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

  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

  ──二十九年七月在漢藏教理院暑期訓綀班講──

  第一期

  甲 思想的來源

  乙 進行的前奏

  丙 運動的實施

  第二期

  甲 理論的集成

  乙 運動的復活

  丙 學院的創(chuàng)建

  第三期

  甲 世苑的創(chuàng)設

  乙 教會的演變

  丙 僧制的新議

  第四期

  甲 舊會的整理

  乙 大學的改建

  丙 新制的開制

  我對于佛教三十多年來改進運動的經(jīng)過,可從好幾方面去觀察,而以關于僧眾寺院制度在理論上和事實上的改進為最重要。在民國十六、七年間,全國都充滿了國民革命的朝氣,我們僧眾也有起來作佛教革命行動的。當時我對之有篇訓辭,內(nèi)中有幾句話,可作我改進佛教略史的提綱:“中國向來代表佛教的僧寺,應革除以前在帝制環(huán)境中所養(yǎng)成流傳下來的染習,建設原本釋迦佛遺教,且適合現(xiàn)時中國環(huán)境的新佛教”!我歷來的主張,是要在寺院僧眾制度的改進上做起;這幾句扼要的提示,可以把我三十多年來佛教改革的宗旨都說明了。至于我改進佛教的經(jīng)過,可以分作四個時期來講:

  第一期

  甲 思想的來源

  我改進佛教的第一個時期,是從十九歲至二十六歲的七年間──光緒三十四年至民國三年。在民國十六年曾作有告徒眾書,內(nèi)中曾提到我這個時期思想來源的概論:

  余在民國紀元前四年起,受康有為大同書,譚嗣同仁學,嚴復天演論、群學肆言、孫中山、章太炎民報,及章之告佛子書、告白衣書,梁啟超新民叢報之佛教與群治關系,又吳稚暉、張繼等在巴黎所出新世紀上托爾斯泰、克魯泡特金之學說等各種影響,及本其得于禪與般若、天臺之佛學,嘗有一期作激昂之佛教革新運動。

  在光緒三十四年以前,我那時專門在佛學及古書上用功夫:或作禪宗的參究,或于天臺教義及大藏經(jīng)論的研討。后來受了中西新思想的熏習,把從前得于禪宗般若的領悟,和天臺宗等教義的理解,適應這個時代思潮,而建立了我改進佛教的思想。其實、從當時佛教環(huán)境趨勢上說來,也不得不發(fā)生這種思想。因為在光緒的庚子年后,有所謂變法維新的新政,國家對于一切都實行改革,尤以辦學校為急進;教育當局往往藉經(jīng)費無出為名,不特占廟宇作校址,且有提僧產(chǎn)充經(jīng)費的舉動。這種占僧寺、提僧產(chǎn)、逐僧人的趨勢,曾為一般教育家熱烈地進行著;故當時章太炎先生有告佛子書之作,一方面叫僧眾們認清時代,快些起來自己辦學;一方面勸告士大夫們,不應該有這種不當?shù)耐e,應該對佛教加以發(fā)揚。

  乙 進行的前奏

  當時國人去日本留學的很多──因覺得日本經(jīng)過明治維新以后,已成為一個強國,所以值得我們?nèi)ゾ徒鼘W習──,而日人到中國來的也不少。日本盛行的真宗和曹洞宗底布教師也跟著來華了,故有曹洞宗的水野梅曉,在長沙與湖南僧界長老辦僧師范學校;而揚州天寧寺文希辦普通僧學校,亦因此而起。我國僧眾因受了國家社會對佛教摧殘,和日僧來華傳教影響,便起了依賴日僧保護寺產(chǎn)的心愿;日人眼見我國佛教受摧殘,也就效法西洋耶穌教來華傳教的辦法,引誘中國的僧寺受其保護,故杭州就有三十多寺投入了日本真宗的懷抱。那時、日本真宗來華代表為伊藤賢道。杭州各寺在真宗保護之下,如遇提僧產(chǎn)、占僧寺等情,就由日本領事出面保護。因了這些瓜葛而鬧出很大風潮,連地方長官如浙江巡撫也不敢作主判斷,把這種情形呈報中央政府──那時應該說是入奏皇上──。結果、一方面向日本交涉,把投入真宗的事情取消;一方面由政府下詔保護佛教,并令僧眾自辦教育,故有僧教育會的產(chǎn)生。于是全國各省各縣,紛起組織教育會,與普通教育會成了對立的形勢。

  僧教育會組織的性質,一方面是辦幼年僧徒小學,培育僧眾的人材;一方面是辦普通小學,以補助國民教育。但大都是各省各縣各自為政的設立,談不上有系統(tǒng)的組織。僧教育會的組織成功,雖然是由各寺院長老的聯(lián)合,但僧教育會的會長卻有兩個:一是當?shù)氐赂咄氐?a href="/remen/chujia.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出家長老,一是地方上有名望而熱心教育的紳士,而紳士也不一定是佛教的信徒。這是受政府明令所成的教育組織,又有紳士在中協(xié)助,故能與當?shù)氐墓購d發(fā)生密切的聯(lián)系。經(jīng)費由各寺院分擔,如有不愿捐款或不送幼僧入學的行為,得由政府差人催索或強迫入學。這些僧教育會,組織健全,辦理完善的固然是有,但徒擁虛名,實際由紳士主持,或隨新潮流趨向,失卻佛教立場的亦不少;甚或俗化成飲酒、吃肉、聚賭等違反僧制的腐敗勾當。這種組織不健全,辦理不完善的僧教育會,和當?shù)胤欠鸾掏降泥l(xiāng)紳會長,任用私人操縱會務以圖中飽分肥,有著莫大的關系。我在當時也曾參加過幾處的僧教育會。

  寧波在八指頭陀──寄禪老和尚領導之下,在光緒三十四年也把僧教育會組織起來,該會管轄的范圍包括寧波府──除定海縣──所屬各縣。在光緒末年,我因為上來所說種種關系,也就熱心參加這種活動。入冬、在江蘇有個比較有系統(tǒng)的省僧教育會的組織,在鎮(zhèn)江金山寺開成立會,八指頭陀與我代表寧波去列席參加。江蘇因為有全省組織的緣故,力量比較雄厚,除各縣辦有僧徒和民眾小學外,并籌辦全省僧師范學校。同年、南京楊仁山居士就金陵刻經(jīng)處創(chuàng)辦祗洹精舍,該舍與錫蘭達磨波羅居士取得密切的聯(lián)系,同抱有復興印度佛教的意志,欲使佛教傳到各國去。我因參加江蘇僧教育會底關系,聽到有這種作世界佛教運動的組織,于是次年也到南京去加入。該舍的主要科為國文、佛學、英文。祗洹精舍只有一年的歷史,因經(jīng)濟不繼而停辦。初辦的上半年我未參加,我是第二期才進去的。我在祗洹精舍的時候,已有普陀山定海縣教育會的成立,該會辦有:在定?h城的慈云小學──國民小學,至今尚存;在普陀山上純沙彌的化雨小學,下半年因華山法師辭職,遂請我去當佛學教員。這就是我參加僧教育會、佛教學校、祗洹精舍的經(jīng)過。

  宣統(tǒng)二年,我二十一歲,廣東新辟一家叢林,有創(chuàng)辦全省僧教會的建議。有人來請我去相助辦理,于是我就去廣州。后來、因為該寺的主持者是外省人,與當?shù)厣娬Z言和風俗習慣種種隔膜的關系,結果沒有組織成功。在廣東時,我曾專門作宣傳佛學的工作,引起一般社會知名之士,對佛學研究的興趣,如中山大學校長──中委鄒海濱﹝魯﹞先生,曾經(jīng)替我翻譯;因此在廣州組織佛學精舍,如現(xiàn)在純?yōu)檠芯糠饘W的佛學會一樣的組織,并與當?shù)氐墓偌澕皩W界、報界結了不少文字緣,遂開廣東研究佛學的風氣;下半年,被推為那個新開叢林的住持。我在廣東住了一年多,廣東是革命的策源地,當時遂多與革命黨人往來;后來因了富有歷史意義的黃花崗事件,清廷嚴拿革命黨人,我也受其影響,結束了廣東的佛教事業(yè),回到上海。

