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定與智慧 3 禪定的入門－數(shù)息觀

　　大家喝茶的喝茶,喝完的專心諦聽。

　　在禪堂里頭的作息非常緊張,初學的人不但腿、腰、腳覺得酸、麻、痛,有些還想辦法止痛,所以緊張的滋味也不好受。在禪七里頭,就是要訓練大家把平時散亂慣了的心意識集中起來。每天從早到晚時時刻刻要提起正念,照顧所緣,這都是在訓練大家。除了禪堂以外,你沒有這樣的時間一天到晚打坐了!當然你如果是退休的話,自己可以安排時間,但是整個作息也不可能這么緊密。

　　我們平時六根面對六塵,接觸到境界時確實不容易專心一意的來修持�？墒羌偃绮粊矶U堂的話,縱然你自己在房間里也會整天想這個、想那個,安排什么時候做些什么事情。即使有了很妥善的安排,把這些事情想完了,還是避免不了散亂心。所以在禪堂里就是要訓練我們養(yǎng)成時時能夠照顧所緣,提起正念的習慣。

　　3-1數(shù)息觀的優(yōu)點

　　我們凡夫有習慣性,就是眼睛、鼻子、耳朵、舌頭、身體、包括心意在內(nèi),老是喜歡看外面的境界,所以我們的心念一路來都是向外發(fā)展的�，F(xiàn)在做數(shù)息觀,把注意力放在鼻端、或是丹田、或是呼吸的次數(shù),這樣心就能向內(nèi)收攝了。

　　(1)情緒管理

　　心向內(nèi)收攝,才能找到本來面目,所以我們要把數(shù)息觀養(yǎng)成習慣。只要有空檔不再跟人講話,不再思惟。做企劃的時候,你就可以觀察你的嘴巴形狀--舌頭有沒有抵住上顎,有沒有注意呼吸的吸進呼出,注意力有沒有集中在丹田?

　　這方面養(yǎng)成習慣的話,一碰到不愉快的事情,比如別人對我們有不好的態(tài)度、言詞、表情、行為時,因為對數(shù)息觀訓練有素,我們就知道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丹田,或是注意鼻子的吸進呼出。把氣壓伏在丹田的話,就比較能不動怒,這叫做「沉得住氣」。

　　有的人會說「口頭禪」,意思就是一句話講習慣了就會脫口而出。同樣的,我們做什么事情做成習慣了也會很自然的就去做了,這就是為什么有些人做錯事情時還不了解、不明白。有的人喜歡發(fā)脾氣,動不動就罵人,這種惡口也是養(yǎng)成了習慣,所以自己不覺得有什么不對�，F(xiàn)在我們動不動就數(shù)息,沒事就數(shù)息,盡管只是短短的時間,但是當你用心數(shù)息時,肯定的不會有妄念,久了也會養(yǎng)成習慣的。

　　(2)提升涵養(yǎng)

　　任何初學者只要你告訴他:「你數(shù)『吸氣』的部分:吸氣數(shù)『一』,呼氣不數(shù);吸氣數(shù)『二』,呼氣不數(shù)…這樣從一數(shù)到十,一直重復這個方法」,即使是個初學者,照這樣作也能體驗到 :「噯!對啊!剛才就沒有其它念頭�！顾�以只要你肯下工夫、老老實實的,同樣的動作這樣做下去就會養(yǎng)成一種習慣。

　　如果沒有這種習慣,那么動不動就很容易發(fā)脾氣。人家稍微對他不好,他習慣性的就會發(fā)脾氣,這個叫沉不住氣。沉不住氣的話,小不忍則亂大謀,將來是沒有辦法成就大事的。我們?nèi)绻麑��?shù)息觀訓練有素,把心念止住在丹田,氣就不會一直往上沖,就不會生氣啦!

