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佛不忘救國 救國不忘念佛——紀念弘一大師誕辰一百一十周年

  念佛不忘救國 救國不忘念佛——紀念弘一大師誕辰一百一十周年

  真禪

  弘一大師是近代著名的律學大師,也是一位多才多藝的愛國佛教藝術家。一生擅長書畫、篆刻,工于詩文、詞賦,愛好音樂、戲曲。他早年于日本東京主演《茶花女》,轟動一時,成為中國話劇運動的最早開拓者之一;他主編的《音樂小雜志》,普及音樂,受到各界好評;他出任上海《太平洋畫報》編輯,發(fā)揮了自己的書畫才能,贏得了許多讀者;他在各地學校任圖畫和音樂教師,培養(yǎng)了一大批精于圖畫和音樂的藝術家;他留下的《李叔同所作歌曲》、《中文名歌五十曲》、《清涼歌》等音樂作品,至今仍廣為流傳,受到了人們的熱愛。

  弘一大師在文學藝術方面工夫最深、貢獻最大的是音樂和書法。

  其音樂,題材廣泛,有愛國歌曲,有抒情歌曲,也有哲理歌曲。創(chuàng)作方法多樣,有作詞作曲,有選詞配曲,也有選曲填詞。早期的選詞配曲,主要選用《詩經(jīng)》、《離騷》、唐宋詞和昆曲為歌詞,配以當時流行的民間曲調(diào)。后來的選曲配詞,則常用西方名曲填詞。他這種多樣的創(chuàng)作方法,冶古今中外音樂藝術于一爐,開創(chuàng)了獨具一格的音樂新風,影響極為深遠。

  其書法,功夫深邃,諸凡周之獵碣,秦之鼎彝石刻,漢魏六朝之造像、墓志等等,無不致力臨摹,博采眾長。對于張猛龍、天發(fā)神讖、龍門十二品諸碑,更為得力。晚年則屏除一切,對此不再臨摹,而是獨創(chuàng)一種自己的書體。其所寫字,戛戛獨造,斂神藏鋒,拙樸平正,筆力聚于毫端。出家后廣書佛經(jīng)、佛號、法語,非佛語不寫。其以書法為弘揚佛法之手段,廣結(jié)善緣;以書法宣傳愛國思想,提倡念佛不忘愛國;一字一句,無不深受佛教徒的歡迎與尊崇。

  時光如逝,今年已是弘一大師誕辰一百一十周年,示寂亦將五十年。哲人日遠,曷勝欽敬。弘一大師又是我先師震華法師平生所敬仰之大善知識,為此震華法師曾作詩以寄思慕:

  方虞戒海竭,振起有平湖;

  始寤先持偈,非時不觸孟。

  開遮勤剖析,化制力匡扶;

  瓶缽經(jīng)行處,緇流企影趨。

  及至弘一大師于1942年示寂于泉州不二祠溫陵養(yǎng)老院之晚晴室,震華法師深悲法門秋晚,老成凋謝,乃與白圣法師及竇存我、夏丐尊居士等,為了表彰弘一大師的盛德高風,發(fā)起成立弘一大師紀念會及弘一圖書館于玉佛寺。夏丐尊居士在為震華法師所編之《興化方外詩徵》一書所作序文中說:“震華法師以英年妙悟,早皈三寶,歷主叢林,丕振宗風,窮研經(jīng)典之余,留心古典遺獻。嘗輯有《佛教人名大辭典》如干卷,以頻年兵燹,殘稿僅存,遠近緇素咸請及時刊行,用資觀摩。顧師以網(wǎng)羅或失,懼墜先型,謙弗之應。師近主上海玉佛寺,余以經(jīng)紀弘一大師紀念會之役,常往參禮,時獲晤言!贝思从穹鹚陆⒑胍淮髱熂o念會之因緣。

  震華法師原任鎮(zhèn)江竹林寺住持兼佛學院院長,其時我已受教于左右。1942年4月,震華法師移居上海玉佛寺,任住持。同時創(chuàng)辦上海佛學院,任院長,我應召襄助院務。及至創(chuàng)辦弘一圖書館,我也參與籌備工作。世事滄桑,先師震華法師示寂至今已四十年,而竇存我、夏丐尊居士均早歸道山,白圣法師近年亦已奄化。回首前塵,實堪浩嘆。今逢紀念大師誕辰之際,謹將大師儀型德范,略述于后,以資紀念,并使后學有所矜式。

  一、寫經(jīng):《妙法蓮華經(jīng)·法師功德品》說:“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是《法華經(jīng)》,若讀、若誦、若解說、若書寫,是人當?shù)冒税俟Φ隆!边@是說,書寫佛經(jīng),能夠得到無數(shù)無量的功德。

  弘一大師未出家時,十分愛好臨寫碑帖。時有夏丐尊居士選輯大師所臨碑帖一帙,鋟板示諸學者。弘一大師曾為之作序說:“夫耽樂書術,增長放逸,佛所深誡。然研習之者,能盡其美,以是書寫佛典,流傳于世,令諸眾生歡喜受持,自利利他,同趣佛乘,非無益矣!庇诖丝梢姾胍淮髱煂τ趯懡(jīng)之熱忱。