  在那個時候,我對于佛教改進的思想,就是要怎樣根據(jù)佛教的真理,適應現(xiàn)代的國家和社會,使衰頹的佛教復興起來。由于此種思想的影響,隨著中國維新和革命趨勢,與革命黨人自然而然的接近,在思想上也受了社會主義、三民主義很大的影響,這是我在廣東所經(jīng)過的大概情形。

  我由廣東回到上海、浙江,正是清廷預備立憲的時期,各地佛教寺產(chǎn),多發(fā)生被占提以辦自治事業(yè)的風潮。江蘇和浙江等省的僧徒,在上海召開聯(lián)合會議,推舉八指頭陀入京請愿:請政府保護寺產(chǎn),并呈遞振興佛教計劃書。該書是由我和上海神州日報主筆汪德淵先生起草的,籌備到八月間,適革命發(fā)動,遂未果舉行。

  丙 運動的實施

  革命進展得很快,辛亥年末,就進占江、浙;不久,孫中山先生回南京就臨時大總統(tǒng)職,宣布廢除農(nóng)歷改用陽歷,于元旦成立中華民國。南京政府成立后,佛教徒曾分頭發(fā)起組織各種事業(yè),如李政綱、歐陽竟無等人發(fā)起組織佛教會,佛教會上并無中國或某省等范圍,曾擬有章程,主張政教分離,呈請總統(tǒng)承認,得到總統(tǒng)表示贊同的覆函。同時、謝無量亦發(fā)起組織佛教大同會。我在辛亥之冬的民國元年,也到了南京,發(fā)起組織佛教協(xié)進會,在毗盧寺設立籌備處。當時僧師范學校學生領袖仁山法師,也是我在祗洹精舍時的同學,因欲以鎮(zhèn)江金山寺辦學校,亦來京請愿。我遇見仁山法師后,對他這種舉動,認為只是應辦的一件事業(yè);我就把我的佛教協(xié)進會向他說明,希望他參加發(fā)起。他很樂意地接受我的意見,并主張會所雖設南京,成立大會則在金山寺舉行。我們就積極地草了宣言和章程;我曾請了一位廣東朋友介紹,謁見了臨時總統(tǒng)──那時的政府是很平民化的,每日規(guī)定了時間,會見民眾,接納民意──,我報告佛教協(xié)進會的計劃,孫總統(tǒng)指定馬君武先生和我接談。這佛教協(xié)進會,就是我對改進佛教具體的實際的表現(xiàn)。

  先時,我既接受了仁山法師底意見,就履行佛教協(xié)進會成立會在金山寺舉行的諾言,到金山寺上仁山法師剃度的觀音閣,進行籌備開會的工作。在開會前,有反對的,也有贊成的。會中主要的人物,除了我同去數(shù)人之外,就是仁山領導的僧師范同學們──他們從前在僧師范學校時,曾與揚、鎮(zhèn)諸山長老發(fā)生過很大的磨擦──。金山的僧眾,雖不愿意此會在寺內(nèi)舉行,惟處于當時革命濃厚的氣氛中,亦無可如何,唯有暗中勾結諸山長老,作非公開的抵抗。開會時,到有會員和各界代表諸山長老約六七百人。我以和平態(tài)度報告籌備之經(jīng)過,并宣讀通過章程。接著,仁山法師就作了一番演說。當時即有揚州的寂山和尚起立,拿出長老的資格,以老和尚訓誨小和尚的態(tài)度,對這位新進的仁山法師,加以嚴厲的駁斥。由此引起了血氣方剛的僧師范同學們底劇烈反抗,全場空氣極度緊張,從唇槍舌劍式的辯戰(zhàn),幾演成“全武行”的慘劇。幸得赴會各界代表底排解和制止,把章程上負責的人提出通過后,草草散會。

  會期終結后,我仍回南京策劃全國會務的進行。仁山法師和同學們,仍留金山,依照會中計劃,在寺內(nèi)劃出一部分房子來作會所及開辦學校,積極進行。詎料在辛亥十二月二十外,金山寺暗中進行破壞的工作成熟,由庫房、客堂的職事為領導,率著三四十個工役,在半夜里打進了佛教協(xié)進會會所;人少的僧師范同學,大半受了傷,仁山法師就是受重傷的一個。這場風波鬧得不算小,監(jiān)院、知客、副寺和許多工役都被法院逮捕拘押。我事前毫無所聞,后來在報章上看到這種消息,佛教協(xié)進會受了這個打擊,無形中陷于停頓了。

  我對于佛教協(xié)進會所定的章程及宣言,雖極和平,然有一次演說,曾對佛教提出了三種革命:一、教理的革命;二、教制的革命;三、教產(chǎn)的革命。第一、關于教理的革命,當時的佛學叢報曾加反對。我認為今后佛教應多注意現(xiàn)生的問題,不應專向死后的問題上探討。過去佛教曾被帝王以鬼神禍福作愚民的工具,今后則應該用為研究宇宙人生真相以指導世界人類向上發(fā)達而進步?傊、佛教的教理,是應該有適合現(xiàn)階段思潮底新形態(tài),不能執(zhí)死方以醫(yī)變癥。第二、是關于佛教的組織,尤其是僧制應須改善。第三、是關于佛教的寺院財產(chǎn),要使成為十方僧眾公有──十方僧物,打破剃派、法派繼承遺產(chǎn)的私有私占惡習,以為供養(yǎng)有德長老,培育青年僧材,及興辦佛教各種教務之用。這些主張,在章程上都沒有明顯規(guī)定,但實含有此種趨向,可待時議決施行,惜該會不久即遽行夭折!

  經(jīng)過金山風潮后,江、浙諸山長老于上海發(fā)起組織中華佛教總會,由八指頭陀商量將佛教協(xié)進會并入中華佛教總會,因此中華佛教總會成了全國統(tǒng)一的佛教最高機關,轄有省支會二十多個,縣分會四百多個,佛教會、大同會等組織亦自行解散?倳k有佛教月報,由我負責主編。元年冬天,八指頭陀為保護寺產(chǎn)入北京請愿,事未竟而圓寂,會長由冶開掛名,靜波、應干等辦事不力,佛教月報僅出至四期便即?。佛教總會于民國三年被靜波改為中華佛教會,自任會長,會務無形陷于停頓。我于佛教月報?绮活A聞會務。到民三歐戰(zhàn)起后,遂至普陀閉關,我的佛教改進運動,在此暫告一段落。至民四,由預備帝制自為的袁世凱公布內(nèi)務部所制寺廟管理條例三十一條,明令取銷了佛教會,全國便沒有佛教改進運動可言。

  第二期

  甲 理論的集成

  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的第二個時期,是從民國三年至十七年間──二十六歲至四十一歲。民國三年秋起,在普陀閉關的三年中,一方面著重在個人身心──戒定慧──的修養(yǎng)工夫,同時對于律藏和小乘的經(jīng)論,大乘曼殊、龍樹的一系經(jīng)論,彌勒、天親一系的經(jīng)論,以及臺、賢、凈、密、禪諸部,都一一作有系統(tǒng)的研究。我國固有的諸子百家底學說,和從西洋譯來的新文化,亦時加瀏覽。由此種身心學術的修養(yǎng)而感發(fā)出來的思想,便演成了當時的各種著述。

  從民國三年至六年間,把我從前研究佛法的基礎,更擴大而深造了。過去我僅于禪宗、般若及天臺教理深有領悟,賢首、慈恩稍有涉獵;這時我卻把唯識、三論精刻研究,在整個的大藏典籍中,對大小乘各宗加以比較和綜合。我經(jīng)過這番鉆研的工夫后,所構成佛學整個體系思想,就和從前迥然不同了。

  民國五年,我著有首楞嚴經(jīng)攝論,佛學導言,這可以說是對于佛教大小乘的教義,有個大體的判定。中國原有的十三宗,我把其中的小乘成實和俱舍歸附于大乘,并并合涅槃、攝論、地論總為大乘八宗。在八宗的教理和歷史,作分別的綜合研究之后,在佛學的基本的宗旨上,一方面看到各宗的殊勝方便,一方面看到各宗都是究竟平等。對于中西古今的學術,亦多有說明,如著有古學的周易及荀、墨諸論,今學的破神執(zhí)、訂天演、辨嚴譯與教育新見、哲學正觀各篇。