　　這很重要,要常常訓練自己。當你要生氣時,立刻把意念放在丹田,嘴巴形狀作好(參見下文),照顧呼吸的進出,這樣子就可以保護自己,可以不犯戒、不侵犯別人; 可以行慈悲、不給人家苦惱。能夠忍得住氣、脾氣好,給人的印象就很不錯。

　　(3)促進健康

　　曾經(jīng)有一個年輕人上班時,看到同事騎著摩托車載女朋友出去兜風,心里很羨慕,后來由羨慕而慢慢生起嫉妒心。有一次還沒有下班,他就先跑到地下室,把朋友的摩托車輪胎放氣,然后躲在遠遠的地方,看他今天怎么載女朋友? 不一會兒同事牽著女朋友下來,看到摩托車被放氣了,氣得直跺腳罵。他看了心里很得意。

　　經(jīng)過一段期間以后,他自己也有女朋友,也用摩托車載著女朋友,自己覺得很神氣了。有一次帶著女朋友到地下室,他的視力很好,遠遠的就看到兩個輪胎扁了。走近一看,不是被放氣,而是被刀子割破了。女朋友氣得直罵,男的心里卻涼了半截。他知道這是因果報應,所以連氣都不敢吭一聲。后來女朋友逢人就說她的男朋友脾氣實在太好了,個性實在是太好了,輪胎被刮破都不發(fā)脾氣。

　　遇到問題時如果能夠沉得住氣--不管你是用那一種方式來沉得住氣--都會令人欣賞的。所以我們?nèi)绻�能夠培養(yǎng)數(shù)息的習慣,不只能夠沉得住氣,而且能使身體比較健康,常常能夠保得住氣(亦即能量)。不要因為喜、怒、哀、樂而使氣不順暢。不要因為貪、嗔、癡而消耗我們的氣。常常閉著嘴巴,舌頭抵上顎,訓練有素以后,對自己的修養(yǎng)、涵養(yǎng)就會有很大的幫助。

　　(4)減輕壓力

　　我們現(xiàn)在先從我們的身體調(diào)起。大家要知道,我們身、口、意的任何一個行為通通都會轉化成我們的心、意、識。我們念頭會這么紛亂,這么多,原因就是我們整天透過六根(眼、耳、鼻、舌、身、意)接觸六塵,才不斷地制造更多的念頭、更多的言語和行為。大家平時在社會的各個工作崗位中,眼睛接觸到各種形形色色的物質(zhì),耳朵聽到種種混雜的聲音,再加上身體接觸的、舌頭嘗的、鼻子嗅的,以及心意自己在分別的,實在太多太多,所以沒有辦法一下子就把我們的念頭停止下來。

　　如果要在外面下工夫也很困難,整天這些外在的因緣太多、太復雜,因此我們心里頭很難靜下來。有時候你的工作太多、項目太多,叫你的心要靜也靜不得。一下子擔心這個沒有做好,一下子擔心那里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這種人工作量太多,所以念頭就有那么多。念頭多到無法排除、無法解決時,就會一直積壓在內(nèi)心里。內(nèi)心一次又一次的積壓的結果,就好象做化學實驗時,試管「叩隆、叩隆」的聲音越來越強,快要爆炸,產(chǎn)生結晶體一樣。

　　所以我們生活在這種時代里,經(jīng)常會感受到一股壓力,覺得過得很緊張。身體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和內(nèi)分泌受到這些力量的壓迫就無法順暢,人就沒有辦法好好的睡覺,有時連吃東西時胃口都會受影響。由于這些無形的壓力、緊張影響到生理的運作,所以身體就慢慢的感到不舒服、不自在。身和心大概是這樣子循環(huán)的互相影響,使我們的心很難安靜下來。

　　現(xiàn)在有這樣的機會進到禪堂來,你就要完全放下,不要再想世俗的事情。通通不要再去想!

　　3-2數(shù)息觀的基本方法

　　大家要怎么數(shù)息?基本上有兩種:數(shù)吸氣的話只有數(shù)吸進去的部分(呼氣不數(shù)),數(shù)呼氣的話只有數(shù)呼出來的部分(吸氣不數(shù)),這兩種方法隨你們自己喜歡去選擇。嘴巴的部分,可以把舌尖抵住上顎,就好象念英文的「L」,發(fā)音時舌尖自然的頂在上顎。

　　數(shù)吸氣時,一口氣吸進來數(shù)「一」,呼出去不數(shù);吸進來數(shù)「二」,呼出去不要數(shù);吸進來數(shù)「三」,呼出去不要數(shù);吸進來數(shù)「四」,呼出去不要數(shù)…,一直數(shù)到「十」。要有耐心的數(shù),不要覺得無聊。從一數(shù)到十以后,再回過頭來,從一數(shù)到十。這樣子一支香的時間里,看看你能有幾次沒有中斷?能有幾次不起妄念?老老實實的數(shù)。這些方法看來很簡單,但卻是最實用的。

