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佛學之目的及方法

  研究佛學之目的及方法

  ──十八年冬月在世界佛學院研究部講──

  研究佛學以何為目的?又以何種方法能達到此目的?目的,就是自利利他,在自利利他中所得到的三德。

  斷德、即是平常所謂了生脫死,單屬自利。以平常人皆畏死,死了不能斷滅又要生,死死生生,總斷不了死苦。以死了不能斷滅又要生,生了又要受種種生苦。以生而有死,又不得不死,因為茍延此死,遂造貪、瞋、癡、殺、盜、淫,起種種的煩惱,致成更加增盛的生死苦,于是六時中所感覺的無一不是苦了。此苦皆基于死苦,由死而逼迫身心,流轉(zhuǎn)不已。以有此死苦,我們想作一種永久的功德,就不能即身成功;一死之后,生前所作的點點功德,全盤拋棄。世人要想得到自利上的要求,因為有死苦的逼迫,都不能夠。要解除種種逼迫的苦,實為人之大目的。如世人所求所作,無一不是由苦而動:如腹覺饑苦,就要去作食,身感寒苦,就要去謀衣,為避風雨虎狼等苦,就要去構舍造屋,感覺自己欲望不滿足的苦,就要起革命。大家若無死苦的逼迫,慢慢的總可想一種好的方法來解除他;可是、不久又要死了!在世人之種種的救濟方法,所謂頭痛醫(yī)頭,足痛醫(yī)足,日日調(diào)護免死,可是終久要死!

  上來是謂世人不得解除此死苦的方法。依佛法上言,現(xiàn)在要解脫此苦,得永久的安樂,就要由了生而得脫死。如何了生?進一步觀,此死苦果何而來耶?倘若是上帝造的,或自然生的,那就無法去解脫他了!依佛法講,也不是上帝造,也不是自然生,乃由因緣和合而生;以是觀十二緣起支,就可為解脫此死苦的方法了。以無明、業(yè)、愛、取、有、而有生死,此“有”直接取“生”的力量有限,故不久即死。有者,能有后來生了又死之苦果者,如地中谷種經(jīng)愛取水土的滋養(yǎng),已發(fā)出芽頭,而尚未出生地面。不久、就生長出來了。識、名色、六入、觸、受種,由業(yè)攝植滋助,成感生死種。此業(yè)由無明所發(fā),即吾人現(xiàn)前第六識心上之二種無明:一、真實愚,二、異熟愚。真實愚、謂對于諸法的真實相不能明了,即是不了生空法空。不明眾生緣生性空而起人我執(zhí),不明諸法亦由眾緣生故空無自性而起法執(zhí)。有此愚故,對于諸法真實之理不明、曰愚。平常所謂了生脫死,就是要了知“生”之真實相。所謂緣生性空,是說從眾緣所生之人生宇宙,本來空無自性,若爾、更何死之可得?我們既見到無死,亦即不想種種之下劣方法來茍延生命了。異熟愚、謂不明業(yè)報之身心世界,是由前之無明業(yè)等而成的異熟,而妄于此中執(zhí)我執(zhí)法,曰異熟愚。有此二種無明,即發(fā)有漏業(yè),招生死等苦。以由此二種無明斷故,不發(fā)有限業(yè)、招有限生,若有限之生無、則限盡之死亦無,而生死之不斷,即是于有限生上起有限心,造有限業(yè)之所致。能將此二種無明變?yōu)槎,即是了生;以了生故,則死自脫。真能了知眾緣所生,若人若法之性空實相,即可解脫死苦,名曰斷德。此德在小乘阿羅漢等,但脫分段死,曰擇滅涅槃,單屬自利。若究竟得脫分段、變易二死者,唯佛果,所謂無住涅槃;即是將無明、有漏等苦,滅除干干凈凈,得到永遠真正圓滿的安樂,曰涅槃。

  智德可通二利,與斷、恩德有密切之關系。智為能斷之智,能夠了知生相,解脫死苦,得永久的安樂,皆由智德。而在自利上,亦通本后二智,以在能斷執(zhí)障上說,皆名自利智,然能斷所知障之智,即能利他。能斷所知障者,謂對于世出世應當了知的諸法相性而能了知。法華經(jīng)云:佛之知見,而開示有情皆令悟入,即是利他智。若于眾生無大悲心,則唯自利,而不能得成此利他智。然大乘菩薩、在初發(fā)心時,即非為自己而求安樂,是為大乘之不共智。

  恩德之立場、在大悲大愿,以己能成利他智故,能盡未來際利樂眾生,永遠為眾生作一切恩德 。 謂自己能解脫一切苦,復能盡知諸法實相、開示眾生,令解脫一切苦,所謂恩被群品。若未得佛智,即非恩德。雖菩薩度生,猶以利他成自利。

