藏用外示癡訥。自撰頓悟入道要門論一卷。被法門師侄玄晏。竊出江外呈馬祖。祖覽訖告眾云:“越州有大珠。圓明光透自在無遮障處也。”眾中有知師姓朱者。迭相推識結契。來越上尋訪依附。時號大珠和尚者。因馬祖示出也。主

  師謂曰:“禪客我不會禪。并無一法可示于人。故不勞汝久立且自歇去。”時學侶漸多日夜叩激。事不得已。隨答其辯無礙。廣語出別卷。古

  時有法師數人來謁曰:“擬伸一問,師還對否。”師曰:“深潭月影任意撮摩。”問:“如何是佛。”師曰:“清潭對面非佛而誰。”眾皆茫然。法眼云:“是即沒交涉。”良久其僧又問:“師說何法度人。”師曰:“貧道未曾有一法度人。”曰:“禪師家渾如此。”師卻問曰:“大德說何法度人。”曰:“講金剛般若經。”師曰:“講幾坐來。”曰:“二十余坐。”師曰:“此經是阿誰說。”僧抗聲曰:“禪師相弄。豈不知是佛說耶。”師曰:“若言如來有所說法。則為謗佛。是人不解我所說義。若言此經不是佛說。則是謗經。請大德說看。無對。”師少頃又問:“經云: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大德且道。阿那個是如來。”曰:“某甲到此卻迷去。”師曰:“従來未悟說什么卻迷。”僧曰:“請禪師為說。”師曰:“大德講經二十余坐。卻未識如來。”其僧再禮拜,愿垂開示。

  師曰:“如來者是諸法如義。何得忘卻。”曰:“是是諸法如義。”師曰:“大德是亦未是。”曰:“經文分明那得未是。”師曰:“大德如否。”曰:“如。”師曰:“木石如否。”曰:“如。”師曰:“大德如同木石如否。”曰:“無二。”師曰:“大德與木石何別。”僧無對。良久卻問:“如何得大涅槃。”師曰:“不造生死業(yè)。”對曰:“如何是生死業(yè)。”師曰:“求大涅槃是生死業(yè)。舍垢取凈是生死業(yè)。有得有證是生死業(yè)。不脫對治門是生死業(yè)。”曰:“云何即得解脫。”師曰:“本自無縛不用求解。直用直行是無等等。”僧曰:“如禪師和尚者實謂希有。”禮謝而去。

  有行者問:“即心即佛那個是佛。”師云:“汝疑那個不是佛指出看。”無對。師云:“達則遍境是。不悟永乖疏。”

  有律師法明謂師曰:“禪師家多落空。”師曰:“卻是座主家多落空。”法明大驚曰:“何得落空。”師曰:“經論是紙墨文字。紙墨文字者俱空。設于聲上建立名句等法。無非是空。座主執(zhí)滯教體豈不落空。”法明曰:“禪師落空否。”師曰:“不落空。”曰:“何卻不落空。”師曰:“文字等皆従智慧而生。大用現前那得落空。”法明曰:“故知一法不達不名悉達。”師曰:“律師不唯落空。兼乃錯用名言。”法明作色問曰:“何處是錯。”師曰:“律師未辨華竺之音。如何講說。”曰:“請禪師指出法明錯處。”師曰:“豈不知悉達是梵語耶。”律師雖省過而心猶憤然。具梵語薩姿曷刺他悉陀。中國翻云一切義成。舊云悉達多。猶是訛略梵語。主

  又問曰:“夫經律論是佛語。讀誦依教奉行。何故不見性。”師曰:“如狂狗趁塊師子咬人。經律論是自性用。讀誦者是性法。”法明曰:“阿彌陀佛有父母及姓否。”師曰:“阿彌陀姓僮尸迦。父名月上母名殊勝妙顏。”曰:“出何教文。”師曰:“出陀羅尼集。”法明禮謝贊嘆而退。

