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土宗教程-第六編 凈土資糧：信、愿、行（一）

　　凈土宗教程 作者:魏磊

　　第六編 凈土資糧:信、愿、行

　　凈宗以往生凈土圓成佛道為終極指歸,所以,十分重視踐行。凈宗行持有三大行持(亦稱三資糧):信愿行。信愿行如伊字三點△,一而三,三而一;鉤鎖相連、缺一不可。由信啟愿,由愿導(dǎo)行。信根萌動,則愿力行持沛然而出。蕅益大師從內(nèi)在特質(zhì)方面將信愿行分為兩類:信愿為慧行,持名為行行,信愿是往生凈土的指南針;由此信愿,方能執(zhí)持名號�；坌袨榍皩�(dǎo),行行為正修,如目足并運,自可感生凈土。①下面對信愿行三資糧分述如下。

　　第十六章 信 門

　　凈土宗在大乘佛教中屬難信易行之法,為什么凈宗稱為難信之法呢?這里我們不妨將凈土法門與大乘通途法門作一比較。大乘通途法門修行次第是信解行證,由信生解,由解起行,由行得證。其中重在開圓解(即禪宗的開悟),可見殊為不易。而凈土法門,由信啟愿,由愿導(dǎo)行,在進修次第中,頭一步是信,后一步是行。這與大乘通途法門相同,只中間一步,在通途法門要生解,在凈宗要發(fā)愿,在此顯出差異。通途法門信解行證中,最難通過的一關(guān)是開圓解。而凈宗法門則以愿代解,便將這最難的一關(guān)通過了。通途法門行門深廣,凈宗行門簡易,凈宗與大乘通途法門相比,只有信之一關(guān),仍舊是難。由于凈宗超情離見,屬佛的果覺境界,于此信入尤難。只要能透過信關(guān),一切將迎刃而解。所以凈宗被稱為難信之法,是有根據(jù)的。

　　當(dāng)然,信之一字貫之世出世間法,世間法重信,佛法更重信,大乘圓教尤重信,凈宗法門特別重信。茲擬從信賅果海,果徹信源;凈宗六信,理事圓融;于難信法生決定信三方面加以討論。第一節(jié)

　　信賅果海,果徹信源

　　凈宗法門從發(fā)心念佛到成辦往生圓成佛道,無不依信力而得成就。信賅果海果徹信源表證著凈信之內(nèi)核與功能。信藏功德大矣哉!茲分述如下。

　　一、信之詮釋

　　信的梵文字源有二:Prasada與Sraddha。Prasada有恩惠、仁慈、寂靜、光輝的涵義,Sraddha有信仰、親睦、尊敬、熱望的意思。合而觀之,信義即是對如來的恩惠與慈悲產(chǎn)生凈信與歡喜,信心狀態(tài)即是得到大安樂的狀態(tài)。

　　信的中文釋義為:信者,誠也。①說者誠實無妄,聽者誠敬受納,即為信。

　　《成唯識論》對信的內(nèi)涵亦有精要的概述:“云何為信?于實德能,深忍樂欲,心凈為性,對治不信,樂善為業(yè)。”此段文句表明信有三層涵義。(1)于諸法實事實理,能深信冥契,忍可于心,不為虛妄事理之所轉(zhuǎn)。(2)于三寶清凈法身般若解脫,真凈德中,深信好樂,不為妄染邪德之所惑。(3)于一切世出世善,深信有力,能得善報,能成道果,起希望心,求之必得。于中忍可是信因,樂欲是信果。此種信不獨自體清凈,復(fù)能清凈一切心及心所,如極香物,不獨自香,復(fù)能熏香一切余物。如水清珠,不獨自清,復(fù)能澄清一切濁水,其力最勝。

　　《成唯識論》又云:“又諸染法,各自有相。唯有不信,自相渾濁。復(fù)能渾濁余心心所。如極穢物,自穢穢他,信正翻彼,故凈為相。”上述文句從反面證實信以心凈為性。貪瞋癡等六根本煩惱以及無慚無愧等二十隨煩惱,各各都有自己的業(yè)相。如貪心所即以染著為性,能障無貪生苦為業(yè)。無慚即不顧自法,輕拒賢善為性,能障于慚,生長惡行為業(yè),等等。不信的業(yè)相以染穢為性,不僅自體染穢,復(fù)能穢濁一切心法與心所有法,如極臭之物,能熏染它物。信則自凈凈他,不信則自穢穢他,所以,信以清凈為相狀。可見,信心是不生不滅的純粹凈心,此凈心即是萬有的本來面目。

