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與人生 為善最樂的人生觀

　　為善最樂的人生觀

　　人生所做的事情,不出善惡二途:有些人愛作善事,小心翼翼,惟恐落後而不及人;有些人喜做惡事,做了惡事還得意洋洋。不過我們?nèi)祟惖男郧?多數(shù) 是樂善而惡惡的。如論語說:「禹聞善言則拜」�？鬃拥膶W(xué)生子路,「人告之有過則喜」。荀子則說:「與人善言,暖於布帛」。這些話,可以代表了人多 是「好善而惡惡」的。

　　一、心安而理得

　　昔有漢明帝問東平王蒼曰:「天下以何事為最樂?對曰:為善最樂」。為善何以為最樂呢?是行乎心之所安,理之所得。比如你看到一個人受難,力之所及,應(yīng)該救他,就可心安理得;若應(yīng)救而不救,事雖過去,於心不安。又如佛總舉行「吉祥法會」,要為馬來西亞佛學(xué)院籌募教育基金,這是一件極善、極有功德的好事,因?qū)W院教育基金鞏固,就可培植多點佛教人材,為弘揚佛法、福利社會而努力。在目前的佛教,弘揚佛法是一件極其需要的善事。如我不久前在澳洲、美國、加拿大等地方所見到的情形是:不論中西人士,愛好佛法 者與日俱增,只是缺乏宣講佛法的人才。如果佛學(xué)院辦得好,有足夠弘法的中英人才,便可隨時派去弘法。故植材弘法,這是一種良好的功德,我們知道了 應(yīng)要有力出力,有錢出錢,隨喜功德,就是行乎心之所安;不然的話,法會過去了,回想起自己一分錢都沒有出到,有時可能會感到於心未安。或看見在法 會門口的馬路上有人跌倒,不該取笑他,應(yīng)該將她扶起。這扶起,便是行乎心之所安,也就是行善。若應(yīng)行之善而不行,甚至或來個墮井下石,加深其苦, 事情過後,心即難安。古人說得好:「為人不作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

　　二、善心和善言

　　阿含經(jīng)有一首偈說得很好:「善心為園,善念為根,善言為花,善行為果」。這首偈著重於「意念善」和「語言善」,為行善的根本:善心是正行,善語是助行。

　　有關(guān)善心之義,謹簡明之:

　　1.善心的心體:是指十善心,即身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口不妄語、不綺語、不兩舌、不惡口;意不貪、不瞠、不癡。

　　2.善的心理分析:這在唯識說人的善心所有十一種:一信心、二慚心、三 愧心、四無貪心、五無瞠心、六無癡心、七精進心、八輕安心、九不放逸心、 十行舍心、十一不害心。

　　3.三種修善的心:起信論說善有三心:一正直心、是直念真如的凈德;二 深心、是廣集無盡善行無量功德的勝心;三大菩提心,是發(fā)自利利他的心,上 求無上佛道,下拔一切眾苦。

　　善言,即指四攝法中的和愛語,贊勵語,慰問語。亦可分三種善語:

　　1.勸善語:諸佛菩薩的法語,歷代圣賢的嘉言,箴誡後人,建立德學(xué),敦品立行,都是勸善之言,規(guī)誡之語。孫子有說:「贈人以言,重於珠玉;傷人 以言,甚於劍戟」。凡是勉人正知正見、正語正行的箴規(guī),及對人欲作惡事有所怕懼而中止不作的有關(guān)因果報應(yīng)的言論,都是屬於勸善語。

　　2.責(zé)善語:人有過錯,執(zhí)正不茍,責(zé)以大義,使之省悟。如孔子作春秋責(zé) 備賢者,使亂臣賊子畏懼,改過遷善之類,都是責(zé)善之言。

　　3.悔過語:這不是他人的規(guī)誡和指責(zé),而是自己的悔過知錯,由慚愧而發(fā) 露纖悔的話。如僧眾自恣的白文云:「大德長老!或見我過,或聞我罪,或疑 我犯,恣任所舉,哀愍我語,我當懺悔」!這類語氣,都是屬於悔過語。

　　三、小善和大善

　　行善在事物的形態(tài)上說,可分小善與大善;而在行善而忘善的精神理性來說,則善之大小,其理相等。如一滴海水雖少,而其水性同一咸味,是與大海的水普遍平等的。理雖如此,但欲行大善,還須要從小善做起,小善不積,大善也就難成了。在宋朝時代,有朱熹的學(xué)生名李播,蓮池大師嘗勸其作善事,辭以無力。大師指一條坐凳說:「假如此凳,倚斜礙路,吾為整之,亦一善也」。此即小善,何人皆可為之,如不肯為,是己不為,非不能也。隨園詩話有句云:「勸君莫栽當路棘,他年免掛路人衣」;有此好心,亦是小善。法華經(jīng)說:「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由念一句佛的小善,將來亦可共成佛道,則雖是行一小善,亦何樂而不為!故戒經(jīng)說:「小善不積,無以成圣」。