  有三藏法師問:“真如有變易否。”師曰:“有變易。三藏曰:“禪師錯也。”師卻問三藏:“有真如否。”曰:“有。”師曰:“若無變易。決定是凡僧也。豈不聞善知識者。能回三毒為三聚凈戒。回六識為六神通;煩惱作菩提;責o明為大智。真如若無變易。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三藏曰:“若爾者真如即有變易。”師曰:“若執(zhí)真如有變易亦是外道。”曰:“禪師適來說真如有變易。如今又道不變易。如何即是的當。”師曰:“若了了見性者。如摩尼珠現色。說變亦得說不變亦得。若不見性人。聞說真如變便作變解。聞說不變便作不變解。”三藏曰:“故知南宗實不可測。”

  有道流問:“世間有法過自然否。”師曰:“有。”曰:“何法過得。”師曰:“能知自然者。”曰:“元氣是道否。”師曰:“元氣自元氣道自道。”曰:“若如是者則應有二。”師曰:“知無兩人。”又問:“云何為邪云何為正。”師曰:“心逐物為邪。物従心為正。”

  有源律師來問:“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師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師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師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師曰:“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校。所以不同也。”律師杜口。

  有韞光大德問:“禪師自知生處否。”師曰:“未曾死何用論生。知生即是無生法。無離生法說有無生。祖師云:當生即不生。”曰:“不見性人亦得如此否。”師曰:“自不見性不是無性。何以故見即是性。無性不能見。識即是性故名識性。了即是性喚作了性。能生萬法。喚作法性亦名法身。馬鳴祖師云:所言法者謂眾生心。若心生故一切法生。若心無生法無従生。亦無名字。迷人不知。法身無象應物現形。遂喚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郁郁黃華無非般若。黃華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即同草木。如人吃筍應總吃法身也。如此之言寧堪齒錄。對面迷佛長劫希求。全體法中迷而外覓。是以解道者行住坐臥無非是道。悟法者縱橫自在無非是法。”

  大德又問:“太虛能生靈智否。真心緣于善惡否。貪欲人是道否。執(zhí)是執(zhí)非人向后心通否。觸境生心人有定否。住寂寞人有慧否。懷傲物人有我否。執(zhí)空執(zhí)有人有智否。尋文取證人。苦行求佛人。離心求佛人。執(zhí)心是佛人。此智稱道否。請禪師一一為說。”

  師曰:“太虛不生靈智。真心不緣善惡。嗜欲深者機淺。是非交爭者未通。觸境生心者少定。寂寞忘機者慧沈。傲物高心者我壯。執(zhí)空執(zhí)有者皆愚。尋文取證者益滯。苦行求佛者俱迷。離心求佛者外道。執(zhí)心是佛者為魔。”大德曰:“若如是。應畢竟無所有。”師曰:“畢竟是大德。不是畢竟無所有。”大德踴躍禮謝而去。

  ○卷六·百丈惟政

  洪州百丈山惟政禪師。一日謂眾曰:“你為我開田我為汝說大義。”僧眾開田竟。師晚間上堂。僧問:“開田已竟,請師說大義。”師下禪床行三步。展手兩畔以目視天地云:“大義田即今存矣。”

  有老宿見日影透窗問師曰:“為復窗就日日就窗。”師曰:“長老房內有客歸去好。”

  師問南泉曰:“諸方善知識還有不說似人底法也無。”南泉曰:“有。”師曰:“作么生是不說似人底法。”泉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曰:“恁么則說似人了也。”曰:“某甲即恁么。”師曰:“師伯作么生。”曰:“我又不是善知識爭知有說不說底法。”師曰:“某甲不會,請師伯說。”曰:“我大殺為汝說了也。”

  僧問:“如何是佛佛道齊。”師曰:“定也。”

  師因入京路逢官人。命吃飯忽見驢鳴。官人召云:“頭陀。”師舉頭。官人卻指驢。師卻指官人。法眼別云:“但作驢鳴焉。”

