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士全書白話解

下附征事（二十二則俱出《文昌化書》）

　　天賜興儒（天賜貴子，振興儒學(xué)）

　　帝君說：我的陰身正飄游人間，來到會（kuài）稽山北，看見一個隱居的人（圣父），年紀(jì)五十歲左右，正燒香拜天求子。這時是春中三更夜，星光燦爛，張宿星座清晰地掛在天空，而這位隱居的人正好姓張，我于是就投胎托生在他家里。我鄉(xiāng)剪發(fā)文身①，成為落后民族的陋習(xí)。我長大之后，為這種舊習(xí)很不快樂。就找來鞋帽，自習(xí)禮文（儒服儒冠從此開始）。遠(yuǎn)近沒有不認(rèn)為我怪異，但時間一久，就有十分之七八的人跟隨我了。一位有德望的老人來拜訪我父親，口誦唐虞①大訓(xùn)數(shù)篇（就是周成王臨終時所說的）說：“中國有人來繼承它。”我很喜愛，跟隨他學(xué)習(xí)，隨口記授沒有漏掉一點。于是有些愿意學(xué)習(xí)的，都到我這里來學(xué)習(xí)，我就成為他們的老師了。

　　注：

　�、傥纳恚涸谌松眢w上繪成或刺成帶顏色色的花紋或圖形。

　�、谔朴荩荷瞎艜r代朝代名，唐為堯所建，史稱陶唐，虞為舜所建。

　�。ò矗┛鬃咏瞪�于人間，是因為圣母在尼山①祈禱，誠心所感；帝君降生于人間，是因為圣父于春夜祈告于蒼夭，出生都是不同凡響啊！孔子在周朝衰落時振興儒教，向萬世顯示了走向純善境界的微言大義；帝君則在周朝興盛時振興文教，他的陰德綿延傳于干秋。難道不是道路不同，而目的都是要使天下太平嗎？

　　注：①尼山：山東曲阜縣東南�？鬃又�母顏氏在此山祈禱而生孔子。

　　補袞和衷（勸諫成王，調(diào)和關(guān)系）

　　帝君說：我在周成王時代，姓張，名善勛，周成王把我安排在他身邊向他進言。當(dāng)時雖是盛世清明，但我憂君憂國的心從來沒有懈怠。周成王年少時候，聽政于周公，后常懷不滿之情。我恐怕左右有野心的人乘機作亂，就常常以君臣能夠始終共享苦樂禍福的人非常微少的道理進諫，但諫書的稿子經(jīng)常被燒了，故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因此周公東征，雖然四方諸侯流言蜚語，連召公也有懷疑了，但最后能夠保全，我在中間也出了一些力。

　�。ㄑa充）周武王建立周朝后，傳位于周成王。成王幼小，由武王弟弟周公旦輔助，管理國事。其他三個弟弟（管叔、蔡叔、霍叔）不滿，造謠中傷，說周公有野心。商紂王之子武庚心懷企圖，他彼封為殷侯，常與三個弟弟勾結(jié)，煽動叛亂。這個時候，謠言太盛，連重臣召公也懷疑起來。周公很難過，披肝瀝膽與召公談了一席話，召公被感動，消除誤會。費了三年工夫，周公東征平定了武庚叛亂。帝君為成王之臣，洞察秋毫；常進忠言，為保全大局作了貢獻(xiàn)。致使國家太平，人民安居樂業(yè)，史稱“成康之治”。

　　（按）張氏本是黃帝的后裔（yì）①，帝君出生，在周武王乙已年，以后托生常多姓張。世上流傳二月初三日是帝君生日，只根據(jù)帝君生于晉武帝太康八年的一世。如果要推廣到帝君多生，那么從元旦到除夕，哪一天不是帝君的生日呢？

　　注：①后裔：后代子孫

　　惇（dūn）睦親族（團結(jié)親族，大興義莊）

　　帝君說：我在京城十年，離別家鄉(xiāng)很久了。有一天，讀到周公鴟鸮①詩，憂傷而感動，有懷鄉(xiāng)之情，就向朝廷告老還鄉(xiāng)，埋骨故土。已回家后，看見村里人多貧窮，就倡議建義莊，有困難的就救濟他，有疾病的就幫助醫(yī)治，男女長大的就幫助嫁娶，聰明伶俐的就幫助讀書。這種風(fēng)氣一推廣，大家都一致來仿效，義莊就越來越多了。