  為欲根據(jù)教理、教史以樹立佛教改進運動的理論,我又著「僧伽制度論”和較簡略的“人乘正法論”。僧伽制度論是對出家僧伽的集團生活,加以嚴密的修整,使其適應時勢所宜,成為合理化的現(xiàn)代組織;建立真正住持佛教的僧團。這論所擬的整理計劃,全是根據(jù)原有住持三寶的僧律儀演繹出來的,可以說是現(xiàn)代僧伽的規(guī)律。因為、佛在世時制定的比丘律等,就是僧伽制度;故古代叢林創(chuàng)設的清規(guī),也從佛陀所制的規(guī)律沿革而來,不過因為風尚俗習不同的關系,古德根據(jù)佛陀制律的根本原則,另創(chuàng)適應當時當?shù)丨h(huán)境需要的規(guī)矩。佛教從印度傳至錫蘭、緬甸等地,因錫蘭與印境毗連的原故,直至現(xiàn)在,尚多分保守佛陀原始所制的律儀;惟傳至西藏、中國、日本等地,就因氣候風俗等環(huán)境全然差異,佛制的律儀──除了根本──和僧伽生活的方式,不得不隨著而改變。由此可以證明佛教律儀每因其所流傳的地域而遷易,如中國的隋、唐間,僧伽律儀就演變到叢林和小廟的僧制,這也是說明當時須要這樣的僧團,方能住持當時的佛教。但這種制度,是只適宜于中國帝制時代的,一入民國,即不能不有所更改。

  在整理僧伽制度論中,并附有佛教正信會的綱要。僧伽制度的整理,是在改組出家佛徒;而正信會綱要,是在組織在家佛徒。這綱要的提示,為依著人乘正法的理論去實行,目的是使在家佛徒對佛法由真正的理解,而起正確的信仰──對三寶起清凈的信德,明因果業(yè)報,實行五戒十善。這不僅應用于個人,而且應用于家庭乃至社會國家之間,建立人與人間的道德能力,以這道德能力改造社會國家──,構成佛化的倫理、政治、經(jīng)濟的新社會。這就是以極普遍極廣泛的人群為對象,依著大乘菩薩精神的組織──佛教正信會。

  佛教在中國歷史上,曾有不少的演變。自從隋、唐一度的隆盛后,宋、元以降,漸漸就消沉下去;至清朝末年,更是佛教最衰頹的時期,也就是佛教興亡的一個重要關節(jié)。這也是由于國家政治底變革,致形成這種情況。辛亥革命成功,中國既成立了共和立憲的國家,僧伽制度也不得不依據(jù)佛制加以適時的改變,使成為今此中國社會需要的佛教僧寺,這就是我作僧伽制度論的動機。在僧伽制度論,我一方面想對在家佛徒作個極普泛的大聯(lián)系,一方面致力于提高僧伽地位,這是我在當時對于佛教改進運動所發(fā)生的理論。關于住持佛教僧伽,要經(jīng)過一個嚴格的長期訓練,養(yǎng)成高尚、優(yōu)美、完善的德學,以佛法為修學實習的中心;旁參以近代的思想學說,準備作宏揚佛法的僧伽,真正代表佛教的精神去救世救人。 而住持僧的數(shù)量不必多, 但求質的提高,然亦以為無減少當時僧數(shù)的必要;我的計劃是要全國的僧眾,每個都真正有住持佛教的資格。正信會是以攝化在家信眾為目的,重在將佛法普遍深入民間,使全世界的人類,都變?yōu)榉鹜拥男磐健_@和僧團組織大不相同,僧團是住持佛法,這是專為佛教普及人類。我國古來的佛教制度,全以出家人為代表,在家佛徒?jīng)]有獨立組織,要實行佛法即須出家,在家是不能的;而且素有學佛要待年老和擺脫家庭環(huán)境的思想,故在家眾沒有離開出家眾的制度。我覺得這是一種錯誤,故有在家與出家分別組織的制度;出家佛徒要提高其僧格和地位,能真正住持弘揚佛法,使人們崇仰為導師;在家佛徒則使其由研究信解佛法的學理,行為則以社會道德為基本,實行五戒十善之人間道德,改良社會、政治、文化、教育、風俗、習慣。這種平易近人的道德規(guī)律,最易于實行和普及人間,使人人都可以學佛,都可以做一個佛教徒。當時我對于改進佛教制度,有這樣理論建立,我雖在閉關的時期沒有作其他的活動,卻集成了我對于改進佛教的理論。

  民國六年出關后,下半年有人請我到臺灣講學,我順便往日本考察佛教,大概一個多月。所到的地方,只有神戶、大阪、和京都──京都是日本的西京,明治維新前的京城──,雖然沒有去到新都的東京, 但佛教的中心仍在西京, 故考察的結果,覺得日本佛教很多與我的僧伽制度論吻合之處。日本佛教各宗都有一個嚴密系統(tǒng)的組織,一宗有一宗的宗務院,管理全宗的行政;寺院分成大小等級,某種事應該是某種人去辦理,都能“人盡其材”去分配工作。各宗同樣辦有佛教教育,小學、中學是普通的,大學則專屬某宗,是某宗所辦;社會的文化慈善等事業(yè),皆有多方活動。這些都和我的僧伽制度論所擬的計劃不謀而合。

  但日本雖有各宗系統(tǒng)嚴密的組織,而沒有全國佛教最高的整個管轄機關。那時有一個佛教聯(lián)合會,可是在草創(chuàng)時期,且有幾個專尊自宗的宗寺反對參加。因為、日本佛教是各宗各自為政的,故力量分布在各宗的身上,形成了宗派的信仰,沒有整個佛教的信仰可言。關于分宗,各宗有各宗的宗寺等,我在僧伽制度論中亦有論及,但我主張有行教院和持教院及佛法僧園的總團體;且在家組織的正信會,對佛教要有統(tǒng)一的信仰,絕不能和僧寺一般的分宗,應以三寶為唯一信仰的對象。日本雖有佛教聯(lián)合會的組織,但甚松懈,未見健全,實不及我計劃的佛法僧園組織的嚴密。故覺得我的僧伽制度論,有其分宗的長處,無其分散信仰力量的短處。關于日本佛教教育,我亦作了一番的考察,備作回國后辦佛學院的參考。這就是我理論的建立,和從日本考察證明了我的理論底結果。

  乙 運動的復活

  從日本回國后,民國七年我在普陀山宣講佛學,由黃葆蒼──大慈、蔣作賓、陳裕時等聽講之結果,到上海聯(lián)合王一亭、章太炎、劉笠青、史裕如、張季直等,創(chuàng)辦覺社,刊刻關于我的著作,如楞嚴經(jīng)攝論等;并編發(fā)覺社季刊,作文字的宣傳;一方面又隨時開會,演講佛學。而我的改進佛教運動,也就從此復活起來了。

  當時歐戰(zhàn)未停,很多人都感到科學愈昌明,物質愈進步,侵略者屠殺人類的利器亦愈猖獗,世界人類真正的和平幸福更得不到保障。覺社是以佛法來作救人救世的和平運動為宗旨;這樣以佛法作口頭和文字的宣傳后,各地設會講經(jīng)或講學的,盛極一時。民國七、八、九年,我在武漢、北平、上海、廣州等地講經(jīng)講佛學。在這種風氣和提倡之下,各地都有佛教講學會和講經(jīng)會的設立,而許多佛教團體的組織,如上海佛教居土林等,亦乘時出現(xiàn)。