  ○卷六·泐潭法會

  洪州泐潭法會禪師。問馬祖:“如何是西來祖師意。”祖曰:“低聲近前來。”師便近前祖打一摑。云:“六耳不同謀來日來。”師至來日猶入法堂。云:“請和尚道。”祖云:“且去。待老漢上堂時出來。與汝證明。”師乃悟云:“謝大眾證明。”乃繞法堂一匝便去。

  ○卷六·杉山智堅

  池州杉山智堅禪師。初與歸宗南泉行腳時。路逢一虎各従虎邊過了。南泉問歸宗云:“適來見虎似個什么。”宗云:“似個貓兒。”宗卻問師。師云:“似個狗子。”宗又問南泉。泉云:“我見是個大蟲。”

  師吃飯次。南泉收生飯云:“生。”師云:“無生。南泉云:“無生猶是末。”南泉行數步。師召云:“長老長老。”南泉回頭云:“怎么。”師云:“莫道是末。”

  一日普請擇蕨菜。南泉拈起一莖云:“這個大好供養(yǎng)。”師云:“非但這個。百味珍羞他亦不顧。”南泉云:“雖然如此。個個須嘗他始得。”玄覺云:“是相見語。不是相見語。”齋

  僧問:“如何是本來身。”師云:“舉世無相似。”

  ○卷六·泐潭惟建

  洪州泐潭惟建禪師。一日在馬祖法堂后坐禪。祖見乃吹師耳兩吹。師起定見是和尚。卻復入定。祖歸方丈。令侍有持一碗茶與師。師不顧便自歸堂。澧州茗溪道行禪師。師有時云:“吾有大病非世所醫(yī)。”后有僧問先曹山:“承古人有言:吾有大病非世所醫(yī)。未審喚作什么病。”曹云:“攢簇不得底病。”云:“一切眾生還有此病也無。”曹云:“人人盡有。”云:“人人盡有。和尚還有此病也無。”曹云:“正覓起處不得。”云:“一切眾生為什么不病。”曹云:“眾生若病即非眾生。”云:“未審諸佛還有此病也無。”曹云:“有。”云:“既有為什么不病。”曹云:“為伊惺惺。”

  僧問:“如何修行。”師云:“好個阿師莫客作。”僧云:“畢竟如何。”師云:“安置即不堪。”又僧問:“如何是正修行路。”師云:“涅槃后有。”僧云:“如何是涅槃后有。”師云:“不洗面。”僧云:“學人不會。”師云:“無面得洗。

  ○卷六·石鞏慧藏

  撫州石鞏慧藏禪師。本以弋獵為務惡見沙門。因逐群鹿従馬祖庵前過。祖乃逆之。藏問:“和尚見鹿過否。”祖曰:“汝是何人。”曰:“獵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一箭射幾個。”曰:“一箭射一個。”祖曰:“汝不解射。”曰:“和尚解射否。”祖曰:“解射。”曰:“和尚一箭射幾個。”祖曰:“一箭射一群。”曰:“彼此是命。何用射他一群。”祖曰:“汝既知如是。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即無下手處。”祖曰:“這漢曠劫無明煩惱。今日頓息。”藏當時毀棄弓箭。自以刀截發(fā)投祖出家。

  一日在廚作務次。祖問曰:“作什么。”曰:“牧牛。”祖曰:“作么生牧。”曰:“一回入草去。便把鼻孔拽來。”祖曰:“子真牧牛。”師便休。師住后常以弓箭接機。如三平和尚章述之。主

  師問西堂:“汝還解捉得虛空么。”西堂云:“捉得。”師云:“作么生捉。”堂以手撮虛空。”師云:“作么生恁么捉虛空。”堂卻問:“師兄作么生捉。”師把西堂鼻孔拽。西堂作忍痛聲云:“大殺拽人鼻孔直得脫去。”師云:“直須恁么捉虛空始得。”

  眾僧參次。師云:“適來底什么處去也。”有僧云:“在。”師云:“在什么處。”其僧彈指一聲。

  僧到禮拜。師云:“還將那個來否。”僧云:“將得來。”師云:“在什么處。”僧彈指三聲。

  問:“如何免得生死。”師云:“用免作什么。”僧云:“如何免得。”師云:“這底不生死。”

