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yán)五教止觀講義》解題

　　《講義》解題

　　釋華梵 著

　　【華嚴(yán)五教止觀】

　　【京終南山文殊化身杜順說】

　　本論題含能、所二分,其中“華嚴(yán)”二字是所依,“五教止觀”四字是能依。何故?依《華嚴(yán)經(jīng)》,建立五教止觀故。

　　“華嚴(yán)”者,即指《華嚴(yán)經(jīng)》。

　　五教者,即后文中所開五門,即:一、法有我無門,二、生即無生門,三、事理圓融門,四、語觀雙絕門,五、華嚴(yán)三昧門。于義理上五門實則對應(yīng)著華嚴(yán)宗小、始、終、頓、圓五教。

　　其中,“法有我無門”即小乘教,“生即無生門”即大乘始教,“理事圓融門”即大乘終教,“語觀雙絕門”即大乘頓教,“華嚴(yán)三昧門”即一乘圓教。

　　“止觀”者,乃佛教之重要修行法門。

　　“止”是梵語s/amatha(奢摩他)的意譯,“觀”是梵語vipasyana(毗缽舍那)的意譯。由于“止觀”法門乃學(xué)佛修行之要法,故于《大般涅槃經(jīng)》、《四阿含經(jīng)》、《大乘起信論》、《往生論注》、《瑜伽師地論》、《成實論》、梁譯《攝大乘論》、《摩訶止觀》等諸經(jīng)論中宣說論述止觀的內(nèi)容尤豐,今略引部分經(jīng)論內(nèi)容于下,以資正確領(lǐng)悟通達(dá)止觀大義:

　　(一)、《大乘起信論》云(大正32·582a):“所言止者,謂止一切境界相,隨順奢摩他觀義故。” 法藏大師《大乘起信論義記》卷下(末)釋此段文云(大正44·282c):“先由分別作諸外塵,今以覺慧唯識道理破外塵相,塵相即止無所分別,故云止。此是方便也,順奢摩他等者,正顯止也;奢摩他此翻云止,但今就方便存此方語,約正止,存梵言故也。毗婆舍那亦如是也。以雙現(xiàn)前時方正名止觀,故今但言隨順耳。”

　　《大乘起信論》云(大正32·582a):“所言觀者,謂分別因緣生滅相,隨順毗缽舍那觀義故” 法藏大師《大乘起信論義記》卷下(末)釋此段文云(大正44·282c):“言分別生滅相者。依生滅門觀察法相故言分別。如《瑜伽論菩薩地》云:‘此中菩薩即于諸法無所分別,當(dāng)知名止;若于諸法勝義理趣,及諸無量安立理趣,世俗妙慧,當(dāng)知名觀。’是知依真如門止諸境相,無所分別,即成根本無分別智;依生滅門分別說相,觀諸理趣,即成后得智。然二門唯一心故,是故雙運(yùn),方得名為正止觀也。”

　　《大乘起信論》云(大正32·582a):“云何隨順?以此二義漸漸修習(xí),不相舍離,雙現(xiàn)前故。” 法藏大師《大乘起信論義記》卷下(末)釋此段文云(大正44·282c):“漸漸修習(xí)等,顯能隨之方便;雙現(xiàn)前者,明所隨之止觀。隨相而論,止名定,觀名慧;就實而言,定通止觀,慧亦如是。如梁《攝論》云:‘十波羅蜜,通有二體,一、不散亂為體,謂止定;二、不顛倒為體,謂觀慧也。’”

　　(二)、曇鸞大師之《往生論注》卷下,將奢摩他譯作止,止者,止心一處不做惡;將毗婆舍那譯作觀,觀者,心緣其事。((參見:五念門)1109)

　　(三)、據(jù)《成實論》卷十五“止觀品”,廣說止觀之行相,即:止為定;觀為慧,一切善法從修而生者,皆為止觀所攝。止能遮結(jié);觀能斷滅。又世間之眾生皆墮于二邊,若苦若樂;止能舍樂,觀能離苦。另七凈中之戒凈、心凈為止,其余五凈為觀;八大人覺中之六覺為止,二覺為觀;四憶(念)處中之三憶處為止,第四憶處為觀;四如意足為止,四正勤為觀;五根中之四根為止,慧根為觀;五力中之四力為止,慧力為觀;七覺分中之三覺分為止,三覺分為觀,念覺分則止觀俱隨;八道分中之三分為戒,二分為止,三分為觀,其中,戒亦屬于止。又止能斷貪,觀則能除無明。