　　二、信之功用

　　信在世間法中是為人處世的基本法則,孔子云:“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①人如果言而無信,不僅貶損自己的人格,實則取消了自己說話的權(quán)利。經(jīng)商不講信用,無異自掘墳?zāi)�。信是行為的推動�?信是吾人生存的基礎(chǔ)。人生沒有信仰就如同沒有指南針的航船,終有觸礁之虞。

　　信是修行出世法的首要前提。五根五力,十一善法,皆以信居先,大乘圓教五十五個階位,亦以十信為始,信位之前,別無圣位。《華嚴經(jīng)》中,文殊等十大菩薩表信門,以信為首,攝其他諸階位故,于生死中創(chuàng)發(fā)信心,最為吉祥故,信能增長一切智慧功德故。信心一法是人道要門�！度A嚴經(jīng)》云:“信為道元功德毋,長養(yǎng)一切諸善根,斷除疑網(wǎng)出愛流,開示涅盤無上道。”華嚴極贊信為寶藏第一財,信門具足一切行位之相。

　　信根植固,便具十德:一親近善友,二供養(yǎng)諸佛,三修習(xí)善根,四志求勝法,五心常柔和,六遭苦能忍,七慈悲深厚,八深心平等,九愛樂大乘,十求佛智慧。大乘經(jīng)論每常贊嘆:信無垢濁心清凈,信能悉施心無吝,信能歡喜入佛法,信能增長智功德,信能必到如來地。在佛法修學(xué)中,信作為入門之宗,極為重要。

　　凈宗作為他力門果教派,較之于佛教通途法門,更為重視信愿,信愿二門是凈業(yè)修持的重大科目,決定能否往生的關(guān)鍵。信愿功能的重要性,謹以數(shù)位凈宗祖師的法語以證。

　　蓮池大師云:“往生凈土,要須有信,千信則千生,萬信即萬生。信佛名字,諸佛即救,諸佛即護;心常憶佛,口常稱佛,身常敬佛,始名深信,任意早晚,終無再住閻浮之法。”①

　　幽溪大師云:“茍有信心,往生極易,如渡大海,即得巨航(案;彌陀本愿——注),仍有良導(dǎo)(釋尊勸贊——注),加以順風(fēng)(諸佛護念——注),必能速到彼岸矣。若其不肯登舟,遲留險道者,誰之過與。”②

　　蕅益大師云:“得生與否,全由信愿之有無;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淺。”又云:“若信愿堅固,臨終十念一念,亦決得生。若無信愿,縱將名號持至風(fēng)吹不入,雨打不濕,如銅墻鐵壁相似,亦無得生之理。”③

　　印光大師云:“念佛一法,重在信愿。信愿真切,雖未能心中清凈,亦得往生。何以故?以志心念佛為能感,故致彌陀即能應(yīng)耳。如江海中水,未能了無動相,但無狂風(fēng)巨浪,則中天明月,即得了了影現(xiàn)矣。感應(yīng)道交如母子相憶,彼專重自力,不仗佛力者,由不知此義故也。”④

　　凈宗祖師大德以具佛之眼,深知末代眾生少善根多狐疑,痛下藥石,指點迷津,苦口婆心,慈悲之極。反復(fù)申言,凈業(yè)成敗端在信愿。茲征一例:昔王仲回問楊無次:“念佛如何得不間斷去?”楊無次回答:“一信之后,更不再疑。”王仲回欣然而去。未久,楊無次夢王仲回致謝:“因蒙指示,得大利益。今已生凈土矣。”⑤

　　掙業(yè)行人一念信力,契入阿彌陀佛本愿之海,便與阿彌陀佛光明愿力相接,得佛力加持,成辦往生大事。如果狐疑不信,則與阿彌陀佛光明愿力隔離絕緣而得不到法益。凈土法門的勝妙在于不必求解,自能深解;只要深信,絕無錯路。信愿持名如風(fēng)帆揚于順水,迅速穩(wěn)妥。能得力,不能得力,得力多少,全由信之淺深。信賅果海,果徹信源。一念凈信,得入阿彌陀佛大愿果覺之海,并滲入念佛成佛的全過程。而佛果的證得亦不離初始的一念凈信。比如種子墮地,及至開花結(jié)果,不異原初的種子。這與華嚴“初發(fā)心時便成正覺”的玄義無二無別。然凈宗有阿彌陀佛大愿威神的攝受護持,又比華嚴殊勝特異。