　　我剛才說過,我們妄念紛飛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們的六根一直貪戀著外境,所以不斷的從質(zhì)量化的身、口、意轉成能量化的記憶力。阿賴耶識的習氣種子會那么多,就是這樣子來的。我們每天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妄念紛飛的習慣,現(xiàn)在要用調(diào)身、調(diào)息的方法,讓意念接受數(shù)息的訓練。

　　現(xiàn)在我們坐下來,身體沒有其它的動作,所以我們的心意比較容易照顧鼻子的吸氣或呼氣。這種方法很單純,所以不容易有其它的念頭。有時間的話,訓練一個月、半年、一年、或者兩年下來,我們的妄念就會逐漸減少。慢慢的心念會乖乖的注意這個呼吸的動作--吸進來、呼出去、吸進來、呼出去---就很自然的不會再起其它妄念啦!

　　你好好用心的話,不管花幾個月、幾年的時間,等到數(shù)息觀修到成就,能夠入定,也就是所謂「明心」的階段。將來再由智慧門的幫忙而達到「見性」的階段,那就有解脫的可能了。大家不要小看這個數(shù)息觀,最起碼你這樣老老實實的數(shù),就不會再妄念紛飛。你如果習慣數(shù)呼氣的也可以,同樣是舌頭抵上顎,嘴巴閉起來,不必介意自己的氣到底有多長、多短。

　　這樣子因為數(shù)得很順利,心里頭自然的又容易起妄念了,所以要數(shù)單行道的--只數(shù)吸進來的,或只數(shù)呼出去的。這時因為你要擔心呼吸的另一部份是不數(shù)的,所以會使我們的心念更加用心的數(shù)息,這樣比較不會起妄念。當然也可以吸進去時數(shù)「一」,呼出來時數(shù)「二」,但前面這種方法有它的用處。

　　不過順利了以后,就好象手里拿著念珠念佛,念得很熟、很習慣時,嘴巴雖然在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眼睛自然的會朝這里看看、往那里瞧瞧。等到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在念佛,才又繼續(xù)的念。數(shù)息也是一樣,數(shù)得順利了以后,自然容易起妄念。

　　3-3其它數(shù)息觀

　　數(shù)息觀還有好幾種方法,可以提供大家參考。當你們慢慢的對數(shù)息比較熟練,能夠從一到十都沒有數(shù)錯,中間也不起妄念時,不妨再把注意力放在丹田或肚臍。也就是數(shù)吸氣的時候,一方面要數(shù)氣息,另一方面還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丹田或肚臍的位置,這樣氣息自然會加強。這是一種讓注意力更加集中的方法。

　　另外,假如氣息有時候不是很順暢,覺得有困難時,那么不妨換個方式。暫時不要數(shù)吸氣或呼氣;而是在吸氣的時候注意鼻端,呼氣的時候注意丹田或是肚臍。用這種方法訓練,讓氣息比較順暢以后,再重新回過頭來數(shù)呼吸。

　　數(shù)息觀會經(jīng)過一些調(diào)適的過程。如果覺得「吸氣時注意鼻端,呼氣時注意丹田」還有一些困難,不妨心里頭默念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彌吽」,或者念佛也可以,持咒也可以。這時仍然要注意你的氣息進出,只要心念專注,氣息自然會加強力量。

　　譬如說:你把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吸氣時心里面念「唵嘛呢叭彌吽」,「唵嘛呢叭彌吽」…。這樣子會使氣息加深、加強而變得很有力,這方法也可以試看看。但它只是短暫的權巧方法,讓你的氣息變得順暢而已,不是一直都用這個方式。等到氣息較輕松時,還是要回過頭來按照數(shù)息觀的次第來數(shù)這個氣息,不論數(shù)吸氣的或數(shù)呼氣的,從一到十,數(shù)得很清楚。