　　注：①鴟鸮，我國古代指一種似黃雀而小，嘴尖如錐的鳥。

　�。ò矗┻@時帝君用歧黃①醫(yī)術(shù)救治人民，經(jīng)營辦理義莊，具體負(fù)責(zé)的都是帝君的兒子。

　　注：①歧黃：歧伯及黃帝，是醫(yī)家之祖。

　　初聞佛理

　　帝君說：我在朝廷時，聽到修道人說：西方的國家（是印度，非極樂），有位大圣人（是釋跡牟尼佛，不是阿彌陀佛），不用言語就能自然感化眾生，不用法律就能自然治理國家。以慈悲為主導(dǎo)，以方便為法門。以整潔身心為入手，以離一切相，滅貪瞋癡，入于本體寂靜，不生不滅的最高境界為法樂。把生和死看成朝和暮，把恩和仇看成做夢，夢醒全無。不因外境干擾，而生憂喜悲憤之情。因知人生短促，故求無生無滅。我曾經(jīng)很敬仰向往學(xué)習(xí)這些道理，等到我辭退官職，榮歸故里時，路上遇到一位隱居的人，在鬧市中唱歌，他的歌與我的心意很相吻合。于是我下車禮拜，誠心請教他，唱歌的人仰天嘆息，把心印①指示給我，把要訣教導(dǎo)給我，說：“這是西方圣人歸向本體寂靜的大法，你能夠念它學(xué)習(xí)它，可以解脫生死輪回，證得無量壽。如果能走到大道的彼岸，就能覺悟一切而成佛。如果中途就停了，也不失做神仙。”我接受他的教導(dǎo)后，就知世間的緣份已盡，把一切想法都放下。時值中秋，匯集親朋，留頌而去（頌記載在化書上）。

　　注：①心�。罕舜藭�意。禪宗不立文字，以心印心。

　　（按）有人認(rèn)為佛教從東漢明帝時才傳到中國，就會懷疑帝君當(dāng)時從什么地方聽到僧道中人的話。但是，只要普遍地考察一下歷史記載，就知道西周的時候，我們這里已經(jīng)有了佛法。周昭王二十六年四月初八是釋迦牟尼佛的圣誕，這時只見太陽出現(xiàn)雙輪，五色祥光，射向太微①，遮沒了星光，光明遍照四方，宮殿震動，河井之水猛漲。昭王叫太史蘇由占卜，得乾卦九五②，說：“這是西方圣人誕生之相，過后千年，教法將傳來我國。”昭王叫人刻石記下這件事，放在南郊祠前（出自《周書異記》及《金湯編》）。到周穆王時，西方國家有神人③來到中國，出入水火，貫穿金石，翻轉(zhuǎn)山河，移動城邑。周穆王建造中天臺讓他住在那里（出《例子》）。因此，山西五臺山，陜西終南山，蒼頜④造書臺（在秦地都城南二十里），檀臺山（在唐時玉華宮南），幾個地方，都有穆王所建造的佛寺古跡�！�列子•仲尼篇》也引孔子的話說：“我聽說西方有大圣人，不用治理而天下太平，不用勸說而自有信仰，不用教化而自然實行，廣大無邊啊，俗人無法來說明（孔子又有一本書，叫做《三備卜經(jīng)》，次篇幾章，也說西方圣人事，唐敬宗時還見有人引用這本書）。又曾考證秦繆公時，陜西扶風(fēng)發(fā)現(xiàn)一座石像，繆公不識，放到馬棚里，纓公就得病，夢見天神譴責(zé)，醒來后就問身邊的臣子。由余回答說：“我聽說周穆王的時候，有神人來到我國，說是佛神。穆王信奉他，在終南山做中天臺，高千多尺，基址現(xiàn)在還在。又在蒼頡臺建造三會道場。大王今天得病，原因是在這里嗎？”繆公說：“最近發(fā)現(xiàn)一個石人，衣帽不是現(xiàn)在所制的樣子，正在馬棚，難道是因它引起的嗎？”由余一見，驚駭他說：“正是佛神�。�”（朝鮮、日本往年佛法沒有傳去時，土中有祥云涌出，挖開獲得阿育王⑤塔）繆公恭迎到清凈的地方，石像忽然放光�？姽�以為發(fā)怒，就殺三牲⑥祭拜它，這時出現(xiàn)一位善神，托起祭品高高地拋向遠(yuǎn)處。纓公非�？謶�，就問由余。由余說，“我聽說佛好清凈，不吃酒肉。愛惜物命，就如保護自己剛生的孩子。大王想要祭供他，果餅就可以了。”繆公非常高興，想要塑佛像，卻找不到人。由余說：“從前穆王建造寺廟的旁邊，應(yīng)該有工匠。就在蒼頡臺南村，尋找到一位老人，叫做王安，已經(jīng)有一百八十歲。他說曾經(jīng)在三會道場，看見人塑佛像，但現(xiàn)在自己年紀(jì)大了，已經(jīng)無力塑像。于是再到其他村子，懸賞征招，找到四個人，塑造了一尊銅像�？姽�看了很歡喜，在土臺上建樓閣，高三百尺，來供養(yǎng)銅像，當(dāng)時叫做高四臺（出自《天人感通記》和《法苑珠林》）。從前楊雄⑦、劉向⑧，尋找藏書，常常看見佛經(jīng)。這樣看來，則孔子所說，及帝君所聞，就有來歷了�？上М�(dāng)時佛教還未東傳，說得比較簡略。