　　(四)、據(jù)北本《大般涅槃經(jīng)》卷三十,各別舉出修習(xí)止與觀之三種事由,即:(1)、為不放逸、莊嚴(yán)大智、得自在等三事,而修習(xí)奢摩他(止)。(2)、為觀生死惡果報、增長善根、破諸煩惱等三事,而修習(xí)毗婆舍那(觀)。

　　(五)、天臺智者大師(智顗)特重止觀禪定法門,大師關(guān)于止觀禪定方面的著作尤多,具體如《摩訶止觀》、《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童蒙止觀》、《六妙法門》、《禪門口訣》、《禪門要略》、《觀心論》、《覺意三昧》等皆是大師有關(guān)止觀禪定方面的著作。在這些著作中大師對止觀法門作了非常深入嚴(yán)謹(jǐn)、系統(tǒng)完善的組織與整理,使之變得條理井然、次第分明。其中《摩訶止觀》乃大師止觀類著作之代表作。在《摩訶止觀》中,大師即以止觀之意義構(gòu)成其體系,而以空、假、中三觀之實踐法完成其組織。

　　在《摩訶止觀》卷三上,有關(guān)于止觀名義之解說,大師將止觀各立三義,稱為三止三觀。止之三義,即:(1)止息義,謂煩惱妄想寂然而停息。(2)停止義,謂緣心諦理,系念現(xiàn)前而停住不動。(3)對不止止義,即對不止而明止之義。謂無明與法性不二,然稱無明為不止,稱法性為止,此乃就相待(相對)而論,為以不止而明止。

　　觀之三義,即:(1)貫穿義,謂利用智慧以穿滅煩惱。(2)觀達(dá)義,謂觀智通達(dá)以契會真如。(3)對不觀觀義,即對不觀而明觀之義。謂無明與法性不二,然稱無明為不觀,稱法性為觀,此乃就相待而論,為以不觀而明觀。

　　同書又舉出,止觀具有相待(相對)與絕待(絕對)之義。相待止觀包括上述之三止三觀,即:(1)止息義與貫穿義乃就修門(實踐門)上之?dāng)嗟?斷煩惱德)而言。(2)停止義及觀達(dá)義乃就智德(斷煩惱后所生之智德)而言。(3)對不止止義及對不觀觀義乃就性德(本來的智、斷二德為不二之法性之德)而言。

　　絕待止觀,又稱不思議止觀、無生止觀、一大事止觀。其非言說之道,非心識之境,滅絕絕滅之故,稱為絕待止;顛倒妄想斷除之故,稱為絕待觀。即超越對待之域,止觀皆不可得,為言亡慮絕之境界;然若有四悉檀(世界、為人、對治、第一義)之因緣,則可有種種之說法。

　　此外,智顗大師從慧思所傳之止觀有三種,即:(1)漸次止觀,持戒修定,以漸次悟入實相。此即《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十卷所說之實踐法。(2)不定止觀,順應(yīng)眾生之性質(zhì)能力,其實踐之順序亦不定。此為《六妙門》一卷所說之實踐法。(3)圓頓止觀,初即以實相為對象,而行解亦圓滿頓速。此為《摩訶止觀》十卷所說之實踐法。其中,以一心三觀、一念三千為實踐理論之圓頓止觀為最勝法門。

　　用現(xiàn)代觀念予以通俗的解釋,“止”即指精神統(tǒng)一而達(dá)無念無想的寂靜狀態(tài),“觀”指以智慧思惟觀察某一特定的理趣或事物。合而論之,止息一切外境與妄念,而貫注于特定之對象(止),并生起正智慧以觀此一對象(觀),稱為止觀。在戒定慧三學(xué)之中,“止”屬于定學(xué)的領(lǐng)域,“觀”則為慧學(xué)所概括。止與觀相輔相成以完成佛道,彼此有不可互離之關(guān)系,一如鳥之雙翼、車之兩輪。