  在過去講經(jīng)的法會,局在寺院一隅,祗講給出家的僧眾、和少數(shù)的在家信徒聽。但自覺社風氣一開之后,社會群眾對于佛學起了研究的興趣。我提倡這種講學的目的,是想以佛法真正應用到救人救世上, 即我所說的由正信佛教以實行“人乘正法”;但仍不忘另一方面的重要作用──僧寺制度改革,使僧寺真成為弘法利生的機關,養(yǎng)成真能住持佛法的僧材。整理僧伽制度論,曾在民國九年的海潮音印行。但仍不過是一種理論的公布,尚無任何根據(jù)地去實行。那時、全國既無一個有系統(tǒng)組織的佛教機關,連各地方的僧眾團體也沒有,有的只是“各家打掃門前雪”的寺院而已。政府對于僧寺,也祗有寺廟管理條例的具文。因此、我對于僧寺的改進,當時只想就原有的一個僧寺而先行著手整理。

  民國十年春初,我接管凈慈寺,這是杭州有名的古剎。雖是一個叢林,但內(nèi)里情形非常腐敗。我接管此寺的動機,是深想以此為實行著手改革僧制的根據(jù)地。在初到的數(shù)月間,即竭力著手內(nèi)部的整理,費了不少的力,才稍為有點頭緒。因凈慈寺是永明壽禪師的道場,我把禪堂改為禪凈雙修的角虎堂,并籌設永明精舍,以作研究佛學,栽培弘法人材的地方。當時的風氣不比現(xiàn)在,因為整理凈慈寺的關系,引起杭州諸山僧的忌嫉,他們怕我把凈慈寺整理好了,使他們相形見絀。而寺中囿于惡習不甘拘束的退居與老班首等,勾結了諸山寺僧及豪紳軍人,到六月間,便假借名目,向我大肆攻擊。但當?shù)氐墓偌潱捕鄬ξ彝槎鴵碜o的。秋天、我到北京講經(jīng),京人士亦多遙為聲援,大有相持不下之概。在這種惡勢力之下爭持,我覺得有點徒耗精神力量;次年就讓出凈慈寺,這是我著手實際改革僧寺得到的障礙。

  又我曾以“人工與佛學”一文發(fā)表在海潮音,內(nèi)容是說僧眾對于資生事業(yè),在不違背佛法原則上,都可以工作, 不妨仿效半工半讀的性質, 并引百丈禪師“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勞作精神,證明我們要以自己的勞力取得工資,把剩余的時間來研究實行高深的佛學。當時因蘇俄革命成功,共產(chǎn)黨的思想很流行中國,如果自己不有生產(chǎn)工作就等于滅亡,故僧眾都感到有工作的需要。由于我這樣的提倡,遂生了后來所謂農(nóng)禪、工禪的流行語。在另一個時候,我又發(fā)了“職業(yè)與志業(yè)”一文,說明分開職業(yè)與志業(yè)的重要性。這是專對一般廣泛的佛教徒而言的,要他們不要存學了佛不做事的念頭,要一方面勤于職業(yè),一方面研究佛法。這篇文章也發(fā)生了很大的作用,當時有過一班職業(yè)青年組織了佛教利濟會,曾作過熱烈的運動。

  依照當時各行有各行的行會設立,我又提倡“僧自治會”。意思是說:僧眾應該實行獨立自治,自己管理自己,不受地方豪紳的壓迫。當時地方人士,往往利用“十方”二字發(fā)生干涉,連法院的法官也弄不清,都以為“十方”僧寺是指地方人民而言,故時有自稱“十方”驅僧提產(chǎn)的事件發(fā)生。他們實不知道“十方”是指的十方常住僧伽,故我針對他們的誤解而有組織“僧自治會”的提議,但這理論始終未見實行。

  民國十二年,我著有“志行自述”,講我作改進佛教運動,著重整理僧伽制度和大乘菩薩行。這篇文章的內(nèi)容,就是后來常為人引用的“志在整理僧伽制度,行在瑜伽菩薩戒本”這兩句話。

  民國十二、三年,同時有實際行動的,就是在廬山建設大林寺的講堂。初時的組織極簡單,在一間木屋里,陳了一些桌椅,不特沒有舉行什么佛教儀式,就是連佛像也沒有;但干起事來卻極有精神,因為那里是國際避暑區(qū),中外人士大都信仰基督教,差不多是耶教徒的勢力范圍。我們在廬山演講佛學,無異走進了基督教區(qū)宣傳佛法;當時來聽講的,也有外國洋人的耶教牧師。于是我就很想聯(lián)合世界佛徒,作國際佛教的運動,使各國人士都能信受佛法,就創(chuàng)組世界佛教聯(lián)合會。十三年,不特日本派代表來參加講演,就是德、美及芬蘭等也有佛學家來加入,這是一種廣泛輕松的運動,不能說是佛教國際的組織,只可說是國際佛教徒的聚集。

  日本參加了世界佛教聯(lián)合會后,要求第二年在日本開會。后來經(jīng)過雙方──中、日──討論,把范圍縮小了,改為東亞佛教大會。為著要派代表去日本出席,覺得全國無一個代表佛教的最高組織,我國代表實無從派遣。故民國十四年上半年,我在北平講經(jīng)時,提倡組織中華佛教聯(lián)合會,即進行章程備案,江、浙、贛、鄂、川、湘等省,亦起而組織省聯(lián)合會,但未能每省都有,故不能全國整齊劃一。由此,下半年出席日本的東亞佛教大會代表,推派了二十八個。

  民國十五年,國民革命軍從廣東打到湘、鄂而至贛、皖、江、浙。因為那時國民黨容共的關系,故共黨宣傳社會革命的工作非;钴S,大有實行共產(chǎn)的危險,所以僧眾大起恐慌。同時、開封有破壞僧寺的舉動,當時很多受過僧教育及未受過僧教育的人,紛紛來問我有何對付之策,故我有“僧制新論”之作,因覺得前著僧伽制度論已有些不能適應那時的環(huán)境。新論說明中國只有二十萬僧眾,以當時趨勢而論,若不注重生產(chǎn)事業(yè),光受別人供養(yǎng)自己,那是靠不住的;故就二十萬僧眾中,以十六萬或十八萬作生產(chǎn)事業(yè),選出二萬或四萬作修學及弘揚佛法的住持僧,這是適應當時環(huán)境而發(fā)的理論。及民國十六年,國共分裂后,國家社會對于佛教情形漸好,寺產(chǎn)亦漸可保障,僧眾不像以前那樣驚慌了。但在國民革命的趨勢上說來,主張革命民權,不革命者無權,革命空氣仍極濃厚,大有不革命不能生存之概!故僧眾亦覺得有革命的需要,曾受過僧教育的僧眾,咸以為:佛教不革命就不能適存,非來個佛教革命不可?墒侵挥锌照摱鵁o系統(tǒng)的組織行動,甚至有離開了佛教立場,成為俗化以革掉佛教整個生命的;也有以佛教沒有辦法,隨著舊勢力而意志消沉的。當時我就作了一篇革命僧的訓辭:

  “中國的佛教革命,決不能拋棄有二千年歷史為背景的僧寺,若拋棄了僧寺以言廣泛的學術化、社會化的佛教革命,則如拋棄了民族主義而言世界革命一樣危險”!

  我舉出了他們的弊病和佛教革命俗化的危險后 , 就指出一個佛教革命的根本辦法:

  最根本者,為革命僧團之能有健全的組織。其宗旨為:1.革除:甲、君相利用神道設教的迷信;乙、家族化剃派、法派的私傳產(chǎn)制。2.革改:甲、遁隱改精進修習,化導社會;乙、度死奉事鬼神,改資生服務人群。3.建設:甲、依三民主義文化建由人而菩薩、而佛的人生佛教;乙、以人生佛教建中國僧寺制;丙、收新化舊成中國大乘人生的信眾制;丁、以人生佛教成十善風化的國俗及人世。

  這其中,關于佛教革命的僧制,則為佛僧主義;至于佛教普及到民間的,則為佛化主義,佛國主義;文雖簡略,義甚扼要。僧制論、 正信會理論的精要, 都含攝其中。當時唯一希求,是要有主干的組織去依次進行。

  我作這篇訓辭的本旨,不是公開發(fā)表,是給與從事改進佛教運動的現(xiàn)代僧伽社去作實際運動?上Т笮、芝峰在現(xiàn)代僧伽發(fā)表了我的訓辭,以致成為文字上的東西。而現(xiàn)代僧伽社亦僅改為一個月刊社,不能組織成革命僧團。那時、我因預備好歐、美之行,故對于此事亦未能顧及,而十八年冬演為會覺、慈航等在安慶迎江寺曇華一現(xiàn)的失敗行動。而我發(fā)表人工與佛學,志行的自述,僧自治會等言論,與提倡世界的中華的佛教聯(lián)合會之組織,亦為此期運動的波瀾。