　　過了一段相當?shù)臅r間,從一數(shù)到十都很順暢,自己知道絕對不會數(shù)錯,那時就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吸氣或在呼氣。心意跟隨著氣息的吸進呼出,而不再數(shù)數(shù)目字。數(shù)息觀的入門大概就是這兩個階段。如果心念釘著「吸氣、呼氣,吸氣、呼氣‥‥」直到完全進入狀況,能夠一念不生、念頭不起,那就是進入禪定的階段了。

　　所以「六妙門」里頭,最先的「數(shù)」就是從算數(shù)目字開始。第二階段「隨」,是指心意跟隨著氣息的吸進呼出。第三階段「止」,是第二階段「隨」的成果。也就是在第二個階段里,心意跟著氣息的吸進呼出、吸進呼出‥‥,到了修行成就達到入定階段時,就叫做「止」�！钢埂咕褪恰付ā沟囊馑�,也就是心意完全靜止下來,沒有任何念頭。所以六妙門的第三個階段并不是有什么特別的修法,而是第二階段已經(jīng)修行成就的意思。

　　后面第四到第六階段的「觀、還、凈」則是屬于「智慧門」。它是配合數(shù)息觀的「十六特勝」來觀察「無常、無我」或是「緣起」的法則,所以是可以解脫生死的「智慧門」(參見第七至第十一章)。

　　3-4數(shù)息觀的階段

　　「六妙門」最先的數(shù)息階段時,氣息會有「風、喘、氣、息」等不同現(xiàn)象。

　　(1)風

　　第一階段是「風」,特別是在吸氣的時候氣息會越來越有力量,越來越深長,有時吸氣的聲音甚至會大得像風一樣。這是因為心意集中以后,專注力變得很強,這時把注意力安放在丹田時,氣息的需要量很大,這一吸就產(chǎn)生很大的聲音。這跟有些人睡覺時會打鼾的狀況很類似,因為它同樣是身、心完全松懈以后,氣息越來越順暢的現(xiàn)象。數(shù)息觀進入狀況以后,特別在吸氣時會有聲音。

　　(2)喘

　　第二階段會有「喘」的現(xiàn)象。這就像小孩子哭得很傷心,看到母親來了,一面講話一面倒著抽氣的樣子。吸氣吸得中間會一頓、一頓的,像劈竹子的聲音「ㄉㄡ、ㄉㄡ、ㄉㄡ」的現(xiàn)象。倒抽氣、喘氣的現(xiàn)象雖不一定人人會有,但是數(shù)息觀的說法有這個階段,也許就會使一般人所謂的穴道、經(jīng)脈能夠打通也不一定。

　　(3)氣

　　第三個階段稱為「氣」。它很像練氣功時的氣,沒有第一個階段的「風」那么強烈。最先那個「風」的階段,數(shù)吸氣時聲音很大,好象風在吹一樣,所以叫做「風」。這個階段的「氣」并沒有那么大的聲音,可是對自己來說,雖然吸氣很深長,自己還是有聽到聲音,所以是屬于氣的階段。

　　(4)息

　　第四個階段是「息」,這時呼吸的動作幾乎都集中在丹田,感覺氣息悠悠揚揚的,似有若無。也許道家所說的「龜息法」或「胎息法」大概就是到達這類狀況了。一般人比較少能夠揣摩到第四個階段,只要隨息能夠隨得很順暢,可以進入定境就好了�；蛟S體質(zhì)的關系,不見得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第三、第四的階段。

　　總結以上所說,數(shù)息觀重在于慢慢地專注于鼻端,觀察呼吸究竟是吸進來還是呼出去?是呼氣長,吸氣短;還是吸氣長,呼氣短;或者吸氣短,呼氣短;還是吸氣長,呼氣長?自己可以專心的照顧呼吸,不論吸氣的長或短都能明明白白。心意與肉體是不相離的,念頭一動氣脈就動,氣脈一動身體就動。能夠以心意扣住氣脈,是很容易消除其它妄念的。

　　專心氣息的長短,把氣息照顧好了就很容易進入禪定。以后要觀察「不凈觀」、「白骨觀」、「空觀」或「念佛觀」等各類觀法,才有辦法牢固的扣住這些概念。釋迦牟尼佛在《雜阿含經(jīng)》中教導的數(shù)息觀,并沒有要大家從數(shù)一到十,只是把心意集中在觀察氣息的長短而已。所以希望大家今天還是以「數(shù)息觀」來做為修行的方法。大家開始用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