  弘一大師出家以后,即以寫經(jīng)為樂事。曾親筆書寫《金剛經(jīng)》,用珂羅版印刷后分送弟子、友人。又書寫《華嚴經(jīng)》一部,石刻于杭州西湖西泠印社山上的華嚴塔上,供人瞻仰。還將《華嚴經(jīng)》中偈句,集成楹聯(lián)三百,廣為書寫流傳。生平以1927年在廬山牯嶺青蓮寺所寫《法華經(jīng)·十回向品初回向章》最為精工,被稱為稀世之寶。

  書寫佛經(jīng),還可以培育僧材。昔憨山大師于明萬歷間,因法難被遣戍雷州。其時南華寺衰微已久,韶州地方長官請憨山大師駐錫整頓。憨山大師即利用寫經(jīng)以作育僧才。嘗謂佛法所貴,熏聞成種,先教諸得度沙彌,書寫華嚴大經(jīng),借書寫攝持之力,資初心觀行,以助入道資糧。起初僅二三人立愿寫經(jīng),已而人人相望發(fā)心,不到十年間,書寫此經(jīng)者已十余部。其作育僧才之功,有足多者。因此,現(xiàn)在各地佛學院,似乎也應該倡導書寫經(jīng)書,以作學僧進德修業(yè)之津梁。

  二、興教:弘一大師畢生弘揚南山律宗,不遺余力,且于僧教育,三復致意。曾寄函寄塵法師,勉勵他今后能于《云棲法匯》常常披閱。這樣,學識會更有長進。并說:《法匯》中之《緇門崇行錄》、《僧訓日記》、《禪關策進》三種,尤為切要,更應努力用功。弘一大師生平亦以之奉為圭臬,自謂雖濫廁僧倫,但尚鮮大過,其得力于此者不少。他還將《緇門崇行錄》五十部托芝峰法師轉(zhuǎn)贈閩南佛學院,供諸學僧閱讀,用意極為深遠。

  三、尊賢:弘一大師于出家前,即以藝事飲譽當世。舍俗出家后,虔奉南山一宗,戒海澄徹,如水不波,世人均尊稱他為近代律宗大師。但弘一大師虛懷若谷,見賢思齊,于當代善知識中,特別崇敬印光法師。他曾寫信給王心湛居士說:“前年嘗致書陳情,愿廁弟子之列,法師(指印光法師)未許。去歲阿彌陀佛誕,于佛前燃臂香,乞三寶慈力加被,復上書陳情,師又遜謝。逮及歲晚,乃再竭誠哀懇,方承慈悲攝受,歡喜慶幸,得未曾有矣!焙胍淮髱熤笄趧裾,印光法師之雍容揖讓,可說是千古典范。

  四、重德:弘一大師精持戒律,淡泊明志。生前在閩南弘化時,對于讀經(jīng)講律,日常訂有恒課,薄暮則經(jīng)行念佛,入晚就寢,絕少點燈。平時衣著不超過三件,常常是跣足芒鞋、一缽一衲。一件衲衣補了二百二十四個補釘,仍穿著在身。有人以夾衫襖相贈,則轉(zhuǎn)贈他人。至于飲食,早粥、午飯,過午即不食。還主張素食用白水煮青菜,用鹽不用油。很少閑談雜話,入晚即安息。一生不輕易受人之贈與。當年曾為丁福保居士設計經(jīng)藏序文廣告,居士因贈以禪衣之資,弘一大師則辭謝不受,并致函云:“承施禪衣之資,至可感謝。但音(按:演音,弘一大師法名)今無所須,佛制不可貪蓄,謹寄返,并謝厚意!彼^“禪衣之資”,亦即佛教叢林“單銀”。其清廉之風,永為后世所敬仰。

  五、愛國:弘一大師雖舍俗出家,但愛國之心不泯。“七·七事變”后,嘗于當食之頃潸焉出涕,謂其弟子曰:“吾人所吃的是中華之粟,所飲的是溫陵之水,身為佛子,于此之時,不能共抒國難于萬一,為釋迦如來張點體面,自揣不如一只狗子。狗子尚能為主守門,吾人一無所用,而猶靦顏受食,能無愧于心乎?”(《弘一大師永懷錄》251頁)其愛國憂國之心,于此可見。后來他弘法于廈門,戰(zhàn)事日趨緊張,各方均勸其避人內(nèi)地,他卻置生死存亡于度外,多次向人表示:“因果分明,出家人何死之畏”,“為護法故,不怕炮彈”,堅留不去。特別是他面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同仇敵愾,把弘揚佛法和抗日救國結(jié)合起來。提出“念佛不忘救國,救國不忘念佛”的主張,號召佛教徒起來反抗日本侵略者。他甚至認為,在必要的時候,應該做到即使是獻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如他在給友人的信中曾說:“對付敵難”,應該“舍身殉教”,而“殉教應流血”。(李芳遠輯:《晚晴嘉言拾遺》,《覺有情》113—114期合刊)同時將其所居之室題為“殉教室”。

  弘一大師離開我們已經(jīng)近五十年了,他那寫經(jīng)、興教、尊賢、重德、愛國等等精神,永遠是我們廣大佛教徒學習的榜樣。我們今天紀念他,就是要繼承他的遺志,發(fā)揚他的精神,愛國愛教,利樂有情,做一個適應社會、有益人類,能為四化建設、統(tǒng)一祖國、振興中華作出貢獻的佛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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