　　注：

　�、傩窃�名，三垣之一。《史記》天官書：“南宮朱鳥、權(quán)、衡。衡，太微三光之廷。”索隱：“宋均曰：太微，天帝南官也。”

　�、谇�卦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意思是龍飛在天上，見貴人有利。

　　③原文作化人，即指菩薩化身，變化為人，化度眾生。又指會幻術(shù)的人。

　�、苁紕�(chuàng)文字的人。

　�、莨庞《葒�王阿育王早年信婆羅門教，殘暴無常，后改信佛教，廣施仁政，建立八萬四千塔，又派人出國傳教，使佛教流布世界。

　�、拗概�、羊、豕（shǐ，豬）。

　�、邠P雄（前53年一后18年）西漢蜀郡成都人，成帝時拜為郎，王莽時為大夫，校書《天祿閣》，他博通群籍，多識古文奇字。

　�、鄤⑾颍ㄇ�77？一前6），高祖弟楚元王（劉交）四世孫。宣帝時任散騎諫大夫。成帝時任光祿大夫，校閱經(jīng)傳諸子詩賦等書籍，寫成《別錄》一書，為我國最早的分類目錄。

　　（補充）《列子》引孔子話：“商太宰噽問孔子曰：‘夫于圣人歟？’孔子對曰：‘丘博識強記，非圣人也。’又問：‘三王圣人歟？’對曰：‘三王善用智勇，非圣人也。’又問：‘五帝圣人歟？’對曰，‘五帝善用仁義，亦非丘所知。’又問：‘三皇圣人歟？’對曰：‘三皇善任因時，亦非所知。’太宰噽大駭：‘然則孰為圣人？’夫子動容有言曰：‘丘聞面方圣者焉……’”老子也曾談到佛，他說：“吾師號佛，覺一切民也。”《西升經(jīng)》說：“吾師化游天竺，善入泥洹。”符子云：“老氏之師，名釋迦文。”這些內(nèi)容在永明延壽憚師的《萬善同舊集》都已引用�！镀鹗澜缃�(jīng)》云：“佛言，我譴二圣，往震旦行化，一者老子，是迦葉菩薩，二者孔子，是儒童菩薩。”可見三教本來同源，何有遲早之分！延壽禪師說：“但有利益于人間者，皆是密化菩薩。”懂得了這句話的含義，就沒有那些無意義的爭論了。

　　情動人胎（情動入胎，為人作子）

　　帝君說：我已離開人世，正往西方走去。路過洞庭君山，被它的優(yōu)美景象所吸引，就稍微停在那里一會兒。這時候，上無君王管制的威勢，下無骨肉牽掛的念頭，真是逍遙自在，成為世外之人。過了一段時間，有兩個仙童，從天降下，擁戴我做君山的主宰兼洞庭水治。有一天，我看見一個女人，年紀(jì)三十多歲，大哭而來。祭拜時說道：“我的丈夫不幸，得罪了國君，放逐死在南方邊遠(yuǎn)荒涼地區(qū)，離家鄉(xiāng)有萬里之遙，棺材難以回去，不能埋骨故里。痛念家有雙親，我已身懷有孕。如果山川有靈，考察我丈夫因忠獲罪，可憐我的公婆，晚年無依，就請降生一個男孩來續(xù)張家之后，即使我的命不能保全，我也沒有什么遺憾了！”我在云中走過，看見這個情景，禁不住心中為她悲痛，同情之淚潸（shān）然而下（敬按：天人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眼淚鼻涕，只有在命終的時候，現(xiàn)出五種衰相①，腋下才開始流微汗，帝君這時有眼淚鼻涕，可以推知他當(dāng)時在神道），忽然身體墮落到這女人懷中，糊糊涂涂沒有知覺了。過了很久，聽到有人說話，說：“是男孩，是男孩！”我張開眼一看，身體已在浴盆里面，我已經(jīng)投胎出世了。