  丙 學院的創(chuàng)建

  十一年春,我到武漢講經(jīng),商量改進佛教,須有基本干部人材的養(yǎng)成。得著李開侁居士等援助,平空產(chǎn)生了武昌佛學院。課程參取日本佛教大學,而管理參取叢林規(guī)制,學生在家出家兼收。第一期是造就師范人材,畢業(yè)后,出家的實行整理僧伽制度,分赴各地去做改進僧寺及辦理僧教育的工作;在家的依著人乘正法論去組織佛教正信會,推動佛教到人間去。這就是改進佛教理論底進一步的實施,也就是改進僧制過程中一個重要的關鍵。

  武昌佛學院以前,雖有觀宗寺的宏法社及月霞法師華嚴大學的設立,但這不過是養(yǎng)成講說天臺宗或華嚴宗的講經(jīng)法師而已!干脆說一句:就是講經(jīng)法師的養(yǎng)成所,與我造就改進整個佛教的人材相差得很遠。后來各地創(chuàng)辦仿效武院的佛學院漸漸多了,如常惺法師在安徽、閩南、杭州、北平等地辦的佛學院等,都受了武院風氣宗旨的影響。從我造就出去的人材中,辦開封、九華、嶺東、普陀等佛學院,和武院有連帶的關系,更不待言了。

  在我辦佛學院的本意,是想第一屆在二年中速成了一班師范人材后,優(yōu)秀者留院深造研究,而第二屆專招出家眾以律儀為訓練,俾佛學院成為新的僧寺。民國十三年,我把宗旨提出之后,院董多未贊成,希望仍照第一屆作廣泛的佛教徒教育。第二屆新生開始上課后,我因前期講學操勞過度,得了胃病,又因未全照我的辦法去行,故托善因法師代理了我的職務,回到浙江休養(yǎng)。在這休養(yǎng)數(shù)月中,著成人生觀的科學,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大乘起信論唯識釋等書。次春回過武院,一切仍繼續(xù)辦去,但因我不長駐院講學的關系,精神比前松懈得多。又因民國十五年國民革命軍進抵武昌,武院受戰(zhàn)事的影響而陷于停頓,至民國十七、八年,方漸漸恢復起來。但從我十六年主持南普陀后,重心反移在閩南佛學院了。

  第三期

  甲 世苑的創(chuàng)設

  民國十七年至二十七年──四十一歲到五十一歲,是我佛教改進運動的第三個時期。這個時期的發(fā)動,應該從世界佛教運動說起。世界佛教運動,即是佛法救世運動。這種運動,是我佛教運動中一貫的宗旨,在前二期中早就有這種趨勢,不過當時我想先把中國的佛教復興起來,用作世界佛教運動的中心和基礎。

  到了民國十三、十四之后,我的思想上有點轉動,覺得中國革命了十多年,政局一點也不能安定下來,因此政治沒有一定的軌道,社會沒有一點的趨向;中國的佛教之設立團體,也不過做些應付當時環(huán)境的事情,沒有確定實際辦法可以建樹;所以民國三四年間造的僧伽制度論,已經(jīng)不適用于當時了。

  由于國家沒有一定的政治和社會制度可依據(jù),想復興中國佛教,整理中國僧寺,是不可能的。中國各派政治的興仆,都是受了國際思潮的遷動,故我當時有應先著手世界佛教運動的理想,先使歐西各國優(yōu)秀人士信解于佛法,把他們做人立國的思想和方法都有所改變,中國的政治和社會才可安定,中國的民眾亦因歐美的信仰佛法而信仰。如果這個從大處著手的運動成功,那么建立中國的佛教就有辦法了。

  在民國初年,中國隨世界各國走上了民主立憲的陣線,所以中國大眾都共認為要建立一個民治的國家,就可馬上復興起來,什么問題都解決了!但到了民國七、八年至十三、四年間就不然了,新的主義紛紛抬頭,如蘇聯(lián)則為共產(chǎn)主義國家,義大利則有法西斯主義的產(chǎn)生,德國、日本也走上了法西斯主義的趨勢,中國則被各種不同的政見牽動了,有主張改采共產(chǎn)主義的,有主張仍行民主主義的,也有主張采取法西斯主義的,中國政治既然隨著世界各國政治的趨向而飄搖不穩(wěn),想改進佛教,自然也找不著一個適應的辦法。

  在各種不同主義中,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不但能夠適應中國的環(huán)境、風土和民情,同時能采各主義的長處,舍去他的短處,民權主義采有民主主義的優(yōu)點,民族主義采有國族主義的長處,民生主義采有社會主義的思想?上б虍敃r局面的紛亂,三民主義的范圍僅局于廣東一隅,未能在中國普遍實行,而其他各黨各派的紛歧思想,形成了互相仇視、互相傾軋爭奪的趨勢。

  當時、我覺得無論那種思想也好,不外乎社會主義──共產(chǎn)、全體主義──法西斯、個人主義──民主。在主義雖各有不同,但都各有一共通點,無論做人立國,自個人階級至民族國家,總為一種斗爭,發(fā)展自己而統(tǒng)制他人,以自己的階級獲得了政權而統(tǒng)治其他一切階級;以發(fā)展自己的國家民族而統(tǒng)制別的國家民族;以個人或團體的資本,壓迫剝削他人而獲取自己的利益。無論做人立國,都以自己利益為前提而竭力侵略他人,結果只有走上戰(zhàn)爭一途。如果這種國際趨勢不改變,中國想實行三民主義是很難的;在世界這樣的紛擾不定中,中國想得到安寧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把佛教傳到世界各國,能夠從做人立國的思想根本改造,使他們知道萬有皆從眾緣所成,沒有孤立存在的個體,想得到個人的利益,要從大眾的利益做起,大家得到利益則個人自然亦得利益;不特人與人間要相資相成,階級與階級、國家與國家、民族與民族間,也要相助相益,不應有你死我活的爭斗。要是以這種真理去感化世界人心,感化有思想學問的領袖,改變他們做人立國之道路,從這做人立國的思想,解除了世界紛亂的因素,取得真正的世界和平,中國才可以安寧,佛教才有昌明的日子。

  在這種意義之下,我就準備到歐、美去一趟,一方面實地考察歐美的政治、經(jīng)濟、宗教等狀況,一方面向思想界的領袖學者們宣講佛學。故當時曾集有幾個人研習英文,打算組織一個團體同去,后來因為機緣不就,故改為設法以我個人先去出國。民十四年間,我就作著這種準備;民國十五年到南洋,就有由南洋以赴西洋的企圖,后來得了熱病回滬。國民革命軍已到了長江流域,在時局動蕩之下,仍作赴歐美之準備。十六年,曾得胡子笏、楊性誠居士贊助;秋間蔣委員長短期下野,回到奉化休養(yǎng),約我到雪竇寺住了幾日,我順便把出國的意思告訴他,承他力予資助。十七年春,我就把住持不久的廈門南普陀寺與閩南佛學院交由芝峰、大醒代理,到夏間就放洋去外國了。在那時候,國內(nèi)經(jīng)國民革命之后,佛教時在風雨飄搖中。出國前,蔣委員長約我到南京會見,由他介紹的關系,訪過黨國當局多人,我覺得全國應該有個佛教會之類的組織。但當時的蔡元培先生等,認為民初的信教自由,此時已失其效,對于宗教不便提倡,以先設佛學會為宜,因為佛學會是研究學術的機關。我在南京許多要人提倡中,講了三天佛陀學綱,乃發(fā)起成立中國佛學會,并設立佛教辦事人員訓練班,預備我第二年返國后,應發(fā)表次年召開全國佛教代表大會,把中國佛教會組織起來。