  ○卷六·紫玉道通

  唐州紫玉山道通禪師者。廬江人也。姓何氏。幼隨父守官泉州南安縣。因而出家。唐天寶初。馬祖闡化建陽居佛跡巖。師往謁之。尋遷于南康龔公山。師亦隨之。貞元四年二月初。馬祖將歸寂。謂師曰:“夫玉石潤山秀麗。益汝道業(yè)遇可居之。”師不曉其言,是秋與伏牛山自在禪師。同游洛陽;刂撂浦菸饕娨簧健K拿鎽医^峰巒秀異。因詢鄉(xiāng)人云:“是紫玉山。”師乃陟山頂。見有石方正瑩然紫色。嘆曰:“此其紫玉也。”始念先師之言乃懸記耳。遂剪茅構舍而居焉。后學徒四集。

  僧問:“如何出得三界。”師云:“汝在里許得多少時也。”僧云:“如何出離。”師云:“青山不礙白云飛。”

  于頔相公問:“如何是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師云:“于頔客作漢問恁么事怎么。”于公失色。師乃指云:“這個便是漂墮羅剎鬼國。”于公又問:“如何是佛。”師喚于頔。頔應諾。師云:“更莫別求。”有僧舉似藥山。藥山云:“縛殺這漢也。”僧云:“和尚如何。”藥山亦喚云:“某甲。”僧應諾。藥山云:“是什么。”知

  元和八年。弟子金藏參百丈回禮覲。師曰:“汝其來矣。此山有主也。”于是囑付金藏訖策杖徑去。襄州道俗迎之。至七月十五日無疾而終。壽八十有三。

  ○卷六·北蘭讓

  江西北蘭讓禪師。湖塘亮長老問:“伏承師兄畫得先師真。暫請瞻禮。”師以兩手擘胸開示之。亮便禮拜。師云:“莫禮莫禮。”亮云:“師兄錯也。某甲不禮師兄。”師云:“汝禮先師真。”亮云:“因什么教某甲莫禮。”師云:“何曾錯。”

  ○卷六·佛光如滿

  洛京佛光如滿禪師。曾住五臺山金閣寺。唐順宗問:“佛従何方來滅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佛今在何處。”師答曰:“佛従無為來。滅向無為去。法身等虛空。常在無心處。有念歸無念。有住歸無住。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清凈真如海。湛然體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慮。”

  帝又問:“佛向王宮生。滅向雙林滅。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山河及大海。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誰言不生滅。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師答曰:“佛體本無為。迷情妄分別。法身等虛空。未曾有生滅。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處處化眾生。猶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生亦未曾生。滅亦未曾滅。了見無心處。自然無法說。”帝聞大悅益重禪宗。

  ○卷六·南源道明

  袁州南源道明禪師。上堂云:“快馬一鞭快人一言。有事何不出頭來。無事各自珍重。”便下堂。有僧問:“一言作么生。”師乃吐舌云:“待我有廣長舌相即向汝道。”

  洞山來參方上法堂。師云:“已相看了也。”洞山便下去。至明日卻上。問云:“昨日已蒙和尚慈悲。不知什么處是與某甲已相看處。”師云:“心心無間斷。流入于性海。”洞山云:“幾放過。”

  洞山辭去。師云:“多學佛法廣作利益。”洞山云:“多學佛法即不問,如何是廣作利益。”師云:“一物莫違即是。”僧問:“如何是佛。”師云:“不可道你是也。”

  ○卷六·酈村自滿

  忻州酈村自滿禪師。上堂云:“古今不異。法爾如然更復何也。雖然如此。這個事大有人罔措在。”時有僧問:“不落古今請師直道。”師云:“情知汝罔措。”僧欲進語。師云:“將謂老僧落伊古今。”僧云:“如何即是。”師云:“魚騰碧漢階級難飛。”僧云:“如何即得免茲過咎。”師云:“若是龍形誰論高下。”其僧禮拜。師云:“苦哉屈哉誰人似我。”