  研究佛學所要達到的目的,就是自利利他的三德。要成就此三德,就要發(fā)大悲大愿之大乘菩提心,所謂因果相應。若根本上無大悲心,無論如何亦不能達到此目的?v得小乘涅槃,不過斷、智二德的少分。從佛所說的一切學說,曰佛學。斷障證果,是很長的一條路,不是一天能走得到的。現(xiàn)在研究佛學所要達到的最近目的是什么?此目的有三種:一、正見如眼,二、正信如手,三、正戒如足 。 人有手足,就可以活動作事,取物行路;若無眼,取物行路必遭危險,以致傷身失命 。 由正見而生正信、正戒,信無正見、則成見;戒無正見、則成戒。灰姴徽,即成身見、邊見、邪見。我們現(xiàn)在身心所現(xiàn)行的皆是迷執(zhí),不可依他來求正見,必須依佛菩薩得正見以后所說的圣教──三藏教典,由研究此圣教來成就我們的正見。正見成就后,正信、正戒自然成就。正見即是眼,眼有五種:一、肉眼,二、天眼,三、慧眼,四、法眼,五、佛眼,瑜伽攝為二眼:

  世間平常人作事,依肉眼去見。天眼是定中所成功的,對于除異熟愚亦可有益,然對于究竟解脫生死苦上,則無助。肉眼助平常作一切事,雖有益,然不但求不到究竟安樂,往往反而造煩惱業(yè),增生死苦。天眼在天以下之異熟報上,雖稍能明白,而在天之本報上,仍不能夠明白。那末、此二眼當然不能依他來除生死苦了。證得二空無相真如,曰慧眼。能見諸法之無量差別,曰法眼。對于宇宙萬有,一時普及,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差別無量,無量差別,同時而見,曰佛眼。此三眼,以無漏清凈慧為體。我們現(xiàn)在所有者,唯肉眼,若依此眼去作事,反增染業(yè);天眼又未得到,即或得到亦不能達到了脫生死苦的目的;垩邸⒃谛〕顺豕,大乘初地始得。佛眼、八地菩薩方得。法眼分二種:一、至教法眼,二、自證法眼。至教法眼,由聞思慧研究三藏圣教,成就自己之理解,所謂虛心受教,即聞成就。由聞而思,再加以定等修習,即成就正見。有此正見,即可自利利他。十信、十住、十行、十向、四加行諸位,皆依此至教法眼;不爾、就如盲人騎瞎馬,其害無窮矣!自證法眼,亦初地方得。我們現(xiàn)在急要成就者,即法眼中至教法眼之一分,是曰“正法眼藏”;此“正法眼”、具一切佛學之正法無漏功德,曰“藏”。我們要達到此至教法眼的正見,依正見為自利利他之基本。依佛法論,正見未得,雖然自利利他,其實是自害害他。

  研究佛學的方法 , 依涅槃經(jīng)略出四種為標準:一、依法不依人,二、依義不依語,三、依了義不依不了義,四、依智不依識。

  依法不依人者:法、謂一切法之本來真實相。當依持正法,茍于正法不合,就是佛說的亦在所不從;因為、魔王亦可現(xiàn)佛身說法,F(xiàn)在研究佛法,亦當要依翻譯來的經(jīng)論為標準;因為經(jīng)是佛言,西域各大師造論,皆根據(jù)佛說之經(jīng)而造的 。 中國諸師,往往多臆說,故不可依為正量 。 依義不依語者:能詮所詮皆是法。又、能詮是語,所詮是義;實有其事曰義,但有言說曰語。同是一語,不應當固執(zhí)其語就決定是對的,當進觀其所詮的義,以義實語,勿執(zhí)語取義 。 依了義不依不了義者:究竟顯了,謂之了義。同是一義,更須觀其究竟不究竟,顯了不顯了。佛陀說法,如對人治病,應癥與藥,不必凡是佛說的、皆可執(zhí)為究竟了義,亦有不了義的,是故盲從者非是。依智不依識者:謂四加行以前所修,皆是依諸佛至人共同所證所說之教義,所謂似文、似義、似言,乃至觀空、仍是識變;要依能證真如二空智者所說之法為依,勿隨情識之說。又當求入真見道,依自真智,勿依于思識分別。

  佛法傳到中國幾千年,大德代出,分鏕揚化,各樹門庭;然所造論,不似印度諸師根據(jù)堅確,條例精嚴,每本自意取喻一時。故我們不要在宗派上著手,而直接從印度所譯來之經(jīng)律與論去著手研究,先明依法不依人;所依之法、是諸佛圣人共證共說之法,欲依此法、必須從佛及菩薩等所說經(jīng)律論為根本,如是研究圓滿,方有正見,而后以抉擇中國古德各宗派之所說;對于古德之宗派明白了解,復對于外學加以研究,即成為濟度一切眾生之無量方便法門矣。。ńB奘記)(見海刊十卷十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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