　　關(guān)于止觀,另有一種說法是約三界而論,認(rèn)為三界的止觀比重各有不同。色界四禪定是“觀”慧勝,無色界四無色定以“止”為勝,欲界定則唯有‘觀\’而無‘止\’�？偠�言之,在欲界、色界、無色界之三界中,層次愈高,‘觀\’的比重愈少,而‘止\’則逐漸加強(qiáng),至無色界最上的非想非非想處定或滅盡定時,完全沒有‘觀\’(慧)的作用,而成無念無想的狀態(tài)。在各級禪定之中,第四禪止觀均等。佛即在止觀均等的狀態(tài)中,進(jìn)入其成道或入滅的境界。

　　于華嚴(yán)小、始、終、頓、圓五教之中,皆有修習(xí)止觀之方便,這五種修習(xí)止觀之方便,皆依《華嚴(yán)經(jīng)》而立,故名:“華嚴(yán)五教止觀”。

　　又華嚴(yán)四祖清涼國師,依五教止觀,立五種念佛門。1、依“法有我無門”小乘教止觀,立緣境念佛門。2、依“生即無生門”大乘始教止觀,立攝境唯心門。3、依“理事圓融門”大乘終教止觀,立心境無礙門。4、依“語觀雙絕門”大乘頓教止觀,立心境俱泯門。5、依“華嚴(yán)三昧門”別教一乘止觀,立重重?zé)o盡門。

　　“京”者,西京,就大一點的范圍而言即指今陜西西安。

　　“終南山”,亦名南山、中南山、秦嶺,此處具體而言,即指今陜西西安南面四十公里處的那座2600米高的大山,此座大山乃當(dāng)時杜順和尚居處。

　　“文殊化身”者,如《終南山杜順禪師緣起》文中記載云:“其禪師有一弟子,奉事以經(jīng)三十余年。其弟子常思,向五臺禮拜文殊菩薩,他日忽然諮量和上:弟子意欲向五臺禮拜,愿和上慈悲,放某甲去。和上再三苦留不得,其禪師遂放去:汝去早來,吾待汝。遂拜辭和上,經(jīng)旬月,方到五臺,志誠頂禮。忽遇一老人云:汝彼從何處來?弟子答言:從終南山來。汝有何意來?故來禮拜文殊菩薩。老人云:文殊菩薩不在此間。弟子問老人曰:在何處?老人報云:在終南山,杜順禪師是。其弟子驚怪,報老人曰:是弟子和上,奉事經(jīng)三十年。老人曰:汝雖奉事,由來不識,汝火急即回,夜頭到即見,若隔宿即不見也。汝便行即得。其人極怪,來經(jīng)一月方到,今日卻回,若為投宿可到?信此老人語,即回,須臾到西京,其日薄晚。甚怪,便且過諸善知識家,皆是不錯逡巡。間鼓聲動,即擬趁南門出,早被閉了,甚悵望,不得出城,遂卻善知識家寄宿。之上鼓動即出城,急行到山,其和上昨夜早已滅度訖。其人甚怨恨,不得見和上別,極悲哽。果如五臺老人言,方知是文殊菩薩。其禪師述《華嚴(yán)法界觀》《十玄》《止觀義�！返日�,見行于世。此乃是文殊菩薩化身耳。”

　　“杜順”者,即唐法順大師(公元557～640年),因大師俗姓杜,故名杜順。

　　據(jù)唐道宣律師《續(xù)高僧傳》卷二十五〈杜順傳〉記載云:“釋法順,姓杜氏,雍州萬年人。稟性柔和,未思沿惡。辭親遠(yuǎn)戍,無憚艱辛。

　　十八棄俗出家,事因圣寺僧珍禪師受持定業(yè)。珍姓魏氏,志存儉約,野居成性。京室東阜(fu)地號馬頭,空岸重邃,堪為靈窟,珍草創(chuàng)伊基,勸俗修理,端坐指撝,示其儀則。忽感一犬,不知何來,足白身黃,自然馴擾,徑入窟內(nèi),口銜土出,須臾往返,勞而不倦。食則同僧,過中不飲。既有斯異,四遠(yuǎn)響歸,乃以聞上。隋高重之,日賜米三升,用供常限,乃至龕成,無為而死。今所謂因圣寺是也。順時躬視斯事,更倍歸依,力助締構(gòu),隨便請業(yè)。