  師一日謂眾曰:“除卻日明夜暗。更說什么即得珍重。”時有僧問:“如何是無諍之句。”師云:“喧天動地。”

  ○卷六·中邑洪恩

  朗州中邑洪恩禪師。仰山初領新戒到謝戒。師見來。于禪床上拍手云:“和和。”仰山即東邊立又西邊立。又于中心立然后謝戒了。卻退后立。師云:“什么處得此三昧。”仰云:“于曹溪脫印子學來。”師云:“汝道曹溪用此三昧接什么人。”仰云:“接一宿覺用此三昧。”仰云:“和尚什么處得此三昧來。”師云:“某甲于馬大師處學此三昧。”

  問:“如何得見性。”師云:“譬如有屋屋有六窗。內有一獼猴東邊喚山山。山山應如是。六窗俱喚俱應。”仰山禮謝起云:“所蒙和尚譬喻無不了知。更有一事。只如內獼猴困睡。外獼猴欲與相見如何。”師下繩床。執(zhí)仰山手作舞云:“山山與汝相見了。譬如桀螟蟲在蚊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頭叫喚云:土曠人稀相逢者少。”云居錫云:“中邑當時。若不得仰山這一句語。何處有中邑也。”崇壽稠云:“還有人定得此道理么。若定不得。只是個弄精魂腳手。佛性義在什么處。玄覺云:“若不是仰山爭得見中邑。且道什么處是仰山得見中邑處。”知

  ○卷六·百丈懷海

  洪州百丈山懷海禪師者。福州長樂人也。凹去上下留中間歲離塵三學該練。屬大寂闡化南康。乃傾心依附。與西堂智藏南泉普愿同號入室。時三大士為角立焉。一夕三士隨侍馬祖玩月次。祖曰:“正恁么時如何。”西堂云:“正好供養(yǎng)。”師云:“正好修行。”南泉拂袖便去。”祖云:“經入藏禪歸海。唯有普愿,獨超物外。”

  馬祖上堂大眾云集。方升座良久。師乃卷卻面前禮拜席。祖便下堂。師再參馬祖。祖見師來取禪床角頭拂子豎起。師云:“即此用離此用。”祖掛拂子于舊處。師良久,祖云:“你已后開兩片皮將何為人。”師遂取拂子豎起。祖云:“即此用離此用。”師掛拂子于舊處。祖便喝。師直得三日耳聾。自此雷音將震。檀信請于洪州新吳界住大雄山。以居處巖巒峻極。故號之百丈。既處之未期月。參玄之賓四方麏至。即有溈山黃檗當其首。

  一日師謂眾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再參馬祖被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眼暗。”時黃檗聞舉不覺吐舌。師曰:“子已后莫承嗣馬祖去。”檗云:“不然今日因師舉。得見馬祖大機之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已后喪我兒孫。”師云:“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于師,方堪傳授。子堪有超師之作。”

  一日有僧哭入法堂來。師曰:“作么。”曰:“父母俱喪請師選日。”師云:“明日來一時埋卻。”

  師上堂云:“并卻咽喉唇吻速道將來。”溈山云:“某甲不道請和尚道。”師云:“不辭與汝道。久后喪我兒孫。”五峰云:“和尚亦須并卻。”師云:“無人處斫額望汝。”云巖云:“某甲有道處請和尚舉。”師云:“并卻咽喉唇吻速道將來。”云巖曰:“師今有也。”師曰:“喪我兒孫。”

  師謂眾曰:“我要一人傳語西堂。阿誰去得。”五峰云:“某甲去得。”師云:“汝作么生傳語。”五峰云:“待見西堂即道。”師云:“道什么。”五峰云:“卻來說似和尚。”

  師與溈山作務次。師問:“有火也無。”溈山云:“有。”師云:“在什么處。”溈山把一枝木吹三兩氣過與師。師云:“如蟲蝕木。”