　　第二節(jié) 凈宗六信,理事圓融

　　凈宗之信藏,浩博無涯,愚夫愚婦可以造入,及其究竟處雖圣人亦有所不能也。凈宗經(jīng)論與祖師著述,對凈宗的信藏內(nèi)涵力用多有詳明而精辟的闡釋,其中蕅益大師六信之詮釋,周全而精要,理事圓融,多為凈宗行人所依憑。六信即信自、信他、信因、信果、信事、信理。分述如下。

　　一、信自

　　“信自者,信我現(xiàn)前一念之心,本非肉團,亦非緣影,豎無初后,橫絕邊涯,終日隨緣,終日不變。十方虛空,微塵國土,元我一念心中所現(xiàn)物。我雖昏迷倒惑,茍一念回心,決定得生自心本具極樂,更無疑慮,是名信自。”①

　　上述文句意為:信自即是信自性本有的常住真心,而不是信肉團之假心,也不是信緣塵分別影事之妄心。此常住真心在時間上豎窮三際,無始無終;在空間上橫遍十方,廣大無邊。真心具不變與隨緣二義。不變常隨緣,隨緣常不變,雖然隨形六道,常住真心在圣不增,在凡不減。真心包裹太虛,微塵國土皆是妙明真心所現(xiàn)的景物,西方極樂世界亦自心所現(xiàn)。吾人雖因妄想執(zhí)著,真心未能顯現(xiàn),但吾人若能一念回光,發(fā)菩提心,求生凈土,決定得生自心本具的極樂世界,凈業(yè)行人于此更無疑慮,是名信自。

　　信自是大乘行人修學(xué)佛法的基本前提。大乘一切法門全歸自性,千經(jīng)所演無有余因。然而,眾生在沒有開悟之前,是無法知曉常住真心的。諸佛出興于世,就是為了這一大事因緣,開示悟入佛之知見。人人本具妙明真心,即是佛之知見。釋尊菩提樹下悟道時的最先開示:“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zhí)著,不能證得。若離妄想,一切智、自然智、無礙智,則得現(xiàn)前。”①眾生舍父浪走,客作賤人而不知返,此由不覺故,才覺則現(xiàn)前妄想執(zhí)著,全是如來智慧。因為如來智慧無體,以眾生妄想為體;眾生妄想無體,以如來智慧為體,如水成波,全波是水,從本以來,畢竟常住無余涅盤故。佛典廣說一切眾生諸煩惱中有如來藏,常以種種譬喻況之,諸如:糞穢中真金,地中珍寶藏,弊壞衣所纏的真金像,貧賤女懷轉(zhuǎn)輪圣王,焦黑泥模中的上妙寶像,乃至阿鼻獄中皆有如來身,等等。

　　凈宗“是心作佛,是心是佛”的基點即是信自。能念的心是佛,所念的名號(或所觀想的凈境)也是佛,念佛即是佛念。深信是心是佛,方能勇猛精進地作佛。故而念佛往生,先以明了自性彌陀為本,然后一心稱名求愿往生,親切自然,相輔相成。依據(jù)心性,稱念阿彌陀佛名號,名號朗然彰顯;藉托彌陀名號,觀于心性,心性容易顯發(fā)。西方凈土種種依正莊嚴,皆是引發(fā)吾人自心莊嚴的增上本質(zhì)境,所謂“瓊林玉沼,直顯于心源;壽量光明,全彰于自性。”①無量光即自性照,無量壽即自性寂,觀世音即自性悲,大勢至即自性智,聲聞即自性真,菩薩即自性俗,凈土種種莊嚴即自性萬德萬行。若有一毫法從心外生,則不名為大乘圓頓凈宗。深知無量壽在吾人心內(nèi)結(jié)跏趺坐,無量光在吾人六根門頭放光動地,便能引發(fā)吾人對生命尊嚴的重視,強化修道念佛的信心。有些人謬指凈宗是心外求法,是不明凈宗理趣所致。

　　凈宗修因證果的全過程,均與信自密切相關(guān)。建立在信自基礎(chǔ)上的信他,才有力度。以阿彌陀佛的大愿作增上緣,自力、法力、佛愿力的合力,即能疾速成辦往生大事。內(nèi)重己靈與外慕諸圣,乃一體兩面,不可或缺。信自不足,只能生到邊地疑城。凈業(yè)行人具足信自,便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用,增上往生的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