  把佛學會的會務辦得有點頭緒之后,即回上海作歐、美之游。我此行重在考察與宣傳,這在海潮音及寰游記中已說得很清楚。在法國巴黎時,發(fā)起世界佛學苑,發(fā)表宣言書及組織計劃,在英、德、義各地都設有通訊處。法國朝野人士頗熱心贊助,在德國柏林時,法國電邀我回到巴黎,商議在巴黎送一地皮與我作世苑的苑址,建筑和開辦費等由我擔任籌集。當時因經(jīng)濟尚無把握,聲明待返國后再作接收與否之決定,遂由法而渡美。

  民國十八年回國后,曾為世苑籌備經(jīng)費之規(guī)劃,因機緣相左,經(jīng)過數(shù)年,尚無頭緒。于是把巴黎的捐地辭卻,想先在中國建立世苑的中心,將來慢慢才推廣歐、美去;但最大的困難,還是經(jīng)濟問題。

  民國二十年在南京接管佛國寺,打算以該寺為世苑的地址,曾和戴院長等商及,極蒙贊成;曾與在坐的李子寬居士等,印布籌集基金捐冊,進行稍有頭緒。不幸長江大水災發(fā)生,又繼以“九一八”的事件,國內(nèi)情形驟然起了很大的變化,政局因之分裂動搖,蔣委員長又作短時下野,世苑經(jīng)費的籌備亦無形中就陷于停頓了。從此,歷年都在暴力侵略之下,更加無從建立,決意先為局部的籌設。整個世苑底目的,在綜合世界的佛教,研究成世界的佛學,實現(xiàn)為世界的新佛教,故有依教、理、行、果四門的計劃:

  一、教:從佛陀所遺留下來的佛寺塔像及文字經(jīng)典,向東西各國搜集,設立法物館、圖書館,作為研究所根據(jù)的教。二、理:如南方的小乘教理,西藏的大乘教理,中國的綜合教理,歐美以新方法研究的佛學,都一一加以分類的、比較的研究。三、行:包括律、禪、密、凈諸修行的法門。四、果:果是依教理而修行所得的結果,如信果的信眾,和戒果的僧眾,以及定慧果的賢圣眾。故世苑是把世界凡足以為研究根據(jù)的教理,依之修行證果,而樹立世界的佛教為目的。從這整個計劃為局部進行,曾在冠以世界佛學院的名稱下,擬以雪竇寺為禪觀林,北平柏林佛學院為中英文系,閩南佛學院為華日文系以資聯(lián)絡;而實屬世苑系統(tǒng)的,惟專為研究漢藏文佛學的漢藏教理院,及武昌佛學院改設之世苑圖書館。

  漢藏院的發(fā)起,系十九年我來朝峨眉的時候,劉軍長有派僧入藏留學之議,我主張與其派僧入藏,不如就地設立漢藏文佛學院招僧學習為宜。至二十年,就正式提出世界佛學苑漢藏教理院名義,積極籌備。至二十一年秋季來舉行第一班開學禮,同時、武昌佛學院改為世苑的圖書館,亦在是秋開幕。這就是我關于世界佛學苑的世界佛教運動。

  乙 教會的演變

  前面我已經(jīng)說過,在民十七出國之前,我先在南京設立佛學會,并發(fā)表在次年開全國佛教代表會議,組織中國佛教會。那曉得在我未回國前,內(nèi)政部長薛篤弼,訂立了管理寺廟條例二十一條,對于佛教有如日本對中國所提出的二十一條的苛刻,有把廟產(chǎn)全部充辦社會公益的趨勢。故由代我經(jīng)辦南京之中國佛學會的謝健、黃懺華等居士,會同上海的江浙佛教聯(lián)合會,商議火速把中國佛教會組織起來。當時在佛教存亡的生死關頭之下,全國僧眾都感到有整興佛教的需要,如印光法師等也擬出整理僧伽制度的方案。

  在我未返國前,已在上海草草開了一個佛教代表會議,到有十七省代表,都由在上海的各省佛徒集合而成,擬定章程,呈請黨部及內(nèi)政部備案。但在當時的情形,很難有批準的希望,故以王一亭居士和我的聯(lián)名函,由王一亭居士親見蔣主席,批交行政院譚延闿院長,命令內(nèi)政部準予備案,但仍未得黨部批準;中國佛教會起初是如此勉強成立的。成立會雖然開過,我回國后開執(zhí)監(jiān)會議,被推為九個常委中的一人。

  從十八年下半年至二十年上半年,為我參加中佛會的時期。中佛會成立后,呈請把內(nèi)政部的管理寺廟條例,改由立法院另議條例;當時立法院法制委員長焦易堂氏,曾征詢我的意見,我主張以佛教會為整理振興佛教的機關,草有“佛寺管理條例”,作為立法院的參考?上Я⒎ㄎ瘑T中明了佛法及我的佛教改進建議者甚少,經(jīng)過幾次開會的結果,大都認為佛教是封建迷信的遺物,以暫讓他自生自滅的意思,而制定為寺廟監(jiān)督條例,經(jīng)立法院三讀通過,于十九年公布,取銷了內(nèi)政部的管理條例。此監(jiān)督條例的內(nèi)容,一方面將佛教原有的習慣保存,一方面責令興辦社會慈善事業(yè)。我初時看到法制委員會的條例草案,每條中都有教會二字,逮議決時,都把教會二字眼取消了;后來公布的不知怎樣又有一條留著教會二字,中國佛教會方有了一點根據(jù)。

  監(jiān)督條例公布后,廟產(chǎn)興學仍熱烈進行著,中央大學的教授們,有組織廟產(chǎn)興學委員會的,發(fā)表宣言作公開活動。全國僧眾在監(jiān)督條例保障之下,仍惶恐不安,故十九年冬,我在中國佛教會決議,二十年夏召開擴大的代表大會,不特包括各省區(qū)代表,且蒙藏佛教領袖,及四大名山、佛教學院等都派代表出席。這次盛大會議的結果,我有幾個重要提案得到通過,即席籌定經(jīng)費。辦事處由我與仁山法師、王一亭、謝健居士等接管,搬去南京,并籌備佛教辦事人員訓練班,我就在南京常駐會辦事,一方面宣講佛學,一方面進行向黨部立案及保護與改革的運動,辦理二個月,已有相當?shù)幕A。當時首都開國民大會,我擬就了保護寺產(chǎn)的提議,由班禪所派代表在會中提出,獲得通過,送由國府蔣主席公布施行。內(nèi)中有云:‘ 凡寺產(chǎn)任何機關團體不得侵占,如有侵占,即以法律制裁’。

  因此、廟產(chǎn)興學即無形打消。可是一般的寺僧都以為有了政府的明令保護,對于佛教會的事業(yè),大可不必進行,中佛會的內(nèi)部遂發(fā)生障礙,以前承認的經(jīng)費亦不肯繳,仍主張佛會移滬。我因宣布辭職,從此不愿預聞會務,會中雖仍列我的名字,但我始終未出席任何的會議。

  到了二十三年,少數(shù)人把中佛會三級制改為兩級制,各省群起反對,投訴內(nèi)政部及中央黨部。廿四年,中央黨部之民眾訓練部覺得中佛會須加整理,指導處張?zhí)庨L商心梵居士,修改佛教會章程,主張僧眾居士分別組織。草案未發(fā)表前,曾抄一份征詢我的意見;我覺得如果分別組織,“ 中國佛教會”名稱太泛,應改為佛教僧寺會和另設佛教居士會,章程要改簡單。如不分別組織,居士名額少一些亦可。我的意見未蒙接納,即行發(fā)表,民訓部責成中佛會在京開理監(jiān)會,并約我必須赴會,謂中國在國難中,不同的政見已統(tǒng)一起來,佛徒更應舍除我見,真誠合作。要由中佛會在南京開的理監(jiān)事會,召開全國代表大會,而代表的產(chǎn)生,主張由我和圓瑛各介紹一百名代表,呈部圈定半數(shù)作為出席的代表人數(shù)。可是圓瑛陽奉陰違,回滬后即不履行部令,一方面設法阻撓,一方面仍在滬開了少數(shù)人操縱的代表會,另訂修正章程呈民訓部、內(nèi)政部批核,直到去年方疊經(jīng)核改批下,故這幾年的中佛會,已失了辦事的憑借。加以京、滬淪陷,勢成停頓。去年內(nèi)政部公布的章程,容納二十四年的修正點甚多,大致可用,惜滬辦事處已失作用,而我在渝設立臨時辦事處,亦不過便于后方通訊而已,雖有修正章程,亦無從發(fā)動。