  問:“如何是佛。”師云:“汝是阿誰。”僧云:“某甲。”師云:“汝識某甲否。”僧云:“分明個。”師乃舉起拂子云:“汝還見么。”僧云:“見。”師乃不語。

  因普請鑊地次。忽有一僧。聞飯鼓鳴。舉起鑊頭大笑便歸。師云:“峻哉。此是觀音入理之門。”師歸院乃喚其僧問:“適來見什么道理便恁么。”對云:“適來只聞鼓聲動歸吃飯去來。”師乃笑。

  問:“依經解義三世佛怨。離經一字如同魔說如何。”師云:“固守動靜三世佛怨。此外別求即同魔說。”

  因僧問西堂云:“有問有答不問不答時如何。”西堂云:“怕爛卻作么。”師聞舉乃云:“従來疑這個老兄。”僧云:“請和尚道。”師云:“一合相不可得。”

  師謂眾云:“有一人長不吃飯不道饑。有一人終日吃飯不道飽。”眾皆無對。云巖問:“和尚每日驅驅為阿誰。”師云:“有一人要。”巖云:“因什么不教伊自作。”師云:“他無家活。”

  僧問:“如何是大乘頓悟法門。”師曰:“汝等先歇諸緣。休息萬事。善與不善世出世間。一切諸法。莫記憶莫緣念。放舍身心令其自在。心如木石無所辯別。心無所行心地若空;廴兆袁F。如云開日出相似。俱歇一切攀緣貪嗔愛取垢凈情盡。對五欲八風。不被見聞覺知所縛。不被諸境所惑。自然具足神通妙用。是解脫人。對一切境心無靜亂。不攝不散透一切聲色。無有滯礙名為道人。但不被一切善惡垢凈。有為世間福智拘系。即名為佛慧。是非好丑是理非理。諸知見總盡不被系縛。處心自在。名初發(fā)心菩薩。更登佛地。一切諸法本不自空。不自言色。亦不言是非垢凈。亦無心系縛人。但人自虛妄計著。作若干種解。起若干種知見。若垢凈心盡。不住系縛不住解脫。無一切有為無為解。平等心量。處于生死其心自在。畢竟不與虛幻塵勞。蘊界生死諸入和合。迥然無寄一切不拘。去留無礙往來生死。如門開相似。若遇種種苦樂不稱意事。心無退屈。不念名聞衣食。不貪一切功德利益。不為世法之所滯。心雖親受苦樂不干于懷。粗食接命補衣御寒暑。兀兀如愚如聾相似。稍有親分。于生死中廣學知解。求福求智于理無益。卻被解境風漂。卻歸生死海里。佛是無求人求之即乖。理是無求理求之即失。若取于無求復同于有求。此法無實無虛。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為陰界五欲八風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斷去住自由。不為一切有為因果所縛。他時還與無縛身同利物。以無縛心應一切心。以無縛慧解一切縛。亦能應病與藥。”

  僧問:“如今受戒身口清凈。已具諸善得解脫否。”答:“少分解脫。未得心解脫。未得一切解脫。”問:“云何是心解脫。”答:“不求佛不求知解。垢凈情盡。亦不守此無求為是。亦不住盡處。亦不畏地獄縛。不愛天堂樂。一切法不拘。始名為解脫無礙。即身心及一切皆名解脫。汝莫言有少分戒善將為便了。有恒沙無漏戒定慧門。都未涉一毫在。努力猛作早與。莫待耳聾眼暗。頭白面皺老苦及身。眼中流淚心中慞惶。未有去處。到恁么時。整理腳手不得也?v有福智多聞都不相救。為心眼未開唯緣念諸境。不知返照復不見佛道。一生所有惡業(yè)悉現于前;蛐没虿馈六道五蘊現前。盡見嚴好舍宅舟船車輿。光明顯赫。為縱自心貪愛。所見悉變?yōu)楹镁场kS所見重處受生。都無自由分。龍畜良賤亦總未定。”