　　末行化慶州,勸民設(shè)會,供限五百。及臨齋食,更倍人來,供主懼焉。順曰︰‘無所畏也。\’但通周給,而莫委供所,由來千人皆足。

　　嘗有張河江、張弘暢者,家畜牛馬,性本弊惡,人皆患之,賣無取者尸。順示語慈善,如有聞從,自后更無抵嚙(nie)。其道發(fā)異,類為如此也。

　　嘗引眾驪山,夏中棲靜,地多蟲蟻,無因種菜。順恐有損害,就地示之,令蟲移徙,不久往視,如其分齊,恰無蟲焉。

　　順時患腫,膿潰外流,人有敬而信者,或有以帛拭者,尋即瘥(chai)愈。余膿發(fā)香,流氣難比。拭帛猶在,香氣不歇。

　　三原縣民田薩埵者,生來患聾,又張?zhí)K者,亦患生啞,順聞命來與共言議,遂如常日,永即痊復(fù)。

　　武功縣僧為毒龍所魅,眾以投之,順端拱對坐,龍遂托病僧言曰︰‘禪師既來,義無久住,極相勞嬈(rao)。’尋即釋然。故使遠(yuǎn)近瘴癘淫邪所惱者,無不投造。順不施余術(shù),但坐而對之。識者謂有陰德所感,故幽靈偏敬致。

　　其言教所設(shè),多抑浮詞,顯言正理。神樹鬼廟,見即焚除,巫覡(xi)所事,躬為摒擋。禎祥屢見,絕無障礙。其奉正也如此。

　　而篤性綿密,情兼泛愛,道俗貴賤,皆事邀延。而一其言問,胸襟莫二�；驈�(fù)重痼難治,深愿未果者,皆隨時指示,普得遂心。

　　時有贊毀二途,聞達(dá)于耳,相似不知,翻作余語。因行南野,將度黃渠,其水泛溢,厲涉而度,岸既峻滑,雖登還墮。水忽斷流,便隨陸而度。及順上岸,水尋還復(fù),門徒目睹而不測其然也。所以感通幽顯,聲聞朝野,多有鄙夫利其財食。

　　順言不涉世,令不留心,隨有任用,情志虛遠(yuǎn)。但服粗弊,卒無兼副,雖聞異議,仍大笑之。其不競物情又若此也。

　　今上奉其德,仰其神,引入內(nèi)禁,降禮崇敬。儲宮王族,懿戚重臣,戒約是投,無爽歸禁。

　　以貞觀十四年,都無疾苦,告累門人,生來行法,令使承用。言訖如常坐定,卒于南郊義善寺,春秋八十有四。臨終雙烏投房,悲驚哀切。因即坐送于樊川之北原,鑿穴處之。京邑同嗟(jie),制服朝野。肉色不變,經(jīng)月逾鮮,安坐三周,枯骸不散。自終至今,恒有異香流氣尸所。學(xué)侶等恐有外侵,乃藏于龕內(nèi),四眾良晨赴供彌滿。

　　弟子智儼,名貫至相,幼年奉敬,雅遵余度,而神用清越,振績京皋(gao)�！度A嚴(yán)》、《攝論》,尋常講說,恒至龕所化導(dǎo)鄉(xiāng)川,故斯塵不絕矣。”

　　另據(jù)《佛光大辭典》(第三版p2955)【杜順】條目所載云:“華嚴(yán)宗初祖。唐代雍州萬年縣杜陵(今陜西臨潼縣北)人,俗姓杜。十八歲出家,法號法順。師事因圣寺之僧珍(道珍),受習(xí)定業(yè),后住于終南山,宣揚(yáng)華嚴(yán)教綱。其言教多貶抑浮詞,彰顯正理,路見神樹鬼廟必焚除之。唐太宗聞其德風(fēng),引入宮內(nèi)禮遇之。師復(fù)游歷郡國,勸念阿彌陀佛,并撰‘五悔文\’贊詠凈土。貞觀十四年于南郊義善寺示寂,世壽八十四。后人尊為華嚴(yán)宗第一祖,世稱文殊化身、帝心尊者、燉煌菩薩。弟子中以智儼名聲最著。著有《華嚴(yán)五教止觀》、《華嚴(yán)法界觀門》、《十門實相觀》、《會諸宗別見頌》等各一卷。[續(xù)高僧傳卷二十五、華嚴(yán)經(jīng)傳記卷三、卷四、終南山杜順禪師緣起、佛祖統(tǒng)紀(jì)卷二十九、卷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