  又我于二十年,根據(jù)寺廟監(jiān)督條例,曾提議過組織“僧寺聯(lián)合會”, 而“佛教僧寺會”的名稱亦是我提出的,但這些皆未曾實行組織過。

  二十二年春間,曾提出“佛教青年護國團”辦法,以赴救嚴重之國難,即提及出家僧眾辦救護看護等事。后來請訓練總監(jiān)部,免僧普通兵役,另受救護等訓練,即為現(xiàn)今各地僧眾救護隊的濫觴。

  丙 僧制的新議

  僧制新義的提出,大概是民國二十年在閩南佛學院的時候,原題為“建設現(xiàn)代中國僧制大綱”,簡稱“建僧大綱”。因為、當時感于立法院所定、所公布的寺廟監(jiān)督條例,其用意似在讓佛教自生自滅,政府采不管不理的態(tài)度,而以一般佛教徒組合的佛教會來改進佛教亦辦不到。因多數(shù)是要被整理的舊勢力,以被整理者作整理的工作當然不可能,故只可根據(jù)教理,重新另建僧制,而訂與僧伽制度論依據(jù)原有僧寺者不同的“建僧大綱”。 其要義大概是這樣:

  一、以現(xiàn)代中國為范圍:現(xiàn)代:僧制為僧伽所依據(jù)的法制,大至弘宣教化,小至個人行為,悉皆以此僧制為準繩,F(xiàn)代的僧,當然要依現(xiàn)代的時勢所宜,而不必泥用古代僧制的;原來制度這樣東西,是有時代性的。中國:以現(xiàn)代二字還很普遍,這里加上中國者,只是限于中國而言,而且連蒙、藏亦未包括在內(nèi)。

  二、僧之定義:僧既為佛教中出家和合眾之專稱,則僧即須對于佛法能真誠信仰,切實了解,并實行佛法,住持佛法,宣傳佛法,使世間上之佛教日臻發(fā)達,以達到利人濟世之目的。

  三、僧格之產(chǎn)生及養(yǎng)成:甲、以三寶之信產(chǎn)生僧格:1.信法,2.信佛法,3.信佛法僧。乙、以六度之學養(yǎng)成僧格:1.僧格成就首須舍俗,須將一切世間俗樂舍離,即為之施;復能將一切俗樂之習洗凈,即為之戒;由學此施、戒,方可以發(fā)生僧格。2.佛法中說能修行出家法者,即可為“出塵上士”,行出家法,要不為世間一切惡法所搖動,這樣須學忍辱。 真實的要具足僧德,又須精進修習戒定慧等, 才能夠增長僧格。3.僧格發(fā)生增長;繼之以修定而得禪悅之樂,由修慧──聞思熏習──而得法喜之樂,于是信心堅固,僧格養(yǎng)成。

  四、前議改建僧制之評判:對舊時僧伽制度論、僧制今論、佛寺管理條例、支那內(nèi)學院及大勇等主張返歸佛世的律儀,都一一加以評判,因為這些辦法,均思根據(jù)原有的僧寺制度而改設者,其中雖都有具體的理論辦法,但在事實上、環(huán)境上,皆難以通行。

  五、今議創(chuàng)設之現(xiàn)代僧制:第一、即須精取慎選少數(shù)有高尚僧格的,制成以下的僧制:

  甲、學僧制,亦名比丘僧制,約一萬人,分四個學級,修學十二年,為具足學僧之資格。表列如下:

  乙、職僧制,亦名菩薩僧制,就是修菩薩行之僧,全國約二萬五千人之數(shù),以五種機關攝之:甲、布教所,乙、病院、慈幼院、養(yǎng)老院、殘廢院、賑濟會等,丙、律儀院、教理院、及文化事業(yè)等,丁、教務機關,戊、專修雜修林。

  丙、德僧制,亦名長老僧制,這種制度,宜行于山林茅蓬,可以合許多茅蓬為一處,成立專修林或雜修林。茲更將以上三種僧制學級會次列一表以明之:

  上表乃以三級僧制而立,由學僧以至德僧須經(jīng)四學級或三學級方至德僧位。但有博士、大士學級,可以不經(jīng)下中職僧而至德僧位者。茲以德僧上中下三級復各分三級成九品,上下級職僧限于得學士位二十年以上者,上中級職僧限于得博士位十五年以上者,上上級職僧限于得大士位十年以上者,其中任林長之資格,須得大士位滿二十年以上者,方得充任。

  我當時對于學級的編制,以現(xiàn)在中學生底學年做標準,十八歲即高中畢業(yè),亦即成年時期,已有自主的抉擇力,對于佛法如有認識,由認識起信仰而自由出家,出家后即受沙彌戒,依戒實行,二十歲可受比丘戒,這兩年的期間,專門研習戒律及僧徒應有的普通常識。這階段畢業(yè)后,即稱上士,如不再求深造者,即可停學辦事。求高深學識者,則進一步入普通教理院四年──如本院一般──,其程度等于大學,畢業(yè)后可稱學士,成為一中等僧眾,作布教等工作。再求深造,可入研究院三年,如大學之研究院,畢業(yè)后則為博士,成為高等僧眾。過此三年,再作三年的修習──如西藏考得格西后,再經(jīng)三年茅蓬靜修一般──。初二年學戒,次七年學教是聞思慧,次三年修行是思修慧,如是修學十二年,聞思修三慧,戒定慧三學才完備。在這十二年修行的期間,都叫做學僧;比丘戒是學僧共守的規(guī)則,故要完全實行比丘戒,過著比丘戒的生活。

  十二年的教程學滿后,即得大士學位,應受菩薩戒,進入職僧位──職僧即職務僧,一名菩薩僧。前面說的學僧,即比丘僧。職僧以“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yè)”──布教及辦理慈善文化教育等事業(yè)。

  由職僧到年老時為德僧,即道德成就的長老僧,可受僧俗信徒的供養(yǎng),自己專做修證工夫,以為修習僧之依止,及起人民的信心。以上所說的僧眾數(shù)量不必多,全國能有一萬學僧,二萬五千菩薩僧,數(shù)千德僧就夠了。能如此把僧伽地位提高,佛法就可以普及民間。

  民二十年,我于佛教會提議的教育方案,多與“建僧大綱”中的學僧制相符。后來內(nèi)政部訓令佛教會辦理僧教育,佛會曾擬辦法呈部,被ㄨㄨㄨ斥為不合法,而宣布其所訂辦法,與我的提議亦頗符合。曾作有評論,大意云:‘正規(guī)的建立新的僧制,佛教教育即照我的建僧大綱的辦法,由政府協(xié)助,就原有僧眾中,考取可入律儀院修學。若德學兼優(yōu)者,可推選為菩薩僧,受世人推重的長老,選作德僧。若原有僧眾中,既不能作學僧,也不能當職僧者,則使之受補習教育半年或二年,以求獲得與律儀院相等的程度。倘連補習院亦不能考上者,索性將他淘汰,提出一部分寺產(chǎn),分養(yǎng)老院、殘廢院,俾安置一切年老及殘廢者。其余無信心、無戒、無行者,即迫令還俗,設工廠、農(nóng)場收容之 ’。ㄨㄨㄨ的辦法,復經(jīng)過內(nèi)政部等數(shù)度會議,都感不到興趣,就無形中停頓下來,始終未見實行。