  問:“如何得自由。”答:“如今對五欲八風。情無取舍。垢凈俱亡。如日月在空不緣而照。心如木石。亦如香象截流而過。更無疑滯。此人天堂地獄。所不能攝也。又不讀經看教。語言皆須宛轉歸就自己。但是一切言教。只明如今覺性自己。俱不被一切有無諸法境轉。是導師。能照破一切有無境法。是金剛。即有自由獨立分。若不能恁么得?v令誦得十二圍陀經。只成增上慢。卻是謗佛。不是修行。讀經看教。若準世間是好善事。若向明理人邊數。此是壅塞人。十地之人脫不去。流入生死河。但不用求覓知解語義句。知解屬貪貪變成病。只如今但離一切有無諸法。透過三句外。自然與佛無差。既自是佛何慮佛不解語。只恐不是佛。被有無諸法轉不得自由。是以理未立。先有福智載去如賤使貴。不如于理先立后有福智。臨時作得。捉土為金。變海水為酥酪。破須彌山為微塵。于一義作無量義。于無量義作一義。”

  師有時說法竟。大眾下堂乃召之。大眾回首。師云:“是什么。”藥山目之為百丈下堂句。古

  唐元和九年。正月十七日歸寂。壽九十五。長慶元年敕謚大智禪師。塔曰大寶勝輪。禪門規(guī)式:百丈大智禪師。以禪宗肇。自少室至曹溪以來。多居律寺。雖別院然于說法住持未合規(guī)度。故常爾介懷。乃曰:“祖之道欲誕布化元。冀來際不泯者。豈當與諸部阿笈摩教為隨行耶。”舊梵語阿含。新云阿笈摩。即小乘教也;蛟:“瑜伽論纓珞經。是大乘戒律胡不依隨哉。”師曰:“吾所宗非局大小乘。非異大小乘。當博約折中。設于制范務其宜也。”于是創(chuàng)意別立禪居。凡具道眼有可尊之德者。號曰長老。如西域道高臘長呼須菩提等之謂也。既為化主即處于方丈。同凈名之室非私寢之室也。不立佛殿唯樹法堂者。表佛祖親囑受當代為尊也。所褒學眾無多少無高下。盡入僧中依夏次安排。設長連床施椸架掛搭道具。臥必斜枕床唇。右脅吉祥睡者。以其坐禪既久。略偃息而已。具四威儀也。除入室請益。任學者勤怠;蛏匣蛳虏痪谐省F潢H院大眾朝參夕聚。長老上堂升坐。主事徒眾雁立側聆。賓主問酬激揚宗要者。示依法而住也。齋粥隨宜二時均偏者。務于節(jié)儉表法食雙運也。行普請法上下均力也。置十務謂之寮舍。每用首領一人管多人營事。令各司其局也。主飯者目為飯頭。主菜者目為菜頭。他皆仿此;蛴屑偬柛`形混于清眾。并別致喧撓之事。即堂維那檢舉。抽下本住掛搭。擯令出院者貴安清眾也;虮擞兴讣匆灾粽日戎<姛吕彽谰。遣逐従偏門而出者示恥辱也。詳此一條制有四益。一不污清眾生恭信故。三業(yè)不善不可共住。準律合用梵壇法治之者。當驅出院。清眾既安恭信生矣。二不毀僧形循佛制故。隨宜懲罰。得留法服后必悔之。三不擾公門省獄訟故。四不泄于外護宗綱故。四來同居圣凡孰辨。且如來應世尚有六群之黨。況今像末豈得全無。但見一僧有過。便雷例譏誚。殊不知以輕眾壞法。其損甚大。今禪門若稍無妨害者。宜依百丈叢林格式。量事區(qū)分。且立法防奸不為賢士然。寧可有格而無犯。不可有犯而無教。惟百丈禪師護法之益其大矣哉。禪門獨行由百丈之始。今略敘大要。遍示后代學者。令不忘本也。其諸軌度山門備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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