　　注：①五衰：一、頭上花萎；二、衣裳污垢；三、身體臭穢；四、腋下汗出；22五、不樂本座（對自己的寶座生出不樂感受，眷屬也相繼離開）。

　　（按）生死海中，一經(jīng)沉溺污染，就會墮落。如果不是大修行人，從來沒有誰能自己主宰自己的生命，獨往獨來，不迷失自己的真性。帝君前世已聞出世之道，本來想要往生西方凈土，只因一念愛戀山水，就被君山拖住了。即使意識中絕對沒有做山靈河神的想法，就在不自覺中已墮落為血食之神了！至于心中可憐張婦的祈禱，本是一片善念，怎么會料想到就成為她的兒子！可是情之所向，就落入她的懷中，等到發(fā)現(xiàn)身在浴盆中，即使想要毅然跳出來，已經(jīng)不可能了，帝君這番遭遇尚且如此，何況我們這些沉沒茫茫業(yè)海的凡人！

　�。ㄑa充）臨終一念，最為重要，一心念佛，跳出生死．一有愛染，便入輪回。

　　不愧孝友（張家為子，盛稱孝友）

　　帝君說：我的亡父姓張．名無忌，作周厲王的臣子，任保氏①職務(wù)。當(dāng)時厲王不喜歡聽批評的話，以至于拘禁說他過錯的人。當(dāng)時亡父直言勸諫，厲王發(fā)怒，放逐番陽而死。這時我還很小，跟著母親黃氏，回去送葬到黃河以北。十歲時出外讀書，取名叫做忠嗣，是繼承父親志向的意思。已經(jīng)成年了，祖父把我作為兒子，取名為沖。母親黃氏心地慈祥、明察是非，全心全意教育訓(xùn)導(dǎo)我（帝君自己說母氏每天誦觀經(jīng)，晚年無病坐化，更信這時已有佛法）。等到宣王繼位，頒詔前朝臣子，無罪而死的人，都錄取他的后代為官。我稟承母親的指示，到京城登上肺石②來鳴冤。宣王頒詔恢復(fù)了亡父的官職，謚號③為獻(xiàn)，仍用我作保氏。我原有兄允思，不幸早亡，母親經(jīng)常為他傷心，我就把我的次子楙陽，繼承作兄，以安慰母親的心。祖母趙氏去世，祖父也不能起床了。我因以孫承子，身穿重喪之服三年，哀毀④的名聲遠(yuǎn)近聞名。當(dāng)時大家以孝友④稱呼我，我的名字反而沒有人喊了。

　　注：

　�、賵�(zhí)掌教育貴族于弟的官員。

　�、谠O(shè)于朝廷門外的石頭，民有不平，擊石鳴冤。

　�、鬯篮笞芳拥姆馓枴�

　�、芫痈改钢畣史浅ｒ�誠，《宋書》張敷偉：“居哀毀滅，孝道淳至。”

　�。ò矗┻@就是詩中所詠張仲孝友的事跡。帝君母親就是先前在君山祈禱的女人，沒有做母親的時候，帝君受她拜，已作母子之后，她反受帝君拜了。但究竟誰當(dāng)拜，誰不當(dāng)拜？因此，從儒家方面來看，才知道五倫①的關(guān)系，從佛教方面來看，才知道五倫的圓融。

　　注：①五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間的關(guān)系

　　（補充）儒家五倫僅從一世來看，佛教則從三世因果來講，故所謂五倫關(guān)系，無不是互相替代。佛教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故菩薩視一切眾生為父母，而能互為父子關(guān)系。所以真正的菩薩永遠(yuǎn)把自己放在最低位置，不是我們拜菩薩，而是菩薩拜我們。所以佛教雖然重孝友、正五倫，但從出世來講又是互相圓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