  第四期

  甲 舊會的整理

  我的佛教改進運動,最近進入了第四時期。因為去年組織佛教訪問團到南方各佛教國訪問,雖出政府的關系,但亦為我原有的心愿。因為我未到過印、緬等地,乘此可以考察南方的佛教,和瞻禮佛陀的遺跡。出國前,曾從昆明飛回重慶一趟,社會部等曾談及健全佛教會組織及遷渝諸問題,使佛教會成為推動佛教事業(yè)的總機關,曾約待我回國后著手進行。今年回國,各有關方面又曾談過幾次,社會部近提出整理佛教會的意見書,內(nèi)容說明中佛會演變的歷史,及政府整理的經(jīng)過,滬辦事處停頓后應采的設施,對國家社會事業(yè)要有所貢獻。這意見書是征求政府及佛教中人的意見而定其辦法。因為、佛教會無形解體,故先組織一個整理委員會,將舊有佛教會全部停止活動,以待整理而實行。去年公布之修正章程,整理委員由政府聘請德學兼優(yōu)的僧眾擔任,整理委員會可聘請與佛教有關的長者居士任設計委員。此書曾寄了兩份給我和李子寬居士,李居士曾回信補充意見,可加請章嘉、印光諸師及戴、朱諸公作名譽指導,這就是關于我回國后對于舊會整理的趨勢。

  乙 大學的改建

  我這次到緬、印、錫等地考察后,覺到以前的世界佛學苑雖然可用──該苑是包羅一切,新創(chuàng)一世界佛教,將世界所有各種文字的佛教遺產(chǎn),收羅為綜合比較研究的根據(jù),將研究所得的學理,樹立長久普遍的正規(guī)佛教──,但用諸改進中國佛教,尚不能作切實的根據(jù),因這計劃太為廣泛。而在印度的摩訶菩提會等佛教團體,曾發(fā)起一佛教國際大學,與我世苑教、理、行、果四階段中的教理二階段甚相符。他們請我參加發(fā)起,我告以從前曾有世苑的組織,在中國已奠下點基礎,對于組織佛教國際大學甚贊同,惟嫌與世苑重復,不若將“世苑”、“佛大”合并成世界佛教大學。其院址不限定設在什末地方,為紀念佛陀和復興印度佛教起見,總辦事處可設在印度,歐、美、亞洲諸國,都可以遍設學院,如漢藏教理院,即可為世界佛教大學院之一,所研究的是佛教底高深學理,不須再學普通常識,依照近代大學制度,畢業(yè)后即授學士位。有一次、我和佛教國際大學的籌備員詳細談了兩個鐘頭,他們已把擬就的英文章程給我?guī)Щ,我現(xiàn)在也預備把世苑的章程寄去,以便互相交換意見,這就是最近世苑與佛教國際大學合并的計劃。

  丙 新制的開建

  新制的開建,這和從前僧制新論有著密切的聯(lián)絡關系。世界佛學苑,完全以研究世界的佛學,建立世界的佛教為目的的。世苑既有與佛教國際大學合并的計劃,使我更感到有復興中國佛教,以中國佛教作他的基礎和中心的必要。此對中國佛教的振興,雖有廣泛普遍的改進功用,但不能迅速的成為有效有力量的表規(guī)出來;因為、以中國佛教會為整理機關,僅能使全國的僧寺稍有適當?shù)囊?guī)制,不能存著過分的奢望。

  所以、我們真正的要改進中國佛教,把重興中國佛教的力量發(fā)揮出來,我覺得是要有一個模范道場出現(xiàn)。訓練一班中堅的干部人材,建立適合今時今地的佛教集團機構,使社會人士改善對佛教的觀念,使其他的寺院仿效學習。這種道場,無論選擇在那個山城都可以建立,這是前次所講“從巴利語系佛教說到今菩薩行”的今菩薩行之實驗,故和此次出國考察所得的觀感有關。就是說:“中國佛教所說的是大乘理論,但不曾把他實踐,不能把大乘的精神表現(xiàn)在行為上;故中國所說的雖是大乘行,但所行的只是小乘行。錫蘭雖是傳的小乘教理,而他們都能化民成俗,使人民普學三皈五戒,人天善法,舉國信行,佛教成為人民的宗教;并廣作社會慈善、文化、教育等事業(yè),以利益國家社會乃至人群,表現(xiàn)佛教慈悲博濟的精神;所以他們所說雖是小乘教,但所修的卻是大乘行”。故我當日曾談到要實行今菩薩行,而大小乘的判別,應該從行為表現(xiàn)區(qū)分,光是把“眾生無邊誓愿度”放在嘴巴上,這不能表現(xiàn)大乘佛教的真精神!

  在佛教戒律中,有所謂苾芻學處,我現(xiàn)在很想來建立一菩薩學處, 位分六級:一、結緣三皈:這是些雖皈依于三寶,對三寶尚無正信和正見的徒眾。二、正信三皈:這都是些智識份子,對佛教已有正當?shù)牧私夂托叛,由正信而皈佛教者,年齡學識約當十九歲以上及曾受中等教育的程度。三、五戒信眾──五戒上可受短期的八關齋戒,但不另成一階級──:受五戒后,有兩條路線:一條是由五戒后直接發(fā)起菩提心,受菩薩戒,成為在家菩薩。一條是受五戒、習八戒后,轉進入出家階級,作沙彌、比丘,受十二年的教育而成為出家菩薩;這和前說的學僧制有著聯(lián)絡的──在家菩薩經(jīng)過二十年以上來出家,可適用寶華山般的傳戒儀式,五十三天中受完沙彌、比丘、菩薩的三壇大戒,頓成出家菩薩,因為、已有二十年在家菩薩的實驗。前年鐸民居士與梅光羲居士談五十歲以上方可出家,可與此制相當。四、出家菩薩,自有其集團制度。更有已具德行、已成菩薩者,統(tǒng)理菩薩學處,在家菩薩、出家菩薩之事業(yè),直稱菩薩行,這是在組織的階位上說。從正信三皈,到五年出家菩薩的初階,應有干部人材的訓練,以養(yǎng)成菩薩學處的干部人材。在家菩薩下至結緣三皈,都可為菩薩學處攝化的大眾。菩薩學處的出家菩薩,要經(jīng)過十二年戒定慧的修學,或經(jīng)過在家菩薩二十年而出家,但終身作在家菩薩亦宜,以在實行上,同為六度四攝,即是實行瑜伽戒法。六度、四攝是一個綱領,從具體表現(xiàn)上來說,出家的可作文化、教育、慈善、布教等事業(yè),在家的成為有組織的結緣三皈、正信三皈及至五戒居士在家菩薩,農(nóng)、工、商、學、軍、政……各部門,都是應該做的工作,領導社會作利益人群的事業(yè);六度、四攝的精神,就在個人的行為,和為人類服務中表現(xiàn)出來。學處內(nèi)設立出家菩薩養(yǎng)成所,經(jīng)過沙彌二年、比丘十年的時間。在學僧的過程中,更設出家菩薩訓練班,使能涉俗利生。另設在家菩薩訓練班,因為、他們對社會事業(yè)雖然有經(jīng)驗,但參加佛教的干部工作,應更加短期訓練。在三皈至五戒間,則有信眾訓練班,在總組織則有佛教會。干部人材都可作佛教會發(fā)動機。

  在攝化大眾的廣泛事業(yè)上,在家菩薩什么工作都可以做,出家菩薩則做文化、教育、慈善。文化方面的,如圖書館、書報等,教育方面,如小、中、大各級學校,慈善方面,為醫(yī)院、慈幼院、養(yǎng)老院等。資生方面,如工廠、農(nóng)場、商店等,都可以佛教個人或團體名義去辦,移轉一般只談佛教消極不辦事的觀念;即在個人行歷中,亦處處現(xiàn)出信仰佛教。向來社會上作事的佛徒,大都不肯承認自己信仰佛教,所以社會人士,就說學了佛不再做人、做事。在家菩薩能夠在每一事業(yè)上,都表現(xiàn)出佛教徒精神,社會人士自然對佛教生信仰,僧眾的地位也因此提高,恭敬尚且來不及,那里還會來摧殘佛教?真正的大乘佛教實行到民間去,使佛教成為國家民族、世界人類需要的精神養(yǎng)料,佛教當然就可以復興。不過、這里所說的,最要緊是實行表現(xiàn)出來,不僅是空口說白話,或以筆墨寫成的文字。

  把最近新制的開建講完,“我的佛教改進運動略史”,在此暫告一段落。現(xiàn)在把菩薩學處的系統(tǒng)表格列出,以作這次演講的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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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培、妙欽、達居合記﹞﹝見?痪硎、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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