　　講到大善,則不但世間煦煦之仁,孑孑之義是小善,即佛教的五戒十善,消極地貪圖世間富貴,人天福樂,也都屬於小善。大善是什 呢?如孔曰殺身成仁,孟曰舍生取義之類忘我所為,都可以說是大善。至於佛教中說的大善,即學(xué)大乘佛法,發(fā)菩提心,行菩薩道,修學(xué)六度萬行,犧牲布教,舍己為人,施恩而不望報,無住而生其心,都成為積極的大善。如佛陀的本生經(jīng),菩薩的 本事經(jīng),那種舍身救人的壯烈史跡,真是隨處拈來,舉不勝舉了。

　　唐朝曹洞宗的洞山禪師,把人類的善惡人格,分析成三層來說:

　　1.知惡不能止,知善不能行: 是模棱兩可的人格;

　　2.勉強而止惡,勉強而行善: 是中庸性的人格;

　　3.知惡而忘惡,行善而忘善: 是最高大善的人格。

　　這里第三種人行善的人格,是人善的境界,善惡忘懷,可說是達到為善最 樂的高尚至善。金剛經(jīng)的觀空無相,離相布施,無住生心,正可說是行善而止 於至善的境界。所謂「滅度一切眾生,而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四、行善的榜樣

　　佛教中舍己為人而行大善的行者,固然很多,但普通儒家真能行善的人,亦不在少數(shù),在歷史上有很多事實,亦是不勝枚舉的,現(xiàn)在姑寫幾位行善的儒士,多是近於菩薩舍己為人的大悲心腸者,可作為行善的榜樣。

　　1.保侄棄子的鄧攸:晉石勒將過泗水,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鄧攸以牛馬負妻子而逃;又遇賊掠其牛馬,乃步行擔其兒及侄兒,自度不能兩全,就和其妻說:「吾弟早亡,惟有一息,理不可絕,正應(yīng)棄我兒耳;幸而得存,我後當 有子」。妻泣而從之。攸棄子後,妻不復(fù)孕,過江納妾,甚寵之,訊其家屬,乃攸之甥。攸素有德行,聞之感恨,逐不復(fù)畜妾,後遂無嗣。有嗣無嗣,有系於 因果業(yè)報,蓋彼雖存侄有德,棄子則有罪,故無後嗣,暫且勿論;然其寧舍己子,而全侄命以存弟息,亦為利他而行心之所安,非矯揉造作者之所能為, 實踐真善,確實難能可貴,值得贊美,非一般人容易做到的。

　　2.兇馬不賣的庾亮:庾亮有馬名「的驢」,白額入口至齒者,是兇煞之馬,騎之必傷其主,友或勸其賣出。亮對友說:「賣之必有買者,即復(fù)傷害其主, 寧可不安己而移乎他人哉」!這亦是菩薩心腸,寧可傷己,不欲傷人,誠孔子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亦我佛在戒經(jīng)所說:「好事向他人,惡事向自 己」的大士之道。

　　3.有車不借的阮光祿:光祿在剡溪,曾置好車,人來借車,無有不借的。 有人葬母,意欲借車而不敢言。光祿聞而數(shù)曰:「吾有車而人不敢借,何用車為 」!就把車毀了。

　　擔侄而棄子,兇馬不愿賣,可惜好車未借,心地善良,猶如光風(fēng)霽月,何等 胸襟,令人佩仰!

　　五、及時須行善

　　人生在世,數(shù)十寒暑,生命短促,行善須要及時。四十二章經(jīng)云:「生命在呼吸間」。如有遇行善的機會,錯過行善,雖欲再行,只恐難以如愿了。

　　佛陀說法,每多譬喻:過去有三條大魚,隨著潮漲而流入小河。等到潮退水漸淺,三魚自相謂道:「我們?nèi)舨粡乃匐S潮水退回大海,生命便有危險」。適來小船,阻住水道,三魚無法隨潮退去。第一條魚便盡自己的氣力,躍出水面,越舟而過,得免於難。第二條魚,亦從小船邊的疏草奮勇穿過,亦免於難。惟第三條魚,因循茍且,既無能力躍過小船,亦不知從船旁疏草處穿出,不久潮退水乾,窒息而死,遂為漁夫所得。佛陀說了這個故事,就告訴弟子們道:魚以水為舍宅,亦依水而活命,離水則命不存;我們?nèi)艘嗍沁@樣,依命根而維持身體,命根不存,身即亡故。但人命無常,時序推移,瞬息即逝,如果不把握時間,及時行善,以期廣種福田,招集來生的福果,那 一到臨終,手忙腳亂,所帶得去的,只是一身的罪業(yè),再受輪回往來之苦,就不免「空在人間走一遭」了!

　　(八十年冬為佛學(xué)院建吉祥法會講)